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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

      公園裡的盪鞦韆,有兩個小孩坐在上頭。

      「祥—祥,幫我推!」小女孩用稚嫩的嗓音向小男孩撒嬌,小男孩只好依依不捨的跳下鞦韆,走到小女孩後頭開始推著女孩。

      「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哇——」

      小女孩高興的笑著,小男孩聽見她的笑聲,也跟著笑了。

      ღ

      「欸你看,是蕭于珊耶!」

      「就是那個全校最花心的女生?」

      「對啊,都不知道跟幾個人搞過了……」

      對於這些評論,蕭于珊只是當成耳邊風。

      是他們不懂。

      花心,是蕭于珊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蕭于珊走回教室,當她一進門,原本鬧哄哄的教室頓時安靜了起來,她瞅了一眼全班的人,自顧自的走到位子上坐下。

      「珊珊——」一道悠揚的男聲傳來,立刻被蕭于珊堵住嘴:「任子祥你給我閉嘴。」

      「好兇喔,祥祥好傷心。」任子祥開始裝哭,逗得蕭于珊嘴角上揚。

      「神經病。」

      「欸,聽說B班那個被妳甩了喔?」

他開始求證從別人那兒聽來的八卦。

      「一個月,對他來說算久了。」她蠻不在乎的說,反正對她來講那個男的只不過是回收品而已。

      「我說妳啊,別再玩囉!那件事已經夠久了,也不用這樣虐待自己吧?」

      「干你屁事?」蕭于珊抬眸,眼神有多冷就有多冷。

      「他媽的既然別人可以玩我,為什麼我不能玩別人?」

      ღ

      那年冬天——

      「我們分手吧。」

      聖誕節,聖誕樹下,他對她說。

      「為什麼?」

她的聲音顫抖。

      「沒什麼,只是膩了。」

他聳肩,緩緩道:「玩具壞了就要丟,就跟女人膩了就要分手一樣。」

      「可是,我那麼愛你……」

      「世界上愛我的女人可多著呢,不缺妳一個。」他數著手指,加了一句話:「妳最好的朋友也很愛我喔!」

      「什麼……」

      他轉身離去,她抓住他的手,卻被他狠狠甩開。

      「滾開,賤女人!」

      ღ

      回憶倒轉著,蕭于珊淡淡的道:「我討厭愛情,它不過就是泡沫,一碰就破。

      我只適合花心這黨事,至少傷心的人不是我而是別人。我不會受傷,就安安穩穩待在自己的小世界,多好。」

      「不如考慮考慮我吧,從小一起長大,誠信值得擔保。」任子祥露出笑容。

      「祥,你在開玩笑吧?」蕭于珊不敢置信的盯著任子祥,   「說不定我會狠狠傷害你。」

      「我有自信我的愛能拯救全世界。」

      「拯救全世界,但拯救不了我。」

她側過頭,盯著窗外。

      「不一定喔,我們來賭賭。」

      「睹什麼?」她望向他。

      他的唇形微揚。

      「賭,我們的愛情。」

      ღ

  

      蕭于珊不是沒想過和任子祥在一起,她知道任子祥一直都很喜歡她,只是當時年紀太小,只把他當朋友。

      任子祥也從未有任何要逾越那條線的想法,是看不慣蕭于珊這樣作賤自己,只為了那年冬天刻下的那條傷,所以才衝動說出口他的偉大夢想。

      拯救全世界。拯救蕭于珊。

      因為,蕭于珊就是他的全世界。

      ღ

      「妳這個花心的女人!憑什麼搶我男朋友!」

      三個人,兩個女人,一個男人。

      蕭于珊冷冷看著正在大呼小叫的女生,心裡有諸多不屑。

      男朋友跑出來找其他女孩子鬼混,應該是自己沒管好的問題吧!干她屁事?

      「玲玲!不要鬧了!我跟珊沒有什麼!」

      「叫她珊還沒有什麼?那是要等到有小孩才有什麼嗎?你不知道她是全校有名的花心女嗎?」

      女生的尖聲質問令蕭于珊耳朵開始感到不適,她決定好好鬧一下。

      「欸,」女生看向出聲的蕭于珊,「我跟妳說喔,他已經跟我滾過床單了,妳應該還沒躺過他的床吧?軟綿綿的好舒服喔!有機會妳應該要試試。」

      女生怔怔看著蕭于珊,無法言語。

      幾秒鐘後,她哭著逃離現場。

      「玲玲,我沒有啦!是她騙妳的!」男生本想追過去,卻又眷戀著身後的那個人。

      「我們分手吧。」

      男生也怔住,轉身看向蕭于珊。

      「為什麼?我……我保證我會跟她分手……」

      「沒什麼,只是膩了。」她用當年他的口氣,一字一句對男生說著:「玩具壞了就要丟,就跟男人膩了就要分手一樣。」

      「妳……妳……」

男生氣得臉紅脖子粗,最後也跟著離開。

      蕭于珊的眼神深邃,好像看透一切的智者一般。

      ღ

      放學後的咖啡廳。

      「珊,這次甩了哪一個?全校都在傳耶!」

      「D班的,」蕭于珊愜意的看著新一期的服裝雜誌,「在同一天他也被他女朋友甩了。」

      「可憐的男孩。」任子祥笑著攪拌咖啡,「聽說妳還跟他上了床?」

      「這種鬼話你也信?真要給你拍拍手了。」

      「多謝誇獎,我知道妳沒有。」

      「唉,幸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然大概全校都不會有人相信我了。」

      「耶,幸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然我就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啥啊?」蕭于珊闔上雜誌,不悅的皺起眉,一抬頭,看見任子祥似笑非笑的嘴角。

      接著,他傾身向前,吻住了蕭于珊的脣。

      ღ

      那天之後,蕭于珊時不時就會用手指去摸摸自己的脣。明明之前只要有男生親吻她,她就會感到厭惡。可是,任子祥的吻不一樣,有點甜,甜在心頭,那種感覺好奇妙。

      任子祥對她的態度還是如常,沒有任何改變。

      就跟他賭一賭吧。蕭于珊曾經很多次這樣想。

      可是她害怕了。她害怕對任子祥不是真正的感覺,只是一時的喜歡,就像之前的那幾個被她玩弄的男孩,剛開始都有許多的熱情,但久了,火花總會熄滅的。

      會不會有一天,她也對任子祥膩了?

      到時候任子祥一定會受很重的傷吧。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

      凝望著未來,蕭于珊暗自下了個決定。

      ღ

      「祥,」蕭于珊滿面春風的走到任子祥面前,「我決定聽你的話,忘掉過去了。」

      「真的嗎?」任子祥欣喜,以為蕭于珊願意接受他的擁抱了。

      「是啊。」她點點頭,「我剛剛跟所有和我有關係的男生全趕跑了,只留下一個人。」

      「誰啊?」一定是他,對吧?

      「啊,他來了!」蕭于珊開心的跑向教室外。

      誰?誰來了?任子祥驚愕的望著蕭于珊跑出去的背影。

      難道那個幸運的男孩不是他嗎?

      「啪」的一聲,全班同學看向低著頭的任子祥。

      蕭于珊也聽見了,但她緊緊握著那個被她抓來演戲的小夥子的手,不敢轉頭。

      「蕭于珊妳為什麼連我都要玩弄!」

      一聲嘶吼,讓她震了一下。

      「他媽的!」

      任子祥把桌子往前推倒,途中還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的桌子,文具和書散落一地。

      「我明明那麼喜歡妳!那麼愛妳!從小時候我就很愛妳了!妳憑什麼玩我!」

      任子祥失控的大吼著,沒人敢靠近他。

      「誰叫你要跨過那條線!」蕭于珊忍住眼淚,忍不住哽咽的聲音,「你本來就不應該靠近我,是你自己要站在我身旁,我有逼你嗎?有嗎有嗎有嗎?」

      「操!我真不該相信妳!妳他媽的女人!賤女人!」

      這是第一次,任子祥和其他人一樣,罵著她賤。

      蕭于珊怔怔看著任子祥把桌子扶起來,收好書籍和文具,然後,丟給她一個冷漠的眼神。

      她雙手交叉握緊手肘,打了一個冷顫。

      ღ

      從此以後,任子祥不再和蕭于珊交談,有好幾次她想說出自己的苦衷,但都又忍了下來。

      她想念著任子祥,想念著他的體溫,想念著他的安慰,想念著他的味道,想念著他的吻。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想念一個人,她覺得思念好苦,比任子祥不理自己還苦。

      每每到了晚上,她就會開始哭泣,哭完了睡著了,夢裡又會一直重播著任子祥冷漠的眼神。她開始尖叫,被自己的尖叫嚇醒,然後繼續哭,繼續睡著,繼續尖叫。

      蕭于珊討厭這樣的自己,就跟那年那個男孩對她說分手的情況一樣。

      她曉得任子祥是個好人,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但現在後悔,來得及嗎?

      ღ

      「祥。」放學鐘聲響起,蕭于珊緊張的走到他的位子旁邊。

      他沒說話,安靜的看著書。

      蕭于珊感受到其他同學不友善的眼神,但她努力不退縮,冷靜的說:「對不起,我傷害了你,不過我是有苦衷的,你可以聽我說嗎?」

      任子祥沒有動作。

      「拜託你,如果你願意,就點頭;不願意,就搖頭,好嗎?」

      過了漫長的幾秒鐘,任子祥做了一個動作。

      輕輕地,搖了搖頭。

      蕭于珊曉得自己的眼淚就快奪眶而出了,於是她用很快的速度道:「沒關係,等你想聽的時候再來找我好了,我要先去理化教室參加輔導了,拜拜。」

      她走出教室,仰起頭,讓眼淚不掉出來。

      ღ

      任子祥靜靜走到蕭于珊的座位,從抽屜抽出一本白色的筆記本。

      那是蕭于珊的日記。

      他翻開和蕭于珊吵架的那一天,開始細細讀著。

      三月二十一日    天氣陰。

      和祥吵架了。

      我不喜歡和他吵架,尤其是他還罵了我賤女人。

      我賤嗎?也許吧。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傷害祥的。

      因為我怕我對祥的喜歡只會是一時的,而不是永遠,就像其他男生一樣。

      怎麼辦,好煩惱喔。

      三月二十五日    天氣雨。

      今天的雨好大,在學校躲雨躲到七點半。

      祥都會帶傘,之前都能和他一起撐傘,現在我沒資格了。

      發了高燒,媽媽本來要幫我請明天的假,但我不想。

      因為這樣我就看不到祥了。

      雖然他不理我,但至少我可以看著他。

      三月二十九日    天氣陰。

      這幾個禮拜天氣都陰陰的,好煩躁。

      今天看到祥和同學笑得好開心。

      好久沒看到祥對我笑了,好懷念他的笑容。

      祥,我好想你。

      四月一日,天氣晴。

      今天終於出太陽了。

      昨天夢到祥對我兇,好想哭。

      我發現我好喜歡祥喔,我後悔了。

      祥何時才肯原諒我呢?

      外面傳出一陣騷動,任子祥往外一瞧,看見了裊裊炊煙。

      同時,火災警報器制式化的聲音響起:「發生火災,發生火災我晴盡快避難——」

      任子祥跑出教室,抓住一個同學問:「哪裡火災了?」

      「理化教室,剛剛傳出爆炸聲,好可怕!」

      濃煙竄滿每個樓層,同學們都趕緊避難,只有任子祥還呆怔著。

 

      「沒關係,等你想聽的時候再來找我好了,我要先去理化教室參加輔導了,拜拜。」

      蕭于珊的聲音旋繞在任子祥耳中。

      他握緊雙手,往理化教室跑去。

      到了二樓,煙霧瀰漫,旁邊有幾個女同學驚恐的怔著凝望起火的教室,任子祥叫住她們:「同學,妳們有看見蕭于珊嗎?」

      「蕭于珊?她有來輔導嗎?」

      「大概已經自己先逃了吧,她那麼獨立。」

      任子祥聽見這番話,顧不得校規,直接從書包內拿出行動電話,撥打蕭于珊的手機號碼。

      旁邊的女孩們正聊著這恐怖的經歷,任子祥大喊:「安靜!」,女孩們立刻乖乖閉嘴。

      嘟……嘟……

      一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五秒。

      十秒。

      正當任子祥準備放棄時,他聽見了蕭于珊的手機鈴聲。

      那鈴聲很微弱,不認真聽根本聽不見,而它傳出的地方在……

      理化教室內。

      任子祥幾乎是用衝的進理化教室,一開始煙霧大的他嗆住,之後他用衣服摀住口鼻,用爬行的在教室內穿梭。

      「珊!妳在哪裡?如果聽到快點回答我!珊!」

      任子祥急了,不小心被椅子絆倒。

      「珊──珊──」他使盡全力的大吼著,只希望蕭于珊能回答他一聲。

      「祥……」

      終於,他找到她了,她倒在牆角,被煙嗆得一直咳。

      「珊!」

      他爬到她旁邊,晃了晃她的肩膀,「珊!看著我!」

      蕭于珊努力張開眼,看見的是一臉擔心的任子祥。

      「祥……原諒我……好不好……」蕭于珊虛弱的道。

      「好,好,我原諒妳,我們趕快逃出理化教室,然後幸福快樂的在一起,好不好?」他背起癱在牆角的她,一站起身,就又被濃煙嗆得蹲了下來。

      更不幸運的是,牆角剛好有幾個紙箱,火勢一傳,兩人的衣物也被燒了起來。

      「Shit!」任子祥努力想把火甩熄,卻甩不掉,只好眼睜睜看著自己和蕭于珊被灼傷。

      「祥……好痛喔……」話一說完,蕭于珊就昏了過去。

      「珊!不要睡了醒醒!醒醒啊!珊……」又一陣濃煙進入到任子祥的肺。

      他的最後一個動作,是抱住蕭于珊,緊緊的抱著。

      消防隊正在滅火,許多學生在外頭看著熱鬧。

      當火全熄後,他們看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

      一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人,抱著另外一個人。

      明明是火災現場,卻有那麼浪漫且美麗的畫面,學生們無一不讚嘆。

      一陣風起,灰塵隨風吹起,沙沙的,沙沙的,就像戀人們間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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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我知道朣朣的靈感來自於哪裡喔喔喔(笑
是因為敦中前幾天發生火災對吧?
而且剛好在理化教室齁(激動
2014-02-15 22:37 透過電腦版 回應
不點不點嗨
是喔是喔ˊˋ當時我整個嚇到XDDD
幸好無傷亡ˊˇ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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