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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最好的愛情是不曾擁有

       

        我希望坐我對面那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喝咖啡就想到我,每一次抬頭剛好對上他深情的眼,希望等不到公車時,他的哈雷剛好經過,而且樂意載我一程。

        結果是風平浪靜我長成熟齡大姐,世界照樣運行,坐我對面那男孩順利換了七、八個女友,從來也不肯跟我對上一眼。現在我只希望來一場暴風雨,把賴在我心田深處的他徹底沖刷乾淨。

         

        我同學李芃愛狗成痴,偷偷在宿舍養了一隻吉娃娃名叫寶拉,寶拉酷食蜜紅豆,她把它餵成糖尿病。大家好意幫忙從餐廳帶肉骨頭回來,她擔心口水殘留不衛生,先拎到飲水機反覆沖洗。念書時,同學們常窮得沒錢吃飯,她硬要大家五元、十元集資買狗糧。

        李芃吃飯、睡覺抱著寶拉,心血來潮又親又揉,一臉陶醉的說:「牠是我的狗兒子。」

        「那幹嘛不給牠喝妳的奶?」十五塊還來!

        「楚元妳真夠嘔心的。」

        「狗兒子!去把球叼回來。」寶拉傻楞楞看著我。

        「太髒了,牠會生病。」

        「不聽大嬸的話,扁妳哦!」寶拉猛尾乞憐。

        「嘿!打狗也得看主人。」

        我兩眼專注看著李芃,賞她「兒子」一個頭搥。

莊文凱是我們班康樂股長,人高馬大,各個領域表現出色,是眾女同學目光追逐的焦點。家裡開雜貨店,有事沒事送兩顆水果軟糖、半包話梅給香香、給武琳、給我。體育課分組練習,總把我跟他編成一隊,方便他講笑話時有個忠實聽眾。我努力發揮狗腿演技,動不動點頭如搗蒜。此舉令班上女同學超級不爽,聯合起來排擠我,李芃不分青紅皂白居然也莫名其妙跟我切八斷,唯一好處是她從此不再逼我樂捐。

此後,我把水果軟糖跟話梅賞給寶拉,這個心存歹念的邪惡舉動居然令李芃芳心大悅,從此跟我站同一陣線,對抗班上那群花痴,分享她媽媽好吃到捲舌頭的湖南粽。

為了徹底解決慘遭集體霸凌的困境,我約莊文凱帶他家的黃金獵犬麥克週六黃昏到重新橋堤防上看夕陽,因為李芃每天到這兒溜狗吃粽子。原本溫馴聽話的麥克一見到寶拉,竟瞬間暴衝,咬著寶拉的頸子不放,把李芃嚇得放聲大哭。

我連忙倒退一公尺遠,虛情假意慘叫:「不要啊!快走開!」

莊文凱吐掉嘴裡一根牙籤,走到麥克身旁,不急不徐喝道:「放下。」

麥克立刻掀開狼牙,改用牠的腳掌搔寶拉的肚子,逗得她吚吚啊啊叫出滿山滿谷的春色。李芃擤掉一大坨鼻涕擦乾眼淚,難以置信地仰望一臉很屌明顯帥到欺師滅祖的莊文凱,忘情獻上背包裡原本要給我的三顆粽子。

我再度慘叫一聲:「不要啊!留一顆給我。」

從此我又活得毫無存在感,寶拉接收了所有的話梅跟水果軟糖,令牠的糖尿病沉疴難癒。李芃有莊文凱天天陪著溜狗,再也不跟我交換秘密混裙子穿。

「你究竟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她媽媽的粽子?」事後我酸溜溜的問莊文凱。

「我當然喜歡她。可喜歡的力道太薄弱,不足以穩固一樁愛情。」

「什麼力道才夠強壯?」

「愛心。一個人有沒有愛心善不善良,就看他養不養寵物。」

「我不養寵物,愛心也沒打折。」說這話其實有些心虛。

「妳不一樣,妳沒使壞的本錢,妳膽小,也沒行善的勇氣。」

該死,我幹嘛臉紅?

「女人養狗有兩種可能,第一,她也許真的喜歡小動物。第二,那可能只是一種偽裝的姿態。我老家隔避鄭大姐,養了四條狗,全是母的。每天逛大街找對像,一共換過六次男朋友,最後這個是寵物店的老闆。」

莊文凱咬牙切齒看著我,恨我把話說得這麼直白。

「李芃肯為愛犧牲,忍受別人冷嘲熱諷,證明她是真心的。」

「我也忍受過呀!」

「但妳把持不住。我希望妳珍惜我贈送的每樣東西,即使只是一顆話梅;希望妳的目光總在我周身打轉,迎接我不經意的回眸;希望妳的掌聲能堅持到最後,陪我在眾多如刺的目光中勇敢走過校園。但妳畏懼流言,寧可辜負我的真心,保全妳自己。」

我無言以對。

畢業旅行到墾丁四天三夜,莊文凱每天晚上呼朋引伴到海灘通宵達旦狂歡,凌晨回到飯店,照樣給李芃寫肉麻簡訊,講狗故事,貼給她的照片永遠有隻狗陪在身旁,令她感激涕零,決定以身相許。

我胃囊裡的酸液越發洶湧,暗中使了個詭計。

莊文凱準備求婚那天,李芃將寶拉打扮得芳香撲鼻,頭上還綁了兩個紅色蝴蝶結,頸間繫上小鈴鐺,是地表最趾高氣昂的花童。莊文凱帶著麥克,笑容燦爛比閃光燈還傷眼,雙手捧著鮮花和藍色小錦盒剛要獻上,霎時衝進來兩隻獵犬,相準寶拉猛撕狠咬。眼看寶拉以一敵三,明顯不是對手,麥克跟李芃都被嚇傻了,莊文凱操起一把木頭椅子,兩手幾個起落,獵犬一一抱頭鼠竄。

好端端的求婚宴,被胡鬧成分手禮。李芃對莊文凱傷心失望透頂決定跟他切八段。痛快!

「他那樣奮不顧身,還配不上妳?」見她又乾掉一杯啤酒,我趕緊滿上,恭敬遞過去。

「問題就出在這兒。我感謝他救了寶拉,但他不該痛扁那兩隻獵犬。」

「事出突然,他一時情急,這可以理解。」

「他應該用比較溫柔的方式。」

「例如?」

「他可以丟塊肉誘開牠們。」

「當時還沒上菜嘛。」

「或者好言相勸。」

「野狗聽不懂人話。」

「妳怎麼一顆腦袋兩種思維?」

我一時語塞,臉紅。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寶拉腳上噴了什麼,一股烤肉香跟了牠三天。那兩條獵犬也是妳給弄來的吧?目的不就是要拆散我跟莊文凱,怎麼現在又扮起和事佬?虛偽!」

我面紅耳赤,說:「是,我承認,我的確居心不良,感謝上帝沒讓我得逞。事後證明,他對妳是真心的。」

「何以見得?」

「妳不能要求一個男人既愛妳又愛妳的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小阿姨三舅公,這當中有層次的。宅心仁厚OK,民胞物與就匪疑所思了。」

「這兩句成語有差別嗎?」

「一個人可以心地善良選擇吃素,但要不要殺生就得看情況了。難道戰士上沙場,還一邊唸阿彌陀佛一邊跑給敵人追?若連蚊子叮你、蟑螂欺你,都得逆來順受,就太矯情了。忽略他的小缺失,正視他的光明面,我們偶而也幹些小奸小惡的嘛。想想他吸引妳的,夠不夠營養妳一生一世。」

怔愣十秒鐘,李芃說:「那傢伙很花心,女朋友一掛一掛的。」

「交了妳以後還這樣,才不可原諒。」

接連兩星期,李芃拉著我到堤防上溜寶拉,莊文凱避不見面,令她倍感落寞,明白自己泥足深陷,分手只是氣話。

莊文凱用最快的速度交了幾個女朋友,但沒包括我。李芃沒反應,默默承受,默默站他背後,用深情的目光等候他不經易的回眸。

一天,到堤防的路上,烏雲忽爾密佈,瞬間大雨滂沱,寶拉被一隻藍鵲吸引,鑽入草叢不見蹤影,李芃拉長脖子拚命喊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强迫我陪著作地毯式搜尋。

十分鐘過後,莊文凱撐著一把黑傘來到她身旁,寶拉從他拉開拉鍊的甲克外套探出頭來,親膩磨蹭她伸過來的手。

瞬間,他們被風雨包裹,星芒裡蕩漾著最美麗的景致。這一次,李芃眼中沒有寶拉只有莊文凱,心滿意足讓他摟進懷裡,兩個人一條狗在風雨中緩緩前行。

而我,我站在風雨中,看著他們如刺迴晃的愛情,渾身水珠淋漓,狼狽不已。

我開始祈禱,希望有個男孩突然出現,希望他手中剛好有把傘,還有一雙深情的眸子……或者,希望雨下得再大一點,把我腦中的痴想、心中那個賴著不走的人影徹底沖刷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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