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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惡霸 (1)

  人生中最珍貴的時間,大概就是18~20歲之間了。

  在台灣,那是已經大到可以喝酒、開車,卻又不用背負契約上的責任的自由年代,就像是為青春所下的最後一點註解,那樣耀眼奪目。

  所以我從17歲開始,就一邊準備著升學考,一邊思索著如何抓住這象徵青春的尾巴,然後好好揮霍一番。

  結果這麼一思索,我的升學考並不理想,只能進到台中一所剛剛落成沒幾年,而仍沒沒無名的私立大學。

  我並沒有覺得私立大學就很不好,但它錄取的成績的確是低了那麼一些,所以儘管巴洛克建築風格的校舍一幢幢地蓋了起來,每年的校園評鑑也都在進步中,但在身為公務員的父母眼裡,就是個不可抹滅的錯誤。

  所以,在我一邊承受著父母逼迫要轉學考的壓力,又一邊焦慮我的青春會在準備轉學考中流逝的同時,我遇見了那個在校園裡最著名的惡霸。

  那天是系大會,陽光滿地。

  對於初次體驗大學生活的我來說,以系為單位的生活方式是很新鮮的,所以就算班代不點名,就算我將來會轉學,也還是想去看看。

  系大會的地點,在半埋在地下室的國際會議廳裡,外頭的走廊,一邊連接到管理天井最底下的廣場,一邊是方便物資運送的大坡道。

  有幾個像是系學會的幹部,在門口處招呼著新生們入場,進了門,便是緩慢向下的大階梯。

  台上有學長在測試麥克風,最前排好像還有幾個老師或教授級的人物,學生有近半數是一年級的新生,另一半則是身兼系學會主要幹部的三年級學長們,二、四年級幾乎沒有人參加系大會。

  依年級安排,高年級在前,低年級在後,A班在前,B班在後。身處B班的我,馬上就發現幾張班上熟悉的面孔,正熱心地指揮著同學們入座。

  我走近後,才剛剛在座椅旁停下腳步,坐在鄰近走道的那個染髮的女同學,就順勢地將手搭放在身旁的椅子上:

  「這裡有人喔!」

  我怔了怔,在心底不悅地暗罵一句「誰要跟妳坐啊」,然後往後面一排尋找空位坐下。為了不坐那個女同學的後面,我還特地多移進兩個位子。

  等待總是漫長的,我從斜背著的包包裡,拿出了一本之前從圖書館借來的《神雕俠侶》.

  因為是口袋書版,不只方便攜帶,也不會像帶著厚重的大書那樣顯眼,讓旁人誤以為我是專門來這裡看書的,加深人家對我孤僻難搞的印象,但才翻開書頁,就被台上的聲音吸引住。

  「後面的同學,快一點入座,我們要開始了喔!」

  抬頭一看,望了望那個站在講台前的人,大概是系學會會長或副會長吧?

  他的聲音雖然宏亮大聲,但就是少了那麼點威嚴與魄力,以至於後方的同學們就算聽到了他的催促聲,卻仍然姍姍來遲,在座位上說話聊天的,也自顧自地自high著,絲毫沒有想理會在台上辛苦吶喊的他。

  有些可憐,我覺得。

  本以為加入系學會,是個能讓青春歲月增添一絲色彩的好方法,不過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沒有人理會的默劇小丑,可笑兼可憐。

  我默默地將心思拉回到書上,但不知怎地卻一直無法靜下心來,等我注意到時,耳朵已經在不由自主地追隨著旁人的腳步聲。

  幾個輕快的腳步聲停在我身邊,伴著嬉笑聲地填滿了我前方的位子;又幾個緩慢而率性的腳步聲,半拖在地面上,阻礙了其他人的去路,一時之間,悄然無聲,然後,才慢慢地往我的後座移動。

  心中頓時充滿了不安。

  根據我以往的經驗,坐在最後排的學生,除了是像我這樣看似被排擠,或是本性孤僻的人之外,就只有人人口中避之唯恐不及的壞學生。

  突然覺得很危險的我,想闔上書換到其他座位去,可是一來前方也沒有多餘的空位了,再怎麼換,也只能換到同排的其他座位,那麼換與不換好像也沒差;二來我更擔心自己這樣的舉動,反而會惹來對方的不悅,所以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繼續看著我的書。

  但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背後傳來了幾句低語,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系大會啊!好久沒來了。」

  「聽你的口氣,是不是覺得很無聊?」

  「嗯啊!每年還不都一樣。」

  「哪裡一樣?這次新生有不少正妹喔!」

  「正妹?哪裡?還不都是一群戴著面具和假髮的老巫婆?」

  「欸?我愈來愈覺得你很可疑了,長得細皮嫩肉的也就算了,都這個年紀了對女生還沒有興趣?你喜歡的該不會是男的吧?」

  「你在說什麼啊?」

  兩個男的一搭一唱的,看起來感情還不錯,應該不是我以為的壞學生吧?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從我的正後方傳來一聲怒斥。

  「吵死了。」

  簡潔有力的三個字,瞬間就讓原本說話的那兩個男的變得悄然無聲。

  是他們的老大嗎?

  就坐在我的正後方嗎?

  我的臉都還來不及僵住,便感覺我肩後的椅背上頭,突然多了個什麼東西。

  我微微地回地過頭,然後瞄了一眼,一雙鞋底都還沒有被磨髒的鐵灰色休閒鞋,頓時映入我的眼簾,斬新得還飄著一種皮革的臭味。

  我完全明白把腳架在前方的椅背上,是件很舒服的事,但他難道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嗎?還是明知道有人還故意這麼做呢?

  無論是哪個,都比剛剛那個女同學說的一句「這裡有人」還更讓人難堪,讓人無法忍受!

  因為好奇而參加了系大會,因為臉皮薄而放棄了前排的位置,因為剛剛看了武俠小說而沉浸在自己是女俠的幻想中,因為對日趨嚴重的經前症候群坐視不理……

  種種原因導致累積已久的怒火在瞬間上升。

  一切在短短三秒之內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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