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雪國的長髮姑娘

 

 

不久不久之前,在一個雪白世界的純白房間裡,住著一位少女。

 

少女從小就得了一種怪病,她的金色頭髮會不斷快速生長,不用三天就能從肩膀處長到膝蓋處。這個病太詭異,沒有醫生知道該如何治療。

 

更可怕的是,就算想把頭髮剪短也沒有用,頭髮越短,長得速度就越快。而且越是去剪,少女的營養就會被頭髮吸光,身體因此變得很虛弱。醫生說這樣下去少女會有生命危險,要求少女的母親不要再管安娜的頭髮。

 

因此少女只能任憑頭髮不停長長。

 

縱使長髮很神奇地絕對不會打結,也絲毫不會變髒,卻是一點用都沒有的東西。一種與生俱來的詛咒。

 

拖著一頭怪髮的少女沒有辦法外出,只能成日以醫院為家,看書打發時間。少女沒有任何朋友,從她有記憶以來的時間,就是孤零零的。

 

除了看書之外,少女另一項興趣就是看著病房窗外,一年四季下著雪的外頭世界就跟房內的白色一樣單調,少女卻總是望著,甚至將長長頭髮放到了窗外。

 

醫院的護士看見少女的舉動,趕緊阻止她,並通報少女的母親。說少女的作法會嚇到人,讓人家不敢來醫院。少女的母親趕到之後也只能頻頻向院方道歉,並斥責少女好幾個小時。

 

聽完母親長長的訓斥後,少女只說了一句話:「對不起。」

 

然而在那之後,少女仍會將長髮放到窗外。忙於工作的母親很少來探望她,所以醫院也拿少女沒轍。

 

 

有一天,一位路過醫院的少年看見了少女,以及垂下來的長髮。

 

少年朝著少女喊道:「妳的頭髮好長喔。」

 

少女沒有任何回應。

 

「它快碰到地面了,我可以抓著它爬上去嗎?」少年不放棄,繼續喊。

 

少女還是沒有回答,只不過沒想到的是,她將更多的頭髮放了下去。

 

意外地,少年的身影下一秒就從雪地上消失了。少女意識到這一點後探出頭,卻始終找不到少年。

 

在少女用視線尋找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她轉過頭看,有一個人斜靠在門上,對她露出微笑。是少年。

 

「傻瓜,這麼漂亮的頭髮,我怎麼可能捨得傷到它嘛。」少年說。

 

原來少年是怕弄痛少女,所以改搭電梯上來少女的病房。

 

「我叫作馬克希姆。」少年走到少女的床邊。「妳的名字呢?」

 

少女沒有回話,只見她慢慢把窗外的頭髮收回來。

 

「妳的頭髮很漂亮。」在少女收進頭髮後,馬克希姆說。

 

還是沒有回話。

 

馬克希姆沒有因為少女的態度受挫,就像沒事一樣自顧自地講起話來。他想盡辦法用話與動作引發少女的反應,卻沒有太大的成果。儘管如此馬克希姆仍滔滔不絕,說得口沫橫飛。

 

這是因為他看出,雖然少女沒有表態,可是似乎有在聽。

 

幸虧這一點,哪怕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確是很累,少年卻顯得滿足。

 

在講了好幾個小時後,馬克希姆看看時間,說要告辭,少女仍沒有反應。馬克希姆摸摸鼻子,轉身離開。

 

在馬克希姆正要跨出房間前,他聽見一個聲音。「……安娜。」

 

少年煞住腳步,隨即轉過身去,欣然露齒:「多多指教,安娜。」

 

從那天起,馬克希姆常常來找安娜。有趣的是,他出現的時機絕不是安娜望著窗外的時候,因此她看窗外的次數也變少了,更省得把頭髮放到窗外了。

 

馬克希姆會跟安娜說外面發生的大小事情,安娜雖然還是常保沉默,但有時會開口,意外給少年一些驚喜。而且從回答來看,她記得馬克希姆說的每一件事,不論多小。

 

某天,馬克希姆來找安娜時,不像平常講外面的事,而是這麼問少女:「安娜,妳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嗎?」

 

安娜依舊沒有回話,而是歪起頭看著馬克希姆。

 

「只要妳想的話,我可以帶妳出去喔。」

 

那是有史以來首次,馬克希姆看見安娜的褐色眼眸閃耀出光芒。但那個光芒持續的時間比流星還要短暫。

 

安娜用雙手捧起了頭髮,注視著馬克希姆,咬著嘴唇。

 

「哦?妳是說頭髮太長了沒辦法嗎?」

 

安娜點頭,並小小聲地應答。

 

只見馬克希姆不改從容的態度。「安娜看過日本的漫畫吧?」

 

安娜說有。

 

「那妳聽過一個叫作『相合傘』的詞嗎?」

 

安娜側起頸子,表示疑惑。「……沒有。」

 

馬克希姆說,相合傘是指兩人共撐一把傘。除了相合傘,還有「相合圍巾」──兩人共圍一條圍巾。

 

語畢,他不懷好意地上揚嘴角。「雖然我們沒有傘,也沒有圍巾……」

 

馬克希姆走到安娜身邊,捧起了安娜的長髮,繞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繞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剩下的繞到了安娜的脖子上,也是一圈一圈又一圈……這期間安娜都沒有特別的動作,唯獨視線不斷跟著少年的動作。

 

「可是我們有『相合髮』。」馬克希姆露出了兩排白牙齒。「這樣妳就可以出來了。」

 

 

於是安娜便跟著馬克希姆上街去了。

 

來到街上,安娜總算看見了外面的世界,果然是由一片雪白所構成,但在她的眼睛表面映照出的東西變多了,積著雪的屋頂與枯木、賣著彩繪娃娃的店家……各種新奇的事物奪走了安娜的目光。

 

縱使這天也下著雪,安娜竟不覺得冷,或許是因為他們有相合髮。

 

安娜發現,馬克希姆有很多朋友。他們在路上經過的每一個人都會和馬克希姆打招呼。馬克希姆也會一一回應,德米特里、克拉拉、伊萬、維克多、雅可夫、薇拉、伊麗娜……回也回不完。

 

不只如此,他們一看見安娜,就叫出她的名字。

 

「從我認識妳的時候開始,就想把妳介紹給我的朋友了。」馬克笑嘻嘻地說。

 

看來哪怕安娜不認識他們,馬克希姆的朋友無不知道安娜。

 

似乎是擔心安娜走累了,馬克希姆帶著她到公園的涼椅上坐下。馬克希姆問安娜會不會冷,安娜搖頭。

 

「安娜的頭髮很溫暖,我想要一直圍著它。」坐了一會兒,馬克希姆出聲。

 

「馬克希姆……」

 

少年聽見安娜的呼喚,將頭轉向她。他有些驚訝又開心地望著安娜,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沒想到,少女的表情卻透露了不安。「如果……相合髮更長了……怎麼辦……」

 

安娜的頭髮不能剪,一剪就會長更快。可是現在的相合髮是繞了很多圈才勉強圍在兩個人身上而不拖地,再長更長的話,就沒辦法了。

 

馬克希姆聽見這個問題,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自信表情回答:「那我們就生孩子,讓孩子一起圍。」

 

安娜的臉頰時微微泛紅,然而眉宇間的不安並未因此消退。「……那如果更長更長……」

 

馬克希姆握拳。「那就生,更多更多孩子。」

 

「……那如果更長更長更長……」

 

「那就生,更多更多更多孩子。」

 

「……那如果更長更長更長更長……」

 

「那就生,更多更多更多更多孩子。」

 

「……那如果──」

 

「安娜。」馬克希姆打斷了少女。「不管妳的頭髮長多長,妳都不用害怕。」

 

說完,馬克希姆鬆開脖子上的相合髮,一面捧著頭髮,一面走到街上吶喊起來,安娜一路跟在後面。他喊的是一位位的人名,安娜對這些人名很耳熟──不久前才聽過。

 

過沒一會,剛剛遇到的朋友從四面八方跑來了,德米特里、克拉拉、伊萬、維克多、雅可夫、薇拉、伊麗娜……大家都來了。

 

「安娜,大家都很願意和妳作朋友。」馬克希姆說。

 

朋友們紛紛接近安娜,開始將她的長髮圍在脖子上。眼見長髮的長度越來越短,在長髮用完的同時,所有人剛好都圍到了。眾人形成一個小圈圈,由馬克希姆開唱:

 

在那矮小的屋裡

燈火在閃著光

年輕的紡織姑娘坐在窗口旁……

 

唱了幾句,他的朋友也一併加進來合唱。

 

她年輕又美麗褐色的眼睛

金黃色的辮子垂在肩上……

 

這首歌是《紡織姑娘》,安娜曾經聽窗外的小朋友唱過。她的眼眶流出了一滴眼淚,落到雪地上,融化了雪。

 

安娜不再不安了。

 

 

玩到晚上,馬克希姆送安娜回到病房。

 

在安娜上床後,少年沒有離開,就坐在病床一旁,上半身趴在安娜的身邊。

 

他的身上繞滿了安娜的頭髮,看起來就宛若蠶繭一般。

 

「安娜,妳的頭髮真的好溫暖。我白天圍著它,晚上也要圍著它。」馬克希姆的聲音從枕頭邊傳來。

 

雖然馬克希姆應該看不到,但安娜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可是圍太緊……不能呼吸……」

 

「沒關係。」馬克希姆說。「如果是圍著安娜的頭髮,窒息也沒關係。」

 

於是安娜也學馬克希姆,把剩下的長髮圍到了自己身上,圍了很多很多圈,直到她不再覺得寒冷為止。

 

她終於明白,自己的長髮並非無用之物,更非詛咒。

 

多虧了馬克希姆。

 

 

隔天早上,護士發現馬克希姆和安娜兩人一同躺在病床上,沒有了動靜。

 

被長髮包成繭的兩人緊緊纏在一起,不管怎麼解都解不開。

 

 

                                                                                                                     (完)

上一篇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1)


長髮公主的聯想故事很美,一看到相合傘就立刻猜想到會怎樣了,能夠有這樣的愛人和朋友真的很溫暖,
雖然結局不是破除詛咒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是包裹在自己的世界中長眠也未嘗不好,美。
2015-01-27 17:11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