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的人偶

殘缺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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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極其普通的午後，一樣的草原一樣的陽光一樣的微風，一樣的兩個人和一樣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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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羅拉，能夠走路是怎樣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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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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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奧羅拉.德維亞，因為母親的關係，從小就在這棟位在郊區的別墅裡工作。這棟別墅的女主人很早便病逝了，於是現在這裡只住著賽西莉婭小姐與不常來到這裡的老爺，還有像我們這樣的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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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的話，我的工作可以算是最輕鬆的那個。我負責照顧賽西莉婭的生活起居，她生活的一切幾乎都是我負責打點，這跟我們兩個年齡相近也有不小的關係，賽西莉婭今年滿十六歲，而我已經十八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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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稍微有點能力照顧自己後賽西莉婭便成了我的責任，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比起主僕其實更像是朋友一般，因此在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她也喜歡我直接叫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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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羅拉！幫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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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您稍等一下！」快速的幫花瓶換上新的花，我小跑步到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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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書，最上面那排最左邊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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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取下了那本書，將它交到賽西莉婭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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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我幫忙拿取在高處的東西並不是因為賽西莉婭身高不足，而是因為她有天生的肢體缺陷——她生下來便沒有雙腿，老爺甚至因為怕讓人恥笑而將賽西莉婭關在這棟宅邸裡關了十六年，在外界，沒有人知道這位著名的商人除了一個養子還有一個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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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推著賽西莉婭的輪椅回到了她的房間，幫她把窗簾打開綁起，窗外的陽光透了進來，突然整個房間都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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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拿起床頭邊的陶瓷人偶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則拿起書開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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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一笑，然後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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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陪伴她長大的朋友——娃娃們。無論是布娃娃還是陶瓷人偶她都非常的喜愛，或許是為了補償她，老爺每次從位於首都的宅邸來到這裡時總是會帶不少價值不斐的娃娃做為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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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帶一提，老爺的養子和老爺住在一起，在首都的宅邸裡，而似乎老爺也沒讓他知道這棟別墅與賽西莉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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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羅拉！」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我便再次聽見賽西莉婭的呼喚，正好沒什麼事在忙著，我很快就到了她的房間，她正在書桌前黏著信封，然後遞給我，「妳今天要去城鎮買食材吧，幫我寄一下信。」她的信只有可能寄給一個人，也就是在首都的老爺，「父親很久都沒來過了。」她邊說邊摸著布娃娃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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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可悲，這對父女竟然只剩下娃娃來聯繫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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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午，看時間差不多了我穿上外套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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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別墅走到比較熱鬧的市集大概要半個小時左右，我這時候出去差不多可以在傍晚時回到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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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給賽西莉婭做個燉牛肉好了，順道買點可以放比較久的馬鈴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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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市集不是那麼擁擠，我很快就買到自己想買的東西回程，繞了點路去寄了賽西莉婭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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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我回到宅邸的時間剛好是薄暮時分，時間算的非常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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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讓我來吧。」母親從我手中過食材，嘴裡哼著小調一跳一跳的進廚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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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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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數十天這樣平靜的日子，我推著賽西莉婭在別墅旁的草地上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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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還沒有信嗎？」賽西莉婭有些失望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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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還沒去看過信箱，說不定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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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啊。」她笑了起來，然後開始和我分享她的讀書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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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有兩個小孩子嬉鬧著在別墅大門前面追逐著，一下子就跑的不見人影，但那暢懷的笑聲一下子還消散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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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走路是怎樣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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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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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重複著已經無數次重複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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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回信已經到了，只是我看著信封疑惑了好一下子，那是從在首都的宅邸寄來的沒錯，但這個秀氣的字跡怎麼看都不像是老爺寫的。接著我就沒想太多，把信交到賽西莉婭手中，然後做自己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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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的我沒發現，事情正朝糟糕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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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一天，我又去幫賽西莉婭寄信了，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寄信與收信的頻率變得頻繁，我也不覺得奇怪，想可能是他們父女好不容易聊了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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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後賽西莉婭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錯，特別是在拿到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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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到底信裡是寫些什麼讓妳這麼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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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秘、密。」她開心的拿著信，自己推著輪椅回到房間看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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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還是這樣過，直到一兩個月後，我看著來訪的客人，我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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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好，我是柏雷克，我來拜訪我那從沒見過的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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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月前小姐寄給老爺的信，那時候老爺感染上流行病臥病在床，所有的事物包括信件都交給他的養子柏雷克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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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母親面面相覷，她的臉色有些慘白，叫我去把賽西莉婭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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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為什麼妳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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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告訴妳了妳就不會幫我寄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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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不掉，那時候她臉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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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就算在康復之後依然把一部份的事物交給柏雷克少爺去做，應該是準備給他接班了，因此他也更有機會假藉出差之名跑到這裡來找賽西莉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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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一定不知道他們已經相認了吧，更不可能知道柏雷克少爺常常跑來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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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天生麗質長著一張極為出眾的臉龐，柏雷克少爺長相與氣質都非常斯文，兩個人坐在一起聊天的畫面說實在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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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看著日漸親密的兩人，我內心的不安不斷的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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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柏雷克少爺之後，沒多久之後又來了一位更讓我不知所措、畏懼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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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雷克在這裡吧？」老爺繃著一張臉，處在暴怒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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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在商場這麼多年自然也不可能沒發現少爺的怪異行蹤，終於從少爺的屬下那裡知道了他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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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知道…」我一瞬間腦袋全空白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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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已經在昨天正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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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繞過了我，筆直走向賽西莉婭的房間，我想跟上去，卻突然發現我的雙腿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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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情景我想像過無數遍了，但我沒想過它會來的這麼快，讓人完全無法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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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不停的朝賽西莉婭咆嘯，我聽得見平常不會大聲講話的賽西莉婭甚至吼了回去，兩個人爭吵不休，每個傭人都站在大廳裡不知如何是好，主人們的事情我們插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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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爺終於從裡面出來，臉色氣的赤紅，衝著我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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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敢再幫她寄一封信妳們母女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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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著疼痛的一邊臉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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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老爺乘著夜色就走了，而且在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柏雷克少爺，信箱裡也再也沒出現過那秀氣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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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變得沉悶，時常看著娃娃發呆，也不再和我搭話，我們兩人莫名的尷尬，形同陌路，終於像了一對主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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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羅拉，沒有雙腳是我的錯嗎？」直到有一天，在我收拾過她的房間即將離開時，她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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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絕對不是。」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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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什麼父親要這麼的嫌棄我？」她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哭腔，我看著她的背影，這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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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抓著娃娃的手漸漸地收緊，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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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賽西莉婭突然像發狂似的大叫，把手中的娃娃一口氣拉扯成兩半，把它的身體狠狠的丟向一邊，抓著它的下半身繼續瘋狂的撕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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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我趕緊衝上去緊緊抱著她，她的雙手依然掙扎著要去撕那已經殘破不堪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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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了不起嗎！？有那一雙腿很了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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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的，為何她如此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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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賽西莉婭的狀況一直都很糟糕，時不時就會那樣發狂，我們整屋子的傭人都人心惶惶，相比起來，之前沉悶的樣子真的是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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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只要沒事就會陪著賽西莉婭，有時候他還會像以前一樣和我聊天，但也可能突然發瘋，抓著周圍的娃娃就撕就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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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又從她的房間裡收了滿滿殘破的娃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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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樣的她，我的內心沈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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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羅拉，妳覺得我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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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漂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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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斷重複的話，換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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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子的狀況又過了好久，持續的惡化下去，就算寫信給老爺老爺也沒回過，想必一定是連看都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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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有一天，她不再摧殘那些可憐的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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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我們所有人都鬆一口氣時，她又開始有其他異樣的怪異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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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娃娃殘破的碎片收集起來，開此每天關在房間裡自己做著娃娃與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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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做出跟我一樣漂亮的娃娃。」她這麼說著，揮開了我因關心伸向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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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嫌做出來的娃娃不夠美，就會把它丟進火爐裡燒，再繼續製作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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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越來越走火入魔，開始連飯也不吃，身體日漸消瘦，精神日漸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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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我——奧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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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早晨，我才剛起床沒多久便聽見賽西莉婭的叫喊聲，我緊張得急忙跑去她的房間，看間她狼狽的趴在地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奮力的朝我伸手，「奧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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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我握住她的手，緊緊抱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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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賽西莉婭抓著我的衣服，「那群醜娃娃！他們一直在盯著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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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一顫，眼前剛好是一顆破碎的娃娃頭顱，躺在地上眼睛直耿耿的盯著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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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一天開始，賽西莉婭的情況再次惡化，而且弧度大大超越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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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的頭髮她剪自己的去用，娃娃的衣服染色她也用自己的血去染，甚至她切下自己的肌膚黏作娃娃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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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害怕，這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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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有一天開始，她開始全心全意的製作一隻娃娃，和以往不同，沒有做到一半沒了耐心就丟了它，還把它當個小孩似的細心呵護它，好像連別人看它一眼都會把它看出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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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它！我會讓它變得和我一樣漂亮的！」賽西莉婭放聲的笑著，那笑聲一直回到在我的腦中，一直、一直，無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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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流著眼淚幫她上藥上繃帶，她的眼睛正無神的看向那個即將完成的娃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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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妳為什麼這麼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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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我慣例拿著早餐去她的房間，就放知道她壓根兒不會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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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兩下門後，我道「賽西莉婭，我進去囉。」壓下門把，這才發現門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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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皺了下眉頭，賽西莉婭以前沒鎖過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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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開一下門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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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面依然沒有任何的回音，我感到有些不安，又敲了好幾下的門，呼喚著她的名字，但不管怎樣，就是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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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挪動了一下腳步，發現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黏黏的，這才低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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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張大了嘴，卻好像有什麼堵在了喉嚨，聲音卡在那裡，我一連連續往後退直到碰到牆壁，看著那不斷朝我蔓延過來的紅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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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突然間我的理智全斷了，一腳踩在那鮮血上，雙手用力的垂著門，瘋狂的大吼大叫，「賽西莉婭！妳快回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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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聽見我的叫喊聲紛紛跑了過來，看到那滿地的鮮血沒有人不被嚇到，母親一把把我拉離門前，兩個比較強壯的傭人圍過來，開始用力撞擊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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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我拜託妳回答我啊……」我到後來根本是邊喊邊哭，抱著母親跪在地上，腦筋裡完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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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門被撞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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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希莉亞的葬禮只有少少的幾個人，我們這別墅裡的傭人，還有老爺和柏雷克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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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終於在老爺的臉上看見了意思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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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西莉婭的死相很難看，全身的血幾乎流光了，全身上下也幾乎沒有一吋完整的肌膚，尤其是她引以為傲的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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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一一為她上花，然後一一離開，只有我還站在她的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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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葬在別墅旁的草地，這片我們曾經一起歡笑過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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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頭，望向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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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我看見了，只有我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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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娃娃就坐在血泊邊上，血卻又剛剛好碰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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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有比賽西莉婭更黝黑的長髮，有比賽西莉婭更明亮的藍色雙眼，也有比賽西莉婭更細緻的皮膚，穿著鮮紅色的禮服蓋住了它空虛的雙腿，嘴角是若有似無的微笑，坐在那裡彷若在觀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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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比賽西莉婭，更漂亮的，殘缺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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