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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花千骨》桃花流水依然在,不見當時勸酒人

當白子畫意識清醒時,已是臥倒桃花樹下,滿身桃花芬芳,落英繽紛,明月皎潔如華燈,高掛天上。一抖袖袍,桃花瓣如灑雨般墜下,又清風將之吹起,如置身漫天桃花的海中。白子畫已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到此仙境,亦不知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忘憂酒的後勁惹得他頭痛欲裂,苦不堪言。

"世間美景,如果沒有你一同共享,於我也不過花謝水流。"白子畫淒絕大笑,笑得悲涼,笑得哀慟。

徐風一吹,吹起白子畫一頭烏黑,也吹來一抹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淡如桃花的香氣,一時間,仿佛被潑了桶冷水,清醒異常。他熟識這味道,那個他一直尋尋覓覓都未曾找著,屬於她---小骨---的味道。踉蹌站起,順著風向,他一步復一步。每一步都雋刻著他埋藏心底的思戀。第一步載他的傷、第二步載他的痛、第三步載他的悔,當他在第十步的石階上,明月朦朧,星宿刺眼,但印在雙目上的卻是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縱然那襲長髮削短,但纖弱的倩影如手中流光,一碰就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夢,他的小骨,頃刻間仿佛時間靜止。

"小骨......"白子畫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飽含複雜之情,他踏在第十一階。

他想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喉中哽咽,他又踏出一步。

說我愛你,好不好?

眼淚婆娑,桃花輕觸他的面。

就說,小骨,我愛你,永遠不要分開,好不好?

一共十三步,是世間最長的路,那若即若離的距離,每一步都踩在白子畫碎裂的心上,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悔和太多的愛,道一世也不盡。當白子畫碰觸那背影時,他已然忘了重複在心中的演練,此刻的他只想將眼前的人兒擁入懷中,牢牢鎖住。淚水潰堤,他語無倫次地泣道   "小骨......小骨......小骨......"是那個曾經熟悉的味道,淡如桃花的氣息,正如絕情殿上,由她親自種下的桃花樹。三十年的癲狂,十多年的相守,和那無盡的噩夢,在此刻都得到了回報。被抱住的人,微微一僵,但似乎是感受到什麼,只是輕輕的將掌覆蓋白子畫手上。任由他淚流滿膛。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白子畫只覺腦中模糊一片,頹然而倒。

夢中,他又回到了絕情殿,聽到小骨笑著問說要不要吃桃花羹、聽到小骨彎成月牙的雙眼告訴他,他們將永生永世不分離。那夢,桃花漫天。

再次清醒時,是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圓月依舊,桃花依然,白子畫睜開雙目,在一張吊床上甦醒,滿身白色花瓣同被褥,幾尺處的巨石桌上,有一盤下了一半的棋和一碗用翠玉碗碟乘的桃花羹。

"小骨?小骨呢?小骨在哪?"白子畫掙扎,他四處張望,想找到昏厥前的那抹倩影。

"這裡沒有小骨。"似清泉又帶點玩世不恭的音調,短髮少女手持黑色桃花搖扇,身著長留服飾,渾然灑脫,負手而來,笑道"從一開始,就只有我。"

白子畫圓睜。

"你胡說,小骨呢,快把小骨還我!"白子畫發瘋似地吼"你把她藏哪了?"手一舉,試圖凝氣於指尖,卻發現內力怎麼也調不出。

少女甩手收扇,緩慢踱近白子畫身邊,嘴角的笑容不變"這裡一開始就只有我一人。"

"不可能,我看到她了,我明明抱住她了,我明明喊著她的名字!"白子畫扯著少女的衣長,質問道。只見少女靈巧的用摺扇將白子畫的手拍開。

"就說了,至始至終,這裡,都只有我。"少女搖扇,笑著。

白子畫埋首雙掌間,不可置信,瞳孔被多種情緒浸染,有驚懼、有惶恐、有瘋狂。他不斷單調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那身影,那氣息,他不可能認錯,還有那熟悉的桃花香。

少女長嘆,喃喃幾句後,便端起桌上的桃花羹豪飲,掰開白子畫的雙手,唇就著唇疊上去,突如其來的舉動和冰冷的觸感讓白子畫一激靈,欲圖推開眼前的少女,但不知何時,雙手被法術禁錮動彈不得,少女固定白子畫的頭,靈巧的舌侵入口中,撩人地滑過齒貝,同他的舌相互糾纏。桃花羹的汁液順著他的嘴角滑下,落在白淨的袍上。待白子畫勉強地吞下這和他記憶中味道有些不同的桃花羹。少女才微笑地離開他的唇,帶出惹人聯想的銀絲,拉袖角拭去白子畫嘴上的殘餘。

"別在我母親的夢中那麼囂張啊,長留上仙。"少女彈指一響,白子畫的雙手立刻獲得釋放。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少女,隨即,再次潸然淚下。

"是夢啊,是夢.......小骨......"剛剛那味道不同的桃花羹早已告訴他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他的小骨,是不可能原諒他的。夢中的一切是如此虛幻,就連平常因心痛而引起的胸悶,似乎減輕許多,他問少女"你剛剛,給我喝的是什麼?"

"桃花羹。"少女展開搖扇,上頭的白色桃花在月光下閃爍銀光,輕笑"正確來說,是加了點卡法葉汁液的桃花羹。"

"卡法葉....."白子畫曾經聽說這種葉子,是長在極南之地隨處可見如雜草一樣的植物,用其葉子榨汁,可以達到鎮靜的效果,因為該草植並不罕見,故他自己也從來沒想過去移植。少女將翠玉碗遞過來,笑而不語。白子畫一口接著一口,淚水流入碗中,他全然不知,吃著這和記憶中不太一樣,略帶苦澀的桃花羹。食畢,在卡法葉的藥性下,白子畫漸漸找回自己,他發現從剛剛開始,眼前的景色毫無變化,朧月懸掛,星辰耀眼,浮島之下也是群星通明。而島中唯一的建築物,像極了和小骨在雲山度過十幾年的那座不大,卻充滿回憶的小房,甚至連那燈飾,因為小骨搗蛋劃傷的刻痕都如此相像。唯多出的是兩旁對聯。

"桃花流水依然在,不見當時勸酒人。"白子畫輕唸,感同身受。少女一抬頭,莞爾"那個是我母親用我的名字掛上去的。"

白子畫已經很久沒感受到如此平靜的時刻,從前的他,會被忘憂酒灌得酩酊大醉,只要睡著了,他便不想;只要睡著了,便能與她夢中相遇。

他觀察著少女,削短的黑髮,容姿似雪,和小骨有著一樣的眉眼和背影,但舉手投足間,卻果決和瀟灑,透出非人的英氣,面上似有若無的微笑也多了份世故。少女似乎察覺到白子畫的視線,舉起搖扇,緩慢舞動。瞬間,桃花飛揚,漫天星空,搭出一條似河的軌跡,旋轉而上,層層疊層層。

"既然眼前已是南柯一夢,何不就此沉溺下去?"白子畫蒼涼一笑,桃花的香氣令他嚮往,卻也讓他疼,他瞇起雙眼,再次沉睡。

究竟在這桃花幻夢中待了多久,白子畫也記不清了。

他望著明月從月圓到缺角,再從缺角的新月到圓月。石桌上總有那碗加了卡法汁液的桃花羹,仿佛喝不盡似地。他也毫不客氣地流連碗中,貪嘴的一碗接一碗,作忘憂酒的替代品。少女總陪著他,一會兒歪著頭聽他敘述往事,一會兒用那清泉的聲音笑著,一會兒又用搖扇讓桃花如雪地飄著。桌面上未解的棋局,輕易讓白子畫破鎮,重新又擺上一局,那一向颯爽的少女難得陷入苦思。這看似永世月明星稀的仙境,他發現自己無法自拔,也不願離開。

"你喜歡喝桃花羹?"少女用搖扇的一端輕點碗緣,重新乘滿,揶揄道"還是卡法葉汁液?"

白子畫取過翠玉碗,取一瓢飲,緩道"我喜歡桃花羹。"他頓了下。

"忘憂酒讓我頭疼。"

少女咧嘴一笑。"既然這樣,以後少喝點吧,對身子不好。"

白子畫沒點頭,只是繼續小口啜飲著手中的桃花羹。

"你很愛那名叫小骨的姑娘嗎?"少女遠目明月,搖扇輕掩,問道。

"我的愛,我的人,我所堅持的一切都給了她。"白子畫低頭回答,又如自言自語   "什麼天下大義,什麼六界蒼生,什麼師徒亂倫,不管了,不管了,這一切與我何干?"

風撫過臉龐,夾些許涼氣,像是安慰他的疼得發紅的心。

"光陰如箭,轉瞬即逝,如果能再找回從前的時間,你還會像之前一樣選擇天下大義嗎?"

白子畫搖搖頭,仰望星空"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我僅盼她還能在我身邊,哪怕一天也好。"

少女笑了,白子畫驚異地看著少女的眸色,由黑轉青,明眸靈動,充斥靈氣。高掛天上的明月突然開始西沉,物換星移,東方啟明星升起,伴隨著橘紅色的曙光從天際線泛白,周圍的一切,開始化作光暈。白子畫下意識地遮擋,卻發現光芒透過指縫間、穿透皮膚。

"看來時間到了!"少女有些可惜的看著白子畫,身個大懶腰"看來是有人相助,一個月的時間過得真快。"

"這是......怎麼回事?"白子畫看著太陽萬丈,吞噬星辰之光。

"什麼怎麼回事,就是夢要結束啦!"少女呵呵一笑"還記得你醉倒在長留海底嗎?"

"我......"白子畫憶起小骨回復記憶後,還是決斷離開的痛苦,他蹙眉,同時感覺自己身體泛著點點光芒,慢慢消失。

"我並不想醒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少女淺笑"這一切還沒結束,會好起來的,再堅持一下。"

雖相識不久,卻好似相識一世。少女的話字字敲進白子畫心底,如滴水穿石,短短的話語有著令人安心的說服力。

他木然的看著少女,疑惑道"妳到底是誰?這個夢又屬於誰?"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這是我母親的夢啊,我是誰不重要,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少女調皮一笑"畢竟我是你上輩子的情人嘛。"

太陽東升,刺眼的光芒將一切盡收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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