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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燈火闌珊處

    涼王長女,溫良清婉,才性兼具,備受父兄眷愛十六載。

    及屆二八,秦國覆滅,秦王出奔。

   

    同年,秦太子從秦王之命,入涼為質。

    涼王殷殷款待,待其如子。

     

    筵始,殿滿華燈、醇酒;筵散,殿外花嬌、月圓。

    佳餚美景,二人初遇,恰似女蘿之於喬松。

    款宴之日,註定了她與他之間此生的糾葛。

    涼王惜才,遂順水推舟,二人成婚。

    共眺於涼國的寒暑,是她畢生目歷最瑰麗的四季。

    然而,天命依歸,無處遁逃。

    他乃亡國太子,身肩復國重任。

    三年後,他計畫出逃,暗會秦王。不料百密一疏,事跡敗露。

    依大涼舊例,毀約當誅。

    聞訊,她不顧眾阻,親登朝堂。

「臣子逃歸君父,振古通義。故魏武善關羽之奔,秦昭恕頃襄之逝。夫雖逃叛,孝心可嘉。」

    終為他求得一命。

    但國破之辱已深烙其骨,不久,他再度奔逃,成功潛赴長安。

    得涼王默許的她自願追隨其右,自此,大涼再無長公主。

    他見機而動,依憑勇略掃蕩姚秦,逐退吐谷渾,匡復大秦。

   

    中興復國後,他的雄心壯志遠在天下一統。

    史云:「新王南征北伐,叱吒風雲,無可匹敵。」

    書簡之外,入夜時分,她習慣為他點燃歸途的燈火,候其赴歸。

    他攘外,創大秦盛世,無後顧之憂則因有她安內,任勞任怨。

    日復一日,皇宮因燈而明亮,她視他為天、地與喜樂。

   

    立基十年,有雲五色,起於南山。

    秦王以為己瑞,繕甲整兵,劍指涼城——樂都。

    他趁涼國伐夷不備,旬日克滅涼國。

    為不使惡行公諸於世,他密鴆涼王。

    左右勸涼王解藥,涼王辭拒,獨留遺書給她。

   涼王猝逝,年五十一。

      

    事發之時,乃立后吉日。

   禕衣及身,遙望秦都。

    秦都——金城固若金湯。

    可金城之外,不見大涼。

   天崩地裂,她仍引燈以待秦王。

   燈途彼端的他一如昔往,身處燈火闌珊處的她再無曩日誠笑。

    秦王有愧,對她更是言聽計從。

    她鮮服華首在外,卻心亂如麻。

    昨日摯愛,為今朝寇讎,她卻無法不為他點亮前途。

    噫——裡外非人。。

    宮燈明亮依舊,她卻心同枯槁。

    秦王束手無策,只知溫柔體順。

    他與她貌合神離;秦王與秦后恩愛如昔。

    直線兩兩交會之時,即分離之始。

   

    故涼太子積怨漸深,謀叛秦王。

    她並未攔阻。

    故涼遺族乃民之所向,必然無堅不摧。

   

    其妹善妒,覬覦秦后已久。

    她明白。

    內賊難防,自古皆然。

    她早有所料。

    秦王怒髮衝冠,興師問罪而來。

    她卻心如止水,引燃每盞明燈。

    「妳可有參與?」他惡狠狠的問。

    纖手持提的宮燈剎那橫倒。

    「妾知情。」

    她跪坐在地,冷靜的仰視著他。

    「悔不悔?」

    「妾不悔。」

    「到底後不後悔!」

    一時貪念,覆水難收。

    縱然痛心疾首,他仍貪妄她的一句:「我悔。」

    「不悔!無涼則無妾,無涼亦無秦。秦數典忘祖,妾如悔罪,則為天地所不容。」

   

    史云:「秦王盛怒,令殺后及故涼太子等十餘人。」

    當其時,他託人轉達:「若王后親訴『悔』字,立即訴朕,朕饒她一死。」

   

    人生自古,誰不畏死?

    他深信不疑,痴痴等候……

    然而,行刑日屆,她依然閉口不語。

 

    他直奔廢宮,顧不得宮人眼光,逕自跪落於她的面前。

    他緊抱住她,自懂世事以來,未曾濕潤的眼角就此淚如泉湧。

    「我甚痛悔,拜託妳後悔好不好?求妳了……」

    望著剛忍不拔,受大秦眾生景仰的他竟獨為她一人落淚,本能的感動之情油然而生,她亦如釋重負。

    她替他擦乾淚水,久違燦笑似從前兩心無所猜疑。

    「妾無悔。而今而後,妾再不負先君,亦不負熾磐。」

    她欣然引頸,投赴匕首鋒刃。

    血濺他瞳底的永恆絕美……

    從此以後,回首後宮,再無人點亮他歸途的燈火,皇宮就此黯淡失色。

    一盞明燈,他至死都未能忘懷。

   

    秦后亡末五年,秦王思鬱成疾,卒然崩逝,諡號「文昭」。

    文昭王崩殂,未及三年,秦為胡夏所滅。

 

#渣文改編自禿髮王后與乞伏熾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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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5)


好好看
2022-06-29 20:31 透過電腦版 回應
真的很不好意思,現在才發現有人來看我的短文(*﹏*;)
很開心白落喜歡這一則小故事
2022-07-04 21:32回覆
完了完了,我愛上你的小小說了~
我真的好喜歡這種帶著淡淡淒涼的小說。
不是沒有愛過,可是這世界上是真的沒有後悔藥,人類總會妄想改變已經鑄下的過錯,可是最讓人感到痛苦的,是常常會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改變絲毫。
後面那段我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女主內心的掙扎、躊躇,如果是我,或許會直接住進精神病院
2021-09-09 06:22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小小說都是沒有時間寫成大小說的產物XD
讓yang喜歡我好開心
其實古代很多這種家人與老公間的兩難,禿髮王后的心真的好煎熬,她最愛的老公殺了她最愛的爸爸,這種情況真的很痛苦啊~
所以當她知道哥哥想造反時,在這種矛盾的心理情況下,保持沉默,不反對造反,但也不正面表態支持造反是唯一不會讓她活在爸爸的罪惡感,也不會正面傷害老公的態度。但只要造反失敗,她一定難獨善其身
2021-09-09 19:38回覆

果然歷史都是殘酷的.......
美好而又無奈.....
2021-08-16 18:58 透過電腦版 回應
這篇的男女主原型,禿髮王后和乞伏熾磐是我心目中虐戀排行榜前幾名,雖然他們倆的事情就只有史書的寥寥數語,但是底下就是充滿情感的衝撞與波瀾,從他們被命運綁在一起的剎那,就註定了兩人玉石俱焚的悲劇qq
身在亂世又身居高位,江山與美人實在難以兼得
2021-08-17 10:44回覆
QAQ
愛了
2020-10-07 19:41 透過電腦版 回應
謝謝曲酩
(不好意思隔這麼多天才回(><))
2020-10-11 16:14回覆

喜歡
2018-11-25 01:11 透過電腦版 回應
謝謝你( ̄∇ ̄)
2018-11-25 09:48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