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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稿/完結】這年頭的BOSS

我是BOSS。

不是叼根雪茄坐在辦公室的大椅子上,透過特殊玻璃監督員工,順便看看美女的那種。而是讓無數正直上進的好青年墮落為夜貓子、就算明日期末考被當掉也要刷一下、過過癮的──遊戲BOSS。

老實說,我對這個評價有很大的意見,自己不克制,卻老是怪到我們身上,我們又並非菸酒那類自帶成癮效果,頂多好玩了一點。

唉,沒錯,好玩……

身為BOSS聽起來很拉風,但說白了就是領工資給那群冒險者開心開心的,雖然是世界上最大最強最威猛最高貴的生物,卻要被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和奇奇怪怪的人圍毆一兩個小時,輸了還要從金庫掏些寶物獎勵這些虐待你的人,不然這些冒險者會跟公司投訴。

更別提BOSS的工作就像公務員一樣,差別是我們必須重複萬年不變的開場白、酷炫但盲點多的大絕、把自己變成只會幾種固定動作的肢障、浪費魔力卻不中用的五個召喚魔物、還有被打敗後苟延殘喘的報復台詞……老實說我覺得最後一個挺丟臉的,最近幾年冒險者口中的「中二」很符合這種情境。

冒險者們的個性有千百種,但普通隊伍都會爭取時間而一言不發,等把我砍到斷氣後再開始分贓我的寶物;不過也有特別創意的,例如:

「保護費交出來老娘就不掀你的窩。」一個吞雲吐霧、從穿著和三七步看來都像混混的女人如此恐嚇。

──媽媽妳看啦!這種一上來就威脅的是可以的嗎?

我當然沒有孬到直接雙手把保護費奉上,不過在把我虐了幾輪之後,她跟身後幾個同伴就開開心心地捲了我不少寶物跑了。

……我剛剛應該沒聽到什麼「明天晚上再刷」之類的話吧?

總之,BOSS是一種台上兩小時、台下十年痛、不斷犧牲自我的職業,這種偉大的情操簡直可與某男護士和某修女相比。

一輩子被當搖錢樹的我偶爾也會虐虐一些不懂技巧的新冒險者,但往往等他們被我刷個三五次之後就換我被他們無限反虐。習慣的我早就放棄抵抗命運,反而還有種吾家兒女初長成的錯覺。

於是,自認為冒險者父親的我,在成功虐了某個鍥而不捨的孩子第二十次之後,終於忍不住建議:

「內個,妳先去看看攻略再來好嗎?」開場白已經唸到吐了,再唸幾次我乾脆直接自殺讓妳過關算了。

遠處的山壁,正從地上爬起的散髮女孩愣了一下,然後用嫌棄的眼神望著我。

大概是被刷二十次這種破紀錄的創舉讓她惱羞成怒,以致她一進來就喊殺喊打的,但我不想再唸一次開長場白,只好輕輕拍動了一下翅膀,想說大家冷靜下來慢慢談……

太久沒用這招了,竟然一搧就把她連人帶劍轟到山壁角落,所以她現在頭髮凌亂、衣服東破一塊、西劃一痕、手環還掉了一支,看起來頗為狼狽。

「抱歉,剛剛不小心用太多力氣,為了表示誠意……等等我沒說給妳砍一兩刀洩恨啊!」

不知是我太輕敵還是她腎上腺分泌失常,殺紅眼的女孩鑽了大空,在第二十一次挑戰BOSS後終於戳到一下。

我的左爪指甲被狠狠削掉一片。

「大家能冷靜下來慢慢談嗎?」我禮貌詢問那個被我壓在尾巴下的女孩,其實我不是故意用這種酷酷的嗓音和高高在上的視角,但不這樣憋著我怕眼淚會掉出來。

結果她竟然鄙視地瞟了我一眼,又不屑地往旁邊一哼。

該不爽的是我吧喂!

吸氣,吐氣……看她的年紀大概十五六歲左右吧,我決定原諒青少年的叛逆。

「身為BOSS的我真心建議妳先去看攻略,不然實況也行。」

「要是攻略有用的話我還會跟你這樣說話嗎?」

講得好像攻略得罪妳一樣,而且主動和被動反了吧,大發慈悲跟妳說話的可是我,現在的青少年都這麼、那個、呃、「中二」嗎?

不過父親不跟小屁孩計較,我繼續眉目慈善地勸道。

「攻略上面有很多該怎麼躲避攻擊的方法啊。」

「你以為我沒做過嗎?可是攻擊一下來就死了啊!鍵盤每次都在那時候壞掉!死鍵盤!」

「……」不是設備問題就是技術問題,但這兩樣好像一時間都克服不了。

「不然試試看跟支隊伍?」其實我不過是中階BOSS,憑滿級的程度早該可以單挑我,只是得花半小時。

「跟過了。」

「喔?」

「但是我才剛進來這個洞穴就死了。」女孩冷冷盯著罪魁禍首,「八次。」

「……」每天刷我的隊伍這麼多,每隊又有十多人,誰記得妳哪位。話說回來妳那八次的牧師是請假嗎?到底怎麼死的。

不過仔細想想,在我單刷她二十次裡的前十次的確都是被我第一個召喚的屬下打敗的,順帶一提之後十次是被我直接咆哮出去。

「呃,連前面這麼弱的怪都打不過,這樣不行啊。」

奇怪,明明都到了滿級,怎麼還打不死我?就算打不死我,滿級單挑的多半也可以把我戳個半殘啊……

女孩痛心疾首地說:「我練到滿級就是要一洗這份恥辱,結果你竟然敢……」

「這是公司規定。」

「哼!你的存在就是要任人宰割,認命吧惡魔!」

「我才是反派好嗎?不要搶我台詞!」

小孩就是小孩,討厭死了。

我改用左爪壓著她的腿,右爪則在她身上掀來掀去。

她看我的眼神幾乎寫滿了「變態」,而我犧牲了一世英名終於找到她起義屢屢失敗的原因。

「妳裝備太差了吧!到底怎麼活著到滿級的?」幸好我沒有把這些材料放進嘴裡,肯定會蛀牙的啊。

「因、因為藥水很花錢,我花了半年才好不容易練到滿級……」被吐槽了裝備,女孩似乎有點受傷。

不行,不能讓孩子還沒長成就意志消沉。

我在內心深處下定決心之後,放開女孩,轉身挖起自己的金庫來。

女孩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不斷徒勞無功地用劍猛砍我最硬的背甲──這小鬼到底有沒有看過攻略啊!算了,總比那些玩弄我身心的台幣戰士好多了。

嗯,這件太重了不適合,這件顏色太醜,什麼啊這件上面的亮片也太噁心……唔,不喜歡花花,喜歡鳥鳥……再來是武器──矮噁!──有愛心!

後面的姑娘貌似手痠停了下來,但事實證明我跟她都太天真,她咕嚕咕嚕地喝了回復狀態的藥水之後,便又瘋狂地揮舞了起來。

「窮到連裝備都買不起了還這樣浪費!」我終於回過身將她推開,接著把找到的裝備和藥水都丟在她身旁,她訝異地呆了幾秒,毅然決然地對我道:

「我是不會棄暗投明的!」

有妳這種隊友我會想死好嗎……不過我沒有說出來,以免對這個脆弱的小小心靈二度重傷。

經過幾番交談,我算是有點了解她的個性,皮薄、叛逆、容易被激怒,雖然我秉持著世界和平的信念,但為了孩子的成長,不得不犧牲自己。

「呵呵,妳以為我會這麼好心送妳東西嗎?」模仿劇本以外的台詞真是令我嬌羞,「妳這麼弱卻偏要挑戰我,妳以為把妳丟出去的我不會累嗎?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等妳變強之後再來一決勝負吧!到時候我就讓妳看看什麼叫做世界上最大最強最威猛最高貴的BOSS!哇哈哈!哇哈哈哈哈!」

「……你有病啊。」

「。」偶der心在淌血。

「不過聽起來蠻合理的,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挑戰。」

可喜可賀的是計劃成功了。

之後很久很久,久到冒險者從帶著隊友虐我的小屁孩、變成帶著自家小屁孩虐我的祖父,女孩仍然沒有出現。我在被冒險者交換虐的時候,偶爾會想起那天與女孩的爭執,感到有點懷念。

生命苦短。

──前段是我隔天看見女孩後自己腦補的美好結局,最後那四個字則是代表了我苦逼的心情。

才期待著下一批冒險者會想什麼新點子虐待我,見踹門進來的人是她,我當機了好幾秒才慢慢舉爪問:「內個,我們好像昨天才見面的吧?」

「少廢話!我來血恥了!」女孩穿戴著我給她的那套高級裝備,氣勢整個高了好幾節,她舉著劍,拔山倒樹般殺來,不過下一秒就被我鞭數十,驅之山壁。

「幹──」女孩哀嚎。

她昨天果然是真的罵我髒話。

「我覺得我們應該冷靜下來談談。」又是一模一樣的姿勢,再度衝上的女孩被壓在我的尾巴下,一臉受辱的樣子。由於裝備升等太多,她現在已經脫離一拍即死的悲慘境界。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女孩撇頭,「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妳在自己演什麼八點檔啊,進錯棚了啊孩子。」

不過我的確被她今日的舉動震撼到了,雖然給了她新裝備,但市面上應該還有更好更適合她的才對,我的本意是讓她用新裝備和藥水去籌錢提升自己,結果這孩子就真的原裝進洞了。

「放開我。」

「不,我要跟妳談談。」

「囉嗦死了!我要檢舉你沒有好好唸台詞。」

「──妳再這樣來來回回虐待我我要罷工了啦!BOSS也是有尊嚴的啊!」

刷我的肉體就算了,竟然連我脆弱的靈魂也要刷,冒險者實在太邪惡了。

我發覺這孩子冥頑不靈的程度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講通的,於是我決定啟動「冒險者成長計畫」。

雖有計畫二字,但我在訓練方面採取了自由路線,基本上就是練習躲避我的固定攻擊。

「左、右、左、左。」我邊揮著雙爪,邊指揮女孩的動作,「退三步,然後──不要又趁機想砍我!」

我大概知道她所謂「看了攻略也沒用」是什麼意思,因為就算她把我的攻擊模式全背下來,但在需要閃避或跳躍的時候,她總是有理由做不到。

「爛鍵盤!」

我是不是該告訴她不是鍵盤的原因。

等閃避動作練了差不多之後,女孩又重頭挑戰我一次,但好不容易宰了我第一隻召喚物,卻敗在第二隻手下。

見她一臉被耍的怒瞪,我只好趕快澄清:

「我覺得我們的身型和戰鬥方式都差太多了,妳還是先觀摩看看吧!」

剛好,一組人馬成功殺到了門外,省了她自己去找實況來看。我讓她躲在山洞的高處,轉過身,馬上進入情境,對踹門而入的冒險者們說出萬年的開場白。

兩小時後。

「弱爆了。」女孩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趴在地上的我。

「妳這種瞧不起人的自信到底是哪來的?」我邊等待著身體重組,邊和女孩鬥嘴。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翅膀不會用的龍。」

「公司規定只能飛三次啊!不然我也是很強的啊!」我強烈反駁。

若是冒險者打不過我、拿不到獎勵的話,我會被扣薪水的。

可是女孩竟然懷疑地瞇眼。

「真的,我沒有找藉口。」

依舊懷疑地瞇著。

「……我說真的!」

我們就這樣重複著這種肉痛又心痛的日子,女孩觀摩一陣子後便被我趕出去找別的怪練習,接觸了不同種類的攻擊模式後,女孩也變得越來越有滿級的樣子。

偶爾我們會靜下來,並肩看著頭頂上的天空。我抱怨這幾天又被哪些冒險者虐待、又遇到哪個呆呆嫩嫩的新人,女孩則會分享她又被哪隻怪物虐死、或是成功報復了誰。

女孩口中的對象一個換一個,有時還講出了我沒聽過的怪物、我不知道的島嶼。

這個世界真的超乎我的想像啊。

我雖有翅膀,卻不能飛離這裡。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嚮往著外面的世界,想飛得比誰都還要高,但後來漸漸不在意了。

這些孩子就算沒有翅膀,也能前往世界的各個角落,他們能代替我去,而我只要從他們口中聽說這廣大的世界就足矣。

手邊這隻女孩雖然速度慢了很多,卻也還是一步步向前走著。

看著女孩逐漸打敗我的召喚物,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心情又冒了出來,但我不知為何仍然不願讓她打敗,故意在與她對戰時打破規則,超用了許多技能。

我的力道因此變得極不穩定,當其他冒險者殺來時,也不小心做了太多動作,結果導致公司找上門來。由於我裝傻不說出真相,公司決定先停了我這關,等調查完確認我的清白之後才可以繼續開放。

「這樣也好。」我對著頭頂的天空喃喃自語,「去更遠的地方吧。」

被禁足前正好過了中秋,那時洞穴外還有許多野生兔子在跑跳蹦,現在聖誕節過去了嗎?或者是又快接近中秋?公司真小氣,連個春夏秋冬都不給,好歹春天放幾隻小白兔來玩玩嘛。

那個女孩還有在這個遊戲裡嗎?

時間緩緩地推移,我沒有去算日升日落,只是單純欣賞著晨曦吞噬星空,又目送黑暗抹去黃昏……我大概是被永遠驅逐了吧。

在洞穴裡的日子無聊得發慌,起初還召喚手下打擂台當作娛樂,後來他們毀了我的金庫大門之後,我就把他們通通趕走。

看著半殘的金庫和裡頭一座座金晃晃的寶物山,我開始認真整理我的財產。

「一支黃金史萊姆戰矛、一顆娜拉王后的甜蘋果、一件……誰的內褲丟在這裡?」

「碰!」──忽然,那道已經進入歷史的大門竟然打開了!該不會是下屬不滿意擂台賽的安撫金回來報仇了吧?我迅速轉身,結果竟然看見一道懷念的身影。

「內個……」我愣愣地舉爪發問,不知誰的四角褲還掛在爪上。

「少廢話!我來血恥了!」

至少讓我說完啊!

女孩穿著一身明顯花了重金打造的華麗裝備,雙手的劍還發著炫彩的光芒……嗯,這些刺眼特效光八成是遊戲公司的裝飾性商品。

「你以為逃到天涯海角就能躲過我嗎?」

女孩一如往常搶我反派的台詞。

「妳怎麼進得來?」難道女孩為了打敗我,發憤圖強自學了程式破解方式,成為了頂級駭客,打破公司的防火牆鑽入這裡嗎?

「……不是重新開放了嗎?」女孩被我問得莫名其妙,那表情就跟店家還沒開始營業卻不小心跑進來的樣子差不多。

個性彆扭的女孩當然不會跟我說實話,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小鬼用各種電話打爆客服,又在論壇發動人海戰術淹光遊戲公司所有可以投訴檢舉申報的管道。

「真懷念這關,這麼簡單又這麼肥的BOSS去哪找啊!」有個冒險者虐完我後不經感嘆。

原來我的存在對某一階段的冒險者如此重要,甚至還出現「沒虐過我兩三次就不算冒險者」這句名言。

這都是未來的事了。

我看著眼前截然不同以往的女孩,緩緩說出了久違的開場白,並開始召喚手下。

對於特地搶頭香的她,我使出全力扮演最完美的BOSS。

女孩的實力超越我的預期,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續解決了前面四隻後,我第五隻手下才召喚到一半。

「妳看過攻略了?進步很多。」

沒想到她加速上前,朝我的左腳骨劈去。那一擊位置相當精準,要不是她語氣依舊如此奇葩,我差點懷疑是不是找了代打。

隨後我抽搐倒地,而召喚的魔法也被打壞,膝蓋還瘋狂地疼痛著。

她肯定有好好看過攻略。我痛苦又欣慰地想。

「真的成功了。」女孩審視著自己的成果,訝異地點點頭,「這個鍵盤真好用。」

就說了跟鍵盤沒關係!

接著,在我站起來前,女孩又立刻由上而下補了一道光刃,而我只能依規定乖乖地再度趴下。

「這種被人虐待卻又一陣小雀躍的感覺是什麼……」我含淚嘀咕。

拆下我一邊翅膀的女孩歪頭思考:

「M吧!」

然後又用力戳了我一劍。

在華麗刀光劍影以及各種酷炫劇場版技能的轟炸之下,我腦中只想著一件事情:

「喔喔,所以我現在的設定是一隻M屬性的BOSS。」

……他咪的這什麼亂七八糟的結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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