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的金魚

    我有一個朋友，她的名字叫菁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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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菁瑜不是鯨魚，更不會是金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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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她的名字常讓大家聯想到某種大型哺乳類動物，和那據說記憶力短暫的魚類，但她本人卻沒有任何和那兩種動物相似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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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但不像鯨魚一樣體型龐大，反倒是個可人兒，身材外貌樣樣好。她也不像魚缸裡頭傻呼呼的魚兒，相反的她有著一個聰明的腦袋，和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只差沒有過目不忘了。除了個性有點憨傻，整體來說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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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她從國中就認識了，相處相處著不知不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即使到了高中，身處在不同的學校、不同的類組，我們仍然沒有斷了聯繫，三不五時便會一起出門逛街，或是喝個下午茶，和彼此分享最近學校的一些趣聞，不然就是生活中的大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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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我們國中畢業也已經一年了。最近暑假我們又再一次約出去閒晃，見面的地點自然是我們最喜歡的那間咖啡廳。但這次見面好像有些不一樣了，起碼我覺得她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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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起來很開心，笑容滿面的樣子，和她說什麼都笑笑的回應。身上的打扮亮麗了許多，讓她本來就清秀的臉蛋看起來更加漂亮。再者，她的精神也提振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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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中了樂透還是怎麼樣的，她這樣傻笑的樣子，一時之間還真讓人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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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著頭，用吸管攪拌著被冰塊溶水稀釋不少的奶茶，另一隻手撐著下巴，微微抬起視線盯著面前拿著手機不斷傳訊息的她。看了許久，才幽幽地開口：「瑜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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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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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音的回覆，連頭都沒有抬。沒能看到她那招牌的呆萌表情，實在是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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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頓了頓，看著她不停地對著手機螢幕傻笑，手裡吸管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我的奶茶，「你該不會……交男朋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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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一個愣神，滿臉詫異地抬起了頭－－還是老樣子，心裡有什麼想法全寫在臉上了，「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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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是說中了……」我喃喃道了聲，張嘴咬住了吸管，看著她的雙頰染上一抹紅雲，還一副害臊卻又幸福地低下了頭，不用多加揣測，我就已經確定事情就是我想的那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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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想到，我們這位對感情可說是遲鈍到不行的菁瑜小姐也有這麼一天。應該說，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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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猜到的……」她總算是放下了手機，低著頭小小聲地嘀咕著。聽她說的好像很害羞、很不好意思，不過嘴角那藏不住的笑容我可是沒看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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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心不在焉的，還一個勁兒的傻笑，誰看不出來啊。」我撇撇嘴說道。真不知道這小姑娘把我這閨蜜當成什麼了，她的這點小動作小心思我哪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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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真有這麼明顯嗎……」她雙手握住自己那杯茶飲咕噥著，含著吸管的模樣像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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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過我也沒有再逗弄她，反倒起了點八卦之心   好奇地湊近了些，「說說看，那個人是誰？是個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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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到我問起那個人，她的臉蛋又更紅了，看起來就像個紅蘋果，特別地可愛，「嗯……就是個很不錯的人，是學校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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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呢？」我像是巴不得貼上她的面前一樣拚命湊近，豎起耳朵認真聽著，怕自己漏聽了任何一字，「怎麼認識的？誰告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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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社團認識的，平常很照顧學弟妹，很熱心助人……」她模模糊糊地說著，像是不知道怎麼說一樣，「然後……處著處著，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期末最後一次上社團課的時候他就和我……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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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你們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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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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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真像狗血劇本。」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手裡拿著飲料默默喝了口，看著她羞澀的表情咕噥道。這聽來還真像某種青春戀愛偶像劇的劇情，什麼萬人迷學長戀上呆萌學妹的那一種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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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是真心喜歡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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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總是擔心這單純的小妮子被哪個壞蛋拐跑了，現在沒辦法在身邊看著，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家的甜言蜜語給騙到。作為一個最要好的朋友，難免還是會替她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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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大概吧。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她點了點頭，喝了幾口飲料，思考了下才繼續說道：「他也對我很好，常常準備一些小驚喜給我、陪我去買東西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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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聽來還真不錯。」眨巴了下眼眸，我一邊咬著吸管一邊說著。看她最近真的氣色不錯，應該是真的遇上了一個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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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沒再多說，低頭發呆了一陣子，當我正要和她聊其他事情的時候，她的手機通知鈴又響起了。看她馬上放下杯子、拿起手機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是男朋友傳來訊息了。再看看那傻呼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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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毒藥。男朋友這種生物簡直就是個毒藥，看來我這朋友中毒已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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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別傻笑了。」我伸出手捏了捏她柔軟的小臉，看她一臉茫然地抬起頭看向我，不禁失笑了聲，「原本還想讓你和我一起去百貨公司逛逛的，不過看你這副模樣，你還是早點回家陪男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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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嘛，我才不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呢。」她不滿地咕噥著，不過手機倒是拿得很牢，沒一會兒就會低頭確認訊息，那副模樣哪符合她說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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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你不是見色忘友的人，是我這單身狗受不了閃。」我隨便地敷衍了幾聲，拿了我們倆的帳單便走去櫃台結帳。再看著她幸福的傻笑，我覺得我還沒交男友就會先跟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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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還沒給你我那份的錢啊！又不是什麼有錢人，幹嘛搶著付帳嘛……」她不滿地咕噥著，連忙收好了包包就要跟上我的腳步。匆忙之間還沒來得及掏錢，就因為我停下了步伐而撞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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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額頭，搖晃著手中的帳單道：「就當慶祝你交了男朋友，這次我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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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這樣的……」她一副懊惱的樣子，不過她最懊惱的大概是她和我的身高有些差距，所以沒辦法搶到我手中的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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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這樣就這樣。」看著她沒再執著於誰付錢，我笑了幾聲，這才轉過頭去和店員結帳。走出了咖啡廳，她還是那副表情，看得我都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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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別在意這點小事了。雖然交了男朋友，但是別忘了有事情還是能和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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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像是我的小妹一樣，惹人擔心，也讓人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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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她噘著一張嘴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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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開往不同的回家方向之前，我們一如往常地給對方一個擁抱，相互叮囑了幾句，便各自往自己家的方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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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之後，我便有好些日子沒看到她，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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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因為學校的課業。又升上了一個年級，不論是學業方面還是社團部分，都忙碌了許多，有時回到家連看個訊息都來不及就睡著了。而另一方面便是，最近比較少收到她的消息，要嘛沒什麼訊息，要嘛每一則都簡潔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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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我還算是不以為意，只覺得人家正在熱戀的時期，和其他朋友的往來減少也是正常的，不過到後來漸漸覺得有些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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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她還是會偶爾和我分享些好笑好玩的影片或是文章，又或者告訴我她和男朋友的一些甜蜜日常－－雖然我常常故意和她抱怨她這樣不顧單身人士感受的舉動，但還是滿高興他們相處的如此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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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最近除了訊息少了之外，她好像有了什麼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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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來樂天開朗的她突然變得話少了起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也都不肯說，只是拚命地說沒事，要不就是以課業壓力來敷衍我。就算我抱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她也是什麼都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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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是無奈，明明她看上去是個溫順的小綿羊，但只要一固執起來，說什麼都沒辦法改變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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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為這樣的個性，她才會這麼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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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後來便漸漸沒了消息，我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了，只知道我自己倒是每天忙得昏頭轉向的。而在忙碌之中時間不斷地流逝，我還沒來得及多想，一年的時間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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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總算是有了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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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還是約在那間咖啡廳，只不過在這一年裡恐怕又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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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比往常還要早到十分鐘，因為在那之前我和同學已經在那附近的餐廳吃過了午餐、討論了些報告的東西，所以時間還沒到我就已經先到了約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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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點了和以前一樣的飲品，低頭看著原文小說一邊等她到。我是不怎麼擔心她會爽約，畢竟這次是她先邀我出來的。這一年裡面我們幾乎沒能聚到，好不容易有個時間可以好好說說話，我想她也不會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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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書正這麼思忖著，眼角餘光突然瞄到一隻白皙的手，還未能有什麼想法，耳邊已經響起她的聲音了，「還真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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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頭看向她，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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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想不到一年的時間能發生那麼多事情，能讓一個人變化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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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起上一次的見面，她消瘦了很多。不但皮膚變得蒼白，原本吹彈可破的雙頰也隱隱有些凹陷，更別說那對黑眼圈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個皮包骨……她到底這一年來經歷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我實在毫無頭緒。明明上一次才在說著好消息的，那時還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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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我一時之間竟問不出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看著她不以為意地向服務生點飲料，臉上沒有任何的笑容，不禁有些心疼。在服務生確認了點單離開之後，我才伸手握住她的手－－很冰，明明是大熱天的還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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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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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選擇沉默，沒有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背，看得我都心急了起來。多年來的友誼可不是說假的，看到最好的朋友成了這副模樣，哪不擔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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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說看嘛，你這樣我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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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的。」她搖了搖頭，拍拍我的手背，久久才吐出四個字。我盯著她看了許久，直到服務生送來了飲料，她仍舊沒有多說，我也只好忿忿地低下頭，咬著吸管跟著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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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大概是我們多次見面以來，氣氛最僵的一次，從來沒有像這樣什麼都不說，就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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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老樣子，拿著吸管攪拌著自己的飲料，漫不經心地思考著要怎麼套出她的話。不過我還沒想到個好方法，她倒是已經先開口了。而說出來的事情，卻讓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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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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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起來好像很平淡，但還是能從一些小動作看出來這件事其實讓她受了不少折磨，像是她握杯子握到發抖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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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難過的話就別說了吧。」我突然對她感到有些抱歉。雖然沒有過戀愛的經驗，但看看身邊的朋友，或是小說、戲劇情節也能知道，失戀時期不是那麼好熬過的，尤其是她這種天真單純的人，容易把愛想到太過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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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後來想想這也沒什麼好難過的。」她這番說著，但那慘淡的笑容實在惹人心疼，「他就是個渣男，擺脫他或許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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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初她那般喜歡、那般欣賞的人，現在被她改口這麼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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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沒打算繼續問下去的，腦中已經想好了安慰她的話語，還沒開口她就已經繼續說下去了。像是要把這陣子的委屈都說出來一般，她什麼都說了，還越說越激動，肩膀開始顫抖、眼淚也止不住地潸然落下。我連忙起身坐到她身邊抱住了她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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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能說她運氣不好，遇到了個劈腿了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渣男。不過誰知道呢，如果有人先知道，我想她現在就不會這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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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哭了很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不斷地哭、不斷地說著自己的傻和盲目、不斷地控訴那人的無情。我很明顯的就可以聽出來，她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然她不會這麼崩潰地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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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了咖啡廳我還是放心不下她，即使我們兩個的家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仍然陪著她走了好一段路，看見她安全回家才算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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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之後，她真的就這麼音訊全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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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是電話還是簡訊，又或是電子郵件、通訊軟體、社群軟體，都沒有她的消息，她像是就這麼人間蒸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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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說服自己，她是因為即將面臨升學大考而去做準備，但始終放心不下她，常常擔心著她過不去這失戀的階段。不過就算我再怎麼掛念著她，現實的狀況也不容我同時想著那麼多事情，每天忙忙碌碌像個不停歇的工蟻，匆匆之間時間又從指縫間流逝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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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電話，才又有了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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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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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是過馬路時沒注意左右來車，被汽車撞上了。雖然說手術後沒什麼大礙，也順利清醒了過來，但卻不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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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應該說是不願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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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媽媽想了很多辦法，希望能讓她開口講話，但都沒能發揮作用，所以才想起我這位女兒的閨蜜，覺得說不定我過去看看她，她就會開口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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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乎，我便提著水果去了那間醫院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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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我自認為對她有些愧疚，身為最要好的閨蜜、朋友，居然因為忙碌而沒能好好關心她，這大概是作為一個朋友我最失敗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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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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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進病房便看到兩個眼熟的身影，我喚了聲後僅一人回頭看向我，向我點了點頭之後，便拍拍床上人兒的手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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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近床邊，將水果籃放在床頭邊的櫃子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伸出手握住她蒼白的手，輕輕拍了拍，「……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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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怎麼說都不對一樣，我也只好這麼開口，即使我看她這副模樣也知道她過得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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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先看著窗外，沒有回應我，不過聽到了我的聲音倒是有轉頭看看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頰，久久都沒有開口，這副模樣看著實在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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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過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就能把一個開朗的女孩變成這副模樣，真不知道該說老天捉弄人呢，還是她實在太命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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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覺好久沒看到你了。」彼此看著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說道。或許是太久沒有說話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總算是開口了，她媽媽起初還很怕她就這麼傷到腦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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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段時間了。」我輕聲說著，跟著伸手輕撫她的面頰，「感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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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住我的手輕輕蹭了幾下，滿臉迷茫地看著我，「不知道……我連我為什麼會走到馬路上都記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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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傻呼呼的模樣，我一如往常的捏了捏她的臉，感覺她總算是有點以前的影子了，「你該不會還想著那個渣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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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男？什麼渣男？」意外的是，她既然一副不解的表情看著我，擰著眉頭貌似是在思考著我說的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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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記得了？」我很詫異，畢竟當初她愛得這麼痴迷，很難想像她就這麼忘記了，「就是你那個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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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朋友？你在說什麼啊，我沒交過男朋友啊。」她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我還沒繼續說下去，她便已經噘著張嘴，輕推著我的肩膀，「千千，幫我倒杯水好不好？一下說這麼多話好口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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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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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邊咕噥著，一邊起身幫她倒水，看著她咕嚕嚕地灌下那一大杯的開水，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感覺以前的那個她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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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之間竟有點不適應，也有點擔心，生怕她是在勉強自己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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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就像以往約出來聚時一樣，聊起了最近的生活，但是她居然也想不太起來最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我嘗試在話語中暗示她，她曾經有男朋友這件事，但每次都迎來她茫然困惑的表情，這讓我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忘記了那個人，而且還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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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趁她休息之後和她媽媽說了這件事，她媽媽明顯也是很訝異。我們一起去詢問了醫生才得出個結論－－她大概是患上了選擇性失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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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之後，曾經覺得甜蜜的回憶自然就成了痛苦的根源，而這次的車禍則觸發她大腦保護機制的關鍵，遺忘了曾經那段感情。不過我在想，她之所以會走神的走上了馬路中央，大概也和那件事脫不了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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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她的命運也多舛，這些糟糕事都給她遇上了，只希望她今後的人生能順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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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有空會再過來看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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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伯母道別了之後，我便走出了醫院。回過頭看向了她病房的方向，久久才輕嘆了口氣，抓緊自己的包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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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忘記了也好。以她那樣的記憶力，要是一直記著也是徒增憂愁，說不定還會出什麼心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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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的霓虹燈閃耀著，有些刺目。心裡頭五味雜陳，不知不覺之中我竟走到了一間賣水族生物的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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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識的，我推開了門，走進裡頭看著形形色色的魚兒、烏龜，最後步伐停在一缸艷紅的金魚前，緩緩蹲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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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金魚的記憶只有幾秒鐘而已，其實不然。尤其對於痛苦的記憶，牠們甚至可以記到二十四小時以上。面對那些痛苦的記憶，或許失憶真的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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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憶的金魚，總算不會被那些回憶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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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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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來騙更新了。(￣∇￣)（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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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字數都好多，好想拿來抵債。QQQQ（遭圍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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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4   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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