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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試水

      劇烈的疼痛到了極處反而成了麻木,顧寄語嘴旁全是鮮血,可一雙傲然冷色的眼凜凜生威,就是一身血污,仍挺立著沒半分要倒下的意思。冷著一雙黑亮眸子,漠然道:「還有哪位有意見的?」

      在場一片靜默,一片死寂。

      顧寄語「哈」的一聲冷笑,眾人心中皆是一寒。

      真是這個諷刺啊,素來敵對的正道人也就罷了,師出同門的弟兄各個要她性命,這可真的就是很難看了。明眼人都明白,若非她一手控局妥當,這局勢真不知會化成怎樣的結果。

      陸齊,葉非昊等自非尋常之輩,哪能瞧不出其中巧妙,卻順水推舟地落井下石,終歸是隱藏多年的尾巴藏不住,能一舉抓去這個年輕山主,他兩才有出頭的機會。

      而這些真實的人性,顧寄語哪裡沒點覺悟呢?要是遇見君木槿前的她,那還容齊葉二人在這喘氣?!早瀲溶山那禍事把他倆送去見老山主。她苦笑一聲,給那爛好人的大夫勾搭上後自己怎麼就養了這副心軟的性子呢?!

      可她心裡也再清楚不過,那個給他傳教的爛好人若非是君木槿,今日的她也不會相信人性。

      人啊,都是自私的。常言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說她為什麼選擇接受的君木槿的想法,接受了他眼中的世界,那也是出於自己對君木槿的相信吧。相信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情感,進而相信或許這個世上,有的像君木槿一樣的人存在。

      她,這個被世人稱作陰謀家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省去了生命不必要犧牲。顧寄語不敢說自己「救了」這些人,想也知道她一身才智養出的性格,哪有謙虛這回事呢?而是這些人根本無法被救,是根本不值得救贖的存在。

      但牲畜尚有情呢,哪個人沒有親情,沒有在乎的人和被人在乎呢?君木槿連殺妹仇人都能救,她又怎能不負起山主的責任?她所能做的,也只不過是免去了不必要的犧牲,而無法真正讓他們得到安寧;世人大多只是被真相後的真相蒙蔽的一群傻子。

      顧寄語笑了,笑得有些淒涼。她想問君木槿,這些人真的值得被搞得聲名狼藉的自己,以自身性命的代價去換他們的心跳嗎?

      她嘆了口氣,這個答案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她是真怕君木槿給她肯定的答案。

      顧寄語提起劍,御青出鞘,在運勁摧使下飛速鼎中,霎時間風雷變色,煞氣掀起的陣陣陰風使四周冷了下來。當眾人驚於四周變化時,岳勳作卻瞧見顧寄語嘔著血,神色漠然,身上的煞氣已經濃的跟黑煙似的擴散開來,而當中一股白亮的氣正借著御青注入鼎裡。他能感覺到顧寄語的三盞燈火,正已極驚人的速度燃燒著。

      換做常人已這種速度燃燒三火,大不了體力透支,癱個小半時辰又能活蹦亂跳。可顧寄語本就體質虛弱,加上她陽火早枯,取而代之的是母親康蘭化萬鬼之能時在體內煉化的陰火,是以體質極陰。日後又載御青印在身,好不容易達成平衡才免她成了半鬼半人的陰陽仙,此時陰煞之氣爆散,御青印能用以啟鼎,等這鼎一開,她也就香消玉殞了。

      一旁的杜謙已瞧出了這層,大罵一聲「臭婆娘」一個箭步衝了上去,胤煦箭「嗖」的一聲便往鼎下陣眼射射去。可這古老陣法哪這麼容易破的啊?「噹」一聲巨響,震的鼎內的氣霎時亂了,頓時反噬顧寄語。

      顧寄語「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血,一身白袍的前襟早給染得一片猩紅。

      杜謙頓時急了,運勁更猛便又要再發一箭,岳勳忙一把拉住了「犯傻啊!陣沒破人先給你搞死了!」

「那也比她用這種方式送命強。」

      是個人都知道,「喪鼎」的死法有多慘。南楚歷任山主想憑己之力開鼎的,顧寄語當然不是第一人,前頭慘死的例子大有人在。最多的,就屬反噬之下爆體而亡了。

      杜岳二人空焦急,煞氣太濃他倆無法近身,左文崇那老頭還給囚在山門,只能一點點的看顧寄語三盞燈火以可見的速度燃盡燈油……

      杜謙著急的屁股都要著火了。奈何他便是腦袋起火也沒個法子能救顧寄語,只能睜紅了眼睛,萇鄴弓弦刷刷刷的血掃湊近顧寄語身妖孽惡鬼,但也無用他發箭,顧寄語煞氣濃烈至極,豈有是尋常精怪能承受。

      便在此無可奈何之際,一道人影竄身入煞氣團中,眾人頓時一驚。還在想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衝上前,估計是想要顧寄語身上的南楚青柝,還是遠程攻擊的杜謙好眼力,立時便認出了來者何人「愣傻子大夫!」

      他一聲驚呼脫口而出,只見顧寄語身旁已然立了一人。

      葉非昊此時也瞧清了君木槿的身影,頓時暗叫不好,長弩一甩,破空之聲立時向鼎前二人飛去。

      岳勳杜謙二人一聽那鳴空之聲響起都是暗叫不好「去他大爺的葉非昊!」杜謙一聲大喝,但已然不及……

      君木槿来至顾寄语身侧,然而她并没有瞧见他。此时的她正全神贯注地开鼎,心神早不容旁他分神了去。白袍子上头尽是血迹,死灰的面色着实骇人,随时都要去见刘诀易似的。

      心爱的人成了如此模样,君木槿的心疼得心像要裂开一般。他划破了手,一个狠心舉著拳頭砸在御青上头,鮮血濺在劍身上,頓時「哐當」一聲,劍鳴驟響,君木槿咯了血,白氣散了一瞬。顧不上自己,藉著一瞬岔氣,立時攬過了人在懷中。

      要知道破那鼎陣何等容易,杜謙一箭只讓陣法一顫,簡直跟解手時抖抖身子差不多。君木槿的拳頭還能砸出什麼事來,若非仗著陽血破煞還能近的了御青劍身?但御青柝屬顧寄語,縱是顧寄語不覺自己對君木槿的一番情意,御青柝與神魂相合,哪能傷害君木槿半分?隨著陽血濺劍登時一顫,白氣一滯,御青柝鎖御青之中,一瞬過多的柝印入劍,御青劍鳴巨響,柝印反激而出。

      臂彎中的人好容易攬進懷中,君木槿的眼眶頓時紅了,哪能讓反噬的柝印傷害到顧寄語分毫,運勁掌中,大喝一聲,反手一掌、銀梭上手,破開排山倒海而來柝印,攬著人竄出鼎陣。葉非昊一箭正好射到,在君木槿閃身出陣時在他面上划過,在他面上刷出呢一道血痕。

      君木槿救人破陣只在轉瞬之間,那一箭飛去颼颼破空,他雖是一大夫可也是練武之人,以君木槿的耳力哪能聽不見呢,可他竟像聾了似的沒點要躲的意思,一個勁的只顧救人,本瞄準他背心上的一箭在他離陣時只在他面上留了一道口子,可把杜岳二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箭射的越準,箭靶子只消一偏可就偏的老大了。葉非昊的箭有多實在二人今天是見識了,但嘆的還是君木槿這救人不要命的舉動了。

      御青柝入鼎,顧寄語先前早是重傷在身,哪扛的住柝印源源外流?眼前模糊著瞧不見事物,半支著身子,自己這回多半要去地府和師父打招呼了。身上早疼的麻木,就是想那個二愣子大夫。

      君木槿。

      她似乎淒然的笑了。眼前一黑,胸口又是一痛,杜謙的箭正好給鼎陣激飛出去。

      想起杜謙頭一會見自己的樣,不由得又替這笑話一般的人世感到悲哀。

      自己三盞燈火燒的極快,顧寄語也漸神智恍惚,失了知覺。忽然,卻感到失了力的身體跌入的一雙溫暖的臂膀,厚實的肩頭墊住了腦袋,一陣淡淡地藥香竄入鼻中,胸口的疼竟是減了幾分,睜開了眼睛,眼前竟是一紅,一只箭飛射出視線,君木槿的左頰登時多了道口子,熱燙的鮮血濺在自己面上,倒像自己面上給人划了口般。他皺著眉頭神情認真地向後看去,她這才發覺扣在腰間的臂膀又緊了幾分。

      君木槿竄出陣後立時低頭瞧懷中的人,顧寄語神色蒼白面上帶血,吃力的睜著眼望他,冰涼的手摸在了臉上的傷口上,輕微的刺痛紮紮實實地扎在心上。

      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看著心愛的姑娘成了這副模樣,他該是生氣還是心疼呢。他想她想了這麼些日子,再見著時已是這剩一口氣,半個身子都進了棺材的樣子。

「我說過了,再來尋我,就要你性命。」

      顧寄語的聲音很輕,一雙水靈的眼睛一眨便溢出了淚,眉頭微微皺了,單薄的身子抖的厲害。君木槿鼻頭一酸,紅了眼眶。他想起上回分別說這話時顧寄語紮紮實實地給了他一巴掌,霎時間明白她說得是什麼意思。笑道:「耳光甩的太輕,沒聽見呢,要不你現在給我個重的?」

      這要是顧寄語現在有那能力甩他一巴掌,君木槿或許還好受些,可顧寄語哪有這力氣,軟著身子在他臂彎裡,含著眼淚笑道:「傻大夫,說的什麼呢。」

      眾人見他二人說笑旁若無人,一呆後登時就不樂意了,登時嚷嚷起來。

「臭小子,南楚妖孽還債你倒什麼亂?!」

「這小子哪來的,他誰啊?」

「南楚的人說句話啊。」

「顧山主是不是反悔了?」

「顧天明生的妖雜碎。」

「那小子是鴻渡懸壺的徒弟!」

「江湖郎中還沒死……」

      此人話語未歇,登時一聲慘嚎,眾人回過頭去,只見人影一閃,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小老頭已經出現在人群裡,他在那人手臂上一扳那人又是一聲慘叫。

「是阿,還沒死透呢,正給王八孫子接手臂呢。」

      此言一出霎時驚呆了眾人,那小老頭撮著山羊鬍子點了那人穴道,自己深手探入他懷中,拿出他沉甸甸的錢袋,從裡頭取出一只銀錠子「看在你還識得我名號的份上,給你收一錠就好。」

「老騙子!狗皮膏藥一打還沒三毛錢呢!」

「那行!我把你手折回去。」

      手上一使勁,那人登時不敢再吭聲。

      要知道「鴻渡懸壺」四個字,明白人都知道老傢伙有幾兩重,說他江湖騙子的只怕都

      古一方收錢入袋,望著瞪著他的人群「看啥呢?沒見過帥小伙?」

      說小伙,這老東西都年過半百了。說帥…這乾巴巴的小老頭根本沒半點干係。

     

「疼麼?」

      顧寄語點點頭,卻笑著,笑得很平淡,很自然,就好像他救了她後她醒過來那日,在窗邊淡淡地對他笑著。

      這笑容扎的他心裡淌血,別過頭去,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顧寄語攬過他,將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身上,揉了揉他頭髮,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夠窩囊的了,君木槿心裡想。受傷的是她,吃苦的是她,他一大老爺們有啥好哭的啊。

「見著你真好……」

      門邊的古一方咳嗽了聲「君大夫,老夫給你送藥來啦。」

「哎呀你這老傢伙!」

      林荃一巴掌拍在老傢伙腦袋上罵道:「積點口德不成麼?!說話酸不溜丟的,過幾年下去見閻王把你當醋梅子醃了。」

      古一方待要反駁,一個「我…」字剛到嘴邊被給老婆一眼色給噎了回去,只得捧著那藥遞給君木槿,瞅了一眼自家徒兒紅發燒耳根子,吹了吹鬍子翻了個白眼,轉頭對顧寄語說道:「看見沒娃子?沒能像我家婆娘這樣把相公管的死死的,就沒能作我的徒媳婦兒……」

      這話都沒說完呢,便聽林荃在外頭喊著:「我管你的啥啊?!要你像小木槿一樣穩重我用的著管你麼?」

「我還是他師父……」

「你個老傢伙還在裡邊傻站著幹啥啊?還讓不讓顧姑娘歇會了?!」

      說罷,便把人給拖出了房間。頓時兩人都沒了言語,愣生生地瞧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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