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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草》

    在回家蜿蜒的小路上,我看到一隻貓,牠對我眨眨眼,透明如鏡的瞳孔上映著我的身影。

    蹲下身子,伸手想摸摸牠,但是牠卻像是對我感到反感的避了開來,豎起尾巴。

    見狀,我苦笑,看來牠好像不太喜歡我呢……

    看著牠動作敏捷的跳上一旁的欄杆,孤獨的身影漸行漸遠,我嘆了口氣就往家裡走去。

    到了家,將鞋子放在玄關外,見裡頭沒有一絲燈光   ,我只是怔了會,難得今天沒人在家,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匆忙的往裡頭跑去,從房間裡東翻翻西找找,把某個東西拿了出來。

    那東西怪噁心的,感覺拿在手裡沉甸甸,像是隨時會掉下來一樣,但是我並不害怕,反而感到興奮。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喜歡收集各式各樣這樣的東西。  

    雖然其他人好像都不怎麼喜歡,甚至是反感,但我就是喜歡。

    夜深了,我悄悄的來到了陽臺,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

    我口中念念有詞,然後那東西就站了起來,像是傀儡一般。

    它開始手舞足蹈的跳著沒有人知道的舞蹈,唱著奇怪卻讓我覺得很好聽的歌。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它開始停止動作,此時外頭皎潔的月光照了進來,左鄰右舍的屋頂上貓聲嗚嗚。

    一隻灰貓,從別處跳了過來,牠面目猙獰伸出利爪對那東西出手。

    只見它不慌不忙,然後再次唱起奇怪的歌。

    這次旋律變得不一樣了,感覺裡頭充斥著詭譎的氣氛,讓人想昏昏欲睡。

    意外的,我看見貓的動作停止了。

    下一秒,慘叫了一聲倒下。

    就在剛才,牠已經失去生命了。

    我微微一笑,抱起那隻已死去的貓,往屋內走去。

    那東西也跟著我走了進來   。

    我將它埋在了廚房的某個角落,然後把那東西也和牠埋在一起,心滿意足的揚長而去,看來明天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隔天深夜,我來到了廚房,腐爛的臭味隨即飄了過來,那是我聞過最難聞的,不過也是最好聞的。

    接著,我看見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廚房的角落生長了出來,似乎是某種植物。

    它不停的生長,生出的藤蔓佔據了整個水槽和流理臺。

    廚房變得愈來愈臭,雖然感覺快讓人窒息,但是我的臉上卻掛著期待笑容,因為我所曾經失去的東西就快要回到我身邊了,再過不久。

    藤蔓長出了葉,葉片如血般鮮紅,接著葉片依序長出了花萼、花托,花托上有什麼東西持續在生成著。

    感覺快等不及,因為過於期待的心而感到不安的心,忐忑不安的跳動著。

    終於我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那是我這些年來朝思慕想,一念執著的氣息。

    抬起頭,我看見花托上已生成了一張碩大的貓臉。

    我怔怔的睜大眼,望著牠脖子上還存留著星形的胎記,不禁咧嘴一笑,走上前去。

    喵——

    牠愉悅的叫了聲,低下頭讓我撫摸著。

    曾幾何時,我已許久沒有感受到牠身上溫熱的溫度。

    這種熟悉,在此時被重新拾獲。

    我怎麼可能忘記,因為我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跟牠在一起。

    還記得十年前,因為一場車禍我失去了牠。

    當時還是小孩的我和牠在一處馬路旁的公園遊玩,我手裡拿著媽媽買給我氣球,開心的玩著。

    一陣風吹來,把我的氣球吹上了天。

    我著急,想把氣球追回來,不料氣球卻愈飄愈遠,飄到了馬路的另一端。

    我奔跑著,就等它在我眼前觸手可及,我伸手抓住它的那一刻,一輛車從右前方的車道彎了過來。

    喇叭聲轟隆作響,但我只是害怕的閉上眼,當場快要昏厥了過去,無法想像下一秒我就即將到天堂去做小天使。

    然而意外的是,我聽見喵的一聲,眼角的餘光瞥到牠小小的身軀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我的身前

    下一秒,我見牠的身軀直挺挺的被撞飛了出去。

    我飛野似的跑到了牠的身旁,見牠虛弱的躺在那,血液不斷的從牠身子流出,我不禁像個無助的孩子嚇得放聲大哭。

    ——喵……

    終於,牠嚥下最後一口氣,當時我只感覺到我的心好痛,痛得像快要死掉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要保護我。

    就這樣,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牠。

    從此,我陷入了無止盡的失去牠的悲傷之中。

    每天夜裡,我一直都難以入睡,直到某天我聽人說有一種叫做貓草的植物。

    那種植物可以讓我曾經失去的貓以植物的形式,重新生成回到主人的身邊。

    但是,那並不是隨意可栽種的植物,而是需要以生命來當作代價,需要以貓的屍體來當作生長的養分。

      其次,   一旦貓草生成為完全體,種植者與其只有三分鐘的時間,時間結束,就會被貓草吞噬,成為養分。

    雖然起初對於種植這種植物,我感到恐懼,但是只要一想到小時候那一幕,我就會鼓起勇氣,因為我知道我一定見到牠。

    這次,我想好好的跟牠說謝謝。

    還有,對不起……

    事隔如今,我終於見到牠,我輕輕的撫摸著牠低下來的頭,觸感很柔順,就像過去一樣。

    看了看時鐘,時間只剩下10秒鍾。

    我微微一笑,凝視著牠碩大的瞳孔,語氣柔和,「謝謝你,星子,謝謝妳保護我,能夠見到妳真是太好了。」

    ——喵

    「對不起……都是我害妳死掉的。」我低下頭,星子喵喵的叫著,像是在表達著牠一點也不在意。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著,時針終究與短針重合了。

    下一秒,貓草的藤蔓快速的纏繞住了我的身體,一圈又一圈,像是要將我整個人包覆住。

    當藤蔓刺穿我的身體,任由自己體內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被榨乾,我彷彿沒有任何痛苦,依然微笑著,「下輩子啊……如果我變成貓的話……」

    ——喵。

    此時,當最後一滴血液被吸取成為貓草的養分,我聽見了星子的聲音,牠跟我說,我們已經約定好下輩子還要在一起了。

  這次,如果可以,換我來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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