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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搗蛋題:守候者》

「這裡可是屬於皇家的森林哦,皇族與貴族之外的人是不能進來的。」

眼前的男孩聽見我的聲音,先是怔了住,隨之才反應過來。

他緩緩的轉身。

背光的他倒映在我眼中,那如畫般的剪影、幽然而美麗。

「我在等……」他乾淨清澈的悅耳聲音好似上帝身邊的貞潔天使。

「等什麼?」我猶如被蠱惑了似的,意亂情迷、目不轉睛的瞅著他。

他朝我慢慢走進。一步、兩步、三步──我心虛的瑟縮著身子,深怕他聽見我劇烈的心跳聲。

胸口一震一縮的,高低起伏落差十足,好似欲從我體內逃出似的……

「再也回不來的人。」

明明知道再也回不來的人,為什麼還要繼續等待他呢?

那個人,回不來了,不是嗎?

一步的距離。

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瞅著我,火熱的赤色髮絲被微風輕撫的芬芳四溢,深鎖的眉宇透露出苦悶,而淡粉色的薄唇,欲言又止。

面前的他,會令不知情的人誤以為是天使降臨……

「失去一個曾經屬於自己的人是什麼感覺呢?」我的唇無意識的吐出這句話。

奇怪,我沒有想說這句話的,怎麼會突然不加思索的問這問題呢?

「深愛的人失去了記憶,當他遇見了別人,隨著那人離開,從自己的視線慢慢走出。自己深明那人曾經屬於自己,卻像遭人縱火的房子,只剩下漫天灰煙和土灰殘骸。遲遲的發覺,一切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的淚水是乳白色的。

是冰冷的。

「但我還是會一直等待下去。」他堅定的說著。可眼神反而透出他的無助與孤獨。

堅定的眼睛在說謊,說著自己很堅強的卑微謊言。

他的心一直在哭泣,枯萎凋零的心,充滿了黑暗。

「我陪你等。」我笑著伸出手掌,示意他接受我。

「不需要。」他果斷的拒絕,「妳不愛他,所以妳不必等他。」

「如果他回來了,卻見到你憔悴的模樣,可是會很難過的欸?」

「我的世界,除了他,容不下別人。或許我會傷害妳。」

「我不需要走進你的世界,我會安靜的在外面就好。還有,我已經準備好接招了。」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訝異,隨之,他慢慢地道:「我叫塔斯。」他白皙長指點了點我堅持未抽回的手掌。

──他稍微的,接受我了?對嗎?

我欣喜咧齒一笑,「我是愛比娜!」

春季迎來了夏季。

森林外的世界一天一天都在發生不同的事情。

雖然森林裡安靜又溫暖,但我果然還是想和塔斯走出森林去體驗不同的事物。

那片森林只有少數有權限的皇族與貴族才可以進入。四個入口處都站有士兵,需持有特殊標章才可以入內。所以森林內每天很少有人會進入。

近期我不斷的造訪,連士兵們都好奇的問我都在森林內做些什麼。

「我在等人。」我誠實的作答。

「真是有趣的女孩呢,可是妳等的白馬王子們可是不太喜歡這森林哦。」

「為什麼呢?裡面可是很美的啊。」

「森林中大約東北方處,有個大洞窟在多年前被神父大人及巫師們封印了,原因我也不知道呢。但既然是被封印的地方,最好還是不要靠近哦。」

東北方處的……大洞窟?

我愣愣的點了點頭。轉頭,便駕著黑馬踏上熟悉的小徑,急速的奔馳而前。

我和塔斯相見的地方,永遠都只有一處,那就是東北方大洞窟外的一棵大樹下。

我見到他時,他都是以站立著、倚靠著大樹,閉著雙眼。直到有人接近他,他才會睜開眼睛,眼神卻像是沉睡了已久,正適應著刺眼的光線似的一顫一眨。

我將把馬兒停在遠處,接著輕鬆的一躍而下。徐步走向大洞窟。

明明只有幾十尺的距離,卻讓我膽戰心驚的。

我從不過問他等待的人的名字,更不過問他的居所是何處,又是怎麼進來的?

因為我不想跨越我和他之間的那堵牆。

他的世界,我不打擾。

我站在牆外之處就夠了。

但我現在,好想打破那道牆,擠進他的世界……

一如往常,發覺了我的存在,塔斯緊閉雙眼睜開了。

一雙美麗的眼睛一顫一眨的,因為夏日的豔陽過於眩目。

「愛比娜。」他微微一笑,呼喚我。

我走近他,他離開倚靠著的樹木,看著我些許沉重的表情,困惑的詢問:「怎麼了?」

「塔斯。」我呼喚他。

為什麼我會覺得這是最後一次呼喚的機會呢?有股衝動,令我想要大聲的、無數次呼喊他的名字。

「你的全名是什麼?塔斯是姓氏還是名字?」

「咦,我沒告訴過妳嗎?塔斯可是我的……」

他的話說到這就停了。

他先是疑惑的思考了許久,隨之,眼神忽地變得慌恐。

找不到答案的他,並不叫作塔斯吧。

「你的家在哪裡呢?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我的家就在……」

「為什麼都要待在洞窟前的大樹下呢?」

「因為……」

我看著他積極尋找答案卻又尋找不出個所以然的不安表情,我的眼前漸漸被一層薄霧給蓋上了。

我哽咽的最後一次問道,「你等待的那個人,叫作什麼呢?」

他呆了住。

恐懼的情緒淹沒了他。

「真正失憶的,是你。對吧。」

「……對不起,我沒有從一開始就發現。」

「為什麼不走出森林?又為什麼總是閉著雙眼等待著誰?」

「你既不讓我接近你的世界,又不接受我的救贖,明明是一個人,卻要逞強!這樣,才會讓我想要保護你,想要待在你身邊寸步不離,期望黑夜不要來臨。」

「我的姓氏是愛比娜,我的名字是夏露才對!」

我的嘶吼聲迴盪在整個靜默的森林中。

不知道我哪來的情緒,這一吼,讓我整人都失控了。

我對他的喜歡,再也不是喜歡了,而是愛;對他的愛,淹沒了我的理智,讓我變傻變笨變得已經走火入魔了。

他是我想要的人,他卻將我扔在他的世界之外,不讓我接近。

為什麼?

我不顧一切的跑入黑暗的洞窟之中。

他則是驚恐的高喊著,「不要!不准妳接近夏露!」

……夏露?

我也是夏露。

那麼,洞窟裡的夏露又是誰?

黑暗中崎嶇的路讓我踉蹌了無數次,後方傳來他追逐而來的腳步聲,我不斷的向裡頭奔跑,不久,我發覺黑暗的洞窟內有一絲絲的燭火光!

我循著光源處跑去,全身的血液都在張狂怒吼著。

微弱的燭台燈光照亮了黑暗,一個石台上,躺著一個沉睡的女子。

那名女子穿著白色的禮服,而她的容貌──

她的面容,十分熟悉。

「我忘記了所有事情,只知道我在等待人,也在守護著一個叫做夏露的女子。」

「一開始沒有告訴妳,抱歉。」

如潮水般不息的回憶,湧入了我的腦中。

我兩眼失神的望著五味雜陳的他,不知不覺說出一個久違卻熟稀的名字。

「海爾‧塔洛諾斯。」

「……咦。」

腦袋裡的回憶湧現,從片段的記憶開始組裝成完整的回憶。一幕一幕,歷歷在目──

兩個天使,一起守護著一座森林。

那片森林是眾神所孕育出的第二個伊甸。裡頭處處充滿了生機,綠意盎然,就連黑暗的黑夜降臨也像是鮮明的白晝。

某天,人類試圖闖進這座森林,甚至毀了這座森林,在天使們的守衛之下,森林一點傷害也沒有受到。

卻不料,地獄的惡魔們化作成人,聲稱是來自遠方的神父與巫師,靈力無敵;人類相信了他們,並告訴惡魔們只要能突破森林的所有阻礙,就可以滿足他們任何需求。

最終──惡魔勝利。

化為人類的惡魔聲稱洞窟內有惡靈,在他們引以為傲的神力之下、順利封印了;並且告誡人類千萬不可接近那個洞窟。

因為,名為夏露的天使,她的軀體被封印在大洞窟的深處。

她的軀體惡魔觸碰不著。全都歸功於另一位天使……他折斷了羽翼,將羽翼化成守護夏露的護體盾牌,惡魔只要嘗試傷害夏露,便會反彈受傷。

惡魔知道自己觸碰不了夏露的軀體,因此轉而將夏露的靈魂給摧毀!

惡魔心狠手辣,殘暴不仁。卻全然沒料到,夏露天使近乎消逝的魂魄被眾神及時所救!

眾神將她散落的魂魄寄託在一個本該夭折的女嬰體內。日後,那名女嬰奇蹟似的健康平安,日漸茁壯。眾神則再次賦予她一個新的使命……

而名為海爾的天使,最終軀體與元神遭受破壞,只剩下殘存於人世的些微魂魄與意識。惡魔看準他活不久,便對他視而不見。

海爾的靈體只能在森林之內行動,只要一踏出森林便會化作灰燼。

他一直守在洞窟外,他只知道自己在等人,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同時也在守護一個人,一個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的人,對他微笑的人。

──眾神看著悲傷失落的海爾魂魄,賦予女嬰夏露一個使命。

待她重回森林時,森林會開始恢復以往的生氣。她將會與海爾相遇,最終回到沉睡的軀體內甦醒。

海爾則會化為她的力量……

成為,守護她的武器。

沉睡過久的身體有些不適,但是可以飛翔到空中,還挺舒暢的。

但身邊一直有種空虛感,好像我失去了什麼,卻又還是獲得了什麼?

我的羽翼散發著純白的光輝,左手的大盾提醒了我必須守衛森林的責任及使命,而右手的長槍則是──

長槍?

我何時有這把長槍了呢?

我的腦中不知為何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曾經陪伴我許久的人。

我總是嫌他赤色的髮色太耀眼,而他也會反過來不滿的投訴我黃金色的眼眸,過於刺眼、眩目。

「夏露!妳每次都把盾牌忘在森林裡!要不是我想盡辦法把它找回來,妳早就丟了妳的職啦!」

「你好吵,你看,綠鳥寶寶正沉睡著呢。」

「……唉,夏露,我終於知道神派我跟妳一起來守護森林的用意了。」他懊惱的扶額,將盾牌放在大樹下,「要是沒有我,妳絕對會超級失責的……我如果不在了,妳絕對會是很糟糕的守護天使。」

「因為你強大又溫柔阿。啊,對了,其他的天使們也都說因為海爾很愛我,在遇難時肯定不會拋下我,會用盡一切力量保護我;雖然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感覺好可靠呢?」

他漲紅了臉,不自在的扭頭,「嘖,以後別聽他們亂說話。走吧,我幫妳把早晨救了的兔子安置好了,去看看牠的情況吧。」

「謝謝你!海爾!」

海爾……

那個強大溫柔,深深愛著我的海爾──

他真正守護的並不是這座森林……

而是我。

遙望著遠方湛藍寬廣的天空,雙手合十,滿懷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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