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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吧

有時常常在想,我們這樣的努力是為了甚麼。

努力念書,努力與人相處,努力在社會上找到一席之地。

這樣努力,然後呢?

前陣子靜靜坐在高雄往北而行的區間車廂裡,望著車門緩緩開起又關闔,車廂裡的人來來去去,在這短暫如夢的空間時光裡,每個人都是這樣陌生的遇見又這樣分離。

左營站,是個逐漸安靜的站。火車疲倦的停下慢慢打開車門接納各式各樣的人們。

我原先是看著窗外的路燈發呆,突然一聲沉重的「碰!」將我的意識拉回到車廂裡我正對面的座位上。

在空盪的座椅上斜靠著一位五十歲上下的男人。

些微蒼白的平頭,深刻皺紋的黝黑臉龐,厚實突出的下唇,強做精神的單眼皮,有些憨厚老實,只不過那是一個討生活的倦容。

男人身上穿著洗到退色又染上不知名顏色的淺藍寬鬆襯衫,領口扣子的線頭彎曲的飄盪著。

他的肩膀有些駝背,雙手無力的垂放在旁,粗短的手指上佈滿厚重的繭與細微的傷疤。

男人挪動了腳,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在他下身上穿著的是深灰色的寬鬆西裝褲,褲管隨意地捲起紮在小腿,左腳高,右腳低的,而插在空洞褲管的是一雙粗糙厚重彷如千斤的腳掌半沉在破爛的拖鞋裡。

男子緩緩前傾伸手將放在身前的兩樣行李盡力的往自身塞,在這諾大的車廂裡,那個男子深怕自己的行李會阻礙到他人而想盡辦法想縮小自己所站的空間,儘管,這時車上行人只有幾個人而已。

男子也不奢望在多占用一些。

至於那兩樣行李,其中一樣是個輕微變形的鐵籃子,有幾個地方的鐵網已生鏽斷裂,但仍舊乘載著男人的家當或著說是謀生的器物。

籃子裡又插又塞的立著拖把、鐵架、延伸短棍、報紙以及蜷曲的水管手套跟一些不到半滿瓶瓶罐罐清潔用品。

另一樣行李是個十分老舊的粉紅色小女孩學生書包,上面的卡通圖案已經磨損的無法辨識,原本漂亮的粉紅色上也蒙了層層灰黑污漬,正上方提起書包的手把與書包拉鍊中間甚至縫上歪歪斜斜的黑色繩子,因為這個書包總是塞的臃腫沉重所以把手那經常會裂開吧。

發現自己盯著看有一些時間了,我緩緩轉開視線。

那個男人是個在社會底層過日子的人。

那時我在想,如果這時有一對刻板印象的母子經過,母親一定會這樣跟小孩說:

「小寶貝,看見那個叔叔了嗎?媽媽之所以要求你努力,就是不希望你將來成為那種人。」

這時我視線又回到那個男人身上。

辛苦、沉重、無奈、頹喪但卻帶著一點倔強。

我們努力,是為了甚麼?

為了有美好的未來,為了不成為這種人,為了不一輩子在社會底層徘迴。

真是這樣嗎?

不對!!!!!

我們努力就會有好的未來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努力不一定有好未來,但不努力一定沒有。

我們努力是為了不成為那種人嗎?

哪一種人?那個媽媽還是那個男人?

我們努力是為了不再社會底層徘徊嗎?

社會的底層就不好嗎?沒有社會底層的支撐哪來的整個社會。

那我們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不清楚,但我想我的努力是為了讓在未來的我能夠對我的孩子說:

「孩子,你看見那個叔叔了嗎?我們在這世界上,努力阿,並不是為了不成為那種人哦,而是要努力地成為一個有能力幫助各式各樣別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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