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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咫尺

咫尺

 

      慘淡的臉,襲我一憂傷而荒涼的夢。

 

      下筆是件難事。腦袋是混濁的,像女人用了沒防水功能的化妝品一樣,碰上水,什麼都給混得難辨難清。又像腦摺皺一樣,複雜的皮層下堆疊又堆疊再堆疊,人類花了好幾世紀也猜不透箇中的迷。

 

      手在顫抖,氣息紊亂,眼眶乾澀到沾上丁點液體都有灼燒的疼痛。

 

      是一言難盡,一語難蔽。

 

      是了,是這樣子的,有精確的詞彙可以形容,但那兩個字太過殘酷,何況是不得善終。

 

      大腿失去了支撐的能力,頹然跌坐,膝蓋撞擊上水泥地,張口,痛卻難言,此時此刻此地我喪失了語言的能力。有某種情感挾以玉石,生生撞擊,猛烈地爆開,瞬間竄燒成一片燎原火海,要我同焚。

 

      淺黃的柔黃的到深黃的,甚至在不起眼處有漂白劑染上的斑白痕跡。這幾塊層層擺設的布,惹過多少人啜泣,多少人嚎啕,多少人暈眩,多少人不可置信,多少人語不成調;接迎過多少次的佛經誦吟,浸染過多少次的檀香裊裊……

 

      重複被放出的佛經,老人低迴的嗓音帶著滄桑。空氣的流動是緩慢的,稠密的,死寂的,像被誰蒙上了灰色的紗,連視線都顯得模糊。上香時我屏氣凝神,對著阿伯的遺照睜大了眼,努力想要靠照片忘卻阿伯烙在我心底的最後一面。

 

      想起幼時因破損而遭扔棄的玩偶,脫線了沒來得及縫補,線愈拉愈長,起初沒什麼變化,最後只見腹部開出一朵又一朵白色的團花。

 

      但現實是,花是璀璨的紅,猙獰地嘶嘶吐放斑斕色彩,血花開滿了阿伯的胸膛。一時間,我被那樣鮮艷而放肆的色彩給迷惑了眼,妖冶而絕望。

 

      彷彿能看見影像重播,重型機車高速行駛,時速五十攔不住時速兩百,天雨路滑,全罩式安全帽包裹的生命脆弱不堪,本是用來保障生命安全的水泥矮牆和路燈,竟成了奪人性命的銳利凶器。

 

      我想像。少年的夢,好不容易存夠了錢在中年實現。排氣孔的幾個拆裝,聲音的改換,家族事業龐大壓力下少有的紓解與娛樂。但妻子的嘮叨,耳提面命著有錢不如添些別的。連續幾天的冷戰,幾杯悶酒下肚,陰冷的天氣映照自己的心情,出去兜個風吧。於是風聲於耳鬢廝磨,颯颯呢喃了什麼,側耳細聽,向心力的拉扯,心一橫,成為了風。

 

      愣愣地隨著身著黑袍的師父的指示而動作,佛經翻到第二頁,這段念三遍。我們像是鏽去的鋼線所牽引的木偶,慢了幾拍才有所行動。線斷,便動彈不得。

 

      命案現場,離家不過一個紅綠燈。明明咫尺,卻已天涯。

 

《完》

我們深愛著你,不論過去還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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