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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2

      森獄之內,四季皆如陰秋,天光灰薄、氣候沁涼,清風無聲拂掃過森獄皇殿中一方曠闊的庭埕、拂掃過庭埕上錯落成列的人影。

      森獄皇子自幼便是文武皆備,除了日日授業、於課堂上聽著太師太丞們講解齊家治國之道外,仍要於皇殿之中的練武場上習練武藝,以於成年之後統領麾下之軍以及賜封之地、成為閻王治理森獄的得力左右手。

      幼時,眾皇子無有區別、皆由調息、紮馬步等武藝之基本習起,待到一定年紀之後,便選擇適合自己所用之兵器及兵譜,專念修練。森獄雖有十八位皇子,然因森獄皇胎孕育不若一般苦境人類漫長,因而皇子與皇子之間年齡差距都不算太大,唯幾名最長的皇子與最幼的皇子稍微差了一些歲數以外,皇子與自己排行相鄰的兄弟之間,鮮少有年歲上帶來的差距。

      自現任閻王即位起,年歲流轉,轉眼之間十八位皇子都已十來歲,個個少俊之姿,不只於課堂習文之上頗得眾太師之盛讚、連在練武場上,都不曾辜負森獄眾官期待,進步神速,童稚之時便早早擇定了屬於自己所用之兵器,於眾皇子齊聚練武的時分各展一身長才絕藝,讓人不禁讚嘆森獄有了這干皇子、爾後又能開展出一朝輝煌盛世。

      十八位皇子之中,有幾位不擇兵器、單習拳腳功夫,擇刀擇劍者亦不在少數,玄同便是其中一位,六皇子玄離亦是擇了長劍,兩人並為森獄諸官所認定的用劍佼佼者,此外,使槌、使戟、使弓者亦有之,而皇子列中最幼者的玄囂,則選了一把氣勢非凡的袞龍長槍,作為隨身之兵器。

      自那日起,在練武場上,總能見到那一抹銀袍雪甲、凜然威武的身影,手中一柄長槍挾著橫掃千軍的氣勢,在練武場一角霸氣得奪人眼目。

      橫劈、突刺、斜掃,那柄袞龍長槍在涼冽的空氣之中呼呼霍霍,銳氣如浪、震撼四方,將不遠處幾株樹的枝葉震得沙沙作響。銳氣銀光錯落中,唯見那一襲銀袍雪甲,在龍槍起落之間,巍巍然地霸氣佇立,槍譜演畢一輪,玄囂收槍斂息,驀地一聲輕笑傳來:

      「皇弟真是越來越教皇兄驚艷了,不過幾日,你這槍法又比前回所見精進不少吶。」玄囂回過頭,看清來人,髮上桂冠為飾,一把精雕細琢的白玉長弓以及一束箭袋繫在他的腰間,緩步走來。

      「玄震皇兄謬讚了,槍法再絕倫、哪能比得上你的箭去得高遠。」玄囂唇畔含著霸氣未斂的笑,看著玄震走至身側,卻讓眼角餘光處一抹紅艷如火的旋動身影稍稍勾去了些許注意──是那人,永遠靜默地在角落練著自己的劍,專注且孤僻,對於誰也不曾瞧過一眼。

      玄囂視線不禁微微駐留在那抹火紅之上,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屑之意,直到耳邊傳來玄震溫然的嗓音,方將他的注意喚回:

      「任何功業,莫不是從平地奠基而起,若無能於地上紮根,去得高遠又有何用?」玄震輕嘲,一雙眉眼帶笑、笑中有著幾分賞識地落在玄囂身上。

      「若是玄震皇兄看得起玄囂,咱們日後一起建功求業,皇弟替你奠這地上之基、使皇兄能如手中這箭一般去到高遠之處。」玄囂面容挺拔俊美,可一雙血瞳白眸炯若星華,散著一股難以逼視的雄沉霸氣。可這樣的意氣風發,卻直教身為兄長的玄震欣賞。

      「一言為定,日後若有皇弟你大展雄才之機,皇兄便永遠作你最有利之左右手。」玄震爽朗,腰間那柄白玉鑲金的華雕長弓輕輕晃盪出溫潤的光澤,玄囂唇畔正扯出滿意的笑容,微微瞥見那柄長弓,劍眉輕挑,話鋒一轉:

      「皇兄今日這麼早便練完了,可見是那些個靶人太過簡單了,無聊了玄震皇兄。」

      「可不是,看著那幾十隻插在靶心的箭矢,何嘗不是一種浪費?早教他們做些新的把戲了,偏是不聽。」玄震握起腰間的弓,端詳著弓身上流透出的白玉光澤,貶損似地笑著。玄囂聽著他的話,暗地挑起眉眼,似有盤算。

      「那……玄囂跟皇兄玩一回可好?瞧這樹上的飛鳥,皇兄可命中幾隻?」玄囂語方落,不等玄震回應,他手中長槍一舉,力注其上,猛地槍頭朝地一劈,槍上所蓄勁道貫地而過、朝前直去,擊中不遠處那一列茂密綠樹,狠狠由根處撼動了枝幹葉梢,震出沙娑一響,棲息於枝葉中的飛鳥受驚尖嘶而逃飛,一瞬間幾隻禽鳥離樹騰空。

      玄震眼明手快,舉弓抄箭上弦,狹了眸凝視著天際飛遠的幾隻禽鳥,剎那眸光一利,咻地連發七箭,一一命中空中顛仆亂飛之影,一箭也不多不少,擊落七隻禽鳥。

      玄囂看著玄震半分不偏的神準箭法,射落了空中驚飛的禽鳥,深感讚賞,不覺擒了笑,回過頭望向玄震,讚嘆道:

      「玄震皇兄不愧是森獄上下譽為百代難得一見的神射手,玄囂今日大開眼界了。」他這方看見,方才在練武場上各於一角演練的諸位兄長們、見玄震要一展神射技能,紛紛停下了手下的動作、湊了過來好整以暇地像是看戲一般,眾人得見玄震精湛之技,面上表情各不相同,玄囂血眸輕斂,慵懶地掃過眼前的玄滅、玄造及玄丘等人,皆是與自己素來不對盤的兄長,他眼神輕蔑地正要轉回,卻意外瞥見一抹火紅的身影,不知在何時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佇立在人群外圍,一雙沉靜的瞳眸落在玄震身上。

      玄同?他那總是自視甚高的眼光,竟也會落在他人身上?更何況還是一個不用劍的人。玄囂微微瞇起了那雙霸氣的白眸血瞳,斜斜睨著遠處那抹紅艷身影,心底好似讓那抹火紅燃灼一般,浮生起一股隱隱的不屑與隱怒。

      遠方的玄同,似是察覺那股不善的眼光,他狹眸輕瞥,對上玄囂那穿過人群、直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兩道眸光才蜻蜓點水般輕淺一觸,玄同便轉頭旋身,漠漠地逕自走離、回到角落繼續練著自己手上的劍。

      玄同你──這是什麼意思?!見他這般漠視自己,玄囂心裡隱怒勃發,他掄起手中袞龍槍,穿過人群,朝玄同筆直走去。

      彼端玄同手起劍落,劍意揮灑,在他一襲紅艷的戎服周身點綴出燦燦銀光、隨著那柄寒利的劍鋒匯聚成蜿蜒銀流,驀地,一股龐然霸氣猛地襲來,直逼那一柄流利飛舞的劍光──

      鏗!清脆一聲劃破耳膜的尖響,袞龍長槍狠狠擊上玄同手中長劍,隨即玄囂提槍再攻,連擊他肩頭、肋側、腰腹,玄同手腕俐落一轉,劍身一迴、一橫、一挑,輕盈擋開玄囂三槍,玄囂見狀,眸光一銳,槍頭猝不及防直往玄同心口而去,力道又大又猛,玄同迴劍一擋,借力躍起身子、跳開戰圈。

      「你做什麼?」步點輕盈落地後,玄同那一雙狹長孤漠的眸眼,望向幾步開外正以槍拄地而立的玄囂,冷聲質問。

      「沒什麼,不過見玄同皇兄埋首劍藝,想跟你過上幾招罷了。」玄囂倚著拄地長槍,輕狂笑應。

      「吾講過,不用劍的你,不是吾要的對手。」玄同收劍入鞘,漠聲答道。玄囂聽得,鼻息一沉,心裡浮生起一股不甘的怒意,可他抑藏下那份怨怒,依舊扯出了輕狂睥睨的笑:

      「喔?那如果玄囂當初選了用劍,皇兄就願意把吾當對手了?」

      「你不會選劍的,你一點劍覺也沒有,不適合用劍。」玄同眸眼低斂,一絲波瀾也無地看著眼前的玄囂,那一頭白髮披散出他一身冷冽,可一雙血瞳白眸又在冷冽之外添上了灼然的霸氣,好似要將他所注視著的人全部燃燒殆盡。玄同孤靜地佇立在他的視線之中,文風不動,絲毫不畏他一身渾然王氣而震撼。

      「吾當然不適合用劍,因為只有霸氣無匹的長槍,才是王者的權杖。」玄囂不可一世、意氣風發地答道,驀地抬起腳步,緩緩朝玄同走近,走至他身前,揪起玄同衣領,將他猛地拉近自己,一雙血瞳白眸幽幽冷冷,「玄同,你說吾不用劍而不把吾當對手,是你瞧不起吾?還是你怕了、怕與吾玄囂一爭天下?」

      「呵。」玄同未答,只是輕輕哼笑了聲,笑中意味不明,漠然抬起了手,從自己領口扯下玄囂手腕,逕自旋身離去。

      玄囂漠然望著玄同隻身走離的背影,那一頭紅艷如火的長髮靜靜披在他身後,映襯著玄囂一雙如血的瞳眸,不知道是他眸中的血紅染上了玄同一身、還是玄同身上的紅染了他的瞳眸。

      縱使吾是閻王最幼之子,但黑海森獄內,誰也不能小看吾──玄同,你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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