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黑文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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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兒時玩伴我還是我沒有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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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個愛意滿滿的黑文可以讓我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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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米白色的天花板,我躺在床上睜大眼睛,身上布滿薄汗,身體還在微微地顫抖著,嘴邊急促的呼吸,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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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還會浮現方才的夢境──兒時玩伴帶著痛苦的表情對著我微笑,還跟我說抱歉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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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噁心吧?對不起,我本來沒打算要……我、你不要那麼害怕,我不會再靠近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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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消失在你的生命裡,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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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過他了,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邊。他沒有從我的生命裡真正消失,而是潛伏在身邊,我可以感覺到他熱切的視線,牢牢鎖定在我身上,那是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會發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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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直覺告訴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頭看他,絕對不行,而且要當作他不存在,也不能跟任何人提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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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背負著他的視線,一路活了十三年,現在二十六歲的我經常被母親要求盡快找個女孩定下來,趕緊成家,為此她還幫我安排了許多相親,不過最後都不告而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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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告吹並不完全是我的問題……我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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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吵雜尖銳的聲音傳進耳裡,我這才慢慢伸手關掉它,並以緩慢的速度從床上坐起來,當我的眼角瞥見窗戶玻璃上的倒影時,我也感受到從窗戶外投射過來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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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早晨如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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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換衣服、早餐、出門……每天的程序都一樣,當我打開玄關大門的那一剎那,投射的視線更加明顯,並且牢牢地鎖定我,將他忽視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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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幫你安排了相親,來,這是地址和女方的照片,一定要記得去喔!」母親叮嚀道,我點點頭表示理解,心裡想著反正這次八成也會告吹,便啟程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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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視線會跟著我進入公司,他藏得很隱密,除了我以外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存在,視線會從角落、牆後、窗戶、桌子底下等地方傳過來,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他盯出精神病,眼角餘光在不刻意去看的情況下都有辦法發現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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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他的視線完成公司交代的工作,沒一會兒已經到和母親約好的時間,仔細想想我也該出發了,便收拾手邊的東西打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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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尖峰時段不論是街上還是大眾運輸工具都人滿為患,我按照紙條上寫的地址抵達目的地,那是一家傳統中式餐館,我向櫃檯人員報了名字,他們帶領我到一個雙人位置並遞給我菜單,對面坐著一位笑容令人如沐春風的漂亮女子,我先向他道聲歉,這才坐在我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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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相親都備感壓力,壓力來源除了母親的期望外,就是那道越來越緊迫盯人、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視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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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可能保持笑容跟女子談話,女子也如同她給人的第一形象那般,溫柔賢淑、羞澀矜持,不管是容貌還是聲音都很動人,可以算是人人都會喜歡的那種一等一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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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盡可能互找話題聊天,原來她也是因為家裡逼著她才會來相親,她很高興自己並沒有被放鴿子,她感覺好像很害怕自己被爽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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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共同的話題不多,我自己也沒有延伸什麼興趣,能聊的東西自然也不多,不管怎麼努力還是有所極限,等菜上桌後氣氛也差不多僵掉了,桌上的菜色香味四溢,嚐進嘴裡卻食之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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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視線越來越強烈,沉重的壓力讓我的胃有些疼,我連忙跟女子表示要先去趟洗手間而中途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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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開端將從我離席那一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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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從洗手間裡出來時,我的位置已經被一堵人牆團團圍住,服務人員手忙腳亂的疏散看熱鬧的人群,我的動作因此定格了幾秒鐘,內心的不安迅速擴大膨脹,急急忙忙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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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這位小姐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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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姑且算是……請問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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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人員面露難色,看起來似乎是思考許久,才決定側身讓我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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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嚥下口水,從服務人員開出的隙縫鑽進人牆內,映入眼簾的畫面是──原本還含笑的女子雙手抓著喉嚨倒在桌上,一桌子的菜長滿了蛆蟲,女子的漂亮的臉被埋在那堆蛆蟲之上,身體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在動的跡象,地板上有不少水和飯菜灑落在地板上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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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寒意從背脊竄起,不知怎地我甚至可以感覺到那總是跟在我身邊的視線充滿了愉悅,說不定還在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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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倒楣……這種飯館怎麼讓人吃得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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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可惜了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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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喔……下次不要再來這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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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人們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名服務人員的臉色會這麼難看了……當時端上來的明明都是正常的菜色啊?分明不是他們的問題!這簡直跟揹黑鍋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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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無名的怒火跟在寒意後面冒出,這是他第一次出手,以前不管相親幾次都不曾出過這麼大的事,為什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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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沒有多久警察就來了,他們檢查女子是否還有呼吸,只見檢查的人搖搖頭嘆口氣,接著叫人把女子放在擔架床上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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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把女子移到擔架床上時,她臉上的蛆蟲被警察細心的剝開,呈現出睜大白色眼珠,嘴也張的開開的,蛆蟲把女子的臉咬出一個又一個的洞,面目全非。不僅如此,她的雙手依舊死死抓著脖子不肯放開,就像在痛苦的大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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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我忍不住閉上雙眼,雙手緊緊交握,身體頻頻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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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還活著的人,下一秒以如此悽慘的模樣死去,任誰也無法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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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最後和那女子有過互動的人,我理所當然被警察找去談話,一五一十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訴警方,看著認真聽的警察,我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傢伙」的事情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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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都已經死了一個人,不知道那個失控的傢伙還會做出什麼事,我……我是不是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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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無論如何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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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有個聲音這個告訴我,使得我好不容易張開的嘴默默閉緊,雙手到現在還顫抖個不停,背脊的刺骨寒意完全沒有退去的跡象,甚至讓我有種隨時都有可以會失去性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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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就在這時,警察開口說話了,他斜眼看著我娓娓道來:「我有義務要告訴你,這名女子他是我們警方追蹤很久的人物,專門做婚禮詐欺師,至今有好幾個人被她騙到傾家蕩產。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那個啥,不過在開始被騙錢之前就發生這件事,說起來你也算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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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詐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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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沒辦法排除你是嫌疑人的事實,等驗屍報告出來,我再通知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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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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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持著微妙的心情離開警局,交握的手慢慢停止顫抖,背脊的寒意也漸漸退去,隨之而來的是濃重的疲憊感。那道視線依然緊盯著我,就在我身後跟著,存在感比以往都要來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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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你有什麼目的?難道是為了保護我嗎?但為什麼現在才……儘管心裡有滿腹疑問,我仍然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心底的聲音警告我,讓我繼續忽視那傢伙的存在,只得把這些疑問一一吞進肚裡,茫然的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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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以前住過的房子前,我抬頭看向現在掛著出售中牌子的房屋,旁邊是那傢伙的家,屋內開著燈光,想必家裡現在有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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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我們搬家過一次,搬並不遠,大概只跟之前的住所隔了好幾條街,那之後我和那傢伙就完全斷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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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們當時為什麼會搬家呢?我皺了皺眉,腦子裡只有正在搬家的模糊印象,就像記憶有一個大大的斷層擺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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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這件事讓我的頭隱隱作疼,只得搖搖頭後離開這條路,走回我現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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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平靜的過了好幾天,我又被找去警局,接到那名死亡女子的驗屍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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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因推測是突發的心肌梗塞,但死之前好像喝到硫酸,所以喉嚨有非常嚴重的灼傷,倘若沒有死亡,大概會永久性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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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完報告的警察看向我,問:「飯桌的餐點內完全沒有檢測到任何跟硫酸相似的物質,也沒有會造成硫酸的化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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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我忍不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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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非常奇怪,所以想問問當時你有沒有接觸過類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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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像硫酸這麼危險的東西,不可能會有人攜帶在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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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抿了抿唇,接著說:「硫酸的出處推測是S初中的理科實驗室。那裏聽說在案發前一晚有被人遭竊的痕跡,而且遺失的物品正好是硫酸,但是那瓶硫酸的量並不多,而且成分有符合安全規範,不至於是讓人灼傷成如此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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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初中?」我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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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是你之前讀過的學校吧?在初中二年級的時候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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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因為家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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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發生『那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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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件事』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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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了,沒什麼。我明白了,那如果獲得最新的搜查情報,我會再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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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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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警官道別,剛出了警局就接到母親的來電,我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猶豫半刻才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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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總算接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幾通?】母親心急的聲音傳出,我頓時感到疑惑。奇怪……?剛才在警局的時候,手機完全沒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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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個了,我今天會很晚回去,你自己在外面吃飽了再回去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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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嗯,我知道了。」正準備要掛電話時,我突然想起警官說的『那件事』,一時沒忍住而問出口:「媽,我初中二年級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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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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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搬家前待的那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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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那件事!】母親突然大吼,我頓時停下腳步,皺起了眉,許久後母親的聲音才慢慢傳來:【抱歉,我不該這麼大聲講的,只是那件事……實在不適合拿出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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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我沒有想追問下去的心情,我想我們會搬家大概也是那個原因吧?心底隱隱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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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真的完全不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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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該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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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不記得也好。那先這樣,不要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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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電話那邊就發出沙沙沙的雜音,我搖了搖手機,皺起眉,掛掉電話,心裡的不安感愈發強烈,恐懼自心底深處被激發出來,我忍不住握緊兩手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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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如果是我們家搬家的原因,那我為什麼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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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感到心慌意亂,立即抬腳往前跑,踏著回家的路途,一路跑到搬家前所住的那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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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喘吁吁地停在房子前,視線慢慢移到旁邊那棟房子時──前陣子明明完好如初還開著燈的屋子,現在已經長滿青苔,而且還被拆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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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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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在顫抖,視線無法控制的慢慢移向我前面的屋子,腳很自動的抬起,走到玄關前,掛著「售出中」牌子的玄關門破損的很嚴重,牌子也缺了一的大角,就在我心裡還在納悶時,玄關的大門緩緩打開,就像是在邀請我入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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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狂亂的跳動著,喉嚨有什麼東西梗在那裡,連呼吸都有困難,心底有個聲音不斷警告我不能入內,但我的耳朵突然有耳鳴了好一陣子,響得我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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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走入屋內,並朝著自己以前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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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門板發出嘰──的聲音,房間內已經積了一層很厚的灰塵,房間唯一的一扇窗戶正對著隔壁家的窗戶,我記得那裏也是那傢伙的房間,以前我們常常隔著窗戶聊天。現在那扇窗戶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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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掃過房間每一處,過往的記憶慢慢回籠,我常常和那傢伙窩在這間房裡玩鬧、聊天、寫作業、玩遊戲、看書……不管做什麼都在一起,就像是形影不離的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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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的視線定格在床鋪上,我慢慢走過去,蹲下來,伸手在床鋪底下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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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這個下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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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到一個沾滿灰塵的盒子,我馬上把它拿出來,吹掉上面的灰塵,厚重的灰塵四起,害我連咳了好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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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鐵製的盒子,上面還貼了一張跟塗鴉沒兩樣的符咒,我伸手撫摸著那張符咒……啊,這是我畫的,就等於是叫我自己別打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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嚥下口水,我撕掉那張符咒,以往能感受到的那股視線突然消失了,肩膀壓著的重量也瞬間蕩然無存,心臟感覺好像輕飄飄的,鬆了口氣卻又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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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了口氣,一鼓作氣打開鐵盒的蓋子,裡面是一本破舊且老舊的筆記本,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來翻開,裡面盡是稚氣的筆跡……是我小時候寫的日記,而且天數經常在跳,短則跳幾天,長則跳幾個星期,看起來就不是個會乖乖持續寫日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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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寫滿了很多抱怨的話,也寫了很多跟那傢伙玩耍的日子,有開心的事也有難過的事,我們有過爭執卻又很快和好,連大人都很羨慕我們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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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翻到了一頁,上面一開頭就寫了「對不起」三個字,而且字跡很扭曲,跟前面的筆跡截然不同,書頁上還有水滴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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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擺出那種表情的,我沒有討厭你,但說不害怕是騙人的,我不明白……我以為我們一直都會是好朋友,為什麼你要對我做那種事?一直當朋友不好嗎?為什麼……那種的我不要……我不要啊……我不會對你生氣,求你回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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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我被蓋上白霧的記憶突然漸漸變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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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一天,那傢伙來我家玩,我們一起玩了電動遊戲,還一起看了漫畫,然後……對,他想和我借筆記來看,所以我就從包包裡把筆記本拿出來,那時候掉出來一封粉紅色的信封……我根本還沒看清楚那是什麼,他就把它拿走了,而且很生氣地把它撕碎……我大聲質問他為什麼,他那時是怎麼說來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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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為什麼要接這封信!這是情書你知道嗎!該死!你不可能收到這封信才對,是誰放的?還是你自己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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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他當時的表情非常可怕,就像是惡鬼羅剎,根本聽不進我說的話,我甚至覺得他的眼裡絲毫沒有我的存在。接著他將我壓倒,喃喃唸著我聽不懂的話,還在我身上又舔又咬,害我嚇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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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把我的衣服撕開,正準備繼續往下做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始低聲啜泣,身體一下一下的發顫,害怕讓我的雙眼閉緊,淚珠一顆顆沿著眼角流淌。漸漸的,我發現他沒有再繼續動作了,便睜開眼睛看著他,淚水讓我的視野模糊一片,只好抬手把阻擋視線的東西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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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這不是我要的……為什麼我……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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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伸出手的時候,我害怕極了,不禁縮起手腳,試圖讓自己能離他遠一些。他的身體在顫抖,好像比我顫抖的更厲害,他伸出的手停格在半空中,接著慢慢收回去,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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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噁心吧?對不起,我本來沒打算要……我、你不要那麼害怕,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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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頭,縮起身體,我慢慢試著讓自己的身體可以脫離他的掌控範圍,接著不安地盯著他看,不曉得該伸出去還是不該的手卡在胸前,我是不是應該生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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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滿腹疑問,正當我努力想要理解現狀的時候,他鬆開了自己的身體,並且對著我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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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會消失在你的生命裡,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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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完,他立刻離開了我的房間……在那之後?對了,事情好像就是在那之後發生的,可是發生了什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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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緊眉,手扶著自己的頭,努力的回想,儘管腦袋不斷發疼,我還是不想停止現在正在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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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是救護車……有救護車到我們家前面,為什麼?我和母親一起出去看了,那時候看到的好像是……躺在擔架床上的那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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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錯,那傢伙在那時候就已經死了,他說他要消失在我的生命裡,所以就……死了。是我的關係,是因為我他才會死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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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開始不斷的顫抖起來,手中的日記被扔在地上,寫滿了【對不起】三個字的頁面映入眼簾,字體扭曲、彼此交錯,幾乎要看不出來那是什麼,只是密密麻麻寫滿了的頁面。但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在道歉,在內疚,因為是我害死了他,全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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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好幾口氣,心情慢慢穩定下來,心臟還是被人抓緊那般疼痛,卡住的呼吸管到現在仍運作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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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抬頭看向窗戶──對面那扇窗的燈好像是開著的,而且很亮,有一個人影站在窗前,眼睛牢牢盯著我不放,就跟以前一樣,只是比以前還要來的更加露骨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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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慢慢走到窗邊,看著他,兩個人的視線投射在彼此身上,這些年來我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直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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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慢慢開口,心底那個叫我不要講下去、馬上離開的聲音又在響了,但是我沒有理會,繼續講:「已經死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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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睜大雙眼,嘴角向兩邊撐開,身體突然浮在空中,並快速朝我這裡飛來。啪薩!兩片玻璃被他撞個粉碎,我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最後跌坐在地上,背還靠著牆,而他也在一瞬間逼近我,漂浮在我眼前,我們的距離幾乎沒有幾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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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我來了!你想起來了……我好開心!我好開心!」他興奮的說,而且越說越逼近我,「太好了……這樣你就屬於我了!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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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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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部分的記憶你還沒有恢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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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顧自地說,我還是一頭霧水,他微微一笑,彷彿一切都不在乎了,他伸手觸碰我,非常冰冷,害我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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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說你不想要我死掉,所以我才出手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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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陶醉的表情,邊撫摸著我的臉,邊娓娓道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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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我很討厭回家,母親隨時隨地都在暴動,有時候會摔東西,有時候會指著我罵,有時候會用刀子把家具砍壞……我很害怕,待在家裡一點也不好,所以我總是找各種理由到你家玩,再找各種理由不回家,能跟你相處多久,就想跟你在一起多久,待在你身邊最能讓我安心了,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是特別的,所以我喜歡你,我愛你,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不想要有任何人卡在我們中間。」他撫摸我的臉頰,然後雙手溫柔地捧著我的下巴,側著頭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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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個女的……他想要從我身邊把你搶走,我很早就發現了,我不喜歡她,我討厭她,我把她要交給你的信封全部當著她的面撕爛撕碎,告訴她不許靠近你……你是我的,你明明是我的,為什麼她還要來糾纏你?我都說的這麼清楚了,為什麼她還要來糾纏你!居然趁我不注意把那種東西放進你的包裡……如果我當時沒有纏著你去你家,我就不會發現!她就逞了!該死的傢伙……我很生氣,但更多的是害怕……我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如果再失去你的話……一想到這裡,我就失控了,我不想要失去你,我還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失敗了。我讓你討厭我了,我讓你害怕了,我讓你哭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是想讓你露出那種表情,對不起……」他突然握緊了雙手,抱著自己的頭低吼,又突然說著說著垂下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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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不是回家了嗎?一打開門就看到母親站在餐桌前對著我笑,我從來沒看過她笑,當時我就知道母親她已經不行了,她端著兩碗湯朝我靠近,要我喝下去。我猜喝下去大概會死吧?當時我應該要馬上離開那裡才對,可是仔細想想,就算離開了我又能去哪裡?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你討厭我了,我連最後一個棲身之所都沒了……不知道死亡是不是就等於解脫了呢?我是不是就不用煩惱那些事了呢?反正被你討厭,我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必要了吧……?所以我笑了,我第一次對著母親笑,笑著聽她說的話,笑著把那碗湯喝下去。死亡很痛,那東西滑進喉嚨時,簡直像是火在燒,一路燒到肚子裡,連帶全身就像是被火燒成焦炭一樣,視線漸漸模糊不清,最後失去意識倒在地板上。」他慢慢放下雙手,抬起頭時他笑了,像是終於解脫那樣,放鬆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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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為就那樣結束了……當我發現死掉後,救護車也到樓下了,我和母親的屍體被抬上車,然後我看到你在大喊,我看到你在哭……為什麼?我死掉了你不高興嗎?為什麼要哭呢?我不想要看到你哭啊……所以我跟過去了,你一直在跟我道歉,可是該道歉的人不應該是我嗎?是我讓你討厭我了啊?是我做錯了啊?為什麼你要跟我道歉?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不喜歡這樣,所以我跟你做了交易,還記得嗎?」他歪著頭,手又重新撫摸上我的臉頰,這次他皺著眉,抿緊了雙唇,居然還帶了不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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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我的力量讓你忘記我已經死掉的這件事,代價是當你想起我已經死掉的時候,你的靈魂將會永遠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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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剛落他伸手抓住我的脖頸,力道之大讓我無法呼吸,我想要把他的手拉開,卻發現我根本就碰不到他,試了好幾次都無果,腦袋缺氧的速度非常快,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一片了,但他的身影卻看得特別清楚,他笑得好開心,而且已經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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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知道死亡很痛,所以我一直在練習要怎麼讓人死掉時不會感到痛苦……現在總算是時候了,只要一下子就好,馬上就結束了,你在等我一下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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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非常艱難的吐出那幾個字,「為什麼……要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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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啊啊,前幾天我殺的那個女的?她打算要傷害你啊,我為什麼不能殺她?所有打算傷害你的傢伙我都不會放過,我絕對不容許有人再讓你哭泣了……罵你的級任導師、嫌棄你的同學、壓榨你的前輩……這十三年來,你知道我為了你殺多少人嗎?不,你不知道,今後也不會有機會知道了……你馬上就要屬於我了,我好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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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要很害怕才對,應該要很生氣才對,可是我卻沒有什麼感覺,這些年來一直感覺到的視線是他在保護我嗎?雖然做法很極端,但他的確是在保護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開始膨脹起來,我分不清楚那是什麼,但我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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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的意識即將步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低下頭親吻我的嘴唇,低喃:「我愛你,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今後再也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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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不會再有人因為我而受害,不會再有人被他虐殺,不用再頂著那沉重的壓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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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被他帶走好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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