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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紙箱嗎?」蔣意樺從房間裡露出半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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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在客廳將電視櫃旁的東西打包好,裝進箱子裡,「還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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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拿過來。」蔣意樺說完,又鑽進了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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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出來拿不就好了?」抱怨歸抱怨,蔣之維還是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到一旁拿了紙箱和一捲膠帶,進到蔣意樺所在的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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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已經堆放了好幾個箱子,有封箱好的,也有才裝了一半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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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看了,直搖頭,「你把東西全裝一起,直接封起來會很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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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分好類,我自己會整理得很難過。」蔣意樺正把書架上的書全搬下來,一本一本看著書背上的書名,碰到了覺得有興趣的書,還會翻個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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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用腳踢開地上的幾個箱子給自己騰出空間來,開始黏起箱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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膠帶被拉開的聲音很響亮,蔣意樺皺了皺眉,「你小聲一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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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先想想我們是來做什麼?」蔣之維不滿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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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動作一頓,扁扁嘴,「好啦好啦,可是我覺得這些書好像很有趣,我可以拿回家嗎?」他轉頭看向大上他七歲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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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拿你就自己搬上去。」蔣之維說完,就離開房間,繼續打包客廳的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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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了。」蔣意樺馬上就打消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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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兄弟的祖父在上個月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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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料理祖父的後事,他們一家可以說是忙得雞飛狗跳,無論是祖父往生之後的法事、聯絡祖父的朋友、老同事還有學生、還有財產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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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並不過問那些麻煩的事情,反正家裡的人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真需要孫子輩的人進行的工作,他上頭還有蔣之維那個長孫,而在平輩的順序裡,他前頭也有三個人等著排隊做事,輪也輪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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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他太過清閒的樣子讓家裡人看不過去。等到祖父的喪事處理得差不多之後,蔣意樺就接過父親的命令,來到祖父住的地方整理祖父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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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不放心蔣意樺的辦事效率,就自願載他過來,順便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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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翻著祖父書架上的書,蔣意樺腹誹著要是蔣之維是自願來幫忙的,幹嘛還要嫌他的辦事效率慢。他們老爸又沒規定得在哪個期限之前將事情完成。反正他正值大學剛畢業等兵單無法就業的尷尬期,什麼都沒有,就屬時間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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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蔣意樺也沒真把手中的書看進去多少,他本就不是個愛讀書的孩子,只是覺得書名有趣,想知道書的內容是不是也真的那麼有趣而已。但翻了幾頁,他覺得被書名詐騙了,就把一疊書全放進了被他歸類為只能放書的箱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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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與他祖父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太好。也不壞,就是生疏。因為他覺得他爺爺或許比較疼蔣之維那個長孫。連遺囑裡都特別提到了蔣之維的名字。但並不是說要額外給蔣之維什麼遺產,而是在孫子輩裡,他最看好的就是蔣之維的前途,要蔣之維多努力,朝自己的理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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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律師宣布祖父的遺囑,聽到這段話時,蔣之維成了在場所有人注目的焦點,蔣意樺坐在一旁,心裡還想著爺爺留給他哥的壓力還真大。不過當事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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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房子算是蔣意樺的父親和他的叔伯姑姑們一起合資買來對祖父盡孝的。當父執輩的兄弟姊妹各自成家立業之後,就湊了一筆錢,買下這棟房子,終結了蔣家上兩代都只能租屋過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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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佔地不大,卻有個小院子。從他祖父的書房看過去,就可以看見那片雜草叢生的院子。蔣意樺還記得小時候被父母帶來祖父家玩時,他常常自己一個人待在小院子裡,也沒做什麼,盯著地上的螞蟻發呆,或是觀察樹葉上的紋路。那時的他覺得看那些東西,比聽屋子裡大人聊天還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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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開始蔣意樺一直很同情蔣之維。「長孫」這個頭銜給他帶來不少的壓力,像是在那種無聊的場合也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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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蔣意樺的祖父過世之前,其實大部份的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渡過的。連他哥哥都沒見過傳說中的祖母長得是什麼樣。似乎正巧是在蔣之維出生那年,就生病過世了。記得父親曾說過,自祖母離開後,祖父的日子過得欲欲寡歡,直到他母親的肚皮有點動靜。蔣之維出生之後,他們才終於又看見祖父開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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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蔣意樺不太對蔣之維特別受寵這件事感到心理不平衡。對祖父來說,當時蔣之維的出生,也許是一種讓祖父活下去的新動力吧?他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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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開始昏黃,陽光照進屋子裡的光線還算足夠,蔣意樺覺得應該還用不到開燈的程度,房裡的燈卻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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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沒整理多少。」蔣之維不滿地看著不知道偷懶了多久的蔣意樺、地上沒裝多少東西,數量卻很多的紙箱、以及書架上數量沒有太大變化的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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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又不急。」蔣意樺皮皮地聳聳肩,就算要住下來也沒差,二樓的客房一直是空的,雖然好一陣子沒人使用,不過稍微整理一下就能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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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急不急的問題。」蔣之維嘆了口氣,上前開始幫忙將書架上的書拿下來,「你的分類是怎麼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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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想一下。」蔣意樺停下動作,看了看地上那些箱子,「精裝大本的放那箱,小本的是旁邊那箱,封箱是白色的放那箱,黑色的要放門口那個箱子裡,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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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沒等蔣意樺把話說完就把書全放回書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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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蔣意樺不解地看蔣之維把他原本裝箱好的書全拿出來的動機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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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大小的放一起,那樣大小的放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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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顏色全混在一起,我看了很難過耶!」蔣意樺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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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箱子放不到五本書,我也很難過。」蔣之維不理會蔣意樺的抗議,花了十分鐘就將蔣意樺一個下午整理的部份給重新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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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裝了七、八個箱子的東西全被集中在三個箱子裡,第三箱甚至還沒裝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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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又一次搖頭:「照你那樣整理,花一個月也整理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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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時間很多。」蔣意樺聳聳肩,繼續照著自己的步驟將書從書架上拿下來,每本都要先翻個幾頁才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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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蔣意樺的慢條斯理,架上的書原本就按照著出版社或是作者、內容類型做好分類,蔣之維一拿就是十幾本,一口氣全放進箱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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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爺爺有藏私房錢怎麼辦?」蔣意樺說出他慢吞吞動作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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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的動作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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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你也會想知道爺爺有沒有偷藏私房錢。」蔣意樺得意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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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你一樣?」蔣之維給了蔣意樺一個白眼,機械般地將另一落書給搬進箱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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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不改其行事節奏,好整以暇,兩兄弟的動作形成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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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意外中,蔣之維不小心弄掉了幾本書,惹來蔣意樺的幸災樂禍時,他蹲下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書本,卻意外發現其中一本書露出了一小截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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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收拾著其他書,蔣之維抽出那張紙,才發現是張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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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麼?」蔣意樺將他的重量全壓在蔣之維身上,「黑白照片耶,看起來很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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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沒理他,將照片翻過來,後面寫著:「與均昊兄,一九三七年六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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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幾乎整個人都趴在蔣之維的身上,伸手拿過照片後,他盯著照片裡的兩個年輕男人好一段時間,才又把照片放到蔣之維面前,「哥,這個,好像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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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也知道是爺爺跟這個叫均昊的人的合照吧?」蔣之維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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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蔣意樺繼續趴在蔣之維身上,「旁邊這個,我覺得好像有點眼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在哪裡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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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相簿吧?」蔣之維問,祖父的相簿應該也會放在書房,雖然剛才他沒印象有整理到類似相簿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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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相簿。」蔣意樺的音量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真的見過他,可是我忘記在哪裡了。而且這個均昊,好像也在哪裡聽過的樣子,你沒印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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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蔣之維想也不想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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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年紀到了開始痴呆了啦!」蔣意樺為蔣之維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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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沒說話,兩手抓著蔣意樺的手臂,猛地站起身。原本趴在他背上的蔣意樺嚇了一大跳,連連驚叫了好幾聲,才發現只要自己墊墊腳尖就可以碰到地板後,他連忙掙開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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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神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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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呆的人才沒辦法像剛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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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生你二十有九了,要奔三了,不要這麼幼稚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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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蔣意樺的挖苦,蔣之維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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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倒也沒得尺進寸地繼續消遣蔣之維,手裡拿著那張老相片,試圖從他微弱的印象裡找到任何一絲有關這個男人或是「均昊」這個名字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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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見狀,乾脆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他的妹妹、蔣意樺的姊姊,蔣倖亞,「倖亞,妳有沒有聽過爺爺提過一個叫均昊的人?」他劈頭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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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電話的蔣倖亞被蔣之維沒頭沒腦的問題搞得滿頭霧水,「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他是誰?」蔣倖亞一邊回答,一邊也覺得這名字她好像有點印象,她的腦中忽然浮現了一個人拿筆寫名字的畫面,「等一下,我好像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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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蔣倖亞立刻從家中找出在祖父的喪禮上使用的那本禮金簿。她用肩膀挾著電話,兩手翻著字跡美醜不一的禮金簿裡,從有紀錄倒數二、三頁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在醜字中顯得特別突出,字跡格外漂亮工整的名字,「有了,我找到了,有個叫王均昊的人,應該是快結束的時候才來的。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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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謝了。」蔣之維得到答案就掛了電話,完全不顧蔣倖亞還在電話的那頭問他的問頭,「倖亞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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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什麼?」蔣意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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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均昊應該姓王,你對他的名字有興趣,應該是在禮金簿上看過他的名字。」蔣之維為此做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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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卻有些半信半疑,「可是我覺得我應該是在更久以前就知道這個名字。」只是他還沒想起來是在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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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你姊。」說完,他接起電話,蔣倖亞馬上就問他剛才為什麼要掛她電話,她的問題都還沒有問完,那個王均昊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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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妳對他有印象嗎?」蔣意樺搶過蔣之維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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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多久以前的事情,我哪可能會有什麼印象?」蔣倖亞不悅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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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應該比爺爺老一點,看起來有點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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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蔣意樺的形容,蔣倖亞認真地回憶了一會兒。讓蔣意樺這麼一說,她都快要懷疑喪禮那天是不是真有這麼一號人物出現。她的心裡還是很懷疑,蔣之維跟蔣意樺明明是去整理他們爺爺的遺物,怎麼現在居然還扔了這麼一個問題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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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印象,晚點爸媽回來,我再問他們看看。」想了半天,蔣倖亞依舊沒有任何頭緒,「你們會回來吃晚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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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蔣意樺想了想,看了看書房,看了看蔣之維,「我跟哥應該會在這裡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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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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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問到了再打哥的電話跟他說。」蔣倖亞說完後,也嚐試了一次掛別人電話的滋味。雖然對象是她那個對什麼事都不太計較的小弟,感覺不太過癮。果然還是該掛蔣之維的電話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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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說要問爸媽。」蔣意樺轉達了蔣倖亞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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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來,蔣之維不知道自己到底嘆了多少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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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嘆氣容易短命。」蔣意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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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為了誰?」蔣之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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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問我?」蔣意樺又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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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沉默了兩秒,決定無視蔣意樺的任何舉動,專心整理書房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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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在書房裡找到了幾本很有年代的舊相簿,那時蔣意樺擺明了就直接要在書房裡翻相簿,於是蔣之維將他趕了出去,在天黑之前,把書房裡大部份的書都打包裝箱好,貼上了事先寫好的宅配單。有個他們祖父在學術界的舊友,問過能不能把祖父的書讓給他。蔣之維的父親作為蔣家的長子,答應了對方的要求,這也是蔣意樺被叫來整理東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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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將幾個箱子搬出書房,蔣之維看見蔣意樺坐在客廳椅子上,認真地看著那些相簿。他想著也整理到了一個段落,便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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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叔叔吧?」蔣意樺指著一張嬰兒坐在籐椅上的照片。照片裡的嬰兒一臉茫然地看著旁邊,完全不把對準他的照相機當成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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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吧?」蔣之維也不太確定,嬰兒的五官確實和他們的小叔叔很像,但他們父親的幾個兄弟都長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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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簿裡放的幾乎都是他們父執輩小時候的照片,清一色都是黑白的。也是在這本相簿裡,他們才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祖母除了那張大頭照之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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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要是在現在的話,應該是回頭率很高的正妹吧?」蔣意樺看著一張祖父母的合照,兩人的動作都很拘謹,隔了點距離,看上去也很年輕。祖父穿著襯衫和西裝外套,祖母則是一身輕飄飄的無袖洋裝,頭髮挽了一個髻,背景是很假的山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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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將照片從相簿裡拿了出來,玻璃紙因為年代久遠而變得脆弱,一個不小心就被撕開了幾公分,蔣之維連忙叫蔣意樺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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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舊了啊。」蔣意樺說著,翻過照片,背後寫著「與鳳荷,一九五六年八月十六」,「哥,爺爺跟奶奶是什麼時候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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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知道?」蔣之維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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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最疼你耶!」蔣意樺因為太過驚訝而放大了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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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最疼你,你又知道爸跟媽結婚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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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你出生前十個月?」蔣意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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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又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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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蔣之維打電話訂了外送,蔣意樺吵著要吃披薩而被蔣之維白了好幾眼,後來蔣意樺才用他也會分擔晚餐錢,而得到了他想吃的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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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吃一邊看,直到了晚上八點,他們才看完所有的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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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本的相簿都有大概的分類。孩子的相片,夫妻的合照,家庭同遊的記錄、學校學生和同學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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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均昊的照片怎麼只有一張?」蔣意樺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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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想了想,「會不會是爺爺在大陸那邊的朋友?」這是他認為最有可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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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怎麼知道爺爺的喪禮是在什麼時候?」蔣意樺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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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報紙發訃聞,你才要擔心你才二十二就痴呆了。」蔣之維沒好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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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一愣,「一定是被你傳染。」說完,他一臉憐憫地看著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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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不理會他,著手收拾桌上吃剩的披薩盒,拆平折好之後,扔進放在客廳角落的大垃圾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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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在大陸的朋友,怎麼會看到台灣的訃聞?」蔣意樺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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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沉默了幾秒,「誰曉得?」走到門邊確認大門已經鎖上,他催促蔣意樺上二樓整理睡覺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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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抽了張買披薩時送的紙巾,「沒帶衣服要怎麼洗澡?」他抬頭看向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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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的動作那麼慢!」蔣之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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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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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你還怪我嗎?」蔣之維又給了蔣意樺一記白眼,後者只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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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準備上樓整理二樓客房時,蔣意樺連同那幾本相簿一起帶上樓。蔣之維沒有反對,他也認為或許父母和叔叔、姑姑們會對相簿裡的相片很感興趣,他們的堂表兄弟姊妹也一樣。長輩的童年,誰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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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整理好了他的房間後,到蔣意樺的房間檢查他的整理進度,卻只看見蔣意樺那間房保持著幾年來都沒有人使用的老樣子,人坐在沒鋪床單的彈簧床上盤著腿,翻著那幾本老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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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你夠了沒?」蔣之維再好的修養與脾氣都會敗在蔣意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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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想起來了。」蔣意樺無視蔣之維的怒氣,他翻著那本祖父在祖母過世之後所拍的一些照片之中,他發現有少數幾張祖父的獨照,「哥,你看。」蔣意樺將照片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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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不太耐煩地走過去坐下,「不就是爺爺的照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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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是爺爺的照片。」蔣意樺說,「這是在書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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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從蔣意樺手中拿過那些照片翻過來,背後卻罕見地一個字也沒有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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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的爺爺向來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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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你要進爺爺的書房也進不去。」蔣意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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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是祖父最疼的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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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特別叫攝影師去拍的嗎?」蔣意樺自言自語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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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是。」蔣之維盯著手中那張泛黃的彩色照片,他想那差不多是祖父七十幾歲的樣子。原本蔣之維還覺得蔣意樺那麼執著於王均昊的身份很無聊,這下卻連他都開始好奇了起來,但他們的手邊並沒有太多跟王均昊有關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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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蔣意樺盯著祖父和王均昊的照片又看了好一會兒後,他拿出手機將照片拍了下來,再用手機裡的修圖軟體,開始用王均昊的頭髮塗成灰白色,臉則是用軟體內建的設定加上皺紋,一副細邊金框眼鏡,試圖還原他記憶裡的那個人是否和照片中的人為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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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注意到蔣意樺的動作,百思不得其解,湊過頭去看了幾眼,原想問蔣意樺這麼做有用嗎?他才想起蔣意樺自小開始的記憶力就好得異於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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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這樣修得成王均昊現在的長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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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興趣了嗎?」蔣意樺抬頭看了蔣之維一眼,又低頭繼續修改照片裡王均昊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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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修改了十幾分鐘後,蔣意樺拿起手機,就像個剛把顧客修剪好新髮型的髮型師一般,拿著手機左看右看,最後才儲存下照片,傳給蔣倖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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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給姊看,也許她會有印象。」蔣意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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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你。」蔣之維翻了個白眼,同時閤上相簿,「你的房間還沒整理好,你晚上是要怎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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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睡就好了啊。」蔣意樺打了個呵欠,「我想洗澡,沒有換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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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床誰要跟你擠?」蔣之維皺了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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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睡床你睡地板,或是你睡地板我睡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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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還不是一樣!」蔣之維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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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立刻用手捂著自己的耳朵,卻還是聽見了蔣之維的手機鈴聲,隨後房間門,「你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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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嘖了一聲,回到隔壁的房間去。蔣意樺也跟在後頭走了出去,不忘抱著相簿跟關上房裡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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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一起睡在一個房間似乎成了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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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理也不理又從櫃子裡拿了條棉被出來,同時喃喃自語著:「沒換洗衣服,那只好裸睡了,手洗一洗到明天早上應該會乾吧,現在那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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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蔣倖亞打來的:「哥,意樺那照片哪來的?爸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意樺不會真的在照片上亂塗亂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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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翻拍的,照片好好的沒事。有從爸媽那邊問到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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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爸媽他們也不知道王均昊是誰,還問你們是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而且剛才意樺也沒跟我說那個人到底是誰啊?」蔣倖亞連珠炮似地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腦兒全從蔣之維的身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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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意樺找到的照片上面寫的,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張。」蔣之維這時把電話拿離了一點,「意樺,你把那張照片的背面翻拍給你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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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喔」了一聲,照著蔣之維的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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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意樺把照片傳給妳。至於那個人是誰,我們現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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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等等,我看一下照片。」說完,蔣倖亞先把蔣之維放到一旁,點開蔣意樺傳過來的相片後,拿給坐在旁邊的父親看了一眼,就見他們的父親搖搖頭,她才把重點放回與蔣之維的通話裡,「爸還是對那個名字沒有什麼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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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沉默了一會兒,「那好吧。跟爸說我跟意樺明天才能把爺爺家客廳跟書房的東西整理好,他跟曹教授是約什麼時間把東西送過去?如果曹教授很趕的話,我明天直接把東西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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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中,蔣之維便直接聽見蔣倖亞轉問這個問題的聲音,一會兒得到了答案,又和蔣倖亞說了幾句話便將電話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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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丟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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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也不知道,沒印象。」蔣之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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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蔣意樺隨口應了聲,兩眼直盯著手機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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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伸手按在蔣意樺的手機上,只看見螢幕停留在搜尋網頁的讀取畫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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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圖搜圖。」蔣意樺看著剛搜尋出來的結果,大概掃過一眼,並沒有他想要的答案。又跳出畫面後,繼續叫出修圖軟體,把他塗改過的王均昊的照片裁得更小一張,減少其他背景圖案後儲存,重新扔到搜尋網頁裡,「拜拜估狗大神,也許會有奇蹟。」蔣意樺微微彎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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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得到嗎?」蔣之維抱持著懷疑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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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蔣意樺仍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又重複一次同樣的流程。蔣之維看了兩個循環後,認定蔣意樺只是在白費功夫,便直接下樓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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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前,蔣之維碰運氣般地在樓下的另一間客房,找到了幾件大概是小叔叔留下來的衣服。父執輩的叔叔姑姑們和祖父之間的感情都不錯。特別是他們到現在快五十歲還沒娶妻生子的小叔叔,在祖父生前,三不五時就會跑來住個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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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的身高和蔣意樺差不多,比蔣之維矮了幾公分。將衣服拿在身前比了比,慶幸三人除了身高之外的體型還算相似。衣褲各拿了兩套出來,就算小叔叔還在這裡擺了幾條內褲,但蔣之維可沒興趣拿別人的貼身衣物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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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客房後,蔣之維朝著樓梯喊:「蔣意樺,我找到小叔叔留在這裡的衣服,放浴室裡!」他也不管蔣意樺有沒有聽見,說完便兀自走進浴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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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二樓的蔣意樺一直到照片已經被他裁剪得只剩下臉的大小,連一部份的頭髮都被剪掉了,完完全全只剩下一張臉的程度,他才開始覺得這麼做似乎無法得到任何收獲,但他不放棄任何一絲可能,儲存好圖片後,重新丟上搜尋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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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經驗是大神給了他很多老人的照片,隨著圖片的尺寸變化,搜尋的速度越來越快,結果也變得越來越少,依舊沒有他想找的東西,這次他看見了讓他眼睛為之一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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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從床上跳了起來,蹦蹦跳跳地跑下樓,用力拍了幾下浴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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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身上的肥皂才洗到一半,匆匆沖了水,抓了毛巾圍住下半身後開門:「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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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就看見蔣意樺把手機拿到他面前,「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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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一愣,接過蔣意樺的手機,滑著網頁,他不解開口,「你找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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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均昊!」蔣意樺站到蔣之維旁邊,把網頁滑到一個定點後,就看見一排的老人照片,其中一張赫然和蔣意樺塗改過後的王均昊的長相有九成神似,旁邊標註的名字,正是王均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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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你也能找到,算你厲害。」蔣之維由衷佩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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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傻笑了兩聲,「也沒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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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剛剛找到小叔叔留下來的衣服,你下來了剛好順便洗個澡,我再一下就洗好了。」蔣之維將手機還給蔣意樺後,就把人推到浴室門口,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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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蔣意樺沒有離開,靠著一旁的牆壁,開始仔細讀著放有王均昊老年時期照片的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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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頁介紹的是自二戰時期便跟隨著國民政府一路到國共內戰後,隨著政府一起退回台灣的其中一支部隊裡的老兵。蔣意樺花了點時間研究那個網站,找到了網頁製作人的相關資訊後,想也沒想地就寄了一封信過去訊問關於王均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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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蔣之維洗好了,蔣意樺將手機交給他保管就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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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才剛拿到手機,就看見畫面出現了收到一封新郵件的訊息,主旨寫著「關於王均昊的事」,讓蔣之維好奇地點開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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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的內容是網站管理人詢問蔣意樺是怎麼拿到附件的那張照片,以及蔣意樺到底是什麼人。蔣之維好奇地向下看著蔣意樺原本寄出去的內容,卻只看見蔣意樺丟了一句「我想知道怎麼聯絡王均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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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對方會這麼問。」蔣之維的手指又滑了滑,找到了蔣意樺信箱裡的寄件備份,才知道他把那張照片的原始檔案寄了過去。不只是照片的正面,連寫著「與均昊兄,一九三七年六月十九」的照片背面也一併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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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洗得很快,沒幾分鐘就出來了,「沒穿內褲,好奇怪。」他拉了拉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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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穿小叔叔的內褲的話,客房裡有。」蔣之維邊說,邊把蔣意樺的手機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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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不要。」蔣意樺吐了吐舌頭,「哥,偷看別人的手機很沒公德心。」嘴上這麼說,語氣倒是沒有多少抱怨的感覺。蔣意樺讀過網站管理人的回覆後,「我覺得他一定認識王均昊,至少也看過他年輕的樣子。可是要看過他年輕的樣子,那應該也會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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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蔣之維聳聳肩,進浴室拿了蔣意樺換下來的衣服到後陽台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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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則是站在原地,回了一封信給網站的管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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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蔣學文的孫子。」輸入完這句話後,蔣意樺把信寄了出去,這時他的手機也正式宣告電量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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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蔣之維原本盤算著將東西整理好後,直接把東西送到曹教授那裡。只是蔣意樺的拖拉個性本性難移,導致他們到了下午三、四點,才把東西全部打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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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其實也稱不上晚,但蔣意樺又堅持他要回家換衣服,而且他的手機沒電了要充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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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蔣意樺的要求,蔣之維只得先把東西搬上車,再把蔣意樺給送回家。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到家後,已經是傍晚的六點多,事後要再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到曹教授那裡拜訪也太晚,只好順延到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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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父母看見兩個兒子回來後,也沒說什麼。沒人比他們更了解自己兒子的個性,只讓蔣意樺將祖父的照片和那幾本蔣之維在電話中提到的相簿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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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交出東西後,就直接自己的房間跑,把蔣之維一個人留下來應付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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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都先帶回來了,放在後車廂那。箱子裡裝的東西分類過了,寫在箱子外面,如果叔叔跟姑姑他們想要去拿的話,箱子沒封,可以直接檢查。」蔣之維報告著這兩人的勞動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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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對於蔣之維,兩老是比較放心的。聽完後,點點頭,就讓蔣之維快上樓洗澡,飯都已經煮好了,就等他們回來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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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蔣家的父親先向曹教授撥了通電話,約好了明天讓蔣之維將書送過去的時間。在那之後,他們並沒有多問任何關於那張照片的事,倒是一家人坐在客廳,翻著那幾本蔣之維和蔣意樺在前一天已經看過一次的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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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當事人口中聽來的童年回憶會比他們兄弟推測的更加有趣,甚至後來,他們的母親還回房裡找出屬於他們自己家裡的相簿。有他們夫妻年輕時出遊的照片、結婚拍的婚紗照、蔣之維出生沒多久後,到祖父家拍的照片。之後是蔣倖亞,接著是蔣意樺。從出生到長大,他們的父母都為他們做了詳細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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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倖亞看得津津有味,不時指著照片向父母詢問拍下照片的時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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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照片是在祖父的住處那裡拍的,蔣意樺對那幾張照片特別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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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張,是他在祖父家院子拿著小鏟子在挖東西。從泛黃的相片中仍看得出那天的天氣很好,他不管鏡頭正對著他,一個勁兒地用鏟子在泥土裡挖一個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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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笑著說在替蔣意樺拍照那時,不管怎麼喊他,他都沒反應,「意樺,你那時到底在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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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看著照片,看見他的腳邊有東西,就指了指那些東西,「挖洞要埋這個,死掉的蟲。」說完後,他坐回椅子上,不再跟蔣之維還有蔣倖亞一樣圍在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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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對他的舉動也習以為常,繼續他們對於照片及回憶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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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拿出已經充過電的手機,電量雖然還沒全滿,但也足夠。他操作手機,看著網站管理人寄來的那封信,腦子裡想的卻還是那張照片。他回想著照片裡的情景,整個人放空地潛入自己的意識世界中,翻箱倒櫃似地尋找那段太過久遠而不知道被塞到哪裡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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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蔣意樺在他意識世界中千絲萬縷的記憶中,抓住了那絲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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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蔣意樺的視線印入了一扇被推開的門。那是祖父家門口的大門,就在面對院子的左手邊,鍛造鏤空的造型,纏繞著典雅如青花瓷器的纏枝紋。蔣意樺聽過祖父向蔣之維說,纏枝紋有一層生生不息的含義。他緩緩抬頭,看見寬大的黑色西裝褲以及那個人按在門上的手,帶著層層的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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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還來不及回憶起那個人的長相,手中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寄件人是那個網站管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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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證明?」這是信裡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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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想了想,開口:「爸,你的身分證借我一下。」說完,他已經伸出手,等著父親將皮夾交到他的手中。父親雖然滿頭霧水,還是將皮夾拿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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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蔣意樺從他父親的皮夾中抽出了他父親的身分證,快速地用手機拍下正反面之後,再將身分證放回原位,還給他父親。接著就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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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裡,蔣意樺如法炮製地拍下自己的身分證正反面,利用影像編輯軟體將四張照片拼在一起後,直接做為信件的附件,回信給網站管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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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寄出的兩分鐘後,蔣意樺才想到他沒將父子兩人的身分證號碼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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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整夜,蔣意樺完全沒有收到網站管理人的下一封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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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跟曹教授確認過時間後,蔣之維準備出發到曹教授那,也就是他們的祖父生前任教的大學。一向不愛出門的蔣意樺難得主動開口要跟。蔣之維沒有意見,等著自己說要出門,卻又在出門前拖拖拉拉的蔣意樺上車後,已經比蔣之維預定出門的時間晚上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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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蔣之維抱怨著蔣意樺做事毫無時間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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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心血來潮要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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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已經來到大學,蔣之維將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正在尋找非教職人員專用的空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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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遲疑了幾秒才回答:「心血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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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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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停車位,蔣之維讓蔣意樺先下車,「曹教授說他找了一個學生帶推車過來幫忙,你去樓上找他,帶他過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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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喔」了一聲,便下了車,朝電梯的方向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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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電梯到了一樓,沒問過來幫忙的人長得是圓是方、是長是扁,蔣意樺走到門口,看見有個人拉著推車站在那裡。對方一看到蔣意樺,大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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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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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蔣意樺還是蔣之維,都是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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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又回到電梯那兒去,對方緊跟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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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樓,回到蔣之維停車的樓層,蔣意樺把人帶到了蔣之維那兒,就掏出手機站到一旁去,絲毫沒有幫忙蔣之維將箱子從後車廂搬出來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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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和對方寒暄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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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跟曹教授聯絡過的蔣之維,他是我弟弟蔣意樺。」蔣之維比了比站在一旁柱子邊的蔣意樺,蔣意樺連示個意也沒做,「他個性就是這樣,別太在意。」蔣之維無奈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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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對方點點頭,露出和善的微笑,「我是王重光,曹教授的學生。」語畢,王重光向蔣之維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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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蔣之維回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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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就是曹教授要的那些書嗎?」簡單打過招呼,王重光的注意力放到了後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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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大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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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書,還有一些我祖父生前的收藏品。你應該也知道我祖父以前也是這裡的教授,算起來應該也是曹教授的學長吧!」蔣之維笑道,伸手拉過沉重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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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立刻過來幫忙,兩人合力將兩箱被裝得滿滿的箱子搬上推車,接著,王重光一個人推著推車,就準備往電梯那裡走,卻被蔣之維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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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讓我來吧,已經麻煩你這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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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重量用推車沒什麼問題,不用麻煩了。」王重光笑著婉拒蔣之維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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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得去跟曹教授打個招呼才行。」蔣之維說完,看向一旁的蔣意樺,「意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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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沒說話,注意力還是放在手機上,慢慢地跟在蔣之維跟王重光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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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站管理人一直沒有回信這件事讓蔣意樺很在意。他不知道到底是漏信了,還是對方正在考慮該怎麼回覆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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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蔣意樺又用了幾個重複同樣的搜尋條件在網路上尋找關於王均昊的情報,只有那個網站集中了他所知道的那些情報,因此蔣意樺認定網站管理人一定認識又或者曾經和王均昊有過接觸,才能夠將這些細膩的線索串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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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蔣意樺擁有的線索並不多:名字、出身,還有最重要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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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生前任教的大學,蔣意樺以前陪過蔣之維來過好幾遍。雖然對整個校園的環境稱不上熟悉,但至少還能夠記住從停車場走到教學大樓的路線。蔣意樺走在蔣之維跟王重光身後,既不關心身邊的情況,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已經落後了兩人太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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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蔣之維的眼角餘光看不到蔣意樺,他跟王重光才停下腳步,由他回去把人給拎了過來,這次還順便暫時沒收了蔣意樺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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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跟王重光談話的內容有些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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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一向是蔣之維的罩門,就算最疼他的祖父就是個歷史系教授,他對於數理的興趣還是比較強烈的,大學就念數學系。雖然已經取得了教師資格,但是沒考上任何一所學校教師職缺的蔣之維,也不過就是個連一紙約聘書都拿不到的流浪教師。因此蔣之維也才有辦法這麼無所事事地在正常工作日,陪著無業的蔣意樺到祖父家整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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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王重光所說的東西,蔣之維一知半解,他的歷史知識只停留在高中程度,但他禮貌性地不打斷王重光的話,直到王重光意識到自己聊得陶醉,才尷尬地向蔣之維賠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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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微笑著,直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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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停車場為起點,他們穿越了大半個校園才來到歷史系的系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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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加上一台推車擠在不大的電梯,搭到了曹教授的辦公室所在的樓層,蔣之維先拉著推車,倒退走出電梯後,王重光和蔣意樺才跟著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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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禮貌性地讓王重光帶路,三人朝曹教授的辦公室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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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曹教授的辦公室時,曹教授正在講電話。王重光將手推車推到一旁的空地,蔣之維立刻上前幫忙他把推車上的箱子搬下來,蔣意樺則負責向這時正好說完電話的曹教授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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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樺啊!上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了,你長這樣大啦?」曹教授起身,熱情地走向蔣意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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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回頭看了蔣之維一眼,「不是一個多月前嗎?」他不解地看向曹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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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些放在這裡就好了嗎?」王重光問,「那我先把推車拿回總務處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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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曹教授連聲道好,「晚點你再過來幫我整理整理這些書。」說完,他朝王重光微微笑,又問向一旁的蔣意樺,「我以為只有之維會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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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是心血來潮。」蔣之維從口袋中拿出一份清單,「曹教授,找到的書都在清單上做記號了,有些書可能是祖父之前做了別的處理,找不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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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沒關係!」曹教授接過清單,只掃了一眼就把清單隨手擺到書桌上。不一會兒,他露出一臉惆悵的表情,「唉……你爺爺啊,走得太早了……」說完,曹教授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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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爺爺會很欣慰能交到您這麼一位好朋友,曹教授。」蔣之維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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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教授。」蔣意樺開口,「爺爺曾跟你提到一個叫王均昊的人嗎?」說完,他將手伸向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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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一頭霧水,卻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拿出蔣意樺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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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均昊?」曹教授重複了回這個名字,皺起眉開始思考,「這名字挺陌生的,我得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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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才半掩著門,還沒完全關上便聽見蔣意樺的最後一句話,他又推開了門,「不好意思,你剛剛說的名字是做王均昊嗎?」保險起見,他做了一次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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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已經從他的手機裡找到了那張照片,將螢幕轉向王重光,「你知道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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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看著照片,若有所思,「他的名字的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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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伸手滑過螢幕,讓王重光看他拍的下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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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以打量的眼神看著蔣意樺,接著看向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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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他?」注意到王重光的目光,蔣之維問話的瞬間,心裡做出了些許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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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爺爺……」王重光的表情有些複雜,「你們姓蔣……」他看了眼曹教授,又看回蔣之維身上,「你們是……蔣學文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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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狀況外的曹教授開口:「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臉上掛著微笑,一臉和藹地看著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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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從王重光的口中確認了他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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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一臉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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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發問:「你怎麼知道我爺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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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曹教授出聲,「重光,你站門邊不好說話,進來吧!推車就晚點再拿回去還給總務處也沒關係!」說完,他示意王重光將推車推回辦公室裡,免得擺在走廊中央妨礙通行或是被別人給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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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教授看向蔣家兄弟,「有什麼要說的,坐下來說吧。」接著,曹教授便先在讓來訪的訪客坐著等待的沙發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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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都入座了,曹教授又開口:「唉呀,這會兒可沒人泡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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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立刻起身,「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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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行,重光,你是主角,你得留下。」曹教授按著自己的膝蓋,「我去吧!前陣子我在南投的朋友才寄了一瓶得獎的紅玉給我,來試試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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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又坐了回去,看著曹教授從櫃子抽屜拿出一罐茶葉又走出辦公室的背影,好一會兒,他才看向坐在他對面的蔣家兄弟,蔣之維跟蔣意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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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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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沒有什麼問題想問。」蔣之維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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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麼問?」蔣意樺轉頭看向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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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有外人在場,蔣之維勉強地清了兩下喉嚨,還是不免給了蔣意樺一記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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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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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無奈地嘆了口氣,「再這麼玩啞巴遊戲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嘆了第二口氣,「事情也不是什麼太過複雜的事。我爺爺是在上個月去世的,他事先就已經找律師擬好了一份遺囑,裡面提到他屋子裡的那些書,如果有人需要的話就拿走吧。所以前兩天我才和我弟弟一塊兒到我爺爺的房子去整理曹教授開出來的書單,沒想到就意外找到了你爺爺跟我爺爺一起合照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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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用手肘撞了撞蔣意樺的腰。蔣意樺沒意會過來,還抱怨蔣之維為什麼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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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蔣之維沒好氣地伸手等蔣意樺將手機交到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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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也有手機,為什麼要借我的手機?」蔣意樺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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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在你的手機裡!」蔣之維又加重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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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這才恍然大悟地把手中已經又快被他玩到沒電的手機放到蔣之維的手裡。蔣之維在相簿裡找出了那張照片,轉向王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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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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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接過蔣意樺的手機,靜靜地看著那張相片,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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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爺爺的名字?」蔣意樺重複了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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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將手機還回蔣意樺手中,「這是我爺爺和你爺爺的合照,我當然會知道你爺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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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些年來,包括我父母,都沒聽過王均昊這個名字。」蔣之維若有所思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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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蔣教授有他自己的思量吧。」王重光想了想,改變了對於蔣家祖父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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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頗為認同地點頭,「說得也是,我爺爺確實是那種個性的人。」感覺得出來是個想得很多的人,卻又什麼話也不說。從不把問題的答案點明,總要讓他自己想破腦袋把每一個可能性思考出來。蔣之維曾想過,他的邏輯能力還算不錯,八成就是他祖父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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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跟你爺爺見面嗎?」蔣意樺語出驚人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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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你差不多一點!」蔣之維立刻出聲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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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換成王重光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恐怕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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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蔣意樺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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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他出了趟遠門回家的兩天後,突然在家裡昏倒,送到醫院,到現在還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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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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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弟弟講話常常不經大腦。」蔣之維直接用手捂住蔣意樺的嘴巴,向王重光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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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拉開了蔣之維的手,「他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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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先是一愣,想了一會兒,「當時他沒說,只說去見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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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似乎明白蔣意樺想問的,「時間是上個月九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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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王重光回答得不是相當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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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奇怪了。」蔣意樺歪著頭,「姊說禮金簿上有找到王均昊的簽名,那他到爺爺的喪禮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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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你不開口不會有人當你是啞巴。」蔣之維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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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王重光出聲緩和氣氛,「至少我知道那天我爺爺去了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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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王重光才起身,曹教授就提著裝滿熱水的熱水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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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間裡的人真多,重光,你怎麼起來了?坐下來一塊兒喝茶啊!」曹教授把熱水壺放在桌上,坐在一旁,開始忙著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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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曹教授,我跟總務處那裡說好還推車的時間,得快點還回去才行。」王重光婉謝曹教授的好意後,便拉著推車走出了曹教授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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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辦公室裡只剩下曹教授介紹茶葉的產地與得獎次數的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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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做事一向只有三分鐘熱度。他遲遲沒有收到那個網站管理人的回信,而後又過了幾天,他的大學同學因為玩桌遊缺人而找了他一塊兒去桌遊店,從那天開始,關於那張照片的事,已經完全被蔣意樺給拋在腦後,好像一切對於照片的執著都不曾存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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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蔣之維在朋友的介紹下,找到一份補習班講師的工作。雖然他一直希望能進到正式的教學體系中,但無奈就是找不到正式教師的缺額。若是再這麼繼續當流浪教師,讓他在家裡吃飯都覺得吃得很沒面子,更枉論還沒出社會,卻已經有公司內定等著她畢業就職的蔣倖亞偶爾還會拿這件事來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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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蔣之維下班後,家裡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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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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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倖亞參加了系上的外宿活動,要兩天後才要回來,蔣意樺大概還在桌遊店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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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燈沒開,進門,打開客廳的燈後,他看見桌上有封信,收件人是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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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帶著疑惑地拿起那封信,看著信封上的「訃」字,思考最近是否聽及哪個友人提到家中有人過世的消息,但他卻半點印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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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裡有個不只是那紙訃聞,還有一封信。蔣之維先看了訃聞,看見「王均昊」的名字時,他的心臟猛抽了一下,隨後又看見了王重光的名字,就寫在他父親的名字旁邊,上頭的稱謂卻是「義子」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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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的心裡滿是困惑。他坐在沙發上,翻開了那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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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先生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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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冒昧寄了這封信給您,希望不會造成您的困擾。原本我打算請曹教授代為轉交這封信,但他認為我直接向您聯繫會比較好,就把您的地址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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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封信給您,主要是想告訴您,上個月月底,我的祖父在醫院裡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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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倒下後,他的病情就不太樂觀,醫生也因為祖父的年紀以及病況而要我們做最壞的打算。期間,他曾數度清醒,我向他提起你們兄弟的事情,他得知後,表示希望能和你們見一面,但遺憾的是他的心願無法達成。我和我父親關於這件事商量過幾次,最後才決定將祖父的訃聞寄給您,希望您能代表蔣教授來看他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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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喪禮的時間地點如訃聞所示,希望您能撥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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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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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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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的心情卻有些難以言喻。就像走在路邊看到有人溺水了,好心扔了個游泳圈過去,事後被救上來的人卻說是自己把他推落水一般的無奈。一開始對這件事有興趣的根本不是他,怎麼現在王重光卻把訃聞的收件人寫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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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是一回事,蔣之維打算等蔣意樺回來,兩兄弟再好好商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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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蔣意樺回到家,帶來的卻是另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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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兵單了,後天就要去金六結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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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一進門,一邊脫鞋子,嘴裡還咬著在巷子口那攤關東煮買的半根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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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說有什麼要準備的就問你。」蔣意樺脫好了鞋子,一手拎著塑膠袋,一手抓著那半截玉米,「幫你買的宵夜……誰家死人了?」注意到桌上的白色信封,蔣意樺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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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沒說話,把訃聞遞到蔣意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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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啃著玉米,蔣意樺看完後,眼神撇向蔣之維,開口問:「你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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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考慮。」蔣之維打開了蔣意樺買回來的關東煮,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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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專程寄給你,不去很沒禮貌。」蔣意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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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翻了個白眼。被全家最不知道禮貌兩字怎麼寫的蔣意樺這麼說,他連吐槽都懶。隨後,蔣之維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照著王重光寫在信紙上備註的那支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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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看著蔣之維的動作,從表情讀不出他的情緒是疑惑還是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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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嗎?你好,我是蔣之維,我收到你寄過來的信了……不會不會,到時我會過去一趟,我才希望不會造成你和你父親的麻煩……好,那到時候再見,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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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電話都有了。」吃完了玉米的蔣意樺咬了一口板豆腐,配了一口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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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裡附的。」蔣之維沒好氣地回答,「一開始明明是你起的頭,幹嘛現在要讓我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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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要去。」舌頭被熱湯給燙著,蔣意樺伸出舌頭用手搧風,他的回答顯得口齒不清,「我又沒有拿槍逼你,王重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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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蔣之維吃著苦瓜封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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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好。」蔣意樺乾脆起身去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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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講話太不經大腦,才會燙到舌頭。」蔣之維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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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兄弟吃完宵夜後,坐在客廳看著已經重播了無數次,蔣意樺都快能夠把整部電影的台詞都記下來的港片。半小時後,大門又有了動靜,由他們父親推開門讓母親先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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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維,下午你爸在信箱拿了封訃聞上來,看到了嗎?」兩兄弟的母親率先開口詢問,「是你哪個朋友的家裡什麼人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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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我的朋友……」蔣之維還在想該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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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爺爺的朋友。」蔣意樺不再跟著港片唸台詞,先一步替蔣之維回答,「那個王均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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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兄弟的父親進家門後,正好聽見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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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寄給你呢?」兩兄弟的母親微微皺起眉,蔣意樺皺眉的表情和他們母親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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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想了想,「大概覺得我是哥哥,比較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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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哥,新訓報到要準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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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兩手空空帶一千塊進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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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教你弟弟。」母親輕聲訓斥,「上個月你二叔的兒子也收到兵單了,明天再打給你二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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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意樺「喔」了一聲,「哥說他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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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還沒來得及表示自己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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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趟也好。」他們父親已經坐上他專屬的沙發上,「如果真的是你們爺爺的朋友,之維,你是爺爺最疼的長孫,讓你去一趟也是最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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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回電說過了。」蔣之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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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父親沒再說什麼,略是滿意地點點頭,拿起遙控器中止蔣意樺用毫無起伏的音調背台詞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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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的氣溫有點涼,蔣之維在鬧鐘響前就醒了,卻不太願意離開他溫暖的被窩。他曾幾度想著,如果就這樣能繼續睡下去有多好,卻有另一個聲音催促他起床,別再拖延時間,他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更衣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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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餐廳吃過早餐,向在客廳看電視的父母打了聲招呼後,蔣之維就拿著鑰匙準備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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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哥,記得帶土產回來。」蔣倖亞只記得喪禮的地點在外縣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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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倖亞。」母親唸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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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嘛……」蔣倖亞聳聳肩,偷偷吐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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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蔣家到達市立殯儀館得花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蔣之維到地下室開了車上路後,途經一間超商,還停車去買了杯咖啡來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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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蔣之維不太清楚自己去這一趟,到底有什麼意義。又值得他一大早起床,開這麼遠的一趟路,只為了參加一個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現的老人的喪禮?雖然他父母認為基於禮貌,是該跑這一趟,他也早在父母決定前就告訴王重光他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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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車都開上了高速公路,蔣之維才發現自己想的這些全都只是自己並不怎麼想去而找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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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速公路上開車本來就是件乏味的事,聽著廣播,買來的咖啡只喝了一口就擺在一旁,每經過一個交流道,蔣之維都得注意是不是自己該下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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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恰好捏在九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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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順利找到了停車的地方,步行進去,還不用開口,他就找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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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立殯儀館出借的禮堂分成三個等級,不久前自己家裡才辦過喪禮的蔣之維很清楚,當初祖父的喪禮就是租借了最大的那個,現場來的人不乏和祖父有學術上交流的同事,還有許多祖父教過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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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蔣之維想過,他會這麼想當個老師,也許是受到祖父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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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家的禮堂卻是只能容納二十個人,最小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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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就站在禮堂入口旁邊,來參與家祭的人不多,差不多已經是開始的時間,朝裡頭一看,人卻是用兩支手就數得完的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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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從口袋中拿出了父母資助的白包,交由一旁負責簽收禮金的人手裡,他拿著筆在禮金簿上寫下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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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讓你特地跑這一趟。」王重光走過來向蔣之維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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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爸媽知道後,也覺得既然是我爺爺的朋友,跑這一趟應該的。」蔣之維這才注意到王重光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但他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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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這時面有難色,「我有些事情想告訴你,可以請你待到結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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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沒想得太多,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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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王重光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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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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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在裡面宣布家祭開始,蔣之維跟著王重光的腳步走進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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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禮的過程不長,來捻香的人也不多,當司儀唸到蔣之維的名字時,站在王重光旁邊的男人反應有些令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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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先生,代替王老先生的舊友蔣學文先生,上前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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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上面接過禮儀社的人遞來的水果和香,祭拜過後又交還給負責的人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他抬頭看著高舉在靈堂中央的那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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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結束後,家屬必須跟著棺木,直到往生者的遺體送進火化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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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必須花上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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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在那之前抓到了機會告訴王重光,他會在樓上的等待區等他。他不太確定王重光是不是有聽進他的話,不過他看會場還有似乎是和幾個王家熟識的親友留在那裡幫忙看顧王家兩個人的東西,他想要是王重光沒聽見他說的話,至少還有辦法撥通電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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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離開那種肅穆的氣氛,蔣之維在樓上等待區的小賣部買了杯咖啡。喝起來只有滿滿的澀味,喝了兩口就被他擺在一旁不予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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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蔣之維認為他只是看著蔣意樺硬是追著這件事情的熱鬧,誰曉得不知不覺裡,連他自己都莫名地在意了起來。中間一段時間沒有任何王重光的消息,他也快跟蔣意樺一樣忘了這回事,沒想到王重光寄來了那封信,反倒將他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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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都快懷疑自己什麼時候吃了王重光撒下來的餌,還渾然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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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心還感覺得到熱咖啡傳來的溫度,口中那股怪異的苦味還沒散去。不喝也是浪費,蔣之維硬著頭皮又喝了幾口,依舊難喝得令他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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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沒讓他等得太久,王重光在家祭結束差不多十幾分鐘左右上來了等待區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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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久等了。」王重光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同時打開背包翻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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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呢?」蔣之維把咖啡放在一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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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愣了愣,「我是獨生子,沒有……」他又頓了頓,微微牽起嘴角,「我想你誤會了,剛剛站在我旁邊的是我父親。我爺爺在台灣的親屬只有我跟我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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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想起訃聞上的家屬,確實是有點孤單地只列了兩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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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應該還會想問關於上面印的東西,我爸確實是我爺爺領養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王重光從背包裡拿出了一本年代久遠的日記,「我爺爺他在台灣沒結婚,據我所知,在大陸那邊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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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的舉動讓蔣之維的注意力放在那連紙邊都泛黃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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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爺爺的日記,也是我想跟你說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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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看著王重光,表情疑惑,「……和我家有關?」他推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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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點點頭,「我爺爺說他不希望讓蔣教授的後人知道這件事,但我知道他的心裡其實很矛盾。總有些事情是瞞著不說會比說出來好,卻又希望別人知道。」說完,王重光微微苦笑了一聲,「所以在決定要不要告訴你之前,我也想了很久,也許這麼做會讓人覺得其實我很自私,但我不希望這件事就這樣成為一個我爺爺帶著進到墳墓裡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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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王重光微微扯了扯嘴角,又接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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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感謝你們,讓我總算知道從小到大,我爺爺每年總會不聲不響地出門好幾天才回來的那段時間,到底是去了什麼地方。雖然以前他從沒跟我們提過,只說他去見一個懷念的老朋友而已,後來才好不容易從他嘴裡套出其他消息,但也僅止於『同鄉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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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情,我知道的時間也不久,就是幾個月前,我爺爺出遠門回來倒下之後,從醫生對我爺爺病情的說明,我跟我爸都有了心理準備。爺爺的年紀大了,雖然平常身體還算硬朗,但他那樣年紀的人,要是受到什麼刺激的話,一倒下就很難再恢復過去的健康,更別說每次聽醫生的診斷,都說我爺爺的情況是每況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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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天,我爺爺突然醒了。那天其實我跟我爸都懷疑會不會有奇蹟發生,但我爺爺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同時,他交代我們一定要把他的日記帶到醫院去。我回家後在我爺爺的房間裡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他藏在一堆書裡頭的日記,就是這一本。看上去很久了,後面還有他買這本日記的時間,民國七十三年六月。第一篇日記的時間就在六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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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王重光停了下來,打開了日記本的第一頁,唸出那一頁的唯一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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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四十七年,我終於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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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將日記遞到蔣之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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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每一個日期,都是我爺爺去見蔣教授之後那天回來所寫的。一開始我以為我爺爺只是比較老派的人,不愛用一些現代用字,才會把女字邊的『她』寫為人字邊的『他』。直到後來才發現,那個『他』一直都是個『他』。抱歉,這樣講應該很難理解。」王重光露出一臉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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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我能理解。」蔣之維抬頭看了王重光一眼,又低頭繼續看著所謂王均昊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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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現在正在讀的這本日記。每篇日記的篇幅長短不一,或許是因為紙張已經泛黃的關係而增加了某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每一個字的字跡不重,陳年的墨水已經滲入紙張中的每一絲纖維,暈開的墨水順著纖維向外擴散成一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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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讀著讀著,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王重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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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在我爺爺年輕的那個年代是怎麼看待這樣的事。但處在紛亂的年代,我爺爺說當時蔣家的人察覺到局勢的變化,而透過各種關係讓家裡的人先後去了台灣。原本他們還有辦法藉由書信往來,但沒多久戰爭爆發之後,他們的聯繫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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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被迫從軍,經歷過了幾場戰役,幸運活了下來,跟著政府來到台灣。憑著好運氣,他的長官知道他唸過幾年私塾,成績優秀,只是當時家裡窮沒能讓他到日本留學,所以他的長官就透過了一些關係,幫他在小學找了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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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每隔幾天都會有鄰居要介紹親戚的女兒給他,但他一次相親也沒去過。有天,他到附近的教會去幫忙的時候,聽說有人把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扔在教會門口。那時眷村裡的每個人日子都不好過,每個人都說那孩子可憐,卻也沒人有辦法把那孩子接回家照顧,結果我爺爺就把那孩子抱回來,隔天就入戶籍,成了他的養子,那個孩子就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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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看著正在讀那本日記的蔣之維,伸手翻過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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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頁夾了一張老照片,一個臉上沒什麼表情的中年人抱著一個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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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訝異這張照片會被夾在裡面,後來我想,我爺爺大概是把他認為足以珍藏的東西全都夾進了這本日記裡。」王重光邊說,嘴角又不由自主地微微彎了起來。語氣帶了點想念,「蔣先生,不好意思,讓你聽了這麼多我自己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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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蔣之維由衷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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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的話,總讓蔣之維有種找到了拼圖缺漏的那塊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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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時間難以接受,但蔣之維認為他總有能夠理解的一天。看過了王均昊這二十年來的日記之後,他不覺得他能夠擅自用他自以為的看法去看待這段分離了四十多年之後,濃厚得平淡如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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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感情已經醞釀了四十幾年,但感情的濃度到達了想念的極限之後,那些惆悵也許在見面的那瞬間全數蒸散。雖然平淡,卻深藏著化不開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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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想著從以前他就常看見祖父一個人靜靜地望著遠方的樣子。那段記憶已經相當模糊,但他確實曾問過他祖父為什麼總看著某個方向。他祖父總說他在看他想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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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的祖父個性內斂,對於子孫的感情從不開口,只是默默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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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是蔣之維唯一一次,從祖父的口中聽見關於感情的事。那時他還以為祖父說的對象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過世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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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蔣之維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那麼他那個未曾謀面的祖母呢?是不是曾在祖父的心裡留過一席她的位子?只是前人已逝,那樣的念頭也不過是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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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和你弟弟先前去找曹教授那時的反應,我猜過蔣教授可能從沒有告訴你們這段過去。要不要說出來也讓我猶豫了很久……」王重光說著說著,低下了頭,「我從爺爺日記裡猜測爺爺沒打算把他心裡真正的想法說出來,所以才任性地想著就算已經沒辦法將爺爺的這段感情傳達給蔣教授,至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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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沒說,是因為彼此都心知肚明,才沒了開口的必要吧?」說完,蔣之維闔上日記,小心翼翼把日記還給王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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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愣了愣,伸手接過日記後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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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交談剛到一個段落,王重光的父親正好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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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立刻起身把位子讓給他父親,他父親卻沒坐下,就站在一旁打量著還坐著的蔣之維。蔣之維被盯得尷尬,連忙站起來,向王重光的父親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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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你好。」基於禮貌,蔣之維向王重光的父親伸出右手,卻除了這句籠統的招呼之外,想不出該用什麼詞來表明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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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蔣教授的孫子。」王重光替蔣之維做了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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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的父親也伸手和蔣之維握了兩下手,「我記得,剛剛司儀有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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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的父親看上去很年輕,蔣之維判斷對方可能也只比自己大上十來歲左右。一方面訝異對方已經有了王重光這麼大的兒子,一方面也注意到了寫在對方臉上的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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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特地過來。」王重光的父親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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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說,這是應該的。」蔣之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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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聊過幾句,王重光的父親似乎已經累得連開口都沒有多餘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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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還是接下來由我來就行了?」王重光關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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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做兒子的唯一能為我爸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王重光的父親終於坐上椅子,一邊說他一邊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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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王重光沒再繼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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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開始覺得自己待在這裡很突兀,卻找不到個藉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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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或許是察覺到蔣之維的想法,轉頭看他,「不好意思,硬是把你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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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扯了兩下嘴角,「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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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淡淡地微笑後,伸手拍了拍他父親的手背,他父親已經趴在桌上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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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先休息一會兒,時間差不多我再叫醒你。」說完,他父親含糊地應了一下。王重光又看向蔣之維,「蔣先生,如果你接下來還有事,我陪你下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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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蔣之維整天都沒有其他安排,但他還是順著王重光的意思一塊兒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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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光直接走進了超商裡點了兩杯咖啡,將店員煮好的第一杯咖啡遞到蔣之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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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不解地看著王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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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剛才樓上小賣部的咖啡應該很難喝。」王重光說,「你沒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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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又是尷尬地笑了兩聲,「沒想到你會注意到。」他伸手接過咖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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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人走出超商,到了一處陽光照射得到的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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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教授除了喜歡蒐集茶葉之外,他也很喜歡蒐集味道他聞起來喜歡的咖啡豆,如果你對咖啡有興趣也有研究的話,可以找個機會去找曹教授蹭杯咖啡來喝喝看。」王重光一邊喝著超商咖啡,一邊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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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曹教授的興趣那麼廣泛。」蔣之維有點佩服。曹教授雖然比他祖父的年紀還小了半甲子,也有五、六十歲了,身體卻依舊健朗有活力,還很喜歡嚐試新的東西。以前他跟曹教授之間的交集不多,只是偶爾會因為他祖父的關係幫忙送東西到學校的時候會遇見曹教授,又或者是曹教授到他祖父家裡拜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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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沒問過曹教授,不過我想他可能很早以前就從蔣教授那裡知道了一些事也不一定。」王重光用兩手拿著那杯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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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想了想,「我弟跟他提起你爺爺的名字時,他不是還說沒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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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曹教授的個性,如果他覺得沒必要說的,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說出口。」王重光道,「這麼一來我就全部想通了,以前我要進他的研究室的時候,曹教授曾問我為什麼會想念歷史,我說我是因為我爺爺的關係才會對那一段歷史特別有興趣,接著他就介紹我到一個基金會去幫忙整理抗戰老兵來到台灣的記錄……附帶一提,後來基金會打算把那些資料全放上網路,不過基金會的人手不足,所以我自願幫忙順便擔任網站的管理人……」說到這裡,王重光停了下來,看著蔣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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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網站管理人就是你?」蔣之維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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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直沒機會說。」王重光笑容帶了點歉意,「麻煩替我向你弟弟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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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他上個星期才入伍,不過好像也快到新訓結訓的時間了。」只要一提到自家人,蔣之維的語氣顯得自然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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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找機會吧。」王重光將手中的咖啡放在一旁的扶手上,雙手貼著大腿,微微向蔣之維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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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愣了下,問王重光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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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次謝謝你願意聽我說的這一切。」王重光重新抬頭,向蔣之維伸出了右手,「蔣先生,真的非常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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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著王重光的右手,蔣之維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王重光感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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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還沒有完全消化完王重光說的那些事,還是自己又有某種程度的想要逃避爺爺並不如他想像中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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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釐清這些疑惑,蔣之維仍然伸手握住了王重光的右手,風度地回應:「我也很感謝你告訴我的這些事情。」蔣之維頓了下,接著道:「至少可以讓我更了解我爺爺一些。」他笑了笑,「畢竟從小我爺爺就最疼我這個孫子,能多明白一些爺爺以前的事,也算不錯的,我才要向你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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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重光道別後,蔣之維一個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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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習俗,參加喪禮後,最好先到人多的地方繞一圈,以免將不乾淨的東西帶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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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蔣之維的母親也耳提面命地告訴他,離開後記得先到外面晃晃再回家。蔣之維這時坐在駕駛座上想起這件事,無奈地發動車子後,他想他可以先找間咖啡店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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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已經喝過了一杯王重光請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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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連鎖咖啡店待了半個多小時後,蔣之維決定在回家之前先到祖父生前住的房子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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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個小時的車程,蔣之維將車停在離安靜的住宅區有一段步行距離的停車場,他一個人慢慢地以散步的步伐來到已經大半年沒來過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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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長輩們還在商量這棟房子該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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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當初付完了房貸之後,便從蔣子維的父親名下轉移到祖父名下,這是當初他們幾個兄弟姊妹在決定替祖父買房子時就決定的事。如今祖父回去了,這棟房子就變成祖父名下的一項遺產,至今他們都還沒討論出該怎麼處置這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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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份的叔叔姑姑們希望將房子賣掉之後直接分現金,但以蔣之維的父親為首的幾個人倒希望能將房子繼續留下來,何況從祖父往生後,小叔叔幾乎是完全住在這裡,說要將這裡全整理好了才打算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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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來之前向小叔叔聯絡過,他手上本身就還留著之前來整理書時得到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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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給小叔叔的時候,小叔叔已經出門了,於是蔣之維用手邊的鑰匙進到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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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過去造訪這棟房子的經驗,此時的屋子已經少去了許多曾經有人居住在這裡的氣息。雖然不至於完全消失,而且小叔叔也還住在這裡,但屬於祖父才營造得出來的氛圍似乎淡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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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整理過院子,好像又開闢了新的空地種了一些東西,有一小塊區域是用矮竹子圍起來的,裡邊的土看起來很鬆,蔣之維走過去看了一眼,又回到玄關,開門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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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的書房有上次蔣之維跟蔣意樺來時已經淨空得差不多,只餘下一些不適合送人又暫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文件,當時忙得沒空翻閱那些文件的內容。那些文件現在都擺在祖父過去的書桌上,小叔叔搬進來後好像也沒進過書房,因此書房裡還維持著上次蔣之維跟蔣意樺離開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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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大概就是祖父在這棟房子裡最常待的地方,小時候大人帶他來祖父家時,祖父也幾乎都是在書房裡和大人們聊天,小孩子就是附近到院子去找自己的樂子,畢竟祖父家沒有電視也沒有任何能讓小孩子感興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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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書籍之外,書房裡也有不少祖父生前收藏的擺飾,他們一樣都沒動,依舊原原本本地擺在祖父安置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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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拉開祖父的椅子後坐下,閉上眼睛感受著這間書房帶給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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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自己一個人在的屋子靜得連一根針掉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偶爾傳來外頭人車經過的聲音,不過這裡是住宅區,外來的聲音也不頻繁,於是蔣之維想起了王重光告訴他的那段在蔣家,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關於祖父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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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已經忘了當初是從哪本書中掉出了祖父與王均昊的照片,現在照片也由父母那些保管,其他的叔叔姑姑們應該也還不知道那張照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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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之維有種感覺,這間書房,似乎就像他祖父的藏寶庫一樣,藏著他一生最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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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書櫃的典史珍藏、收集來的擺飾,父執輩們童年的照片、祖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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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東西不一樣,默默地被夾在某本書裡的與王均昊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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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要想起那張合照是夾在哪本書裡,就能真正弄清在祖父的心裡,王均昊到底是擺在什麼地方。只是這一切到現在再去追究,好像也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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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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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個男人站在這扇門前,他緩緩地伸手,在指尖即將碰觸到門鈴之前,他遲疑了許久,最後將門鈴發出刺耳的聲音,另一個男人推開門扉出現在他面前時,男人一生所有的想念終於到達了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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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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