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星與地球之間的中轉站上，我第一次見到蘇軾，他背著一個大包，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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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球都沒有航班了啊……”他的神情有些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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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是在找這個，從這裡到地球，只每天早上有一次航班，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他找得到才叫見鬼。我咳嗽一聲，“先生，我倒是打算開我的飛行器去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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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還沒說完，他的眼睛就亮了，以拳擊掌，“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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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200個銀河通用幣的價錢，他搭上了我的小飛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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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器上有自動駕駛系統，這條線路也沒多複雜，并不需要我操什麼心。我坐在駕駛臺前，雙腳搭在另一把椅子上，嘴裡叼著煙，大腦放著空，任憑一顆又一顆閃閃又爍爍的小行星從飛行器兩側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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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忽然喊了我一聲，“喂，有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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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我沒回頭，“你左邊那個橙色的櫃子里有營養丸，也有壓縮罐頭。想吃哪個自己選。”營養丸一顆可以保證一天不用吃東西，現在不少人喜歡；壓縮罐頭有牛肉和雞肉兩種口味，離保質期還有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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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打開櫃子看了一眼，透過駕駛艙鏡面的反光，我看到他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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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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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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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大高興這段放空的時間被打斷，但還是起身從櫃子深處翻出一個滿佈灰塵的鍋，這是很久前一個旅人留下的，蘇軾并不介意我的態度。他歡喜地接過了鍋，在他那個碩大無比的背包里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大塊包裝好的生肉，一瓶酒，還有一些奇怪的小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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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肉肉質鮮紅，滿佈筋絡。我認出那是虛海獸的肉，這種動物遍佈各個行星，體型碩大，步履蹣跚，儘管很好捕捉，卻很少有人願意吃牠。原因無他，這東西味道太腥，不知道蘇軾拿它出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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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我就知道了，他拿出一把小刀，動作嫻熟地把肉分割成小塊，清洗一下丟進鍋子裡，然后打開那瓶酒，咕咚咕咚全都倒了進去。我斜眼看了一下，并不是什麼好酒，也就沒有說話。他又打開那些罐子，裡面裝的是鹽和糖，他挑出一些也放進了鍋裡。最後，他把火開到最小，袖著手，悠然自在地吹起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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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問他，“你幹嘛要煮虛海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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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他的臉上露出了嚮往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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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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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管什麼東西，只要煮的時間夠長，又用酒去了味，都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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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相信，然而在煮了幾個小時之後，一股幽幽的甜香直直地鉆進了我的鼻孔里，原已習慣了營養丸的胃忍不住抽動了兩下。蘇軾端著鍋子，樂顛顛地走了過來，“吃肉，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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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海獸的肉被煮的又酥又爛，肉汁里浸著酒和糖的香氣，用叉子輕輕一扎，就可以捅到最底部。我實在沒有想到這種肉也可以做出這樣的味道，忍不住挑了一大口放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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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喝酒么？”蘇軾不知從什麼地方又變出一瓶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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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實在是太過癮了，到快要吃完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從哪兒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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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自己想出來的。”蘇軾一抹嘴巴，吃掉最後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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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驚異，蘇軾說：“沒有錢嘛，又想吃肉，就想出這麼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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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沒有錢是件特別痛苦的事兒，不過蘇軾的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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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不久，飛行器也即將抵達地球。蘇軾整理著他的背包，準備下去，我對他的那頓飯還是有些感激的，於是多問了一句，“你去地球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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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剛被任命為地球的督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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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一驚，不由深切地同情起他來。說到地球這個地方，儘管很久之前說是人類起源什麼的，可是經過了幾次核彈的摧毀，現在那裡只剩下一種動物可以生存。至於人類也不是沒有，無非是些必要的守衛軍（大概有10到15個），補給站上的工作人員（數量不會比前者多），偶爾會來的賞金獵人，一般人如非必要，絕不會來這裡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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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誠心誠意地對他說：“你一定是得罪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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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歎口氣，“是啊。”又說：“不過我看這裡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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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外面，剛到傍晚，頭頂的天空已經灰暗如夜，遠古的廢墟仿佛巨人殘餘的骨架，這是司空見慣的場景，并不值得多說。我收拾了幾件裝備，然後下了飛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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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好奇地看著我，“你下來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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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上夜視鏡，抄起鐳射槍，遠處，幾個暗綠色的光點隱約可見，“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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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蘇軾不明所以，這時那些暗綠色的光點已經又近了幾分，我指指遠方，“從它們身上賺錢。我搭你只是兼職，我正職是賞金獵人。行了，你離遠點，別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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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幾句話，那些暗綠色的光點更近，不，現在似乎已經不能叫它們光點了，透過夜視鏡，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們的模樣，這些東西長得很像蟑螂，有一個灰黑色的橢圓形身體，六隻粗壯的腳——這麼說吧，它們就是蟑螂，只是個頭足有半人來高，那些暗綠的光點則是它們的雙眼，這東西可以作為一種工業原料，拿到黑市上，能賣到不壞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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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感慨地說：“這就是地球上唯一留存的動物啊，我聽說，是那幾場原子戰爭才讓它們變成這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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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差，現在地球上就只有蟑螂還能成活，它們慣於成群結隊的出動，只要動了其中一隻，所有的蟑螂都會把你當成敵人。所以想弄到那些眼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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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蟑螂大約有十來隻，還在我可以掌控的範圍內，然而我還沒動手，蘇軾已經興奮地從背包里翻出一把鐳射槍，“來吧，看我的槍法！”話還沒說完，他一槍已經射了出去，然後瞪了我一眼，“你還愣著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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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著……我說我看你年紀也不輕了，這麼衝動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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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這人的槍法居然不錯，幾槍下來光點已經消失了一半，我再補上幾槍，這一小群也就搞定了。我收起鐳射槍，拿出一把合成鑽石匕首，三下五除二地把眼珠一一剔除出來。蘇軾很感興趣地在一邊看，看完了還啪啪啪地鼓掌，“動作真漂亮！下次教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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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這種事情無非就是手熟，有什麼好教的，也沒答他的話，只在幹完了手裡的活兒之後，劃出一半眼珠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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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吃驚，“還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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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也開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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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算，我就是想過個打獵的癮。”他陶醉地說：“這麼看地球倒也不錯，其他地方可就不能這麼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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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年紀還這麼天真，我開始有點明白為啥他會被發配到地球上來了，不過這也不干我的事，我收拾一下東西準備走，蘇軾忽然拉住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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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什麼，那堆眼珠都說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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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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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沒錢嗎？這東西能換不少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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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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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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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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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一把拽住我，力道之大差點把我拽了個跟斗，“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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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一群暗綠色的光點飄了過來。目測大概有三四十隻，我呆了一下，沒想到剛來地球就連發了兩筆小財，這批蟑螂不少，不過加上一個蘇軾，總還對付的了。我就說：“這批還是分你一半，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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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高興地答應一聲，我覺得比起發財，打獵本身的樂趣似乎更能滿足他，他槍法雖然不壞，不過沒什麼章法，總喜歡沖到前面。要知道蟑螂的腳並不是擺設，碰到那種大只的，直接踢成骨折也不是沒有可能。而它們的牙齒也很鋒利，我只好再把匕首抽出來左手拿著，一邊開槍，一邊還得在一邊幫他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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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番時間不短的戰鬥，終於搞定了所有的蟑螂。我喘了口氣，身上多少也帶了點傷，不過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我刷刷刷剔起了眼珠，蘇軾也笨拙地在一邊幫忙。好容易剔完起身，我只覺眼前一花，又一批蟑螂涌了過來，這一次的數量竟然比上一次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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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發財不發財的問題了，照這麼下去，我非被拖死不可啊！蘇軾卻凝神看著那些蟑螂，自言自語地說：“原來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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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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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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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說什麼時候了還說廢話，但不知為啥還是抬頭看了一眼，這時天已經黑了，一顆名為“月亮”的衛星升到了空中，它碩大而明亮，微微透出一點血紅的顏色。蘇軾說：“受月亮的影響，每六十年會形成一次蟑螂潮汐，在這次潮汐中，蟑螂會傾巢而出，對它們看到的人進行攻擊……比如咱們倆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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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大事不妙，“‘傾巢而出’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整個地球的蟑螂都會攻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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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可能。”蘇軾不讚同的搖頭，“作為一顆行星，地球還是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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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微松了口氣，隨後就聽蘇軾說：“按照書上記載，也就這100公里以內的蟑螂會攻擊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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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張桌子在這裡我一定掀了他，100公里以內的蟑螂，壓都把我壓死了，何況這一來我帶的武器并不多。我喘口氣，決定最後確定一下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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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你忘了，我是地球的督導官，來之前當時要仔細了解一下這裡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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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我把這件事給忘了。雖然錢很好，可命更重要，我把地上的眼珠簡單收拾了一下，抬腿就往飛行器上跑，也向蘇軾喊了一聲，“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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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倒也不笨，拿了幾顆眼珠也跑了上來，我正打算關上艙門，就聽嘎吱一聲響，回頭一看，艙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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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架飛行器跟了我十多年，居然今天才出故障也算給我面子，只是它壞得是不是太不是時候了？我咬咬牙，心想艙門壞就壞了，哪怕我在空中轉上一晚上等潮汐過去呢。可是剛要發動才想起來。啟動能源已經用沒了，地球上倒是有補給站，但走路過去是必然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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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牙切齒地跳下飛行器，蘇軾不明所以地跟了下來，我轉過身，瞪著他問：“你不是督導官嗎？地球上應該還有十幾個守衛軍的，你能不能聯繫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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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繫的上。不過得到離這裡大約1000公里之外的一個聯絡站才成。”蘇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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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都大了，眼看那些光點越來越近，這個時候沒別的辦法，只好閉上眼睛向前沖了。忽然間，蘇軾打開他的背包，裡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武器，“一塊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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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你簡直是老天送給我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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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逐漸升到了中天，我們兩人已經一共殺掉了七波蟑螂，地上的尸體快堆成了小山，而我也再沒有力氣把眼珠一一剔出來。等到第七波的蟑螂被全部消滅之後，一時之間似乎再沒有新的涌上來，我手裡緊緊握著鐳射槍攤倒在地上，長長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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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卻還是坐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扁扁的銀酒壺，喝了一口，看著頭頂愈發碩大，似乎伸手可以觸及的月亮說：“也不知道這個月亮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咱們仨相逢也是有緣……喂，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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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神經。”我嘀咕了一句，正想要來酒壺也喝上一口，眼睛卻不自覺地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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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方，出現了一隻足有三人高的蟑螂。它的六隻腳粗壯有力，隨便一動，一隻蟑螂的尸體就被它揮出去幾米遠，它兩隻拳頭大小的眼珠綠得發黑，在這暗沉的夜里，亮得像兩盞探照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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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蟑螂王嗎？我瞠目結舌，和它貼身肉搏看上去非死不可，我趕快開了一槍，沒想到它身體晃了一下，居然倒都沒倒，繼續大踏步向前走去。我連忙又開了幾槍，可是槍槍命中，槍槍不靈，眼看著它越來越近，我操起匕首，正要捨命一搏，卻被蘇軾拉住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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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條斯理地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型的原子燃燒彈，慢條斯理地打開了上面的保險閥。這種東西效力頗高，可是也十分危險，我大叫起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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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他前面那些動作慢悠悠的，丟出去的時候，可比我還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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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爆炸聲連綿而起，煙塵四濺，原子燃燒彈的威力絕不是玩笑，引起爆炸之外，地上的尸體也被它一同引燃，一片火海之中，蟑螂王搖晃著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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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保……”我還沒說出第四個字，蟑螂王竟然又掙扎著站了起來！儘管它的臉上沒有表情，可我似乎能體會到一種叫做“暴怒”的情緒，這個時候也來不及多想，我抄起鐳射槍，一口氣打光了裡面所有的能源，蟑螂王抖了一抖，終於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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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結束了，可是我們好不容易弄到的那些眼珠，也在火海中被消耗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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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歎息著再度打開他的背包，裡面還有一塊虛海獸的肉，“我還是把這塊肉分成小塊，掛到屋頂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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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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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發呆，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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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錢啦，肉得省著點兒吃。掛起來，一天就吃一塊。”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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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笑起來，笑了兩聲，想到自己忙了大半晚，卻落得個一文不名，不由得悲從中來。蘇軾卻站起了身，“你看月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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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我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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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月光從天空中悠悠地飄灑下來，巨大的廢墟骨架影子落到地上，竟變得柔和而美妙，仿佛天上的云，又仿佛水中的草，蘇軾說：“你看我們兩個人的影子，像不像水中的兩尾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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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漫長的旅途，搏命的夜晚，前途未卜的職位，那個并不年輕的人看著月亮，似乎看著千萬年前的自己，“哪怕只為了這一刻來一次地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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