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我,是個女孩,一個十五歲的平凡女孩。

      我的爸爸媽媽並不愛我,因為我長得太醜了,對他們來說我的存在是不乾淨的、不純潔的,於是決定把我關在堆滿雜物的倉庫裡、不准我離開。倉庫的門只要一關上,就會變得好黑又好暗,根本看不見自己的手指和腳趾頭;媽媽也不准我打開燈,只要讓她知道,下場就是被毒打一頓。

      他們要我乖乖地待在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這樣我就不會到處嚇人,我也不會被自己的樣子嚇死,這是他們說的;雖然我可以透過門底的光,讓自己的世界不至於一片黑暗,可是心中的黑暗是照不到的,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小蕾了。

      小蕾是隔壁黃阿姨的女兒,她經常來我家玩。每次她只要一來,桌上就會擺滿糖果餅乾,媽媽總是膩在小蕾的身邊,捏捏她的臉頰、甚至讓小蕾答應讓她綁一次頭髮。

      小蕾確實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就連我都不敢隨意站在她的身邊,因為媽媽說畫面很不協調,就像一朵小花插在牛糞上難看。

      如果她是價值不斐的礦石,那麼我就是一顆隨處可見的小石頭。

     

      「小蕾真漂亮,就像洋娃娃一樣。」我永遠不會忘記媽媽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多麼溫柔,那是我永遠都得不到的笑容。對媽媽來說,我就是個不該被疼愛的孩子,所以看我的眼神永遠都是那樣地嫌惡;也許就是因為小蕾的存在,媽媽經常拿小蕾跟我比較;又因為小蕾的存在,媽媽不要我了,終日把我關在不見光的倉庫中。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念外面的生活,就連最討厭的小蕾,我也開始有點想她,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平日的難熬也比不過冬天的煎熬,我沒有可以禦寒的外套或者棉被,雖然倉庫有存放一些舊衣服還有媽媽洗好整理起來的棉被,可我不能拿,如果被媽媽發現肯定免不了一頓毒打,我不想被打,所以只能緊緊環抱自己的身體,守住體溫不被冷空氣抽走。

      可是,冬天裡的夜晚似乎比其他季節的夜晚來得長上許多,感覺就連時間都跟著慢下來了。隨著時間分秒過去,我只覺得越來越冷,我抬頭看向天花板,似乎可以看見冷空氣從那兒的牆角、甚至從門縫穿透進來的身影,冷酷地從四面八方悄聲無息地逼近我、凶巴巴地盤算將我身上僅剩不多的溫度吞噬掉。

      我的手腳發冷僵硬已經不是第一次、身體像失去力氣倒在冰冷的地面,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凍死的想法也不是最後一次;可是好多年過去了,我沒有被哪一年的寒冬凍死。

      老實說,我有點失落,是不是連上天都覺得我太醜,不肯收留我。我也只能靜靜的等待,等待上天的垂憐,將我帶走。

      我也是依據它數日子,一個冬天,代表一年的結束。已經七年了。

      他們一直都是用厭惡的眼神看我,彷彿我是這世上最醜陋的生物。

      妳很醜,是怪物。眼睛小得像老鼠,鼻子大得像隻牛,嘴巴寬得像條狗。他們把它改編成歌曲,看見我就會自動唱起來,然後只要聽見這首歌,我就要像小丑耍寶逗他們笑,像是在附和他們,我真的是個怪物。

      如果我不照做媽媽會用力扯我的頭髮羞辱我;爸爸會用力敲我的頭。我已經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連自己長什麼樣子我也記不得了,根本無法確認自己的長相是不是就像歌詞裡說到的我真的很醜。如果我是罪惡的存在,那麼我會感謝他們做的一切。

      我的食物就是他們吃剩的,媽媽會將所有飯菜倒在一起,然後把碗放在地上,要我像隻狗吃飯;然後我的枕頭就是爸爸用來擦腳的毛巾;身上穿的衣服則是媽媽不要的,我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

      我以為這輩子永遠都要活在黑暗當中,可是突然有一天,媽媽帶著笑容打開倉庫的門,那是她第一次柔聲地叫我的名字,就像叫隔壁的小蕾,眼神中充滿笑意。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受寵若驚地瞪著她看,以往她叫我的方式不是拉扯我的頭髮大吼大叫、就是發了瘋似的踢我的肚子。

      這不會讓我開心,反而是害怕,對,來自身體最深處那種恐懼。

      恐懼。

      「光,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妳記得嗎?」媽媽蹲在我面前,笑得很溫柔。

      「嗯‧‧‧‧‧‧不知道。」

      媽媽注視我好一會兒,臉上的笑容並沒有退去,我應該要往最糟的方向去思考,因為有時候媽媽心情不好就會拿我出氣,可是又忍不住盼望媽媽能夠記得我是她的女兒,她還是愛我的,現在她只想把我從漆黑的倉庫中救出來。

      當然或許只是我的妄想‧‧‧‧‧‧恍神之際,我看見一隻手被高高舉起,我認出那是媽媽的手,我又要挨打了,大腦的警鈴大響,我立刻閉緊眼睛,現在我能做的就是乖乖地挨打,閃躲只會火上加油,遭殃的肯定還是自己的身上‧‧‧‧‧‧後來耳邊傳來媽媽的聲音,我立刻睜開眼睛看著她。

      「光,媽媽真的有那麼可怕嗎?真是的妳這孩子,妳要感謝媽媽平時那樣對妳,長得這麼醜,繼續活下去一定無法原諒自己的,對吧?媽媽只是在幫助妳。」

      我還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瞅著她,雖然我很想跟她保持一些距離,可是身體一直在發抖,雙腳也很無力,我很怕現在的自己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受,我還寧願她送我一巴掌。

      「謝謝媽媽。」我必須那麼說,不然我一定會挨打。就算他們侮辱我,我還是要感謝他們,這是媽媽告訴我的。

      「今天是光的生日,來,跟媽媽出來!光一定受不了這麼痛苦的日子了。」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沒有光的世界,如今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裡,說不開心是騙人的,說不興奮也是騙人,雖然我不太曉得他們為什麼肯願意放我出來,但是、但是我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所以我跟上媽媽的步伐,當雙腳先後踏出倉庫,置身在一片光亮的世界當中,眼睛不管往哪裡放都覺得好刺眼難過,於是我乾脆閉上眼睛,認由母親拉著我到達她想帶我去的那個地方,直到她出聲說話,我才張開眼睛,盡力適應周圍的光。

      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站在浴室裡,浴缸的顏色是白色的,牆壁、洗手台都是,好刺眼啊!再加上光的亮度,眼睛都快睜不開來了,眨了幾次眼睛又忍不住閉緊緊,雖然如此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因為能再度看見這個世界的顏色。

      心裡忙著感到歡喜的時候,媽媽則是彎下腰脫下我身上的衣褲,先是簡單沖洗再讓我進入裝滿浴缸。我已經忘記水的溫度,原來水其實可以那麼溫暖。媽媽要我乖乖待著,用肥皂刷洗我的全身,連腳指頭都不放過,浴缸裡的水很快變成混濁土黃色。

      媽媽讓我穿上可愛的洋裝,頭髮梳理整齊別上可愛的夾子,讓我站在長鏡前端詳煥然一新的自己,這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樣貌,我並不可愛,但也不醜。

      我的眼睛不大,鼻子圓滾滾,嘴巴扁又長,媽媽臉上溫柔的笑容似乎在鼓勵我不要因為長得醜討厭自己。

      媽媽讓我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坐在沙發上的感覺真的很好。直到這時候,眼睛比較能適應周圍的「光」,也是到了這時候,我才能好好感受現在的心情與感覺;同時我也好好地環視一下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家,被關在倉庫好多年,忘記好多東西,像是電話旁的兔子玩偶,那是隔壁阿姨送給我的娃娃,可是那是幾歲時候的事情了呢?

      後來媽媽切一塊蛋糕給我吃,倒一杯果汁給我喝;當我接過媽媽手中的吃食,我也忍不住抬頭看看她,媽媽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雖然心中還是很疑惑媽媽突然的轉變,可是只有現在我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了,我要自己放下恐懼、用心感受這一切,也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吃完東西後媽媽引領我走到陽台,然後指著一棟瘦高的大樓說:「光,那是爸爸工作的地方喲。」媽媽笑得很溫柔。這是離開倉庫首次曝曬在陽光底下、讓微風撫摸我的頭髮,忽然雙腳騰空的那瞬間,身體整個翻過陽台,我在往下墜。

      媽媽的臉上充滿遺憾的笑容,輕輕地說:「媽媽努力過了,可是還是不想要妳這個孩子,乖乖去死吧!」

      啊,果然,我不該活著。

      啊,果然,我很醜,在媽媽眼裡。

      啊,死是我的歸宿。

      砰!我聽見很奇怪的聲音,那是誰發出來的?咦‧‧‧‧‧‧尖叫聲,有人在尖叫,看見破碎不堪的我,尖叫。

      很痛、很痛。

      再見。

上一篇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1)

好悲傷QAQ
希望她能去到更好的世界。
2019-04-17 23:01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