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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石碑的自述

      人們說,我是大英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人們說,我是通往古埃及文明的鑰匙、破解埃及象形文字的關鍵。

      人們稱呼我為——羅賽塔石碑。

 

      兩千多年前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人們說,打造我的國王是托勒密五世,我的確依稀記得,那名勢單力薄的少年為了當時混亂不安定的局勢而設法拉攏祭司,好讓他們幫助他鞏固人民來擁護他的王室,擁護他這個國王。

      少年總是心事重重,身邊沒有一個能讓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聽說的他的父母在他還小時便雙雙離他而去,國內叛變四起,他的加冕典禮還因此拖延了數年。

      他命人開始打造我和其他石碑以後,幾度來關心過我們的雕刻進度,雖說那或許僅僅是求快的表現,細細觀察我們的舉動卻不像是個一身枷鎖的國王,而只是名普通的、對於未知事物充滿好奇心的少年。

      如果他沒有生在那個時代,沒有生在王室,也不必一間扛起延續托勒密王朝的使命,就只是名普通的少年的他會是什麼樣子呢?

      或許,不會沒事對著一批石碑自言自語——他以為他在自言自語,但他不曉得,我們只是無法回應他。

      「國王當成這樣,也沒人想當國王了吧……」

      因為不曉得,所以形同於獨處,而一個人只有在獨處的時候,才會卸下所有心防,露出最真實的模樣。

      他的眼底充斥著不屬於他年紀的憂鬱、沉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讓我每每在那雙眼的注視之下,不知不覺便忘了當下。

      很特別的一個人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可惜,命不長。

      他才剛從一名少年轉為一名青年不久,便與世長辭,人們對於他的死因眾說紛紜,但我發現,他怎麼死的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事實。

      石碑應該是沒有心的。

      曾幾何時,在得知他的死訊後,我竟有了自己的心就此凍結的錯覺?

      後來發生的事,我只隱約殘存著一點印象:自己曾在神廟中待過一段時間,後來被人移動了地點,再後來,我放任自己陷入沉眠。

      據說那個讓我在土中沉睡了兩千年的小鎮現在名喚拉希德,而發現我的那個年代,它就叫做羅賽塔。

      距今兩百年前,我從漫長的沉眠中驚醒的那一天,是一群從長相到服裝都完全陌生的人類——我後來才明白他們是所謂的「法軍」,為首的人名為拿破崙——讓我重見天日,其中一人更是對我端詳不止,直呼著我是什麼重要的遺物。

      那時候,我其實還不清楚世界經歷了多少轉變。

      我在「法軍」手上不過幾年,之後又被交到了「英國人」手中,他們在我多處破損的身上添了些字,似乎記載了得到我的年份以及他們的國王。

      他們說,除了這第四種文字英文以外,我身上原先就有三種文字,分別是古典希臘文、世俗體象形文字和聖書體象形文字。

      他們說,古典希臘文是托勒密王朝本身就在使用的官方語文,世俗體象形文字則是兩千年前的埃及庶民在使用,畢竟石碑是頒布給人民看的,官腔還可以,外來語言就說不通了。至於聖書體象形文字,只有祭司看得懂,早在我被打造以前的年代便不甚流行,如今更是完全無人使用。

      他們說的,我當然都知道。

      他們將我運送到他們首都的博物館展出,好讓全世界的學者來研究我身上的古代文字,前來一睹我樣貌的人類也不計其數,總是有一名「導遊」帶領一批「遊客」在玻璃櫃外伸著脖子張望,我都替他們的脖子感到疲累。

      我有那麼值得一看嗎?我不懂,兩千年的古文物雖然是少了點,卻也不只我一件,更何況,比我更加歷史悠久的古文物又不是找不到,為何我會被看得如此重要?

      曾有位姓楊格的英國人破解了我身上的一組文字正是「托勒密」,其後又有位姓商博良的法國人破解了其他的文字,自此以這些內容基礎,解讀了許多古埃及遺物上的文字,讓歐洲學者終於打開了一道探索古埃及文明的突破口。

      他們似乎幾百年來都不得其門而入,如今因為我的出現改變了這種僵局,他們因此視我為珍寶,我漸漸才理解了。

      不是因為古希臘文或象形文字多麼罕見,而是因為我身上同時具有這三種文字,並且指向同一種意思,讓他們有了對照基礎,不再需要毫無方向地瞎猜。

      這座博物館中的展示品,為數不少是英國在強盛時期從他國運來的;到這座博物館參觀的訪客,也為數不少是從世界各地千里迢迢而來,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面孔出現在我前方,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

      那些眼神,有的好奇,有的專注,有的一知半解,有的蠢蠢欲動,令感到新鮮的不只是望著我的人們,亦包含被人們望著的我。在玻璃櫃中成為人類矚目的焦點,恰好給了我重新觀察人類的機會,並逐步體認到,世界如此之快的變化,在人性方面卻仍舊不變如從前。

      同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略單調了些,然而尚不至於使我備感無趣,我便維持著觀察人類的習慣,哪怕下一個小時就可能徹底忘記對方。

      能讓我留下印象的人也不是沒有,僅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好比當天有哪位大人物來訪,就算我不感興趣,人們也會在言談中不斷提及,讓我不得不記住。

      記住那些大人物可能沒有什麼人生意義,不過身為一塊石碑,本來就不需要追求什麼人生意義。

      ——至少在「那一天」之前,我如此認為。

      那一天,大英博物館埃及雕像館一如既往開放參觀,遊客一如既往來到我的面前,我一如既往在被他們觀望的同時觀望他們。

      不期然地,一道少年獨有的嗓音低低響起,儼然是自言自語:「國王當成這樣,也沒人想當國王了吧……」

      「國王當成這樣,也沒人想當國王了吧……」

      兩千年多前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然而這一刻我才了解到,有些記憶並非經常想起才叫做沒有被遺忘,而是在再一次接觸的當下才會驚異於它的鮮明。

      說話的少年抬起頭,將目光定在我身上,在那雙眼的注視之下,我彷彿脫離了當下,回到兩千多年前的時空。

      同樣的沉靜,同樣的溫和,唯獨少了那份揮之不去的憂鬱。

      石碑應該是沒有心的。

      曾幾何時,在重新見到他真的生為普通少年成長後,我竟有了自己凍結已久的心開始恢復跳動的錯覺?

      我從來不相信奇蹟,但如果此時此刻只能用奇蹟來解釋——

      我只求這份奇蹟能夠延續。

***

這是學校作業,要求是從課程讀本選的文章中選一篇改寫成小說,我選的是尼爾•麥格雷的《看得到的世界史》中的〈羅賽塔石碑〉。

老師的評語寫得還算委婉,不過翻譯成白話就是:文不對題。老師覺得我像在寫散文,但事實上,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什麼東西(喂)。反正有平均成績就好。

一如既往是充滿妄想的文,不知道之後還會不會有類似的作業可以寫,總之就謝謝看到這裡的各位,也歡迎留言交流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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