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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與盒子

毫無預警的,突然間下了一場午後雷陣雨,而她正好走在毫無遮蔽的街道上,以致於她不得不趕快找到遮雨的地方,否則就只能接受全身淋濕的下場。

也因為這樣,她才會站在這一間平常經過時絕對會被忽視過去的小店鋪外的屋簷下,試圖躲避這場來得突然的雷陣雨。

這間店鋪的外表毫不起眼,黯淡的櫥窗陳列著一些看起來像是古董,卻不知道作用的物品,而原本應該做為吸引顧客的掛牌因為固定用的鐵環因為生鏽的關係而裂開,以致於當風吹過時顯得搖搖欲墜。

從外邊看進去,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裡面的鵝黃色的燈光,但是由於櫥窗的擺設擋住了視線,看不太清楚店鋪內的情況。

由於雨勢越來越大,雨水已經幾乎濺濕了她的裙襬,所以她只好推門進入這間古怪的小店鋪中。

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接著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清淡的薰衣草香;而當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發現整個空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原本雨勢所帶來的吵雜與紛鬧,就像是開關被關掉了一般。

店鋪內的空間不算太大,但是與破舊的門面相比,裡面倒是打掃得非常乾淨。

鵝黃色的燈光雖然談不上明亮,卻讓整個空間充滿了柔和溫暖的氛圍。

她環顧了一下,發現原來這是一個販賣二手貨的店。

木頭材質的架子上陳列著各樣的物品,有些看起來非常的新,而有些東西則顯得年代久遠。

「歡迎光臨…」

「慢慢看喔,我們這裡的東西很多的…」

正當她看著其中一個陳列架上的物品時,冷不防的一個老者的聲音從旁邊發出,讓她嚇了一跳。

「呃,不…我不是來買東西的…」

「沒關係,就到處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什麼妳喜歡的東西…」那老者帶著淺淺的笑容,稍微退後了一些,但是眼睛仍然注視著她。

她實在是不習慣有人一直看著她,心裡其實很想趕快離開這裡,但是從櫥窗看出去,雨勢似乎沒有減緩的樣子,於是她只好隨意的看看。

她一面看,一面隨手輕拂過陳列架上的物品,大多是一些家用品,像是馬克杯、盤子或是很明顯就是壞掉了的鬧鐘,因為連面板都已經不見了,手指很輕易的就可以撥弄指針。

她心想,這家店有辦法賺錢嗎?

這裡所擺設的東西都是一些人家不要的,怎麼會有人想買呢?

「呵呵呵,每樣東西都會找到它的歸宿的…」那老者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輕輕的笑著說。

她正納悶著為什麼那老者會知道她在想什麼的時候,有個在角落中的小小的木頭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個盒子如果沒有刻意的去尋找,就算一百個人走過去也絕不會有人會注意到,因為那個盒子的外表實在太過於樸素、簡單,甚至連個像樣的漆面都沒有。如果真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就是在這個盒子有個木眼,恰巧位於盒子的上蓋與盒身之間,而且木眼的位置恰巧就在這個盒子的正中間。

她伸手將那盒子拿起來,稍微擦拭了一下上蓋,然後仔細的端詳著。

盒子不大,約莫兩個掌心大小,蓋子打磨成圓弧狀,與盒身切線十分吻合、平整。盒子是原木材質,但是為了強調出紋理效果,製作盒子的人在盒面上打了兩層胡桃木著色劑。另外,為了做出光澤效果,盒子外層看得出來打了至少三層清漆。盒蓋和盒身是分離的,而盒蓋與盒身的緊密看得出來這個盒子經過很仔細的打磨。

她試著想要打開盒子,但盒蓋卻像是上了膠一般,完全無法開啟。

「除了命中注定的那一位,沒有人能打開這個盒子…」

「除非…」那老者欲言又止,臉上帶著一抹頗具深意的微笑看著她。

她看了一眼那老者,再看看手中的木盒,心想,哪來的命中注定的那一位?

現實生活又不是小說還是連續劇,哪來的命中注定?

不過,她念頭一轉,能在這樣的角落中找到這個盒子,難道不也是一種命中注定嗎?也許…只是也許啦,我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人也說不定…

「如果妳喜歡,可以算妳便宜一點…」

「不多不少…就這樣…」那老者伸出三隻手指。

她看著老者的手指,心想,三百元?那很便宜阿。

正打算從包包裡掏錢出來時,那老者搖搖頭,將三隻指頭輕輕的搖了搖。

難道是三千元?這小盒子哪值得這個價錢!

正想要放回架子上時,那盒子似乎有種特別的吸引力,讓她不禁又再多看了兩眼。然後,她心想,好吧,反正剛好領了一筆獎金,三千塊錢也不算是什麼大筆的錢。

只見那老者又再搖搖頭,晃了晃手指,緩緩說道:「這個盒子要三兩黃金…」

她睜大了眼睛瞪著那老者,只差沒有將髒話脫口,不等那老者回應,立刻就將盒子放回架子上,然後直往門口走去。

她心想,原來這老者是靠這樣賺錢的,利用話術引起人心中的慾望,然後趁機報高價以獲暴利!老娘我才不會上當!

她顧不得門外雨勢,正伸手要去拉門離開時,那老者在身後拉住了她。

她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老者手裡拿著那盒子,臉上依舊是那秘而不言的笑容。

「妳真要放棄妳的命中注定嗎…?」

老者的話讓她心裡突然震了一下。

確實,當下聽到老者說那個盒子要三兩黃金時,她的心裡的確想要放棄那個盒子,畢竟三兩黃金相當於十二萬的現金,就算把全部的獎金領出來了也不夠付阿!有誰會這麼傻,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附上這麼大的代價?

然而,當她此時再一次看到那個盒子的時候,那個盒子在她眼中突然有點不太一樣了。

她輕輕的從老者手中接過那個盒子,然後仔細的感受著盒子的重量以及觸感。

不知怎麼的,她流下了眼淚,滑落了臉龐,滴在那個盒子上。

「妳還是想放棄嗎…?」老者笑臉依舊。

她眼睛看著那老者,手裡拿著那盒子,心中十分掙扎。

她知道她最終還是必須要做出選擇,是留下盒子離開,還是付上代價帶走盒子?若是帶走盒子,這樣真的值得嗎?

她不禁閉上了眼睛。

四周的安靜與淡淡的薰衣草香,漸漸的讓她的心平靜了下來。

眼前雖然黑暗,但是她慢慢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是阿,只不過是個盒子,何必如此掙扎?

也許錯過了這一個盒子,並不代表以後不會再有其他的盒子。

或許這個盒子真的值得付上如此高昂的代價,但是自己的心因此而慌亂不安,這樣值得嗎?

思緒至此,她豁然開朗。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那老者。

那老者依舊帶著那秘而不言的笑容。

她的心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彷彿心靈經過了一場沐浴,將許多的煩惱從心裡沖掉,完全的洗滌乾淨。

她要將盒子還給那老者,但那老者臉上笑著,並不伸手去接。

此刻,一股雨後天晴的陽光,透過櫥窗灑在兩人的腳邊。

「去吧…」老者不改笑容的說。

「這個盒子是妳的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老者,但那老者卻已轉身往房內走去,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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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個盒子其實並不值得三兩黃金。」我和妻子正在沙發上看電視時,她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但是那個盒子讓我學會的,卻遠遠超過了黃金的價值。」

「那後來呢?」我好奇的是那個老者。

「不知道。」妻子搖搖頭。

「那間小店鋪從那天之後就消失了。」

「我問了隔壁的店家,他們都說從來不知道有這間店鋪的存在。」

「怎麼可能?」

「會不會其實是你在作夢?」我笑著說。

「真的嘛…不信我拿那個盒子給你看。」說完,就往房間裡走去。

沒多久,妻子手中拿著一個盒子。

「那天之後,我就一直收藏著這個盒子,但我從沒有想過要將它打開。」

「所以從那天一直到現在沒打開過?」

妻子點點頭。

「那妳今天要不要試著打開看看?」我有點半開玩笑的說。

「好阿。」說完,妻子就作勢要打開盒子。

出乎意料的,那盒子「喀」的一聲,蓋子鬆開了。

「咦?打開了?!」當下吃驚的人不是妻子,反而是我。

「喔,打開了?」妻子的反應反而顯得冷靜。

但妻子卻立刻又再將盒子蓋上。

「你不想知道裡面裝了些什麼嗎?」我十分好奇盒子裡面究竟裝了什麼,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要求。

妻子笑了笑,將盒子交給我,說,「要不你自己開。」

當下我立刻就接過盒子來,興奮的要將蓋子打開,但是任憑我怎樣用力,那蓋子卻緊得像是上了膠一般,完全沒有動靜。

我奮戰了將近十分鐘,終於攤倒在沙發上,舉手投降。

「怎麼會這樣!」我無力的說。

「除了命中注定的那一位,沒有人能打開這個盒子…」

「除非…」妻子欲言又止,臉上帶著一抹頗具深意的微笑看著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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