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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最疼我的阿嬤

      從電梯門走出來後,我從帆布包裡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卻隱約聽見客廳傳來電視的聲響。

      我納悶,難道今天早上出門時忘記關電視了嗎?

      一進門,竟然看見阿嬤坐在沙發上專心的看電視,那是阿嬤這幾年來最愛看的綜藝節目,不管重播幾次,阿嬤還是看不膩,時不時還會看到哈哈大笑。

      阿嬤怎麼會在這裡?

      我記得上週末才在老家舉行了阿嬤的告別式,當天下午就送去火化了,之後我們抱著骨灰罈,上了葬儀社的車,到達一個山腳路下的墓園,把阿嬤的骨灰罈放入家族墓裡,然後鎖上。

      阿嬤走得突然,是在一天晚上,爸爸打來跟我說他從印尼回來了,但阿嬤被救護車送去附近醫院的加護病房,情況很不樂觀。

      當我正想收拾行李,準備搭最早的一班車回老家時,爸爸就來電說,阿嬤走了,是急性敗血病引發全身器官衰竭。

      關於阿嬤的後事,一切從簡,沒有通知太多親友,儀式也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完成。從早上的告別式到傍晚的入墓,爸爸、弟弟、堂妹們都哭了,而我一動也不動的緊盯著棺木中因生前急救過而整個大體發脹發黑的阿嬤,我有點認不出來,也掉不出一滴眼淚

     

      「阿嬤.....?」我不太確定的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阿嬤。

      「哩蛤班啊喔?挖午朱奔,緊來呷。」阿嬤如以往般笑著看向我,走進廚房端菜,講的是我跟她之間最愛熟悉的台語。

      我開心地跑上前拉著阿嬤的手,「阿嬤,我來端就好了啦,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以為你不在了,我好難過,你知道我昨天一直哭一直哭嗎?我這幾天晚上睡覺每天都有夢到你.....」

      阿嬤疑惑的望著我:「憨囝仔啊.....阿嬤置佳啊。」

      我抱著阿嬤忍不住悲從中來,泣不成聲,這陣子難以接受阿嬤離開的難過瞬間被釋放。

      手機裡留有跟阿嬤最近兩通電話的錄音我不敢開來聽,書櫃裡有阿嬤的照片我不敢拿出來看,多年前阿嬤留在我這邊的飾品被我鎖進其中一個櫃子的深處。

      阿嬤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我們明明還有約定,我要帶我新婚的老公回老家跟阿嬤和爸爸一起吃飯,所以阿嬤一直在等爸爸這趟回來聚餐的啊!

     

      「思妤?做惡夢了嗎?」感覺到有人輕拍我的背,我倏地驚醒睜開眼,看見丈夫擔憂的神情,而頰邊枕畔已淚濕了一半。

      這是阿嬤離開後我第一次真正哭出來,「我夢到阿嬤復活了.....」

      耳邊突然響起一首歌,是教會會友在告別式那天獻唱的詩歌,也是阿嬤生前最愛的歌。

      『我們相約在主裡,共同生活常相憶,我們相約在主裡,將來有一天要再歡聚,在主裡祝福你,我在主裡思念你,願主帶領你進入迦南地.....』

      阿嬤,你是不是先去天堂找姑姑和阿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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