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聖誕老人

聖誕伊始，作為Santa家族第四十二代傳人，時年剛滿二十的我接手了“聖誕老人”這一“家族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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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落在本初子午線上，這是0度經線，是最早迎來黎明，也是最早進入午夜的地方，也是我晚間送禮物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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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做好準備，六點一刻我便起床，給我的麋鹿們餵了一些乾糧，然後練了一會兒提琴，八點的時候，父親來了，將聖誕老人的裝扮遞交於我。他盯著我平坦的腹部，略有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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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盧卡斯，從今以後你就是聖誕老人了，有點職業精神好嗎？我聽說你經常去健身房健身，還練出了八塊腹肌，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們的家族事業嗎？”他咄咄逼人，一邊撣掉衣帽上的雪，一邊訓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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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他爭執，只能樂呵呵地把他請進屋，在他的囑咐下換上了聖誕裝，還算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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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鏡子前打量自己，不錯嘛，那麼喜慶的聖誕裝在我身上也不顯得俗，哎呀，我真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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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你看看你！連衣服都撐不起來！”我爸向我走來，絮絮叨叨，“趕緊在肚子那兒塞棉花，顯得圓滾滾一點。還有，鬍子和假髮快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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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這還是早上呢⋯⋯”我真是要被煩死，這時敲門聲響了，我連忙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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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大雪紛飛，朔風凜凜，外邊是靜謐的鄉間小路，四下無人。我納悶了，聽見敲門聲卻不見敲門人，大聖誕節鬧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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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先生！”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我低頭，才發現敲門人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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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拿著一個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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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先生，您的快遞，請簽收！”他臉頰凍得紅撲撲，手上也有凍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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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一軟，接過快遞後拿了雙紅色手套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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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先生！”他又驚又喜，“上帝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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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送他離開，回屋後，我拆開拳頭大小的包裹，裡邊是一枚小小的松香。為了送這麼小的松香，那個孩子在鵝毛大雪里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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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見我發呆，我爸又怒喝，“你在發什麼呆，趕緊去查收一下聖誕基金的撥款，還有，有哪些禮物存貨已經到了，你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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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這就去看。”我打開後門，走到後院，後院的橡樹上掛著我的聖誕背包，那是我家祖傳的魔法背包，可以裝下無數禮物。有點像哆啦A夢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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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各大聖誕基金撥款之後，我電腦中的禮物系統會自動購買各種禮物，放置在聖誕背包裡，背包外殼上有一個時鐘，不僅能報時，還會顯示：聖誕禮物已到貨x%。目前，禮物已經到貨45%。進度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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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完畢，我回到屋內，打開電腦，查閱基金款項：王思聰聖誕基金，2018年撥款3000萬；摩根斯坦利聖誕基金，2018年撥款600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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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瀏覽著款項，疑惑，“聖誕節這一天，所有小朋友都會收到禮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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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後門被風吹開了，雪飛了進來，我的一頭麋鹿也往屋子裡走，我爸趕緊把麋鹿趕進後院，隨後關上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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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禮物喔。”我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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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壞孩子收不到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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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盧卡斯，是窮孩子收不到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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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驚，想到快遞男孩那雙凍爛的手，有點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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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我們聖誕老人也要生活啊，我們的收入主要來自於各個聖誕基金撥來的款項。世界各地的父母為了讓孩子在聖誕節的時候收到禮物，就會在聖誕基金里投錢，既能理財，又能給孩子帶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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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心情有些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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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機上收到幾十條訊息，都是禮物已到的通知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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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閱完畢，我又開始忙著管理禮物存貨，在地圖上標記今晚將要前去的地點，還要在家裡練習一下影分身，不然世界那麼大，不練習分身之術根本無法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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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聖誕老人這一行，一年幹一天，工作那日累死人，幹完活得到的工資可以揮霍一年，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職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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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持充足體力，我小睡了一會兒，直到日薄西山，我起床，再次檢查聖誕背包，不錯，禮物已到貨100%，和家人吃完晚飯之後，我便貼上鬍子，戴上假髮，駕著麋鹿，開始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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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麋鹿不是特別乖巧，飛得不是特別穩，好在我的影分身發揮穩定，所以發放禮物還算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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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收到的禮物大同小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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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家庭的孩子收到名貴的玩具，書香門第的孩子收到文藝的玩具，普通家庭的孩子收到普通的玩具，窮人家的孩子⋯⋯有的收到廉價的玩具，有的沒有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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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路過幾十家孤兒院，從十年前開始，聖誕基金里陸陸續續添加了慈善項目，所以有些孤兒也能收到禮物，這些禮物由基金公司統一購買，除了玩具外，還有一些日常用品，練習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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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冊？到底誰那麼缺德給孩子買練習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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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一大圈，我終於回到我生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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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已經送了一天一夜的禮物，影分身跑遍整個地球，快到家的時候眼皮都要打架了，身體快要被掏空。我的麋鹿似乎也累了，踉踉蹌蹌，把快要睡著的我顛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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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揮起我的小鞭子，準備拍打我的麋鹿，但是鞭子在我手中停留許久，我還是沒忍心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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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鞭子的我，所幸觀賞起夜景，城市裡燈光搖曳，汽車的鳴笛聲不絕於耳，我本來想在這花花世界徜徉一陣，但想起我現在這架勢，好像在城市上空亂飛也不太合適，於是我趕緊往我居住的鄉村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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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漸少，人煙漸稀。麋鹿也在夜空中越走越穩，我看著細長的路燈，黃澄澄的燈光讓我覺得很靜謐，燈下有一輛自行車在行駛，這麼晚還有人在鄉間小路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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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近了看，卻見是白天給我送快遞的男孩，他屬於收不到禮物的窮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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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爸說，作為聖誕老人，要記得時刻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但我還是沒忍住，將麋鹿車下降，飛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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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詫地看向我，眼睛裡跳躍著欣喜，但他眼裡的星光忽然黯淡了，他垂下頭，繼續迎風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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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停下！”我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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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停下來，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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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停下來，走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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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是聖誕老人麼？”他的睫毛上好像結了霜，光溜溜的脖頸凍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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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快樂。”我苦澀地說道，我摸了摸我的聖誕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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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早已空了，並沒有多餘的禮物，但我多希望此刻能掏出一個禮物，哪怕是普通玩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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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快樂！”他笑咪咪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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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孩子，我的禮物送完了，你住在哪裡？明年的聖誕節，我會特意為你準備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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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不過，我今年有收到禮物喔！”他揚了揚小手，他的手上戴著我送他的紅色手套，“我昨天送快遞的時候，一位好心的先生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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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酸：“你這麼晚還在路上，也是送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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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是送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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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早點回家吧。”我將我的聖誕帽取下來，戴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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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他驚喜說道，隨後騎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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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駕著麋鹿車，一路遠遠追隨，看到他騎車進入了“晨星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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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孤兒院前呆了許久，直到我的麋鹿哼唧了幾聲，我才駕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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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的聖誕節都結束了，我也收到了我的薪資，我身心俱疲，倒頭就睡，只是，我開始默默盤算一件事。我20歲了，收入穩定，形象良好，無不良紀錄，是不是可以去孤兒院領養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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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漸漸將我包裹，呼，終於可以睡個懶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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