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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鬼故事

1

“严小姐你好,今天感觉如何?”

严涵矜持地坐下,把包包放在腿上,启唇答道:“还可以。”

“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不置可否,注意力被吸引到窗外,好像这窗户比她面前的人还要重要似的。

秦想的心理诊所位于一座写字楼的高层,通过落地窗能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和林立的高楼,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唯有此时他才能感到一丝城市的美好。

严涵每周定期到他的诊所进行一个小时的心理疏导,整个过程已经维持了半个月。秦医生是严父严母推荐的,劝她无论如何也要来试试看。

他把电视关掉,“最近的悲剧不少,先是高空坠亡又是绑架谋杀,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人身安全。”

“我会的,谢谢关心。”

两人寒暄过后,秦想渐渐切入主题,询问起她的睡眠情况,“昨天做梦了吗?”

2

这是一句很有礼貌的询问,但她还是感到了微妙的冒犯。

严涵想起了父母,似乎透过秦医生可以看见他们的焦急与担心。

“没有。”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男医师刷刷地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这是好现象,相信如果继续治疗下去,你可以彻底摆脱梦境和那个人……”

秦想这番话说得太急功近利了,以至于连迟钝的她都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

她转了转手中的一次性纸杯,淡淡地说:“我个人没有任何治疗的诉求,你也能看出来,我什么病都没有,只是我的父母,他们在为我着急。”

“好,”他立马又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让每个病人都能尽快好起来,这是我的责任。”

严涵喝口水润润嗓子,压下心底抵触的情绪,答道:“我没病。”

秦想顿了顿,另起了个话题:“上一次你们见面,都做些什么?”

她听到这话不禁笑了,是嘲讽的笑,“秦医生,请问你和你的妻子在一起会做什么呢?”

他摊开双手,无辜道:“我还没有结婚,不过快了,跟女朋友正准备年底领证。”

“那你应该不难理解,”她理所当然地陈述,“我每天只有8个小时的睡眠,除去无法入梦的那些日子,我们每周大概见四次面,也就是32个小时,如果你和你的女朋友一周只有32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你会做些什么。”

一周32个小时?那对他而言太奢侈了。

“我无意冒犯,”秦医生对待病人的咄咄逼人很有一套,他首先示弱,“这只是正常的询问程序,有助于我了解你和那位先生之间的…关系。”

严涵眉毛微挑,直白地说:“你想问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梦境中他完美的形象令你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呢?严小姐,恕我唐突,我觉得咱们不应讳疾忌医,毕竟他严重影响了你的生活。”

“失去他才会严重影响我的生活,我还以为秦医生你能理解我,”她毫不犹豫地反驳,“我和他已经做了退步,不可能再忍受其他企图破坏我们关系的行为了。”

这次心理治疗终究还是无功而返,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秦想失落地倒进椅背里。

3

严涵独自一人回到单身公寓。

她最近都是在便利店里购买食物,家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生火做饭了,少了很多生活的气息。

她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进卫生间,狠狠哭了一场,刚刚爸妈得知她在心理诊所发脾气,便打电话对她说:涵涵,我们不治了,你开心是第一位的,爸爸妈妈不想看到你再因为这个而困扰了。

严涵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任性。

哭过之后,她放好热水,泡在浴缸里,神经彻底放松,温柔的水把她整个包裹起来,好像母亲的子宫一样安全。

洗完澡,她披着浴服,光着两只脚丫走出浴室。

沙发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半躺在上面,手里摆弄着她的手机。

“沈毓?你怎么在这?”她惊喜地扑进他怀里。

“你在浴缸里睡着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稳稳接住她,双手环着她的腰,“很累?”

她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半撒娇般地嗯了声,声音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沈毓说:“不要撒娇。”

刚说完,她就像只八爪鱼似的粘得更紧了。

他明白她需要安慰,可另一件事显然更加紧迫。

“几天不见,你的手机里,”沈毓微微推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有其他男人的消息。”

严涵腾地弹起来,夺过自己的手机,那一定是秦医生,她不过是出于礼貌才回复的,他看见这些一定很难过……

“哎,我又没批评你红杏出墙,干嘛哭了?”沈毓好笑地帮她擦泪。

“什么红杏出墙?真难听!我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这么说我。”

他坐起来,对着她认真而固执的面孔,自己拿不出一点气势,“可是跟我一起,你很累。”

严涵摇头,“谁说的,我不累。”

4

还好。

沈毓松了口气,他在心底里默认了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自私,没错,他的本性就是自私。

“好几天没见到你,我想不通为什么。”她露出困扰的表情。

他笑着打趣,“大概是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越来越不重要了吧。”

“胡说!”严涵捂住他的嘴唇。

“我想过了,”他的下巴轻轻蹭在严涵的头发尖儿上,“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咱们永远在一起。”

“什么办法?”

沈毓没有立即说出那个方法,而是问她:“你害怕死亡吗。”

“……怕。”

“在梦里死掉,有我陪你,”他耐心地诱哄着,“很快的,不会疼,我保证。”

她要是不答应,他就再等一等……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总能等到她同意的那天。

严涵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乖乖地点了点头,“再也不能从梦里醒过来了对吗?”

沈毓没预料到她的反应,怔怔地说对。

“好,”她幸福地笑了,“那你要帮我。”

次日。

严涵居住的公寓外,严母早已哭成泪人,严父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现场被很好地隔离开来。

警方在浴缸中发现了她的遗体,根据现场痕迹,初步排除他杀,死因推断为意外溺亡。

这则新闻登上了本地电视台,秦想坐在诊所里,紧紧攥着遥控器,一遍遍播放严涵死亡的新闻,神情麻木。桌上搁着一张红色的结婚请柬,上面有两个名字——秦想、严涵。

5

“前不久,距该公寓不远的一幢写字楼发生了高空坠亡事件,我们尚不能得知这两起事件是否存在联系……”记者举着话筒,实时播报现场情况。

“警方介绍,死者为一名独居的年轻女性,本台死者父母那了解到,她不久就要结婚。在这要提醒广大观众,独自一人在家要保持与亲人朋友的联系,避免这样的惨剧发生。”

秦想望向那扇落地窗,记忆如开水般翻滚着涌现。

沈毓是这家心理咨询室的股东,他和秦想原本是大学室友,毕业后秦想跟他合伙在本市最豪华的写字楼里开了一间心理诊所,收费不菲。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的,诊所开始盈利,可不知为什么沈毓突然有一天提出撤资,秦想和他争执之间,把他从窗户推了下去。

那并不是一场意外的争执,而是有预谋的。

诊所的装修一直是秦想负责,沈毓和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一直都以为那窗是焊死的吧。当时他从高处往下望,看见沈毓淋漓刺目的血画出了一块区域,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摆放着,他掉了几滴真心实意的眼泪,忍住想吐的冲动,冷静地消灭证据,随后报警。

6

沈毓是她的前男友,大学里的前男友。

放寒假前,严涵拍开了他的宿舍门,开门的是秦想,宿舍里只剩下他和沈毓两个人,其他两个人已经回家了。

她矜持地往里看看,“我找沈毓,请他出来一下。”

秦想哦了一声,“沈毓,找你的。”

他从宿舍里走出来,牵起她的手走到无人的走廊里,“怎么了?”沈毓发现她的表情很难看。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做实验。”

“昨天是我的生日,你说平时忙,实验室宿舍两头跑,我知道,可是这次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沈毓,咱们是不是没得过了。”

他沉默一会,“我给忙忘了,对不起。”

严涵的表情比哭还难看,“那你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啊?”

沈毓说:“要是你实在觉得难受,那就分开吧。”

……

严涵走后,秦想假装不经意地问沈毓,是不是和女朋友闹矛盾了,沈毓没理他,依然在做自己的事。

秦想很有点不甘心,故意激他:“我追严涵,你没意见吧?”

沈毓丝毫没被影响的样子,翻书的手不停,声音冷冷的,“随便你。”

7

沈毓在这栋写字楼里徘徊已久了。

从二十多层坠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他的尸体被救护车拉走了,至于是直接火化还是送去解剖,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只是走不出这栋写字楼,没人能看见他,他就日复一日地在楼梯上散步,偶尔能看见那个杀人凶手拿着咖啡来上班,但沈毓什么都做不了,更别提报复回去。

他也失去了报复的动力。

就在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他又遇见了严涵。

她从诊所下来,写字楼停电,电梯停运,所以两人正好碰上了。

沈毓本打算看看她就好了,没想到她走过来跟自己说话,“你一个人吗?”

他点头。

“你不回家吗?已经晚上了。”

继续点头。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

沈毓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严涵笑盈盈地牵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是谁?”

“我也记不太清了,我有一段时间失眠很严重,我男朋友经常给我治疗,以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

沈毓说:“你男朋友的名字叫秦想。”

“咦,你认识他?”

他说:“认识,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啊。”

8

和沈毓分手后,严涵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想搅乱了她的生活。

严涵很不喜欢跟前男友有关的人和事扯上关系,但是秦想的态度实在让人不好拒绝,她是一个有家教的女孩子,只能不冷不热的和他保持联系,希望秦想能够明白。

秦想得知她失眠严重,于是给她推荐了几款药物,严涵觉得他是专业人士,便遵从了他的意见,可是自从服药之后,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时常出现恍惚、夜惊等症状。

严涵父母非常信任秦想,以至于她自己从潜意识里也觉得秦想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可是严涵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至于是谁,她没有半点头绪。

那天电视里播放每日新闻,有一则高空坠亡的消息插播进来,记者的镜头直对着鲜血淋漓的地面,死者的脸部被打了厚厚的一层马赛克,严涵一家人正在吃饭,严妈妈说:“老严,换个台,血呼拉的都吃不下饭了。”

“别换!”她大叫一声站起来,把爸妈都吓了一跳,她看着电视里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默不作声。

严妈妈被唬得好一会不敢说话,她也知道自己女儿神经脆弱,不敢轻易刺激她,“闺女,你怎么哭了,怎么回事,别吓妈妈……”

严涵一摸脸颊,果然全都是泪。

回作家的PO

回應(3)

i
这是完结了还是?
2018-11-21 20:00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喜欢!@
哇我就想过要是我在梦里死了是不是就也会以为自己死了再也没法醒了诶!不过是类似植物人的状态而已。
2018-11-10 18:48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很赞
2018-09-10 08:43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多谢!
2018-09-17 20:14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