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白白的毛球伏在鬆軟的毛巾裡，純潔平靜、與世無爭，彷彿方才流落街頭的劫難，跟溫水洗滌的蹂躪比起，溫水中掙扎更讓他竭力，輕輕一聲呼嚕，像是在回應我的猜想。外頭雨聲滴答，也隨著他瞇瞇的小眼，困意一捲，連要罵人的力氣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他的原諒感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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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鼻頭撩癢，小小的他不叫不鬧，只是在我臉旁竄來竄去，摩摩梭梭，小小的肉掌不斷按上我的細皮嫩肉，小尾巴翹得老高，萌樣逗人憐愛，爬起來，連床也不賴，到廚房溫一碗牛奶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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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他還是一臉可愛地跟進跟出。我知道，他習慣在陽台角落的報紙上噓噓，還不准人家看。早餐後，自動咬了繩子到書桌前，提醒我再坐下去，就變眼睛黏著筆電的阿肥。當我提紅色購物袋要出門買東西，小傢伙又叫又跳，似乎要我別忘記買蘋果、土雞腿和ＸＸ牌的牛肉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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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月了，你說你呀，怎麼可以變得又高又帥？迷死人不償命。唔，可是你長大了，頑皮勁怎麼一點也沒變，愛在電風扇前吹風耍帥。字打到一半，一定要從我背後的床墊，跳起撲過來。我翹著二郎腿在客廳，端著盤子吃咖哩飯，明明有別條路，硬是要從我的膝蓋窩底下鑽，喂！老大爺，您的身量足足比之前大上一倍，再也不小了哇，白眼刀朝我飛來，當然不是老大爺，是我姊姊，他自個兒呢，正吐舌納汗，睜著圓眼裝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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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歲了耶，好可惜，你不能吃黑森林蛋糕。老大爺吐著舌表示，自己不挑，只要土雞腿堆上撒點牛肉餅乾末的「蛋糕」，他也勉強接受吧。剛看完老大爺吃光「蛋糕」舔著盤子意猶未盡，我又得窩進書房全力拚升學考試，外頭一聲：「诶，不可以吵姊姊讀書。」老大爺鼻子哼哼，今天我是壽星，誰也別攔我！在房間裡繞呀繞，正感動有他陪我讀書，他老大爺來去一陣風，甩著尾巴，拋下我的感動，還會帶上門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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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當天，悄悄繞了路，硬是不肯回家上線查榜，拐個彎，來到超市買了包ＸＸ牌「你也知道口味」的餅乾回去，還沒進家門，姊姊看見我，就淚眼汪汪地跑過來抱住我，這……我是考得太好還是太糟？耳邊傳進難以置信的消息，我左手扶著癱軟的姊姊，右肩扛著裝載一學期課本的書包，兩擔子雙頭重，也沒有心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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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門，看到一個白白軟軟的身子趴在白地毯上，像極了他初到我家，很累卻安詳的樣子。你這個小呆瓜，不是最愛吃牛肉餅乾和水煮土雞腿的嗎？跑去吃甚麼有毒的排骨啊，腦海想像他中毒抽搐，一雙大大的眼睛痛苦滿盈，孤身無助的樣子，呆瓜這兩字，終是脫口而出，闔眼躺在他身邊，多希望一覺醒來，他能用他不小的肉掌拍醒我，再喝一碗牛奶，而不是口吐白沫的樣子，胸口的怒火直衝腦門，突然有個小小的呼嚕聲，鼻子一酸，淚掉下來，無止盡的嚎啕大哭，他還是想原諒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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