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PO二十題】15.《假性流浪》

         ※很開心能參加櫻雪舉辦的活動唷，超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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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POPO二十題】活動的第十二題，流浪者，作者：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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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性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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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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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天的濕氣，加上頹廢的，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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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接著一根，當不知道第幾次重覆這動作時，有個人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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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妳也抽太兇了吧？」沒有理他，旁邊的她幫我接過他手上的菸，要他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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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一個人，我會看著遠方的你們，然後問自己，為什麼他們能笑得那麼開心？」我笑，眼神凝望著眼前的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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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要我要控制情緒，別讓自己沉浸在悲傷中，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要對外求助？為什麼我要承認自己的確患有憂鬱症？為什麼我要進入特殊學校上課？就是因為我想要找辦法，因為我想要有個人能夠幫助我，但是到頭來我才發現，能幫助自己的還是只有自己。」苦笑著，有點想哭，而她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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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才說也許我活不過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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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妳還有我，妳走了我要怎麼辦？別讓我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痛。」她說著，我只是沉默著。她說得這些我都懂，但是我不想要連死也要為了別人，所以趁現在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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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這些都是藉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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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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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好。什麼狗屁幫助！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稍嫌激動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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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高中沒有辦法，那高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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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法回到正常的學校，我跟人相處有很大的問題，甚至跟妳的那些朋友也是。可能是沒有自信吧。」菸燃燒至盡頭，丟下，踩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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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妳。」她也拿了一根，點燃，火光閃爍著，我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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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離開他和他的兄弟之間，我和她來到操場，走著、晃著，邊吸著那樣的昏沉。頹廢卻美好的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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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點什麼？」她問我，在我又向她拿了一根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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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燃菸，我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看著眼前的煙霧，有些迷惘。我不懂自己為何要抽菸，它不會讓我有比較好的感覺，但是就是喜歡看著菸的末端，閃爍著火光的感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好似我也可以完成些什麼大事。我為自己有些愚蠢的想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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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怕回到這裡。每次都是。要不是為了想要和妳相處久一點，我根本一點也不想來。」看著身旁的建築物，我垂下眼，逼自己不要去想，想那有些難堪的過往。但是只要一個到建築物裡的燈光一個接著一個的亮起，就會想起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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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痛卻還不懂痛的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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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太多回憶了嗎？」她問，聲音很輕，讓我不忍傷害。一直都是這樣的，好像只有我明白她心裡內心的脆弱，所以我不會傷害她，盡我所能的不傷害她。其實我沒有說，在她身上我也看到很多回憶，看著她的時候總會縮影到那個時光，有點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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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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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愣愣的望向遠方的燈光，正在辦活動，還找來了樂團。我跟她說那或許是我們以後的模樣。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當時說這句話的我，眼神中的嚮往？因為知道自己也許做不到，所以才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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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才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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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過往在心裡早已蒙上一層灰，但依然不斷回憶著，不堪、不堪、不堪，關於那個破碎我們家庭的廢渣、和那個過往的媽媽。好痛。好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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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自己又默默回答了一次，吐出霧氣，微笑。她沒有說話，耳邊只剩樂團的歌聲，和我們隱約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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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她都懂得過往，我不想再次提起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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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沉默，然後我的菸燃燒到盡頭，伸手接過她遞來的菸盒，拿出菸，點燃。望著火光，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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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肯向她承認我的錯。那些她來不及參與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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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告訴妳，我曾經自殺過嗎？」看不出來她有震驚，我微笑，看她搖搖頭之後繼續說：「有兩次，第一次送到醫院去，是我生日的隔天。」苦澀的笑容出現，堆積在我冰冷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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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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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很多天沒到學校，所以跟我媽大吵了一架，然後吞藥，送進醫院。」想起那時，還有點顫抖：「我只記得班導有來看我、記得我爸壓住我因為要將管子插進喉嚨理而不斷掙扎的腳，還有媽牽著我走在路上，其他的都不記得了。」也不想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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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點點頭，我則繼續說下去：「第二次也是因為吵架，可笑的是在我吞完藥之後便和我媽和好了，我跟她說我要出去買宵夜。在店裡時我便感覺到暈眩，很暈很暈的那種，後來我掉了一百塊，回家跟我媽說我有吞藥，當時她剛洗好澡，頭髮也沒吹就衝出去找那一百塊。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不斷探我的鼻息，我記得我不斷對她說著對不起。但我永遠無法忘記，我媽衝出去的那一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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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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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紅了眼眶的，我吸吸鼻子，然後沉默著沉澱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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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不斷的下著，沒有因為我的眼淚而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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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徹底的領悟，地球是不會為了我而停止或旋轉，所以當我離開的那一剎那，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其他什麼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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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著好不容易等到的公車，除了我之外只有一個乘客，走到後面的座位，坐下，望向窗外。當公車繞過那些充滿回憶的地方時，一度紅了眼眶，顫抖、顫抖著，要自己平復情緒，但是一點用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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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錯過了下車的時間，離了兩站才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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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飄著細雨，連傘都沒有撐，我跑到對面的騎樓下等車，微溼的髮尾說著我的狼狽，但我卻異常的開心，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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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是九點二十一分，終於搭上了另一班公車，原本想安穩坐下的我突然發現公車轉向四十五度角的路上，當場呆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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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火車站不是往……那裡嗎？心裡想著，邊將頭轉向公車漸漸駛遠的路上，一度差點哭出來，並且罵著自己的愚蠢，連問都沒有問就上車了，對於人生地不熟的我，這真是一大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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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發現即便我住過這裡，卻還是很陌生。跟她比起來我陌生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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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忙忙的按住下車鈴，邊思索著待會兒可能要搭計程車到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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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快就下車？」司機操著台灣國語的口音，有些驚訝的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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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坐錯車了。」我尷尬的笑著，邊害怕司機會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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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哪裡？」好險他的語氣很好，一臉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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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火車站……」抓著頭髮，覺得自己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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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啊，放心啦，我這班車有到後火車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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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對啊，等一下就到了。」旁邊跟我同一站上車的媽媽說著，我微笑，再次尷尬的說謝謝，然後回到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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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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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發呆沒多久，公車便廣播後火車站，我到前面去刷卡，擔心著等會兒要怎麼走到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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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不會走到火車站？」我搖搖頭，司機一臉無奈的笑著說：「等會喔，右轉過去，一直直直走就到了，我在這裡放妳下車，小心喔！」跟司機道了好幾聲謝，我微笑著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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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細雨，手插進口袋，顫抖著身子往司機方才說的方向走，果然在不久後就看見了火車站，我快步踏上樓梯，因為二十九分有一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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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蕩的月台只有我一個人，很冷，我坐上候車椅，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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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手機被她的朋友玩到快沒電，所以這趟回去的路程沒有音樂陪伴，嘆了口氣，覺得現在的自己好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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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種流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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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寫過一篇短文，是關於流浪者的，對於流浪者的生活，稱不上嚮往，只能說是羨慕吧。那樣無憂無慮，能夠瀟灑的遠離，那種精神，好難、好難。對於此時有些想哭的我，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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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是個稱職的流浪者呢，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還不能盡情享受這種瀟灑，怎麼可能稱得上流浪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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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背包那麼重，滿滿的都是丟不掉的回憶，一點也不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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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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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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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酸，邊聽著火車進站的聲音，我要自己不准哭，有什麼好哭的？不過就是回憶而已了，那麼久以前的回憶，才沒有什麼殺傷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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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空蕩的車廂，坐上邊邊的座位，靠上板子，讓疲倦席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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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結束這一天的假性流浪旅程，明天開始，我又會變回我自己了。今天就讓自己沉淪吧。感受著嘴裡殘留的菸味，我對自己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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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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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了，假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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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別了，關於那段流浪者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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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雨綿綿，菸味濃厚，和那個讓自己頹廢的我。這是我的假性流浪，假性脆弱與堅強。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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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多小小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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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故事從哪裡來，是秘密，真的想知道再偷偷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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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自己猜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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