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鍵盤男友

不理會路人的眼光,我對著手機小聲地喊:「你到了嗎?」

說完話以後不久,我看見螢幕上浮現了一個對話框。

優:我到囉。

「你在哪兒呢?」我再對著手機問了一次。接著再度看向螢幕。

優:就在妳的身邊。

我完全沒有轉頭看向一旁,畢竟我知道就算我那麼做也誰都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三度對著手機說:「我不信,除非你告訴我我現在在哪,看見了什麼。」

這次優的回答晚了些,但還是回答了我。

優:妳現在在信義威秀的前面,它是一棟漆著紅色樑骨的建築,輝映著夜晚霓虹燈的光彩。建物右後方的是台北一零一,它也聳立在夜空當中靜靜地發著光。年輕人們或是熙來攘往地在街道穿梭,或是從電影院及一樓的店家進進出出。三十秒之前有一位戴著紅色蓓蕾帽的女生經過妳,看見妳對著手機一個人開心地講話,便皺了皺眉頭。

「很好,我相信你就在我旁邊了。」我滿意地點點頭。「我們走吧?要牽著我喔?」

我的右手隨時都握著手機,因此把左手往旁邊伸了出來。

「牽了嗎?」

優:牽了。

於是「我們」手牽著手開始移動,如果是從外人的角度來看,我的動作就像是在牽著空氣一樣,然而我還是旁若無人地一面想像著被牽住的感覺、想像著他手的溫暖,一面和優聊著天。

這個優,便是我的鍵盤男友,今天是我倆第一次的正式約會。

我第一次認識優,是在「拜託」這個交友軟體上。這個軟體的特色是妳可以隨機瀏覽一位位對象的檔案,如果不喜歡他可以往左滑掉說再見;想要Like的話則得往右滑,這樣便有機會和對方牽起線。

畢竟如果排除掉國籍之類的基本條件,就幾乎只能用對象的外觀決定喜歡與否,許多完全不在我的守備範圍內的人,通常是看一眼就淘汰掉了,連有沒有記住都不知道。不過,在滑到優時,他的照片卻瞬間給了我深刻的印象。

那是張黑白照片。拍攝的地點是在室內,非常整齊甚至可以說是單調的一個房間,僅照到書桌與窗簾。書桌前站著一個人,從姿勢來看大概是一手插著口袋。

如果只是這樣,並不足以讓我留下印象。問題就在於照片裡的人物,其實只有著人的輪廓,輪廓內的部分是全然的白色,就像是用小畫家軟體的橡皮擦工具擦掉了人的那部分一樣,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長相,連姿勢都不敢肯定。

既然是以第一印象決勝負的軟體,儘管再有印象,也未必要對一張沒有出現主角的照片表示喜歡。可是我當時真不知道是吃錯什麼藥,選擇了往右滑。

由於要配對成功,必須等對方也喜歡自己,因此我幾乎是忘了這件事。

但我沒想到的是,過了幾天不小心再度打開那個軟體時,出現了唯一一個配對成功的對象。不消說,那便是優。

說雖如此,優並沒有傳給我任何訊息。而我抱持著既然有機會就不想錯過姻緣的想法,和他打了招呼,優也回應了我。

我們初步的交流便這樣展開了。當然,我最好奇的便是他使用那張照片的理由,二話不說就問了他。

琳:你的照片為什麼要把自己那一塊挖掉呢?

優:妳是認真的嗎?

我第一次看見這句話時,腦袋一時無法轉過來。問我是認真的嗎,意思是「問我是不是認真問那個問題」的意思嗎?若要說認不認真,當然是認真的,可是總覺得突然被這樣反問有點奇怪。儘管是這樣,我還是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優:那就告訴妳吧,因為我是幽靈。

琳:呵呵,別開玩笑了呀,你怎麼可能是幽靈?

優:我是認真的。

琳:喔喔,原來是這樣啊,真特別。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覺得不對勁,如你所見我絲毫未將他的說詞當真。那天的話題也在這裡中斷,睡了一晚後我也沒放在心上,隔天就和他開起了別的話匣子,他也很配合我,完全沒有觸及有關這一方面的事情。

反正就像這樣,我每天都會和優聊天,但奇怪的是,雖然他一定會回應我,而且都是馬上,只不過他只有在晚上八點到零點的時間才會和我搭上線。只要時間一過就會毫無音訊,讓我一度幻想他是整點就得開溜的仙杜瑞拉。

優的特殊習性還不只這點。儘管他有話必回,卻從來沒有主動密過我。我原先以為他可能對我興趣缺缺,但在字裡行間中又感受不出那種態度。

說了這麼多,你可能還不清楚優是怎麼樣的人吧?這裡就用他本人的說法介紹一下。他是台北人,年紀大我三歲,二十七歲,在台北的某家美商擔任業務。興趣是看小說跟打電玩。

自從認識優以後,我有趁著機會向周遭的友人打聽,有沒有人也在那個交友軟體上滑過他。

「黑白相片沒有照出人?沒看過耶,這樣沒人會想Like他吧?」

「人物被挖掉的照片?吃飽太閒嗎?」

可是無論我問了多少人,得到的答覆都是否定,還附加了上述之類的負面評價。

如果朋友們看見我和優的對話,肯定只會加深他是無聊人士或神經病的印象。然而,親自和優對話的人是我,我卻沒來由地深深相信優不屬於這兩者──縱使他聲稱自己是幽靈。

雖說如此,我還是相當在意那這麼說的理由。便又找了一天問他。

琳:優,你之前說過你是幽靈對吧?

優:沒錯。

琳:那你能夠證明你是幽靈嗎?

優停了一兩分鐘之後才說話。

優:妳是認真的嗎?

這個問題再度出現了,我還是想不出來這跟我的問題到底有何關係。正常人當然不會問這種問題,可是我的疑問終究是建立在他自己的說法上呀。也就是說,是不是認真的這個問題,應該是由我問才對吧?不過我並沒有將這想法說出口,取而代之──

琳:你問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呢?我不是很懂。

優:如果妳是認真的,我就會告訴妳真正的答案。

這又是什麼意思?表示有時候他說的不是真話嗎?雖然說從交友軟體上面認識人的確是有無法判斷資訊真假的缺點,但優應該不至於騙我吧?

琳:我是認真的唷。

於是優告訴了我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他在前幾個月的下班途中因為一場酒駕車禍而死,酒駕者是對方。在死後他成為了沒有活人感受的到存在的幽魂,而他也接觸不到任何物體。

唯獨有個例外,在他死前的時候手機就在口袋裡。他很快就發現那支手機是唯一可以碰觸得到的東西──其實真正的手機也在車禍現場壞掉了,硬要解釋的話,就是他手上的那支是「手機的靈魂」。只是它只有晚上八點到零點這段時間可以打開,時間一過就會關閉電源。

更加詭異地,雖然那支手機可以正常使用,也收得到無線網路,可是不管他用臉書、Line等等任何軟體或是單純的e-mail,所發出的訊息對方都收不到,因此包含他的父母在內都不知道這件事。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發現我用拜託Like了他。原來,他也曾試著使用過那軟體,卻不知為何只要他上傳自己的照片,都會看不見自己。這倒無所謂,他只懷著有人能夠發現他的心情,不管滑到誰都一律Like了,然而卻從來沒有配對成功過。說到底,根本從沒有人看過他的檔案。

優:妳是唯一看過我的檔案的人。

優最後這麼說。我想他只說出了一半,我也是唯一Like他的人。而他自然比我還更清楚這項事實。

至於有關他之前告訴過我有關他的事情,都是貨真價實的「生前」事蹟。他之所以要問我是不是認真的,是因為他並不想強調他是幽靈,如果我不想聽真正的答案,他就會裝作自己是正常人,避開任何有關幽靈的事情。

為了驗證他說的話是真的是假,便依著他給我的指示拜訪了他家。他的母親見到我上門時,我謊稱是他大學時期的學妹,因為受了他當時許多照顧才能找到好工作,想來拜訪他表示感謝。

我事先得知了很多優本人才知道的情報,例如他喜歡吃的東西、特殊的癖好等等,且真的從他母親口中得到驗證。多虧這一點,我很快就博得了阿姨的信任,甚至被懷疑我是不是優的前女友呢。講到這裡阿姨流下了眼淚。

我說我想參觀優的房間,阿姨答應了。我一眼就認出來,這裡便是優那張照片的拍攝地點。那個房間雖然有一陣子沒有在使用了,卻依舊保持整齊乾淨,是阿姨打掃的。而且,東西真的不多。

不只如此,在書桌上的數位相框內就顯示著同一張照片。不同的是人物的部分沒有被挖掉,而且是彩色的。他身穿黑色西裝,留著有著白皙的臉、尖尖的下巴和細細的眉毛,配上稍長的劉海有種清秀的感覺。他的確一手插著口袋,並露出了自在的笑容。

在離開他家時,我差一點就要坦承自己和優仍在連絡的事情,不過因為優事前要我保密,因此我還是堵住了口。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經不再用打字而是直接說話的方式,我也有要求優這麼做,令人遺憾地,我聽不到他的聲音。優似乎是察覺了我的失落,便用「這麼看來我是個鍵盤朋友」來揶揄自己。

不過,隨著聊天時間越來越長和密集,和優的交流越來越深入,再加上自從拜訪他家證實字句屬實後,我已經不甘於維持在朋友的身分,有一天和他告白了。

優:我可是幽靈哦?

我回:「不只是幽靈,還是鍵盤朋友呢。」

優:看來鍵盤朋友要升級成鍵盤男友囉。

優答應了。

以上便是我和優認識的經過,今天是我們第一次。時間自然是在八點到零點之間。

「請問幾位呢?」售票員問我,不知不覺間已經輪到我們買票。

「兩位全票,謝謝。」

我買了兩張票。正確來說是取票,票則是優事先用他的手機網路訂的,照理說他的信用卡早在他身亡的時候就該失效,神奇的是輸入後卻真的買到了。他說這是「鍵盤卡號」。

我便佔著兩個位置看完整部電影。在過程中不時悄聲和優討論劇情,想像他就在我旁邊的位置上。你也不用懷疑優有沒有在看電影,他真的完全跟著劇情的進度回應我發出的感想。

優:小琳。

琳:?

優:今天多謝妳陪我。

出來電影院後,時間也快十二點了,在往捷運站途中他對我這麼說。這是優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因此儘管優的訊息只有短短一行,我卻能從當中感受到他真誠的感謝之情。

「怎麼這麼見外?要謝的話也是我謝吧呵呵。」

硬要說的話,都比較像是他陪我,而不是我陪他,所以我內心的心情也很類似。

優:我是打從心底這麼想,真的非常感謝妳。

「哈哈,既然這麼感謝我,就答應我的要求吧。」

優:什麼要求?

「有扒手!」

在我想著要說什麼時,突然聽見後面傳來女生的呼喊。我下意識往後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奔跑中的人朝我撞過來。

「哎唷……!」我被撞倒,忍不住喊痛。

「拜託誰快幫我抓住他!」

有好心的人扶我起來,在我手按著頭,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扒手似乎也被抓起來了。扒手

就是撞倒我的那個人。

優:不要緊嗎?

等我確認沒自己的事後,重新踏出步伐。優發了這句訊息給我,時間就是在我被撞倒的一分鐘之前。

我告訴他沒事,隨即想到了一件事。「有了,如果是我像剛才那樣遇到危險的話,你可以保護我嗎?」

這即是我提出的要求。

優:妳是認真的嗎?

我對這句反問已經漸漸習慣了,想聽真正答案的話就只能說是,因此我便這麼做了,滿心期待地等待他的回覆。

偏偏這一次,優的反應是我始料未及的。

這是因為,明明還不到凌晨十二點,優卻沒有給我任何回應。

後來我幾乎和優天天約會,不得不說和他出門有個附帶好處是不用付錢。他那張鍵盤卡號的額度似乎沒扣打,真不知道帳單會不會寄到天國去了?於是我們常約在餐廳裡。

在一天享用著燭光晚餐時,我曾這麼問優:「欸,你覺得到底為什麼我會看得見你的檔案啊?」

在我對面的座位前也擺了餐具,不過完全沒有動過的跡象。服務生有來關心我,但我只是笑笑地回應,這樣的應對早已得心應手。

優:是因為手機的關係吧?

「手機?」

優:妳不是說妳的朋友都沒有滑過我嗎?而且也的確沒人看過我的檔案,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妳的手機很特別。

聽他這麼說,我有些不敢置信地仔細觀察手機。真的是這樣嗎?但我在事後跟許多人借了手機親自滑,還真的滑到手指抽筋都找不到優的檔案。

我的生活當然也不只有和他相處的時光,畢竟那再長也只占一天的六分之一,其餘的時間還有生計之類的要顧。

我是SOHO族的插畫家,前陣子由於工作時間很自由,常常作息不定。但多虧了晚上得和優相處的關係,現在都盡量把工作排在白天,不到兩個禮拜就調成了「不晚睡早起」的習慣。

若是在居住的小套房內待悶了,我經常趁著下午跑到附近的月巴克(Fatbucks)點一杯美式。

由於畫圖需要聚精會神,常常一坐下去,畫布般的窗外景色就從白日轉到了黑色調。即使是在吃過浪漫晚餐的隔天也不例外,等到我想到得伸伸懶腰的時候,尿意都已經推到膀胱了。不得已暫時離開座位小解。

洗把臉後回到座位上,準備收拾家當返家,卻感覺到了不對勁。

「……手機呢?」

記得剛才手機都一直放在桌上充電,但回來之後家當都沒少,獨獨手機消失了。

我的思緒頓時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我趕緊詢問附近的人有沒有看見我桌上的手機,偏偏沒有人留意到。雪特……第一次這恨自己為了避免被打擾選了個陰暗角落的位置……明明也有筆電跟錢包可以拿,好死不死拿什麼手機啊。

這下我東西也無暇看顧,拿了錢包之後請熟識的店員幫我把東西都收起來保管。

非得找到手機不可。

優都說了那支手機是我和他溝通的唯一管道,我卻這麼粗心大意,那手機遠比我的謀生工具筆電還重要啊……不對,沒時間懊悔了,死也要找到手機不可!

「小琳,我幫妳報警吧。」

「尤加利謝謝妳……」

「對了,剛才好像有個全身黑色衣物的男生經過妳的座位附近,抱歉我沒看仔細……」

「沒關係,妳們剛才都在忙嘛。」記得剛才排了一列客人,真的不能怪她們,我要尤加利別在意,然後就準備往門外衝。「我自己去找找看──」

「等等,我的手機借妳。」尤加利把手機遞給了我。

我道謝並接過手機,隨即奔出店外。一出來才想起外頭早就沒陽光,差點絕望,這樣子是要怎麼找全身黑的人?

管不了這麼多了,這家月巴克開在巷子口,我出巷子後往左右看。

結果在右邊瞧見了一個行人。不知為何那個行人剛好在我發現他之後轉過頭來看我。

「等等!」我對他說,其實距離很遠,他應該聽不到我在說什麼。

但他明顯知道我是在跟他說話,下一秒竟然轉頭拔腿就跑。

「小偷!不准跑!」

此地無銀三百兩!我二話不說追了上去。

這是我進入青春期之後,有史以來首次用盡吃奶的力氣奔跑,讓我一度以為自己要生產了。我的模樣一定很滑稽,但都能忍受被路人以為總是在自言自語的那副模樣了,一點糗算不了什麼。

其實以速度來說我應該是追不上,不過我還是緊追他的車尾燈。

情況在大街口發生轉變。

一大票的行人穿梭在街道上,我一個眼花就看丟了小偷。不甘心地下意識握緊拳頭,才想起從剛剛就握在手裡的東西。

「對了……」是尤加利的手機。我一邊在心中謝謝她,一邊用她的手機撥打了我自己的號碼。

在這種馬路上要遠遠聽見手機鈴聲自然非常困難,不過我的目的不在那。我的手機鈴聲是let   it   go,不是Elsa版也不是Demi   Lovato版不是英文版也不是日文版而是搞笑用的破音版,一定會引人注目的。

果然,在街上迴盪起「勒你狗~勒你狗~」──有如殺豬叫的聲響之際,附近的行人紛紛不約而同看向同一個地方。我也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向綠燈的斑馬線中央。

那人就像是受到了鎂光燈聚集的焦點,不自在地僵在原地,一手拎著手機,一手高舉在額前,似乎是覺得那個看不見的鎂光燈很刺眼一般。

「找到你了,麥‧造!!!!!」

我再度衝了過去,與此同時他也重新展開逃跑。

幸虧在好心路人的幫助之下,小偷終於被逮住了。我順利拿回手機,我擔心地檢查它,還好平安無事。

「你為什麼要偷我手機啊?」因為竊盜是公訴罪,在警局作筆錄時我生氣地質問小偷。

「我也不知道啊……我本來只是想拿錢包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手機的時候,就突然很想拿走它……」小偷搔著頭,一臉歉意地對我說。

聽了他的說詞,我決定從今天開始都守住這支手機,到死都不放。

優:謝謝妳。

在回家途中,優如此對我說。

「為什麼又謝我啊?這不是情侶該說的話吧。」

優:我知道。但如果不是妳把手機追回來,我們可能就……

優沒有說完。我默默想起了第一次約會最後,我問過他的那句話。我比誰都明白有話必應的優為什麼漏掉了回答。

畢竟他是幽靈,除了那支手機之外無法與現世產生物理性互動的幽靈,他當然無法保護我。打從我被扒手撞倒那一刻就該意識到了,他連像路人那樣將我攙扶起身都沒轍;連像今天這樣我弄丟手機,也無法貢獻一臂之力。因此儘管那樣子的問題也不過是假設性的疑問,但對著優問就顯得格外諷刺。

我真是笨蛋。

所以我這麼回應他。「那好,你就放心吧,我已經決定到死都不會放開手機了。」

優沒辦法保護我也沒關係,但我一定要守護這層關係。

回到住的套房,我澡也沒洗衣服也沒換就躺上床。

離十二點只有一會兒,我想把握最後這點時間和優相處。

我問優,像他這樣的幽魂人都待在哪兒。結果優這麼回答我。

優:那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啊,如果你在偷窺我洗澡的話,我也無從知道,不就要給你看光光?」

優:所以妳不希望我偷看妳啊?

「欸?這麼說你還真的有偷看啊!」我不禁臉紅,下意識遮住穿著衣服的身體。「哼,給你看是無所謂啊。只是……就算你在我身邊,我好像也不能知道。」

優:沒錯,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一條透明線,一但失去了唯一用來聯絡的手機,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優這番話把我想說的話完整表達了,那才是我剛才這麼問他的真正原因。從今天的事件我徹底體悟到了,他在不在我身邊豈止不重要,說到底是一件沒意義的事。沒有手機的話,哪怕他緊用臂膀環著我,我也絲毫無法感受到他的擁抱,反觀如果有手機的話,即使他人在海角天涯,我也會誤以為他與我近在咫尺。這麼一來,手機在我身邊反而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裡,我不禁掉下了眼淚。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你就站在我面前,我卻感受不到你。我和他之間談的是一場最遠距離的柏拉圖式戀愛。

儘管如此,我還體悟了另一件事……

「待在我身邊,優。」我說出了這句有點任性的話。

沒有辦法保護我無所謂,只願他能伴我身邊。這並不是毫無意義的事,透明的線終究是線,看不到卻仍存在,這代表我們的關係是無法抹滅的。

優:好,我答應妳。

有點出乎意料地,優沒有說出他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但光這樣不夠。

「永遠。」我再加了一句條件。

優:永遠。

即使我感受不到你,但我相信你就在我面前,那這便這是世上最臨近的距離了。

優:小琳,妳知道透明線有另一個名字嗎?

在十二點的前一剎那,優這麼問我。

「是什麼?」

就算我和他感情越來越好,但優還是沒有改變之前的習慣,幾乎不會主動跟我說話,因此當他主動時,我自然有些期待。

優:透明線其實就是釣魚線,雖然遠遠地看不見,卻是非常堅韌的線,不管怎麼扯也扯不斷喔。就像妳今天緊咬手機不放那樣,哪有魚兒自願被鉤得死死的啊。

「欸你很壞耶。」我忍不住笑出來,原來優的心情跟我是一樣的。「晚安。」

於是我獨自躺在床上,抱著手機並帶著微笑沉沉地進入夢鄉。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這裡是哪……」

我不敢置信地打量四周。斑駁的牆面與牆角的蜘蛛絲透露出年久失修。方形窗戶上沒有框,月光從那裡透進來。房內除了一張桌子椅外沒有任何擺設。

「我明明發生了車禍……」

想用手按著發疼不已的頭,這才注意到我的雙手被繩子綁住了。

我開始回想在來到這裡之前發生的事。

今天晚上我一如往常從月巴克返家,但在過馬路的時候好像被車子撞了。依稀記得有人把我抬到車上,搖搖晃晃的……想到這裡我已經頭痛,後頭的發展有如馬賽克特效一片模糊。

對了,我怎麼到現在才想起來,我可以問優……!我的包包不在身邊,但在我失去意識期間,手機仍被我死抓在手裡,於是我趕緊看向螢幕。

優:小琳醒醒

優:醒一醒

優:快點醒來!

優:小琳小琳小琳小琳小琳

優:別再睡了妳這笨蛋!

優: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優:琳琳琳琳琳琳琳琳琳琳!

優:給我醒來!

優:小琳!

優:醒了!

優:醒來了就快看手機啊!

優:求求妳!

優:妳把我忘了嗎!

訊息欄裡面塞爆了優的訊息,因為量太多只截取一部分。時間從八點整開始,最後一封則是目前的八點四十分,每句的語氣不太相同但有「異曲同工」之妙。

「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對著手機說,暗自慶幸現在是優有辦法和我說話的時間。

優:太好了,妳終於想到我了。冷靜聽我說,從現在起妳不要說出聲,我會讀妳的唇語。妳現在在山上的空屋裡,是撞妳的男的把妳搬到這裡的,假車禍。他讓其他人以為要把妳送到醫院,但把妳運上車之後卻把安眠藥注射到妳體內,把妳載到附近又搬妳上來。

照著優的話,我沒有對著手機說話,而是用唇語對著前方的空氣,想像優就在那裡開口道:『那……他打算對我……』

一股寒意襲向背脊,我覺得噁心,沒辦法把句子說完。

優:恐怕是……從他說的話來看,妳應該認識他,妳有想到任何人嗎?

『認識……』我起初也沒個譜,但一個討厭的面孔隨即浮現在腦海。『難道是那男的……』

那男的,表示我連名字都不想記住。

他是我在南部家鄉念大學的時候的同系同學。個性有些陰沉孤僻,上課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連男同學彷彿都沒在跟他互動似地。我得強調,自己並不是對這種人有什麼偏見,問題是像那樣不跟外界接觸的人,你主動去接近他更說不通吧?所以我原本也和他沒有什麼來往。

不過好像是在某天,我因為布置自己的作品稍晚返家,看見剩下他一人留在展場,便好心幫忙他安置他的作品。從那天起他每天都找機會找我攀談,沒課的時間也會用FB與我私聊。

我抱持著多交朋友有益無害的心態和他往來,只是在我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展開了追求攻勢。幾乎每天在回到宿舍的時候都會收到莫名其妙的禮物,還被跟蹤不下數十次。我明明拒絕了他很多次,遺憾的是始終也見不著他打退堂鼓的想法。

某天甚至沒問過我的意願,託人送了一張機票到我宿舍的信箱裡。隨著機票附上的便條上寫著要我和他一起到日本去玩,我記得我收到時拼命忍著不當場撕爛,請人幫我退了回去。

看在同學一場的情面上我沒有報警或請求法律協助,只是盡可能避免跟他接觸,但他竟然抓到我落單的時候用壁咚告白……不喜歡的人對我這樣做只會覺得噁心而已啊。

因此,若論恐怖情人,第一候補非他莫屬。

還好過了不久我就畢業了。我之所以會決定獨自來台北討生活,一方面是考慮到萬一要和案主接觸比較方便,但最大的因素卻是出自他。想說在人口最密集的都市裡,應該比較容易把自己悄聲悄息地隱藏至名為人群的保護色之中。為了省去麻煩,除了家人與閨密以外,其餘的人都無法掌握我確切的落腳處。FB更是直接改頭換面,換了一個非本名的新帳號使用,只加少部分的人,資訊通通鎖死。

原以為搬來台北後就可以和他「井水見不著河水」,殊不知某天我無意在FB上看見一篇小說轉貼文。一看差點沒吐血,那是篇言情小說,女主角和我同名同性,甚至我的個資,舉凡家鄉、念過的學校都一概滴水不漏地被搬進了故事中。會這樣做的人也只有他,還把象徵他自己的主角寫得多麼專情,知道真相的我只覺噁爛至極。好死不死那篇小說還拿了上萬個讚,我卻根本毫無辦法出面戳破他的面具,不然又怕他找上門來。

我之所以會問優可不可以保護我,也不外乎多虧了這件事……結果噩夢真的應驗了。

『我該怎麼辦……優,救我!』我無助地對他說,手腳被綁住我真的慌了。

優:看來妳知道他是誰……先冷靜,一定要冷靜,妳得靠自己。旁邊有張木桌,它的其中一支腳破了一個缺口,把手上的繩子從那裡磨斷,然後再磨斷腳的。要小聲,他還不知道妳醒了。

我把手機放在地上,照優所說的把手腳的繩子磨斷了,我怕死了,期間除了木桌的搖晃聲外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接著趕緊重新拾起手機。

『我好了,然後……?』

這時腳步聲從房間外傳來,我頓時頭皮發麻。聲音是從下方傳來,代表這裡應該不是一樓。腳步聲規律地且緩慢地一步步接近,對方一定是認定我跑不掉了才會這麼悠哉。

優:別慌,拗一塊木片下來,藏到背後。他穿短褲,等他放低戒心靠近妳的時候,就用全力刺他的腳。

『等等,我真的要反抗他……?』

我聽說有些女性怕有生命危險,所以乖乖就範,因此這時我不禁懷疑起來,會不會乾脆放棄比較能顧全大局?

優:聽過他說的話妳就會知道只有這個選擇。

我還來不及理解    果不其然,人就來到了房門口。果然是那男的。這麼久不見還是一副討人厭的模樣,毫無長進。

「啊,也太早了吧?藥效應該有四小時啊……本來想等妳睡飽再慢慢享用的呢。該不會報警了吧?果然不該讓妳把手機拿在手上嗎……誰叫妳抓得未免也太緊,算了沒差。」他漸漸靠近我。「繩子鬆掉了也好,不然太像死魚也不爽。」

這傢伙是我見過最自我中心又兼自戀的類型,一開口就讓人想吐。

「你、你要幹嘛……?」

聽了我的疑問,那男的揚起了眉毛,就好像我在問白癡問題。「這還用說嗎?妳知道我等這天有多久了嗎?我要好好享用妳,然後跟妳一起殉情。」

他簡直瘋了。殉情?我又不是你的誰,只有喪心病狂才說得出這種話。怪不得優會要我打消放棄掙扎的念頭。

我假裝要聽他話,等他靠近我時照優所說的一口氣用暗藏的木片刺了他的小腿。

「啊啊啊啊啊!」

他倒在地上按著腳,我趁機離開房子。

好不容易來到室外,發現在屋子外只有一小塊空地,也沒有看見車子。看來他真的是把我抬進這裡的,怎麼會執著到這個地步……

「優,接下來!?」

優:妳剛才是從右邊來的,往那走。

由於天色太暗加上樹林,明明我根本看不出來向左走向右走有何差別,但我還是相信優說的話。我不敢鬆懈下來,因為剛才那一下應該只能拖延一段時間,而且安眠藥的藥效尚未消退,我實在跑不動。

優:妳邊走邊報警,告訴他們妳在臥龍街旁的山上。

我照他所說將電話撥給警察,警察很快就受理了,要我不要慌馬上趕到。但我還是很擔心,聽到臥龍街時我差點沒暈倒,竟然有耐性到把我搬到這種墳山裡……

我在穿過林子之後來到了整片的墓園,一路蔓延至山下。

『接下來呢……?我好累……』

自從醒來就耗費了一堆體力,走沒多久我就四肢乏力,感覺一閉上眼睛就會當場睡著,極限了……

優:再撐一下,我想到方法了,妳先躲到深一點的墳墓前面,寶貝快!

看見優這麼叫我,我快癱軟下去的雙腳又擠出了所剩不多的力量,往滿谷的墳堆裡面走。經過了一排排的墳墓後,我到了其中一排前面,盡可能瑟縮住身子。

剛躲進去沒多久,就聽見了夢魘般的聲音。「嘿嘿,妳就躲在墳墓前面吧?我很清楚,妳跑不掉的,」

『怎麼辦……警察趕不上的……你剛剛說的方法……』雖然他腳應該也受傷了,可是發現我只是遲早問題。

優:琳乖乖,妳現在打開手機商城,去抓一款叫作YYY的軟體。

『那是什麼?為什麼現在突然要……』

我差點沒搞懂他的指示,但在詢問的同時我已經開始搜尋那款軟體,我相信優。所幸這裡還能收到網路。

『遠端……遙控?』軟體的介紹頁面寫著這幾個字,我念了出來。

優:嗯,有了這個我應該就能控制妳的手機。

『你要做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我還是開始下載了軟體。

優:照我說的做,妳等等把手機丟掉旁邊的地上,等等萬一他找到妳,就騙他拿起來看。

『然後呢?』

優:然後,我會讓那支手機爆炸。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是認真的?』

優:我是認真的。

『可、可是你有辦法那樣做?』

優:可以,只要讓它過熱到極限就好,權限解除的話應該能夠強制關掉溫度控管……其實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不過我保證一定會成功,看在我是幽靈的份上吧!而且我看過妳的手機是中國製的,那就一定有辦法……

這是我第一次沒把他的訊息完整看完,就忍不住罵:『傻瓜!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啊,我是說你真的做得下去?如果手機爆炸的話我就……』

我就沒辦法跟你連繫了──這句話我根本說不出口啊!

但優沒有正面回答我。

優:妳曾經問過我有沒有辦法保護妳。我一直沒有回答妳,不過我其實想了很久很久,最後發現無解,很抱歉我無法帶給妳任何安全感。因此看妳昏迷的時候我也整個慌了,恨自己沒有辦法幫妳的忙。這是我好不容想到,唯一能保護妳的方法了。

『這個蠢蛋……竟然要我放掉手機……』

明明都已經決定打死不放了。我的淚水已經開始潰堤,無奈現在不能被發現,我連一聲啜泣都不敢吭。

優:別哭。妳知道為什麼我會在八點到十二點才能用手機聯絡妳嗎?

『我哪會知道……』

為什麼現在要轉移話題,這樣我還是沒辦法止住淚水啊。

優:我沒有告訴妳,我發生車禍的時間是八點,而我死的時候是十二點。

『四個小時……』

優:嗯。我撐了四個小時才斷氣,反過來說就是多痛苦了四個小時。這個痛苦到我死後還延續著,明明失去了肉體,每天還是反覆承受著全身被焚燒般的痛楚。

『這麼說現在也是嗎……』

優:所以妳是我這段時間的唯一慰藉,沒有妳的話我早就撐不下去了。

『……』

優:我在想我之所以還留在人世,是因為自己太年輕,死得不甘,留戀又太多。儘管妳是唯一可以和我互動的人,光這一點就是神明給我的贈禮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謝謝妳。

『真是大傻瓜……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寂寞的人啊……』

優不回我了,因為他要專心操控手機。而我終於聽他的話,鬆開手裡的手機,放到了旁邊的地板上。沒多久手機的開始自己動了起來。在那片刻,我彷彿看見優的背影蹲在手機前控制他。

接著,他對我回眸一笑。那個笑容只傳達了一件事:「不要擔心」。

「找到妳了,死心吧!」優的身影倏地幻滅,那男的來到了我躲的那排墳墓的通道口。他一跛一跛地前來。

我拼死按捺住了內心的恐懼,開始演戲。「剛才對不起,我放棄了,我會乖乖配合你,在那之前可以請你看一下那支手機嗎?」

本來仍默默擔心他不會上第二次當,但他一臉自以為明白什麼地說:「好啊,難不成上面寫了給我的告白?真懂得情趣呢,那剛才可以先跟我說啊,何必玩躲貓貓呢……」

他真的把手機撿了起來。

似乎有近視,只見他的眉頭隨著瞇眼皺成一團。「哪啊,我怎麼沒看到?還有它怎麼自己在動?」

心臟幾乎都快跳出來了,擔心萬一優失敗了該怎麼辦?儘管如此,為了幫優爭取時間我故意說:「真的沒有嗎?你、你再看仔細一點。」

當他另一隻手也摸到手機的瞬間,手機爆炸了。

「痛啊啊啊啊啊──!!!!!」那男的瞬間哀嚎起來,雙手染上了血紅與焦黑。

然而他的反應對此刻的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了。這是因為穿插在爆炸聲與哀嚎聲之間,我聽見從手機那裡傳出了一個聲音。

「我愛妳。」

我從沒聽過優說話,但一定是他。

我換了一支新手機。

為了換這支手機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畢竟你知道要找到不是中國製的手機有麼多難。雖然說再過十年可能就不會了啦……

那不重要。重點是我換手機的理由,自然就是因為我的上一支手機壞掉了。炸壞的,炸得七零八落。

不過,那只是我原本這樣以為。

在事發之後隔了幾天,警察確定我的心情平復後請我去作筆錄,不得不承認回憶這場噩夢有多麼煎熬,真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出事了又會比這種感受強烈幾倍?承辦警員和一位女警不斷安慰我,才好不容易將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前面的事情你應該清楚就不重述了。手機爆炸後那男的就再也管不了我,像個嬰孩般倒在地上哭鬧。我則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遠離他,不久警察就找到了我們,兩人都被送到了醫院治療。

到頭來,優真的保護了我。只可惜這件事無法作進筆錄。

雖然我沒法解釋為什麼對方會拿走我的手機,但他們相信手機爆炸純屬意外事件,再加上我採取的是正當防衛,所以我不會負擔任何法律責任。這讓我也稍微能夠放心。

總而言之在我熬完筆錄後──

「這個給妳。」警員將一個透明封口袋遞給我。

「這是……」我收下了袋子,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裡面裝的東西。「SIM卡?」

「這是從妳的手機殘骸裡面找到的。」接著他一臉神秘兮兮地說:「很神奇喔,手機零件完全被炸爛了,可是就只有這個東西完好無缺。」

聽到他這麼說的當下,我就立刻跟警員們深深道謝,並要求馬上離開。我火速買了新手機,然後將SIM卡裝了上去。

過沒多久,手機就收到了一封訊息。我立刻點開來看,想都不用想是發送者是優。

訊息是事發那晚的零點前一刻發出的,格式相當工整,就像是一封信。

Dear   琳,

妳記得我們討論過為什麼妳看得見我的檔案吧?那時我們的答案是因為手機。但我後來想想,根本不是手機的關係,而是因為SIM卡。這點沒有告訴妳是我的錯,抱歉囉。

只不過就算是SIM卡而非手機,那又怎麼樣呢?手機早就炸了。儘管如此,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寫下了這封信。倘若妳有幸看到它的話,就代表SIM卡沒事吧?

不,我甚至懷疑,一切真的是因為SIM卡的關係嗎?比方說如果換作其他人使用這張SIM卡,那他們收得到、看得見我的訊息嗎?我相信是不行的,從頭到尾都不是因為SIM卡的關係。

而是因為妳。

因為妳,我才能挨過地獄般的痛苦;因為妳,我在絕望的死去之後還能不怨恨這個世界;也是因為妳追著手機,我感受到有人重視我。我對妳說過的感謝都是肺腑之言,也許那不像是情侶該說的話,但的確,我說那些話的時候並不是以情侶的身分,因為我不夠格。

然而正是因為妳,讓這個不夠格的我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我必須離開妳。妳沒看錯,這是決定,跟那天發生的事情毫無關係,是我早就下的決定。

跟妳比起來,我所受的折磨根本不算什麼。我雖然摸不到妳,但我看得見妳,知道妳的表情、妳的反應,而妳唯一有的就是我的文字,這樣誰比較可憐清楚了吧?

沒有妳的我,或許的確是這世上最寂寞的人,然而妳若有了我,那妳便成了這世界上最寂寞的人。而很不湊巧地,這世上最折磨人的不是痛苦,而是空虛,寂寞的人內心往往最為空虛,連感受痛苦的權利都沒有。因此我才無法主動和妳說話。選擇待在妳身邊,只有我能得到救贖,不是妳。

所以,為了妳好,我只好離開妳。好好照顧自己,每天都要睡飽,這樣妳才會早點忘記我。不用擔心我,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這還是得歸功於妳。

手機爆炸並不是巧合,而是為了能夠讓妳感受到我離開了,它注定得消失。妳就當作那是身為幽靈的我,唯一具有的超能力吧。

我是認真的。

                                                                                                      愛妳的    優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收到來自優的任何訊息。

                                                                                                               (完)

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1)

綺麗醬~寫的超好的啊!
你好哦~綺麗醬!
我剛剛看到特別的標題就點進來了,沒想到就一下子把全部內容都看完了。
內容很有趣,而且很同情琳。
優根本就是個好男友啊!!超捨不得他的,如果優沒有死掉就好了,不過是不是這樣他們也沒有相遇的契機了呢?
啊啊~很讓人心痛又心疼啊!!
綺麗醬真的是太厲害了!!
2015-01-25 16:05 透過電腦版 回應
你好
謝謝你的回應與支持~
我還有很多這種故事喔
下次有空的時候可以來看看
 
2015-01-25 17:56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