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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鳥

她總說這首歌說的就是她,囚鳥。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我,自小就是最受寵的么女,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只要我想得到的,都能信手拈來。

除了她。

她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意外、老天給我最大的禮物與玩笑;也是我這一生,最愛、最對不起的人。

雖然最得寵,但生長在家大業大的企業家族,每個人的命運與責任,早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

說穿了,家族裡的每一份子,都是份資產,人生的每個選擇都能被交易,都由最有權力的那個人,來決定,選出能創造最大價值的選項。

一切的衣食無憂都是為了讓我成為世人眼中最完美、沒有瑕疵,接受注目的焦點,然後在適當的時刻,完成一筆獲利最多的交易。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讓他們失望,無可挑剔的學業表現,自律甚嚴、要求完美,所有成功企業家該具備的學識、態度、個性我都有,我甚至覺得人生勝利組非我莫屬。

直到遇到她,才讓我明白自己的人生有多麼可悲。

那天偶然在學校,看到小我一屆,剛入學的她被一群同為系上新生的女生圍住,不用看第二眼,我就知道發生什麼事。

除了霸凌,還能有什麼?從小看到大的戲碼,久了也習慣了。

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永遠是佔優勢的那方,那些活在底端的,只能怪他們命不好,想生存,就得努力證明自己,往上爬,讓人看得起,才有翻身的可能。

再不然就學著認命,學些阿諛奉承的技巧,只要是人,沒有人能不被好順耳的話影響,就算知道不過是虛情假意,聽了還是會心情好,不是嗎?

帶頭的女生,也算是系上的紅人,出了名的美女公主病,但因為家裡有錢,身邊總是圍繞著不少想揩油的人,我們的關係……嗯,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稱得上朋友。

畢竟以我的家世,只要有腦袋的人,是不會希望與我為敵的。

找了個角落等著看好戲,我無法否認,人都喜歡看熱鬧,就算嘴上說討厭八卦,真遇到了,還是控制不住的想多瞭解一些,人很賤。

我以為劇情的發展,不是被罷凌者被欺負到哭,罷凌者哈哈大笑;就是不甘示弱的回嘴,然後兩邊人吵鬧成一團,那些鄉土劇不都這麼演的?

這次我錯了。

我第一次在比我小的人身上看到什麼叫「處於颱風眼的平靜」。

她用事不關己的冷漠,阻隔了四周叫囂的人群,對那些言語充耳不聞的程度,讓我不禁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失聰人士?如果是,那好像也沒什麼好驚訝。

正當我覺得無趣想離開時,帶頭的女身出手扯著她的頭髮,用力一拽,她狼狽的從椅子上摔落。

事情的發展再次開始有趣。

更加不堪入耳的詞彙從眾人口中說出,那些字句讓我對整件事有了個底,果然那些卡在金字塔中段,不上不下的人,在意的都是那些膚淺的東西,外貌、異性、成績……這些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翻了個白眼,拿起東西準備離開。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讓我理智斷線。

雖然我們家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狂傲、無情,但從小我就被教導絕對不可以甩人耳光。

這聽起來有些諷刺,爺爺是這麼說的:「我們可以用權勢奪走敵人的所有,除了尊嚴。替人保留最後的尊嚴,是我們僅有的良心。」

不算大的教室,早因為吵雜的聲音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吸口氣,我沒有猶豫的往人群走去,感受到我的靠近,大家紛紛讓開,我很清楚自己在系上的地位,跟我作對,沒有好下場。

「夠了吧?不難看嗎?」我用眼角餘光瞄向動手打人的女生。

始作俑者訝異的看著我。

也是,平常的我,對於這種無聊的小事,是絕對不會介入的。

要不是她犯了我的大忌。

「學、學姐……」我看到一雙驚恐的眼睛,沒想到我這麼令人害怕。

我雙手扠在胸前,掃視四周,那些圍觀的路人感受到我的不爽,一哄而散。

「學姐,妳不知道她……」

我舉手打斷她,「妳怎麼會覺得我不知道?」我歪頭,刻意用無辜的眼神笑著看她。

我的笑容從來不友善,如同我的人。

她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最痛恨踐踏別人尊嚴的人,如果妳不希望妳家股票跌得太慘,以後離她遠一點。」說完,眼神投向幾個跟班,「妳們也是,滾。」

最後一個字,如同一道聖旨,剩下的幾個人一溜煙的逃了,只剩下我和坐在地上的她。

「妳還好吧?」我低頭問。

她抬頭,我看到一雙美麗,但滿了絕望的眼瞳。

她是系上,甚至是世界上唯一不把我放在眼裡的人,儘管我曾經出手救了她。

「妳想怎麼樣呢?我沒有任何可以讓妳威脅的把柄。」

「不要覺得我會感謝妳,我不需要妳的拯救。」

「妳是可憐我嗎?不需要。」

這些從來沒有人敢對我說的話,在我們認識的短短一個禮拜,她全說了。

我不懂怎麼有人可以比我還驕傲?而且這人,還是個孤兒。

不只是孤兒,同時,還是最令人髮指的私生女。

而且還是個有著傾城美貌的,私生女。

從小就看過了各式各樣的美女,但她是最孤傲、無法接近的一個,這樣的氣質,讓她從入學讓眾多男生爭相追求,也理所當然成了眾女生嫉妒、排擠的對象。

可偏偏,她一個都看不上,同時也不願融入任何一個群體。

說真的,這種人被罷凌真的是活該,我到底是吃錯什麼藥才出手干涉?我不只一次被她氣到這樣問自己。

她激起了我從未有過的好勝心,我不相信沒有我收買不了,無法用金錢打動的人;她越是倔強,我越是想征服她,我要的,從來不會得不到。

因為我,她成了系上沒人敢動、沒人敢靠近的人;因為她,我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挫折,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我無法信手拈來的東西。

我們的關係始終是緊張的,縱使她一點都不討喜,我卻不准任何人「動她」,我想要的人、事、物,不管對方接不接受,都是我的,這點讓她很生氣。

突然找到能激起她反應的事情,讓我更加變本加厲的挑釁她。

先認輸的,絕對不是我。

她不收我送的禮物,我就送更多,即便她直接當著我的面丟進垃圾桶,我也不在意,那種東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妳到底想要我怎樣?成為妳的信眾?還是妳的收藏品?妳的玩具?」某天,當我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拉著她回到車上,把一件Prada大衣塞到她手裡,命令她從今天開始穿上時,她倔強的瞪著我問。

因為我看不慣在只有十二度寒流來時,她只穿了單薄的棒球外套,而我給她的那些名牌毛衣,她都沒有穿。

事實上,我從未看過她用任何我送的東西,也沒聽說她轉送給誰。

「我給妳的東西呢?為什麼不穿?為什麼不用?」我沒有回答她,反而問了更多問題。

她雙手扠在胸前,轉頭看著前方,忽視我的意味明顯。

我發動車子,朝她住的地方開去。我早已打聽到她住在學校附近的一間雅房,也早就想去看看。

她一臉驚恐的看向我,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她的害怕,一種勝利的感覺浮上心頭。

「驚訝嗎?為什麼要驚訝?」我挑眉問。

「妳到底想幹什麼?」她努力深呼吸,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

我把車停在她住的地方門口,轉身面向她,她轉臉不看我的動作激怒了我,傾身向前用手箝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看我,「我想幹什麼,妳管得著嗎?」我從牙縫迸出這句話。

「是,我管不著,」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她垂下肩,初次見面時的絕望再次出現在她眼中,「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說完,她閉上眼,不再反抗。

「我要上樓。」我說。

她乖順的下車,不發一語的拿出鑰匙開門,我跟在她身後上樓,進了她的房間。

大概只有我房間五分之一的大小,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一個書櫃,我送她的東西整齊的擺放在書櫃上,包括我曾親眼見她扔進垃圾桶之後揚長而去的皮夾。

而書,則全堆疊在地上,我被這景象弄糊塗了。

「滿意嗎?看到妳想看的了嗎?」她用一種戲謔的口氣問,我想她是在嘲笑自己。

「這、這什麼……妳為什麼?」我看著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不就是妳想看到的嗎?」她靠在門上,「妳做的這些,不就是要我在意妳,要我跟其他人一樣把妳當女神一樣崇拜?妳不是想征服我嗎?妳成功了,可以放過我了嗎?妳們有錢人的遊戲,我真的玩不起……」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這些,瘦弱的身軀沿著門往下滑,她把頭埋在雙膝間哭了起來。

戲劇化的反應讓我愣在當場。

房間裡只剩下她的啜泣聲,二十年來,我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糟糕的人,頭一次感受到什麼是「愧疚」。

過了一會兒,她吸吸鼻子,用手抹去眼淚,「還滿意嗎?看到我這樣,妳還想怎麼羞辱我呢?」抬頭看著我的臉頰上,有兩行未乾的淚痕。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一種陌生的情緒湧上,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我只知道,我吻了她。

我們失去理智的接吻、擁抱,在她那狹小的房間,連翻身都覺得困難的床上,我要了她。

她的身體在我身下綻放,滿了慾望的呻吟從口中散出,卸下堅強盔甲的她,竟是如此的惹人憐愛。

我在她身上留下鮮紅的印記,宣告她是我的。

激情退去後,她窩在我懷裡,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怎麼了?」我問,忍不住再次低頭吻她。

「一直告訴自己妳碰不得,要自己離妳越遠越好……妳為什麼選我呢?為什麼要用這種霸道的方式……明知不能愛上妳,卻還是控制不了……妳得到我了,然後呢?」她說完,閉上眼,像是等待我的判決。

「妳愛我嗎?」我沒料到自己居然會問這麼噁心的問題。

她沒有猶豫的點頭。

「愛上我,是飛蛾撲火,會粉身碎骨的,妳確定?」我又問。

「反正,我早已一無所有,沒有可以失去的,要怕什麼呢?」又是那個絕望的眼神。

我想她懂,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我們有的,只有現在。

「我會好好疼妳,直到我沒辦法的時候,我會放妳走。」這是我僅能給她的承諾。

我們之間十多年的糾葛,從那時開始。

最後毀約的,也是我。

當我開始被要求履行身為「掌上明珠」的義務時,她要求離開。

我答應了。

然後反悔。

我知道她放不下我,便利用這點,自私的將她囚禁在感情的牢籠,不斷對她予取予求。

一次又一次的激烈的爭執,越發不留情的互相傷害,只是越加證明我們愛得多深,深到,只能用痛來展現。

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當我鬆手,她便將我抓得死緊;當她欲離去,我便收緊對她無形的鎖鍊,進進退退,一來一往,誰也離不開,誰也不願離開。

直到,我必須結婚。

三年前的道別,她任性的不顧我的話,將鑰匙留給我之後離開,頭也不回。

被我囚養了十多年,終於展翅飛向自由,再沒有我的未來。

我結婚了。

她音訊全無。

婚後我成了沒有感情的機器,家族的事業因著我的婚姻更上一層樓;先生對我相敬如賓,我們都是企業聯姻下的犧牲品,彼此之間存在的是資金與專利的交換,沒有必要彼此更多的為難與折磨,心照不宣的默契,讓日子過得還算平順。

我們一起演著業界的銀色夫妻,多麼可笑。

日子久了,我們竟也能把這段婚姻關係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侃侃而談,沒有感情,只有公事,和利益。

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她,現在的她在哪裡呢?過得好嗎?身邊有沒有人陪?還記得我嗎?

多年前我不懂的情緒,原來是心疼;而現在日日夜夜啃噬著我的哀傷,名為心痛。

我打開了牢籠放她走,自己卻住進了她曾經待過監牢。

究竟,誰才是囚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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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2)


挺虐的⋯⋯
2019-10-07 18:48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好看~
i love~~~
2018-03-06 01:28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