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

「起床囉！」房門外突然一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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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令人熟悉且鏗鏘有力的呼聲，不用看時鐘、不用看天空，就知道該是準備該起床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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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被叫醒的我，先是打個哈欠，然後晃了晃手臂，伸了伸懶腰，活動一下身子，努力地不讓自己又再次倒回舒服的床上，便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門，食用那等待我許久的麵包和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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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餐後，就準備開始這一天的旅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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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剛回到房間，我又打了個哈欠，暑假的早上果然就該睡到自然醒嗎？我內心冒出了疑惑，不斷摸索著自己的內心，究竟該是不該繼續睡下去，又或是就此起床開始今天的旅程。畢竟以往的暑假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但今年的暑假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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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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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清脆的兩聲響起，我拍了拍自己的頭，試圖用痛楚讓自己清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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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拍的太用力，讓自己有些暈了，差點又要再倒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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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不行啦！不行睡著！不行！好！走吧！今天不能又是睡過去！」我站了起來，往廁所去，洗把臉才終於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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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整個景色被灰濛濛地罩著，但還是能看見萬里無雲的天空，陽光灑向大地，穿過樹蔭，在沁涼的石磚人行道上燒灼出一點又一點的斑駁樹影。如茵的草地，無論是情侶還是一家大小，都來這散步野餐，或是帶著自己的毛小孩來這兒踏青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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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中正公園，我曾聽說在好幾年前充斥著遊民、流鶯及宵小之流。還小的我，猶記每當回來台中之時，晚上都被大人們告誡說：「不能去那，那邊很多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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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隔多年，早已不同往昔，現在的中正公園明媚亮眼，大塊青青草地，鬱鬱樹林還有不少松鼠在樹上攀爬著，而空地上則有著涼亭和遊具，家長就坐在涼亭裡看著自己的孩子在遊具上玩耍，降低家長的負擔，也讓家長不那麼地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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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這裡看不太清楚，但在這座公園裡還座落了一間捐血中心，每當我能捐血之時，都會去那邊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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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中正公園下面有座地下停車場，無論是來公園逛逛，又或是來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看病的患者，還有些人是到這附近覓食，他們都會停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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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遠一點的地方，熟悉的速食店，還有豬排店、便當店和我最愛的麵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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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想去吃麥當勞啊……」想到這，我嘴裡開始念叨著。不過我知道我需要克制自己的慾望，不能老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這樣太放縱自己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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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出來有好幾個出口，而其中一個就在學士育德路口，那邊有一片空地廣場，除了做為停放iBike的駐點外，那一大片空地便成為年輕人練舞以及練滑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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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練舞的人早上會比午後還少了許多，可能早上不是年輕人的活動時間，也或許是因為天氣太熱，總之現在看起來只有兩團在練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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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我數著有今天早上總共有幾個人來練，才發現一團身著白衣藍褲，另一團則是藍衣白褲，還真是湊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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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才九個人嗎？昨天好像有五十幾個人來著的……」我喃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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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今天的人數看起來比昨天還稀疏了多，或許是今天比較熱的關係？雖然我不清楚是不是這個原因，也不清楚這兩天的溫度差，不過往天空看了下，今天飄在天空的雲是比昨天少了許多，更為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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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不畏酷暑，不斷跟著音樂舞動著，看著能映出自己身姿的，那面如同鏡子般的玻璃窗，藉此修正自己的動作，然後似乎是隊長的人再分別給成員意見，以及與成員討論是否需要修改舞步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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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酷暑之下，他們不斷地揮灑著汗水，發出名為青春的光芒，與天空精神飽滿的陽光相輝映，頓時讓陰沈灰暗的我顯得更加黑暗了。我無法久視他們，就怕又會因此而傷了太過脆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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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啊？欸！啥？喂！」我突然驚呼出一些不連串的話語，因為就在我眨眼的這麼一瞬間，發生了一場車禍。沒想到有台機車居然違規紅燈右轉，結果撞上了一位正從中正公園借了一輛腳踏車，而騎向對面的年輕人。看起來應該是名男生，不過距離太遠，我不敢掛保證說是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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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後面的人聽到我這串詭異的叫聲，不禁好奇地問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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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什麼，就是那邊出了車禍，我被嚇了一跳。」我指了指連接著立夫醫療大樓和第一醫療大樓中間空橋底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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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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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台機車違規紅燈右轉，結果撞上了那台腳踏車。這邊發生車禍的機率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好像挺高的，我來這裡四次就看見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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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邊，機車騎士有些不知所措，而在一旁醫療大樓指揮交通的的警衛，也到了現場幫忙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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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都貪快，我兒子上次也是騎太快，結果轉彎時幅度太大，結果和別人的車相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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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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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還真是命大，沒什麼，就是手有些骨折而已……喔，還外加了好幾張鈔票的維修費和醫療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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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人沒事就好……」看起來他似乎挺在意那筆維修費的，想來肯定是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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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每次叫他不要騎快，他卻都不聽，出事了才打電話跟我求救，真是的。」看來他雖然嘴裡唸叨著，但還是挺關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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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家的也是，之前騎太快，結果前面車子急煞，他煞車不及就撞上去，整個龍頭都撞爛了。」雖然我說著『我家的』，好像是在說自己孩子似的，但其實那個『我家的』就是我自己，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說是自己出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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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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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只有龍頭撞爛，人完全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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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命更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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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呵呵。我都覺得那次「在撞擊瞬間站起來，只讓車子撞上去，而人站在原地」簡直是奇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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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男子躺在地上，雙手撐起，似乎想爬起來，但施不上力，於是又摔了一次，好像挺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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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喂喂喂喂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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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跟旁邊那位先生聊到一半，他突然和我不約而同的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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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叫那麼大聲？」其他人聽到我和他的聲音，都紛紛跑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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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啦，那邊那邊。」我又再指了一次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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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台機車跑啦！」旁邊那位先生幫我補充了我們剛剛驚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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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居然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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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警衛居然只是看著，沒有把他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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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只是警衛而已，不是警察嘛，而且逃跑才是最不應該，小擦撞而已……」我嘆了口氣。不過從我這邊看過去的確只是小擦撞，至於那名男子受到什麼樣的傷，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說不定很嚴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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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希望他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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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會沒事的，你看醫院就這麼近，就算黃金時間只有十分鐘，應該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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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很快就抵達了車禍現場，把被撞倒的男子抬上擔架後就送往附近的急診室。而四周圍觀的人潮逐漸散去，而剛剛在我旁邊看著的人，也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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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雖然很不應該，但我還是笑了：「哈哈哈哈，說的真好，醫院剛好就在旁邊，還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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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警車在十分鐘左右後才到了現場，開始拍照採證，有位一直在旁圍觀的路人趨前與警方交談，看樣子似乎是在告知警方剛剛的事發過程，或許也把機車的車牌給記下來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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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能在現場，我應該也會去跟警察說吧？我在心中如此喃喃著，像是在替自己正義感注入強心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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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想歸想，但實際要做，還是沒辦法吧？」我抱頭一躺，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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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不小心，就沉入夢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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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能睡著！我意識到這件事，趕緊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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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才閉上雙眼三十幾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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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看了一下手錶，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只瞇了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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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一個半小時！我睡了一個半小時！現在已經十點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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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明明說了不能睡著的啊！我不能就這樣虛度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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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每天都提醒著自己不能睡著，卻老是因為一個不注意而沉入夢鄉，讓時間就像沒關好的水龍頭一般，嘩啦嘩啦地從流理台滴落至水管內，流到水溝裡，與那些髒水混為一潭，再也無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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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肚子告訴我差不多是用午餐的時間了，在如此規律的生活之下，生理時鐘也變得極為正常。不待被呼喚，我自己便走向了外頭去迎接我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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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陽光看似比早上時還更熾熱，即便因為坐北朝南的關係，這裡不會受到陽光的直射，但我依然能感受到那陽光的灼燒感。似乎都能瞧見柏油路上冒出溽暑的冉冉蒸氣，像是海市蜃樓般地把公園扭曲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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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陽光如此耀眼，但我每當看見其時，心情卻一點也不陽光。因為總會想起再過幾週我就得去陽光醫院那裡，然後再過一個多月，我又要回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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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陽光』來說，我更愛的是『雨水』。對我來說『陽光』兩個字代表的不是天空中那灑下來令人難耐，卻是能出門踏青的好天氣。而『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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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應該會下雨，到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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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如此陰沈的我相比，在廣場練舞的人卻是朝氣陽光，總是讓我無法直視那份充滿精神的舞姿，只覺吵雜和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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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不希望看到萬里無雲而衍生出來的這股朝氣吧？所以才會希望用雨水的喧囂掩沒這一切的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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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自言自語後就躺下準備睡午覺。即使早上已經「不小心」睡過一次了，但不睡個午覺，總是感覺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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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公園？中正公園？」看著眼前的景象，我有些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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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大片草皮的中間，踏著刺刺的雜草，而且這份悶熱，是貨真價實的太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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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我怎麼會在這？」我內心不斷地發出疑問，即便周遭都是人，我也不知道該向誰問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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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的，先跑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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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在草地上奔跑，旁人似乎都無視於我這種發瘋似的行為，只管與一旁的人談天閒聊，而我自然也管不著旁人在做什麼，只顧著感受這份久違的舒暢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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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哈───」我開始放聲大笑。掙脫牢籠原來是這種感覺嗎？原來這就是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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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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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過草地，奔馳石磚道，穿過一棵又一棵樹，翻過一排又一排的石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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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廣場，穿過遊具區，穿過捐血中心，終於跑到了柳川，但我停不下來，繼續向前跑，跑上了陌生又荒涼的石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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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都忘了前面在施工，難怪這條路都沒人走！」我都忘了，每天都能看到中正公園左邊那塊在施工，不知道要蓋些什麼，已經圍起來好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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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跑著，完全忘了自己沒穿鞋子這件事，因為雙腳感覺不到疼痛，全身只有一股興奮感。我也忘了自己體能很差，跑起來一點氣都不喘，只顧著享受奔馳時的涼風。總是只能遠眺的風景，現在我卻在這奔馳，誰還管什麼累不累的，光是享受這一刻就不在乎其他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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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哈───」我邊跑邊笑著，張開雙臂想讓全身都接收到這自然的一切，即便這裡並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打造的，卻也令人非常嚮往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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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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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忽地睜開雙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剛剛一不注意踢到了高低不均的石磚，結果就是跌個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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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夢啊……果然啊……」這不是我第一次夢到了，但每次在夢中都是如此享受著那份自然，明明已經見過好幾次了，卻還是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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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願望是當個作家，現在的願望卻只是能到公園裡走走。是我太不知足了嗎？還是我慾望太大了呢？這兩個是一樣的吧？又或是說我太過欲求那一片綠意盎然了呢？根據馬斯洛的需求金字塔來看，我滿足了生理需求，也滿足了安全需求，已經勝過世界上一半的人了吧？那我還要求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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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開始了內心的自問自答。扣除睡覺的時間，每天大概有一半的時間我都是自己在跟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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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我嘆了口氣，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本昨天看到一半的小說，坐在床上繼續讀著，讓自己沉浸於小說世界裡，還有墜入夢鄉中，是我能逃避這不自由的牢籠唯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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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漸漸暗沉，明明還不到太陽下山的時間，烏雲已經佈滿整個天空。記得昨天看氣象時，好像說這幾天會有午後雷陣雨，昨天雖然沒下雨，不過天空亦是一片漆黑，遠方還能隱約看見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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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園裡散步的人越來越少了，似乎都開始踏上歸途或是找尋一個避雨的好去處，看來很多人都注意到天氣正在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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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廣場練舞和練滑板的年輕人，也都注意到天氣快速地變暗，都帶著自己的道具和音響散去了，又或是進入室內繼續練，只剩下兩團還在原地繼續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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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居然還不逃，沒想到這兩團這麼努力啊？」我嘴巴說著像是稱讚的話語，但其實知道是因為室內實在是太悶了，比起外頭的天氣還熱，而且剛剛好像有兩三團已經進入室內了，現在想必已經沒有空間再容納這兩團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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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果然下雨了，而且還不小，這陣滂沱大雨像是用灌的一樣，而剛剛沒打算撤離的兩團人，現在也趕緊收起器材，躲進室內去了。不過剛剛已經有兩團進入室內，現在大概沒位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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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呼，終於下雨啦！」我歡呼著，最喜歡下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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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下雨能欣賞到不同的公園，而且多了一分靜謐，讓原本充滿了嘈雜的巷弄街道閉上嘴來，只聽得嘩啦雨聲以及雨水滴落的滴答聲，也讓原本被蒙上一層灰色的景象不再那麼地顯眼，因為一切都失去了光芒，只剩下某些發光招牌獨自撐著漆黑的午後，像是在陪伴我一般，一切都失去光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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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的不只是一般的雨，而是雷雨。每當雷雨來時，我就能靠著雙眼捕捉著那一閃即逝的閃電，可能出現在左邊，也可能出現在右邊，我就一直看著前方，等待著能讓我欣賞到的閃電，欣賞那充滿震懾卻又淒涼的美，不過一瞬間而已，就能綻放如此般絢麗光彩，然而也就這麼一瞬間便消逝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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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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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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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無聊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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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無聊呢！閃電很漂亮啊！而且很難得能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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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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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啦，又不是說看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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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你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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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在欣賞閃電之時，總會有人這樣與我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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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欣賞閃電是一件非常難能可貴的事，以前住在家裡時，從來沒有機會能好好欣賞閃電和落雨。來到這裡後，才發現我以前討厭的午後雷陣雨，其實是這麼地漂亮，我反而開始討厭了一成不變的陽光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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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餐囉！」雨停了，閃電自然也沒了，外面呼聲說要吃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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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六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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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落了，雨也跟著停了。隨著時間經過，廣場上原本散去的人又回來了。而且比下午的時候還更多人的樣子，雖然是晚上，不過那邊有著明亮的燈光，即便是在九樓，依舊能聽見那些交雜的歌曲聲，還有一聲又一聲的咚───滑板跳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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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在公園裡，心卻總在那裡。對我來說，這裡就是中正公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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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能俯瞰中正公園和周遭的一切，路過的人、違停的車輛、疾呼而過的救護車、亂丟垃圾的人、還有早上看到的車禍，這裡能看見好多好多東西，卻也只能看，無法觸及。誠如古人所言：「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這裡彷若一朵蓮花般，即便每天都能看見有人隨手亂扔垃圾，這座中正公園對我來說，還是一樣地「出淤泥而不染」，垃圾就像是被土地所吞噬一般消失無蹤，這裡綻放著其所獨有的色彩。不是綠茵的草地，不是鬱綠的樹林，也不是粉白的石磚道，而是灰濛濛的絢亮透明色，被鐵紗窗給蒙上了一片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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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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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起來過得很充足，但仔細端詳，其實一整天什麼事情都沒做，甚是頹墮委靡。我在人生的途中迷路了，不知道接下來的步伐該踏向何處，或許已經被固定了吧？永遠都在轉院和住院中度過，這份枷鎖和囹圄讓我無法自由翱翔，即便因此受傷也無所謂，雖說我就是在飛行途中失去了方向感和折翼才被抓入鳥籠之中，但這裡既是自由的，亦不自由，讓我總想去外面公園踏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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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外面那座公園，我好想去那裡晒晒陽光、踩踩草地、摸摸枝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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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看著外面的公園，想像自己就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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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美德大樓，九樓的精神病房。今日依舊吵雜卻又靜謐，不變而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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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是中正公園，美德大樓正對面。今日依舊吵雜卻又靜謐，不變而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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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不自由地關在這間自由的白色監獄裡，被迫走著每天固定的旅程，雖然身不由己，卻也是情非得已，只能每天看著外頭的公園，想像自己處在那方的自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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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俗話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但前方的路已是一成不變，沒有選擇，我也只能躺下，等待踏上公園的那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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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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