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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花開的聲音:寬待自己

我做了壹個很痛的夢。

從夢中蘇醒,我的淚洶湧而出。胸口悶得像有塊大石頭,我拼命左翻右覆也弄不下來,只好蜷著身子大口大口呼吸。痛苦讓我聽見自己野獸般的嚎聲,我嘗試平復呼吸,感受淚水滑落發中、進耳裏。我突然很害怕驚醒舍友們,可是又隱隱希望能被關心壹下,我會說說我的夢。

夢裏我家住殘破的古屋,暗不透光。我在竈臺生火,弟弟在玩耍。我憤憤地想,為什麽幹活的總是我?憑什麽弟弟就不用幹活?畫面壹變,漫天大火。我想就現在逃吧,離開這個殘缺的家。我壹跑起來就摔了個狗啃泥,猛的甩掉那又舊又硬的大拖鞋,赤腳跑出家,跑到綠油油的田裏去。

田裏有個幹農活的阿伯,我怕被發現,就爬著走。太陽耀眼的很,我好像爬了很遠了,但壹扭頭就看見我爸在昏暗的天空下,用他壹貫看破萬事的語氣說我沒用、狠心、不爭氣,他就當養了個白眼狼!我氣急又心酸,轉眼就站在了我爸媽面前和他們吵架。我把從小到大因他們不公對待受的委屈不滿都宣泄出來,就像當初得知了高考成績壹樣。我爸無話可說,可是我媽居然哭出了聲來,她壹哭我就更委屈了,就像都是我的過錯。可我從小到大,明裏暗裏哭過這麽多次,已經哭不出聲來了。我只是在流眼淚,落淚無聲。

可能是在夢裏哭不出聲來,壓抑得我醒了。我想總是要釋放的,像在夢裏釋放現實中我對父母的怨,像在現實中釋放夢裏壓抑的痛苦不甘。只是這些都不是最終的釋放,但我更害怕沈默,因為我堅信“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滅亡。”在未成年前,我總是沈默,學會沈默幹被安排的活,沈默地聽弟弟向媽媽撒嬌討要,默默讀書、考到離家遠的市重高去。

那應青春自信的高中三年,我卻日復壹日的郁結於心,我漸漸敏感自卑又易燥。我厭惡那樣的自己,更埋怨父母家庭教育的愚鈍。高考臨近,我難得回家壹趟,沒有想象中的好飯菜,爸媽什麽也沒說,而我在家幹活、幹活。我沒忍住得落下淚來,最後逃般走了。盡管我用力調整心態,但高考還是失利了,我只能去那不在計劃內的大學。這些年來,我的急於證明自己失敗了,家人的安慰諒解也沒得到,我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暗潮洶湧,爆發了。可是這爆發只變成了又壹次的沖突和矛盾,它沒解決到任何事情,我惶恐我會“滅亡”。

我究竟要怎樣做才能擺脫原生家庭帶給我的傷害?而那些和我經歷相像的千千萬萬的孩子們,他們現在幸福嗎?而我能夠幸福嗎?

我和父母的關系徹底進入了停滯期,我不主動說話,很少回家,也不表達關心。

壹次課上,教授問我對“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的看法,我沈默後說,我是會為他隱瞞的。為什麽?我在感情上無法舍棄家人,我需要保護他,我無法做出讓雙方心痛的事情。這樣的認知在我腦海翻滾,但固執沒能打破我的情怯,我想生活需要些契機。

我還有壹個離家出走、獨自在外打拼6年後突然回家的長姐。她為什麽走?又為什麽回來?我們好像都沒談過這個話題,壹家人閑聊,沒有壹點兒6年空缺的痕跡。

壹晚,爸媽因我爸忘記買醬油吵架了,我爸甩手出門。我問爸爸這麽晚還去哪裏?沒人理我,我也不再說話。手機壹震,我姐在我們三姐弟的微信群裏問:“明知媽不高興,幹嘛還問剛剛的問題?”我本來不想說話,說什麽都沒意義,只是新的壹輪沖突。我姐看我不說話,就問我這樣能溝通嗎?能解決問題嗎?我的火氣蹭蹭蹭就上來了,溝通?解決問題?這東西在我們家存在過嗎?理智出走,我們吵了個天翻地覆。

我氣極累極,大冷天也出汗不斷。躲房裏嚎啕大哭,恍惚間想起幼時。我怎麽就變了呢?不再是個酒窩淺淺的豁達少女了呢?所有禽著笑意飽含期待的關於夢想的話怎麽都忘了呢?這是所有心有傷痕的孩子的困局嗎?

人為什麽要讓自己難過,每天開開心心不好嗎?不是不好,是很難!生活那麽多事,豈是妳能控制?那怎麽辦?別人勸我,我說我都懂,可是我會做嗎?做起來太難,還會讓人自我懷疑,如果半途而廢,以後就更不勇敢了。人們這樣不嘗試就下定論說很可能只是百忙壹場,卻又在茶余飯後說著如果當時做了會怎樣怎樣。

我突然就不想自己再這麽沒用的辛苦下去了,自己畫了個圈困住自己又埋怨走不出去,沒有壹點意義。想要的夢、公平和快樂,當下不去實現,等到何時?現實是難以改變,妳的心態在妳的掌握之中。壹念起,壹念滅。那些自縛的驕傲又自卑、委屈與不甘,固執著只是徒增煩惱,該解開了。心讓我掛念父母安康,那就去做。

我想,為什麽要沈默呢?生活不能只用壹種方式,我想要寬待自己。家庭觀念、教育方式,要經過孩子本身的處理才能影響到孩子。說到底,我可以改變想法讓自己好受點甚至是感到快樂。

而家,是無解的吧?買醬油的小事會爭吵,離家多年回來也能沒有間隙;內心怨著父母的不公,但即使沒能力也要保護他們;孕育的孩子,卻要離開它去追逐夢想。當我不想接受家時,什麽東西都不順眼;當我要寬待自己了,才能發現世事難把握,不要苛刻。

當我去做,我才發現,壹切都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難。擔心害怕,在壹步步的踏實中慢慢消減。不用去看那和我相像的人活得怎麽樣,因為我覺得我有能力把握好自己的生活。這是寬待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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