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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

回憶,那些回憶,她曾反覆檢視了好幾遍。

那些回憶,像是今天,這般清晰,未曾遠去,只是那早已是隔得那樣遠那樣遠的昨日。

他們的初見,是小學二年級,而如今,她已經是大學一年級了。

那天是開學日,她升上小學二年級的第一天。

來的早了,還有二十分左右老師才會來。

幾個小女孩到走廊上去玩跳繩。兩個負責甩繩,一個進去跳,輪流甩,輪流跳。

「小皮球,香蕉油……」她們齊聲喊了起來。

跳的人開心,甩的人看得也開心。

陽光從天空外灑進走廊,灑在她們紅紅的臉龐上。

跳繩的那個女生笑得格外燦爛,銀鈴般的笑聲灑落在陽光裡,灑落在某些人的耳朵裡。

此時老師正好走來:「好了,要上課了,趕快進教室吧!」

跳繩止住,女孩高興得又叫又跳:「耶!我跳了三十下!我跳了三十下!」笑意沁入女孩的嘴角、眼角、眉梢。

其中一個女孩指著老師身邊的男孩:「老師,他是誰啊?」

「他是新來的轉學生。」

進教室以後,老師讓新來的轉學生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張峻浩。」

老師掃了一眼教室,指了指第三排第四列的空位子:「峻浩,你就做到珈樂旁邊吧!」

「你叫什麼名字?」

「梁珈樂。」

峻浩看了看珈樂寫在課本上的名字,她在名字旁邊多話了個笑臉。

「你的名字好特別喔,而且很適合你。」

珈樂笑了笑:「謝謝。」

這次換峻浩在課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珈樂在一旁趴著看。

「你的峻不是英俊的俊啊?」

「不是,是高山峻拔陡峭的峻。」

「哦!大山啊!」說完,拿過他的課本在他的名字旁畫了個山,兩人相視而笑。

峻浩與珈樂住得很近,兩人的家只隔了一條巷子,後來他們天天一起走路上學。

就算三四年級的時候,他們被分在不同班,他們一樣一起上學,沒有變過。

一點一滴,來時路,回時巷,深深的刻在記憶的裡層,似乎連時間也抹不掉半分。

升上五年級的時候,他們很幸運的又被分在同一班。

只是有些東西變得不太一樣,也許是情感放久了在發酵。

有些流言在班上漫天飛舞,而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也不知道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但她想要維持現狀就好。

只是現狀維持不了,流言不肯放過他們,他們開始疏遠,不再一起走路回家。

也許故事就是從那時就註定好的,會變得不再一樣。

上了國中後他們還在同一所國中,但沒有同班,中間隔著兩班,偶爾還是會遇到。

有實後他們會打招呼,有時候連招呼都不打。

直到國二,她聽說了,也親眼看見了,他有了女朋友。

她親眼看見他們手牽著手從她面前走來然後擦肩而過,從清晰到聚焦到刺痛到模糊。

那一刻,她突然了解,當初在她心中那模模糊糊的感覺是什麼了,只是他已遠去,遠到她想不起故事最初的面貌,或者,想起了也不相信。

那天忽然就下起雨來了,沒有任何預兆。

珈樂沒有雨傘,正思考著要不要等雨小一點,或是打電話叫媽媽來接。

此時,峻浩和他女朋友正好從她身旁經過,峻浩停下:「我的傘借你吧!」

珈樂正想說不要,峻浩就立刻把傘塞進她手裡,「我跟瑜珊撐一把就好。」

珈樂目送著他們兩人的背影,心有種腐蝕之痛。

雨滴答滴答的下,打在傘上,那是什麼樣的旋律,她感覺不出來。

她默默低頭走回家,回家的路,她走了好幾千遍,就算是閉著眼睛她也會走,只是,陪她走了好多年的這條路的那個人,已經不再陪她了。

她刻意忽略掉那些熟悉的路邊景物,她刻意不去想他們伴隨著走路的那些曾經的笑語聲。

這大概是她走最久的一次吧。

她走回家後撐了把傘去他家還傘,她正要按門鈴,他就回來了。

她把傘還給他,氣氛尷尬的只擠得進一句謝謝。

「我回家了喔,掰掰!」然後轉頭就走,沒有等他的回答。

他默默的凝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轉彎不見了。

而她,一次也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他想,我們是都轉彎了吧。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說話,後來再也沒有話。

國中畢業後,他搬家了,搬去哪裡她不知道。

整整三年,高中三年,生活裡沒有一點他的影子,對她而言,近乎空白。

她只是死命捉著那些回憶的影子不放,在腦中幻想著無數種可能,幻想著某天他們會再相遇,每一種重逢的方式,她都幻想過。

只是,任何一種都沒實現。

直到她也離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到外地去讀大學,他們都沒有再相遇。

也許,是該放下了。

也許,久別之後就是重逢。

也許,會有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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