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乃馨的淚水

      牽著婦人那雙略顯粗糙的手，她的面容被無情的歲月刻下了一筆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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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心，總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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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僅是暖我在寒冽冷風下愈漸冰涼的手，也暖我本就因她而溫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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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偎在她的身旁，我所認知的世界都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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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我的母親，我最親、最愛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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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也許是死神也想要個如此溫柔的母親，所以祂便狠心的將我唯一的依靠、最愛的媽媽帶離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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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連環車禍就這麼在我眼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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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朵艷麗的血花綻放，從不在我面前哭泣的母親留下了淚水。這是我第一次瞧見，也同時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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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傳來的，是媽媽對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在那霎那，世界死亡人數增加了一，冰冷的數字沒有絲毫感情，不像是那積在我眼眶即將奪眶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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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痛苦的吶喊，不敢置信眼前所發生的事，若不是因為我，她才不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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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控的車輛橫衝直撞的往我們這方向行駛，途中牽連了許多汽機車以及行人，媽媽將我推開，正想和她理論為何要將我推倒在地，在看到了接下來的景象，不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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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如同被撕碎一般，無止盡的傷痛頓時撥動了某條心弦，迎接我的，是名為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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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睜眼，我是多麼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多希望世界一如往常的美好，依舊能聽見媽媽笑笑的對我道早安，彈彈我的額頭說我像隻小懶豬睡到不知道幾點了才起床，希望有她溫柔的哄我，告訴我有她在我什麼都不用害怕，希望能夠再一次擁有她那溫暖的懷抱，但這一切的一切卻都在一瞬間成為了泡影，再也不可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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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將成為回憶，只能回顧，不能再次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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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鼻的消毒水味讓我回過神，跳回不得不面對的現實，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這裡無疑是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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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身旁一睨，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在床邊閉目休息，口有些乾的我稍稍移動下身子，想無聲的為自己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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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仍是驚擾了床邊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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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我按回病床，接過玻璃杯為我倒了些許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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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互視著對方，片刻後，他率先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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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母親……」他欲言欲止，為了不讓他繼續尷尬下去，我只好打斷，「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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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遺憾。」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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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酌一口水，「請問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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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養父，我和我的妻子決定收養你，我們還有個兒子，比你年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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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我終究是不敵那早在堤防邊即將潰堤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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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不清是難過失去了相依為命的母親，還是感動有人肯收留幾個小時前剛成為孤兒的她。，只知道淚水止不住的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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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不要哭了，你不會是一個人了。」他拍拍我的頭，摟著我，並將我的淚水一一拭去，低沉敦厚的嗓音讓我不自覺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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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知道了他們收養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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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有個女兒，和我年紀相仿，那個女孩，被一個酒駕的先生釀出的車禍波及，失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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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她，有著類似的故事，所以這家人願意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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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把我當作他們的親生女兒，雖然我知道他們無意把我當作替代品，但我心裡難免有小小的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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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這，他們是愛我的，同時，我也愛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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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們，是我最親愛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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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現在長大了。新爸爸和新媽媽也都對我很好很好，都把我當作親生的看待，我還有個哥哥，他很溫柔，而且真的把我當作親生妹妹在疼，我很幸福，所以媽媽你在天國也要過的幸福快樂噢！祝你母親節快樂，我最愛的媽媽。抱歉，我今年沒辦法給你如往年大大的擁抱了，這是康乃馨，代表我對你無止盡的思念。」輕輕的將一束美麗的白色康乃馨放至墓前，我笑著離去，眼眶有些泛紅，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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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在腦中迴盪著你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早就答應了你，你看，我沒有食言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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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康乃馨上的露珠滑落，猶如淚水滑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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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沒有人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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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我最親愛的女兒。媽媽也愛你，永遠永遠都不會改變。」天國的母親淌著淚水，這是感動，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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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輩子，你還想當她的媽媽嗎？」上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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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的話不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直到永遠我都要當她的媽媽。」母親含淚笑著，上帝那雙望著母親的眼中充滿了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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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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