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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國戀(麥香×繪馬×龍眼)

      又到收割小麥的季節,那特殊濃厚的芳香飄過村莊、飄過山頭,不知道能不能飄到你的所在──今年是不是你遵守約定回來的一年?

      我們的愛不被允許在一起的異國戀,但又有誰能阻止?唯獨上天吧……那年爆發的戰爭,我才不管哪個國家勝、哪個國家敗,我擔心的只有你的生死。害怕寄回來的信是死訊;害怕拆開帶著平安的信封的下一秒,會不會是天人永隔的最後一封。

      我害怕、害怕、害怕……

      當我看見你拄著拐杖,爬上我們相約見面的神社前──我好感動,又好心痛──因為你還活著,可是你的國家戰敗,你將被孤獨遣返回到你的國家。

      「我一定會回來見你。」你再次與我相約。

      今年的麥香依舊,距離你離開究竟過了多少年?早就不知道怎麼算了。你在那邊過得好嗎?結婚了嗎……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我們常常在神社旁見面的那棵龍眼樹嗎?你總是跟我說龍眼樹能活得比人長久,就像我們的戀情一樣──可是你知道嗎?那棵龍眼樹雖然還有枝葉,但已經不再結果了……

      還記得我們當初一起寫下的繪馬嗎?那些字跡已經模糊到看不清了。是風的無情、雨的淡洗……我的臉上也被劃滿跟繪馬一樣傷痕累累的皺紋。如果你現在出現,我究竟能不能認出你呢?

      今年又是滿懷希望地又掛了一個繪馬──希望明年你的出現。

      何時就沒再聞過那麥的香味呢?站在這山坡上,總是會想起奶奶每年在龍眼樹旁眺望的身影。

      到現在我還記得奶奶講的那個──龍眼的傳說。

      傳說有條戀上人類女子的龍,在終於要迎娶女子時表明身分,卻被遭女子的家人當作妖孽。不想傷害女子跟她的家人,那條龍逃到這座山。可是人類卻不放過他,將山圍起來放火,企圖將龍燒死。龍對那女子迷戀得無可救藥,不想離開跟女子最初相會的地方、唯一能眺望到女子村莊的地方……

      那條龍將自己的眼睛挖出來埋進土裡,然後就被那熊熊大火吞噬。

      過了幾年,在沒人注意的地方,龍的眼睛長成了一棵樹。那棵樹結出的果實有如那條龍的眼睛──原來,龍就算死了,也希望能繼續每天眺望他迷戀的女子……

      那時,我不知道奶奶為什麼一直說著這段故事。但我現在懂了──那大概就是她的心情吧、一年如一年,默默眺望的心情。

      今年又替奶奶在不再長出新芽的龍眼樹上,掛了新的繪馬。奶奶等的那個人究竟有沒有來過呢?他有看見這掛滿思念的樹嗎?

      「是相見了吧……」我望見山坡下有人爬了上來,是來接我的人。

      因為相見,所以埋在樹旁的奶奶不再孤單。而且也讓我找到那段戀情、那段奶奶未完成的──異國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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