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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天使的電影

電影要開始了。

布幕緩緩垂下,又隨著從門口吹進來的微風擺動著。陽光暖暖的灑落在教室裡,我舒服地瞇起雙眼。

放映的地點是教室,放映師是本班的國文老師。而觀眾,則是我們這群學生。

不知為何,沒有人注意到放下的布幕,和放下布幕的老師,好似只有我看的見似的。

電影無聲無息的開始了。並沒有顯示電影名稱,只見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天使。天使背對著螢幕,雙手抱著屈起的膝。

一雙充滿羽毛的翅膀傷痕纍纍,滿地都是羽毛。

我感到一陣熟悉,還有一陣心慌。情不自禁地移開了眼睛,正好瞥見了黑板上的日期。

七月二十七日。

對了,現在是暑輔呢。看著暑假的日期出現在黑板上,還真是不習慣。

我趴下身子,望向黑板。

同學的笑鬧聲有點模糊,好似隔了一層膜。眼皮有點重,要睡著了嗎……

我看著準備開始的電影,閉上了眼睛。

我醒了過來,揉了揉犯睏的雙眼。明明很少在課堂上睡著的……

一邊等待腦袋清醒,我順道望向窗外。

教室外的木棉花,正綻放著橘紅的花朵,如英雄般的豪放不羈。被氤氳水氣覆蓋掉了些胭脂,顯得更加嬌柔。

窗外柔柔的陽光灑落,泛著一層金光,好不慵懶舒服。

我看向講台上新來的國文老師。年紀近似父親的他,正在講台上振筆疾書,只要寫完一回頭,都會看向坐在教室角落的那名男孩。

我順著老師的目光看過去,他定定地盯著老師,神情很是認真。蒼白的側臉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有些虛幻飄渺。

他是這學期新來的轉學生,很文靜——這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一雙墨黑的眼珠子很漂亮,全身上下,好似剩那裡綻放著點點光芒。

我不太清楚他和新來的國文老師有什麼關係。只是覺得,與其說老師在給我們上課,不如說是在給他上課。

我轉回目光,清淺一笑。

老師一宣布下課,轉學生也離開了教室,是去上廁所嗎?

一見到兩人離開教室,身旁的好友立刻向幾個平常要好的同學招了招手。

「我跟你們說哦,我上一節下課去教師辦公室時,聽到了兩個不得了的消息!」

「什麼消息呀?」

她掃過在場所有人的眼睛,神秘地開口:「其實……轉學生是國文老師的兒子哦!」

她話一說完,這個小圈子立刻炸開了鍋。

「什麼!?那是他兒子!?」

「真的嗎?」

「真的真的,是我親耳聽見的。」

「第二個呢?」

我淡淡地打斷對話。

「對呀對呀!第二個呢?」

「我要說嘍!聽好嘍——」

「快說吧!」

「聽說轉學生……其實得了絕症哦!」

「什麼!?」

一群人立刻爆出驚叫,連我也一愣。

「不要亂講啦!」

「是真的啦!那些老師自己說的!」

她著急地解釋,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我整理好了情緒,默默地開口。

「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我們學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午餐時間,大家都會離開教室。在哪裡都可以,就是不能在教室,不清楚這奇特的習俗是從那兒傳下來的。

而星期二的國文課是第四節,國文老師和轉學生,常利用這段時間談話。談什麼沒有人知道,因為轉學生幾乎不曾與人說過話。大家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明明好像有聽過老師叫他的名字,卻總是在下一刻忘卻。

或許是曾經知道過的,只是永遠不會憶起。

這天的午餐時間,我和好友一如既往地窩在我們的秘密基地——樓梯上吃午餐。

我摸索著身上,發現自己忘了拿餐具出來了。

「我回去拿一下餐具哦!」

見好友點頭,我站起身走向教室。

走在安靜的迴廊,終於抵達教室。當手搭上門把,準備轉開時,我聽見了轉學生的聲音,立刻停下了動作。

「如果是羽別的話……」

我模糊地聽見一句話,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聽見腳步聲,我慌忙地跑回樓梯。

「咦?妳不是去拿餐具嗎?」

好友疑惑地詢問,我隨口撒了個謊。

「忘了帶了,你借我吧!謝謝。」

這期間,我不停回想著羽別一詞,因為這詞我熟悉的過分,卻怎麼也想不起是什麼意思。

將從小到大軌跡掃過一詞,一段話驀然竄過腦袋。

一道淚水,滑下雙頰。

「你知道嗎?天使死了之後,身上的羽毛就會脫落,他們會把羽毛分送給天使身前牽掛之人,若還有剩,便拿來蓋住屍體一起下葬。這就叫羽別。」

年僅六歲的男孩帶著溫柔的笑容,對著女孩說著這段話。見女孩嚎咷大哭,又慌慌張張地安慰著她。

他離去了,在和女孩說完羽別一事的隔天。

淚珠滾落臉頰,一顆接著一顆,我嚎咷大哭了起來。

自從羽別一事之後,我愈來愈覺得轉學生很熟悉,有一種說不上的熟悉感……和傷感。

我常常就這樣看著他的側臉神遊天外,希望藉由看著他的側臉,能夠想起些什麼。

有次我依然這樣盯著他,他似乎感受到了,轉頭看向我。目光落在我身上後,他突然笑了。

一個很溫柔,很美麗,很熟悉的笑容。

我慌張地轉回視線,盼望著書本上的文字能讓我靜下心神。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羽別一事他會知道?為什麼覺得他如此熟悉?

為什麼……我會如此想哭?

這日的午餐時間,我雖然和好友談笑著,但卻心不在焉。心思不停飛向依然留在教室的轉學生。

有種強烈的直覺,要我回教室看看。

我毅然決然起身,拋下錯愕的好友,奔回教室。

我跑到教室門口,胸口不斷上下起伏。只見教室裡只有轉學生一人,他面向黑板,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霍……雪……亞?霍雪亞?這是他的名字嗎?

心中驟然一緊,我興奮地想奔回樓梯告訴好友。可轉念一想,為什麼我還記得?照理說,我應該會忘記才對,不然為什麼他轉學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不是他的名字嗎?

午餐時間結束,我著急的跑回教室,想看看黑板,卻發現黑板上寫的不是什麼霍雪亞,而是昔昔什麼日日的,不太清楚。

講桌上放著一張紙,我偷偷拿起,發現似乎是類似考卷的東西。

結果,我還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即使回到了家,我依然心神不寧。我打開手機,想藉此放空腦袋。

滑著滑著,突然看見了國文老師的帳號。我有些好奇,點了進去。

國文老師似乎有加許多學生,有五百多名好友。我看著滑不到底的好友名單,閃過一個想法。

我立刻認真的搜尋起來,在找到我眼睛酸澀不已之時,終於看見了最後一個帳號。

帳號名稱是折翼天使,大頭貼是一個背對著的折翼天使。

我心中一凜,顫抖著點下。

裡頭只有一篇貼文,照片是教室外的木棉。陽光灑落的木棉花,泛著暖橘色。

再往下滑,便是他的生日——

七月二十七日。

翌日回到班上,我看待轉學生的眼神又更不同了。折翼天使……心裡深處隱隱作痛,可我卻不知為何。

斂下這莫名的情緒,我繼續強逼自己專注與課堂。

這節課是數學課,我本來在班上的成績就不差,這次依然順利的考了100分。老師開放同學去問人,便有不少人跑來詢問我。

「這題怎麼算呀……」

遠遠便聽見好友的哀號,我抿嘴一笑,走向她。卻發現坐在她身後的轉學生正看著我,我有些緊張,依然故作鎮定。

我靠在好友身旁為她講解題目,當她終於明瞭時,我鬆了一大口氣。一個沒注意,不小心撞上後方轉學生的桌子。

「啊!抱歉……」

我轉頭看向轉學生,眼神掃過他的考卷,我不禁一愣。

姓名欄上,用端正的字體寫著——周彼息。彼息,他的氣息,多麼美的名字。

我呆住了,身體無法動彈。這次,真的是他的名字了嗎?我真的知道他的名字了嗎?

好友發現呆愣的我,看了看他的考卷,疑惑地問:「妳在看什麼?他又沒有寫名字。」

我驚愕的看向轉學生,他低著頭,分明看不見他的面容,我卻強烈的感受到他正在笑。

你可以,決定讓誰知道你的名字嗎?

隔天,轉學生消失了,就像當初那個男孩。

我依然不住地落淚,卻小心翼翼的,不讓淚水沾濕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支羽毛,今天早上用一朵木棉壓在我桌子上的。但不是完整的,而是只剩有翮的那一半。

我回想當時,男孩說的話。

他說,若收到一支羽毛,代表天使死了。但若收到了半截羽毛,代表著等我,我還會再回來的意思。

幼稚園時,我也收過一樣的東西。

一個像是老舊電視關掉的聲音竄入腦中,我抬起頭。

眼前是熟悉的教室,和熟悉的同學。好友正坐在我身旁,也睡著了。

螢幕上的電影似乎已經播畢,正顯示著“彼息將在此離去……不,將會在四月四十一日再次歸來。”

我不明所以,只覺得方纔好像作了一場很長的夢。

我看向站在螢幕旁的國文老師,他正微笑地看著布幕,眼角卻好似帶著晶瑩淚珠。

腦袋驅使我往外套口袋探,我摸到了柔軟的物體,抽出一看——

是一朵木棉,和半截羽毛。

-後記

2018的舊作,是當時作的一場夢,連人名日期都是夢見的。因為實在無法忘卻那種溫柔卻虛幻飄渺的傷感,所以決定寫下來了。修改了好多次,這次稍微滿意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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