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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第三十章

連怎麼讓馬走我都不會,停下來呢?可沒有煞車啊!

「喂,不行你就直接說啦!」

卡山德接過已經結束的李奧那停下的戰車馬繩,一邊熟練的跳上車子說道。

「我......」

本來正要開口,可是那個李奧那經過他身邊時卻是停了下來,長相非常俊帥,但是表情冷漠的少年在看到加米尼時,卻更是露出敵意的狠毒眼神。

「你以為這樣就贏得了我?我等著看,赫非斯辛。」

明明就是個帥氣的美少年,結果加米尼被他一瞪卻感到惡寒。

「怎樣」就贏得了你?

加米尼看了一陣才發現他是在指自己剛剪完的頭髮,話說回來,那個理髮師原來幫他剪了一個跟李奧那幾乎一樣的髮型。

加米尼楞楞地反應還大於被他挑釁,可是駕著戰車在他前方猛地勒馬一停的亞歷山大,似乎還故意貼得很近,加米尼不得不後退一步的同時,對上亞歷山大由上而下俯視他的視線,忍不住咬起牙根。

「換你了,赫非斯辛,如果不行的話就說吧。」

因為之前太多次的挑釁,加米尼沒發現他這一次語氣認真多了,甚至沒有把韁繩遞給他。

「喂,不要勉強啦......」

卡山德看到加米尼還是把亞歷山大手上的韁繩接過,雖然有好一度,亞歷山大似乎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可是加米尼硬是踩上戰車,吃力的想把他擠下去。

「......傻瓜。」亞歷山大最後還是聳聳肩,可是退了下來時低聲說道。

「你根本就不會嘛!」卡山德駕著自己的戰車大吼道。

「啊......」加米尼踩在狹窄的戰車底台,好一陣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如果不是亞歷山大就在旁邊,他應該還是會下來的。

「嗯......!?」

只是馬匹一個躁動,加米尼身子不穩,想抓住什麼穩下身子,可是稍稍扯到韁繩,那兩匹馬立刻開始跑了起來。

「赫非斯辛!」

卡山德勒下自己馬匹,可是看到加米尼拉韁繩的姿勢,立刻大吼道。

「這樣子往後拉!讓牠們停下來!」

已經小小奔馳起來的速度讓加米尼眼花撩亂,只瞥見卡山得做了什麼動作,可是稍稍一拉,戰車前兩匹馬卻是更加速了起來。

「不!」

完全衝出競技場外的馬跟戰車上,加米尼除了握緊韁繩什麼也無法做,一大票人全都被這亂竄的戰車趕得一哄而散。

「怎麼回事啊?」

遠處托勒密一看到急速奔馳的馬站車上的身影,立刻倒抽一口氣。

「是赫非斯辛?」

急急忙忙跑出來依奧拉斯嚇傻了,一群人快跑跟上,結果毫不受控制的馬匹正好撞倒好幾排放在筒子裡的武器。

我拉了--可是!加米尼照剛剛卡得說的方法,可是越是這麼做,馬匹就更加快了起來,呼嘯而過的風聲跟急駛的速度讓他全身僵硬,掃過樹木而一彈的車身差點把加米尼甩了下去。

「拉起來!」

加米尼顧著抓住戰車穩下身子,幾乎沒發現後方有個人正朝他喊話。

「......?」

眼睛被吹亂的頭髮刺得張不開,加米尼抬起眼卻看到亞歷山大駕著黑色馬匹緊跟在戰車後。

「聽到沒有?韁繩握起來!」

馬上的亞歷山大靈活的跟在戰車後,可是緊盯著加米尼的動作。

「不要讓牠們控制你,控制牠們,握起來!」

加米尼找了好一陣,越過庭院的馬匹讓戰車瘨頗,他找了好一陣才找到韁繩,僵硬的握起來,亞歷山大又是開口。

「好,小狐狸,把繩子往你後方拉,用力!」

「什麼?」加米尼幾乎聽不清楚對方的聲音,亞歷山大又是策馬更往前。

「兩手抓住,跟身體平行,然後用力往後扯,拉到腰的更後面。」

這樣?

加米尼別無選擇,只能用腳撐住戰車兩邊,根本無法管什麼平不平行,就是把韁繩往身體後一扯--

「別放開,別放!」

耳邊的喊聲讓加米尼下意識抓住繩子,那一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緊急停下的戰車讓他被推往後,差點就飛出車外。

「......!」

加米尼聽到時已經太晚,但他一隻手還是抓到韁繩,飛出去之前手扯了一下才放開。

「小狐狸!」

亞歷山大看到戰車上跌下的身子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揚起的沙土都遮蔽視線,他立刻勒馬停下,朝他跑去。

「啊......」加米尼被從地上扶了起來,好一陣只是呻吟,手腳都擦傷發痛,可是下巴被抬起時他還是一愣。

--亞歷山大那雙眼從未出現過這麼熱切的表情,呼吸還不穩的俊秀嘴唇吐著呼吸,可是眼睛確是仔仔細細的把他看過一遍。

「哪裡痛嗎?嗯?」

低低的嗓音問道,可是加米尼只是遲疑一下,他就皺起眉頭又問道,那個神情讓加米尼無法反應。

「全身都很痛。」

加米尼最後楞楞的說。

亞歷山大視線移到他膝蓋上--昨天那個跌倒包紮起來的傷口,有一時間,他那湛藍的眼睛動了動,最後像是突然壓下那樣一冷。

「......唔!」

加米尼突然被一拍臉頰,加米尼痛得閉起眼,結果張開眼只看到亞歷山大一笑的表情。

「痛嗎?那正好給你這樣不會還硬要駕戰車的小子一個教訓。」

「......。」

臉上那個巴掌其實不用力,對方一隻手還扶著他的臉,可是那個地方還是火辣辣的發著痛。

「下次再這樣還會更痛,知道了吧。」

抬起的下巴被粗魯的往旁一推,加米尼忍不住又狠狠瞪著亞亞歷山大,這輩子從沒被打過,又是汙辱的拍在臉上,加米尼再也克制不住用力一揮,但卻被亞歷山大抓住手。

「你沒有權力這樣打我!」

加米尼忍不住一吼,不管是在哪一國,被這樣摑耳光--雖然力道很輕,幾乎是用拍的,根本就是羞辱的行為,讓加米尼氣得全身發抖。

「你算什麼亞歷山大!讓人失望透頂!」

只是一瞬間,亞歷山大的手稍稍鬆開,就被加米尼手肘一撞在臉上,臉都側過一邊。

「......。」

加米尼察覺自己力道有些失了分寸,可是對方一抓住他的手,他還是猛力掙扎起來。

「放開!」

加米尼被抓住雙手,最後毫無辦法只能扭動著身子,結果亞歷山大把他抓得更緊,全身的重量讓加米尼動彈不得,慌張之下咬了他的手一口。

「......!」

亞歷山大雖然放開了,可是看到身下的少年凶狠的樣子,他除了按住他的嘴別無他法。

「你不會成王的!像你這種傲慢,噁心的傢伙......」

猛地被摀住嘴,加米尼更是憤怒的胡亂朝他一咬,這一次雖然咬到了,可是亞歷山大一動也沒動,只有因為扭打而造成的低低喘息聲。

「你該住口的,赫非斯辛。」

雖然還是一介俊秀的青年,可是亞歷山大此刻表情之陰沉,加米尼也一愣。

可是,一想到上次自己被剝光衣服的記憶,加米尼的自尊發燙了起來,「喀」的一聲,他更是用力咬緊牙根,幾乎可以聽到亞歷山大手骨在自己嘴裡發出的聲音,可是看到他眉頭一皺,加米尼又是放鬆了。

為什麼這個人是這樣子?

加米尼雖然沒再咬他的手,可是胸口那股熱度讓他顫抖了起來。

亞歷山大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親眼看見這個每個人嚮往的帝王,卻發現他是如此冷酷傲慢?

全身是傷的加米尼覺得最痛的還是胸口,那股熱度跟他被羞辱的記憶、傷口一起滾燙起來。

「......?」

似乎是先察覺加米尼的嘴唇的顫抖,他亮黑雙眼裡的溼氣才被亞歷山大發現,明明是憤恨的表情,可是那個毫無防備而微紅的雙眼,卻是讓他無法反應。

「嗚!」

猛地被抓住衣服往上拉的加米尼被掐得一咳,可是亞歷山大閃著凶光的雙眼卻是惡狠狠的瞪著他。

「別再讓我看到。」

「......?」加米尼根本無法掙扎,對上他那個可怕的眼神,一動也無法動。

「再讓我看到你的眼淚,我會殺了你,赫非斯辛。」

那絕對不是開玩笑的語氣,這一刻加米尼的確被他震懾,好一會兒對方才放開他,緊得幾乎在發顫的拳頭這才放了下。

起身之後的亞歷山大沒再看他一眼,而是一如以往俐落的跨上馬。

那陣揚起的塵土讓加米尼忍不住閉上眼,因為全身的傷口都在發痛,就連臉頰也是燙得發疼。

*

夜晚,王家學院的東樓。

「他還好嗎?」

加米尼的房間外走廊上,塞琉古剛結束自己的音樂課程,沒像其他他人那樣還穿著白天的衣服,早就換上有紫色刺繡的長卡頓,不管何時梳理整齊都是他的準則,而他正準備進加米尼房間時,卻遇著出來的托勒密而停下。

「怎麼樣?他還好嗎?」塞琉古問道,倒是對方神情有些複雜。

「傷口都弄好了,臉上那個傷巴西爾也換過藥,他看起來精神很好,不過......」

「怎麼了?」塞琉古也忍不住湊近問。

「他很喜歡對著鏡子說話呀,塞琉古,我一出房間他就開始,老是說些聽不懂的話,一直勉勵自己。」

「我看看。」塞琉古記得的確看過那樣畫面,悄悄打開房門進去,果然看到鏡子前面,加米尼正認真的對著鏡子沉思。

「唔......」

正要開口的塞琉古,看到加米尼眉頭一壓而停住。

「決定了!雖然有點對不起你,不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回復原狀,但是明天開始,我決定不理會那個臭王子!」

對於掉到河裡之前的記憶,加米尼幾乎不記得,既使他已經花了前幾個晚上想破腦袋,最後記得的只有從教授家出來的畫面。

加米尼唯一能做的,就是回那條河看看,照依奧拉斯說的,再幾週就有休假,到河邊的馬程也要半天,所以沒等到那時,他是不能出發了。

「先專心把體能練好,至少要讓這身子強壯些!」

「可是我比較喜歡你現在這樣呀。」突然湊近的塞琉古又是讓加米尼一征。

「你怎麼老是無聲無息出現?」

「是你太專心照鏡子了,小狐狸,怎麼了?到底在那邊說著什麼?」

「嗯......」

看來塞琉古是沒聽到自己那些話,可是想到自己剛定好的目標,加米尼忍不住抓住他。

「塞琉古,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先是被加米尼認真的表情吸引視線,這名青年又是露出嘻笑的臉。

「穿內褲嗎?」

「......才不是。請你告訴我赫非斯辛--我以前的所有事,好嗎?」

加米尼早就意識到,與其讓人當成瘋了或是失憶的「赫非斯辛」,然後異樣眼光看待或是被特別照顧,還不如讓自己正常一點,那麼他首要做的,就是知道赫非斯辛以前的個性。

加米尼早就意識到,與其讓人當成瘋了或是失憶的「赫非斯辛」,然後異樣眼光看待或是被特別照顧,還不如讓自己正常一點,那麼他首要做的,就是知道赫非斯辛以前的個性。

「所有事呀?」

塞琉古倒是露出邪氣的笑容。「嗯,但是總得給我一點報償吧」

「什麼報償?」加米尼出聲問之前其實也多少猜到,這絕對不是多正常的交易,果然,對方湊近時指指自己嘴唇。

「一個吻。」

「你不是早就吻過了?」

那時在暖泉持第一次看到塞琉古就被偷襲,加米尼可還記恨著。

當然,他也早就問過正直的托勒密赫斯辛的是,可是他要不就拖拖拉拉,要不就因為巴西爾交代的--「不可以刺激赫非斯辛」,所以什麼都三緘其口。

「好啦,可是你不要亂摸。」

加米尼最後急著要知道便說道,在他看來,無非就是嘴唇上碰一下。

「你先說說我的身世吧。」

「這個方面--」塞琉古想起巴西爾交代的:他家裏的事忘了正好,便猶豫了一下。

「來,過來先坐著吧。」塞琉古把加米尼帶到床邊坐下才緩緩開口。

「你是阿爾托明的兒子,他是巴貝斯的貴族,兩年前把你送到這個學院。雖然體能訓練老是落後,不過你科學方面很拿手,文學跟歷史也很差勁......」

「什麼......完全相反嗎?」加米尼嘆口氣。「人際關係呢?」

會這麼問還是因為,根據依奧拉斯的說法,赫非斯辛跟其他幾個人--特別是托勒密、賽琉古,還有幾個長者的關係有些複雜,而亞歷山大的態度更是奇怪,如果不知道以前的事,自己只會一直在迷霧裡。

「為什麼你跟托勒密都說我是你們的少年呢?」

「這個......」很難得嚴肅起來,可是加米尼看得出來,塞琉古一定知道些什麼。

「告訴我!還有亞歷山大,我跟他不應該是好朋友嗎?」加米尼的逼近讓賽琉古嘆口氣,但是摸摸他的頭。

「那我就老實說好了。其實你剛進學院時,跟亞歷山大感情非常好,好到--」

似乎想了想又停下。

「不管睡覺、洗澡什麼,完全是形影不離,亞歷山大也很疼愛你,那時大家幾乎都以為他一滿十七歲就會成為你的長者,不過......」

「不過?」看到加米尼湊上的黑色眼睛鄧得大大的,賽琉古根本沒有喘口氣的時間。

「大概半年前,你跟我、亞歷山大、托勒密、依奧拉斯他們一起回王城之後就變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加米尼從來沒有聽別人故事感到這麼緊張過,也許是因為已經跟自己切身相關。

「那時亞歷山大失蹤了兩天,後來回來時只說他跟安提柯到附近去走走,我跟托勒密還有其他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反正他除了開始跟你關係冷淡之外,人看起來還是一模一樣。」

「為,為什麼?」加米尼覺得室內明明就很溫暖,可是他卻是坐立難安。

「為什麼會失蹤?」

「唔......」說到這件事,就連賽琉古表情也有些複雜,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完全看不出來,托勒密當時也不知道,不過有一次休假我跟托勒密到城裡走走,他晚上喝醉時告訴我,他覺得亞歷山大當時會這樣,可能是因為知道你跟托勒密的幽會......」

「幽會?」

「在亞歷山大房裡。」

賽琉古說出口時加米尼幾乎沒聽懂。

「你說,在他房裡......?」

「在亞歷山大床上。托勒密說他去找亞歷山大時你勾引他的,這件事讓他覺得罪惡深重,雖然他是真的很喜歡你,而且無法自拔。」

「......。」加米尼聽得都呆了。「是我?」

「但那只是他猜測,畢竟亞歷山大那時應該在城外,不可能撞見。而托勒密自己酒醒之後,也不記得跟我說過這些了。」賽琉古說。

「然後,過不久你就對托勒密冷淡,然後又換成是我。」

「為什麼......」加米尼覺得自己聲音都啞了,雖然明明「赫非斯辛」應該比賽琉古更清楚原因,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嗯,你這條小狐狸太誘人了,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對手不少。你跟好幾個人都要好過,但很快就會把對方甩掉,而且大多是亞歷山大身邊較親近的人。」

為什麼?

加米尼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可是驚愕跟不解還是讓他茫然的呢喃。

所以......現在回想起來,亞歷山大一開始就帶著嘲笑諷刺的態度,那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依照賽琉古說法,亞歷山大看起來還是一樣,而且他跟托勒密、賽琉古的感情絲毫也沒有受影響,但是......如果不是因為在意,不管是在意被背叛或是什麼,他沒有必要這樣。

可是......赫非斯辛為什麼要這樣?加米尼則是全然不懂。

「還有很多事。」看到加米尼呆滯的樣子,賽琉古拍拍他的頭說。

「但不管怎樣,你得慢慢來,巴西爾老師說了,如果你可以重新開始是再好不過了,以前的事就忘了吧,好嗎?」

「雖然說要忘了,可是......」

其實賽琉古並沒有說錯,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以前,加米尼還能怎麼做呢?只是想到以前赫非斯辛跟其他人複雜情感,已經在他身體裡的加米尼不是說忘了就可以算了。

尤其--總是三番兩次跟他起衝突的亞歷山大,雖然知道他態度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但他又該怎麼做?

加米尼知道被身愛的人背叛的感受,既使他沒遇過,但是每次跟教授約會,或者是兩人見面要分離時,加米尼都不禁感到五味雜陳,雖說是在跟那個男人談戀愛,但他怎麼樣都還是別人的丈夫,每晚都回去家裏跟自己妻子同床。所以那感受加米尼清楚得很。

「我會盡力的......」加米尼最後只這麼說,雖然感覺賽琉古似乎還有一些事沒告訴他,但是就如同他剛剛所決定的,目前他只能趁假日騎馬到那河邊去了,但在那之前--

「還是必須努力過正常生活!」

「不過,」加米尼雖然打起精神,但是賽琉古突然正色,卻是讓他緊張。

「怎麼了?」

「雖然知道了這些......」又是突然露出邪氣的笑容貼近,賽琉古還用手指勾起加米尼下巴。「還是歡迎到我房間睡,我會用溫暖的懷抱安慰你的--」

「那倒是不用了。」加米尼把他一把推開,但賽琉古挑起眉毛。

「唉呀,忘了我的報償嗎?」

「唔。」加米尼無所謂似的聳聳肩。

「嗯?結果還是一條小狐狸嘛!」賽琉古手又是亂摸起來,但加米尼抓住他的手。

「你老是那樣叫我,這個綽號是怎麼回事?」

「綽號?先叫你小狐狸的是亞歷山大,我只是跟著他叫罷了,因為你以前的確像條狐狸,跑跑竄竄,大概只有亞歷山大有辦法制住你吧。」

「......。」搞了半天又是亞歷山大,怪不得當時加米尼在馬車上時,似乎聽到亞歷山大匆忙之下這麼叫他。

「怎樣?要我陪你睡嗎?」看到又是湊近的賽琉古,加米尼立刻搖頭。

「嗯,不過別忘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麼疑難雜症歡迎來找我呀......」

賽琉古關上門之前都還在拋媚眼,其實如果不是知道他本性,那樣子的確蠻勾人的。

「不管是要穿內褲還是『寂寞』了,我就在隔壁......」

「我早就會穿了!」

「碰」地關上門,加米尼這才大喘一口氣,又看了鏡子裡的「赫非斯辛」一眼。

「不管怎樣,明天還是要過......加油吧。」

加米尼最後只喃喃自語著,對自己也對鏡子裡的少年說道。

一樣是王家學院的凌晨。

黝黑高大的武術老師朱爾斯拿著搖鈴打開加米尼房間的門,深吸一口氣,正要用丹田的力量把裡面賴床的少年轟醒--

「赫非斯辛--」

「我起床了!」

門邊早就梳洗,穿好衣服的少年精力充沛的喊道,反而讓朱爾斯一愣而收回那句「起床」的長喊。

「嗯,你已經準備好了?」

咳了一聲,朱爾斯稀奇的又看了精神奕奕的加米尼一眼。

「真難得,竟然已經起床了......」

這傢伙難不成感到失望?

加米尼不禁認為朱爾斯根本喜歡把學生嚇醒,其實加米尼自己早就從很多天之前就開始調整睡眠,硬逼自己下午回房倒頭就睡,這樣凌晨三點才能準時起床。

而且他已經熱好身了,所以等一下的跑步會更順利些。

「走了,跑步!」

來到王家學院好幾週了,雖然體力還是無法負荷,還是因為過量運動而四肢酸痛,但至少加米尼克服了起床的困難,然後跑步也能跟上大家,至少不是像以前那樣沒跑完已經快趴在地上。

然後,本來因為不正確的綁涼鞋方法,他腳趾間磨出又紅又痛的水泡,後來還是卡山德教了他最好的綁法,並且先抹了一點皮油,後來才好些。

「喔?赫非斯辛,你越跑越快了。」

跑過托勒密跟亞歷山大旁邊時,托勒密看到加米尼穩當的步伐笑著說道。

「還可以嗎?不要勉強喔。」

「沒問題。」

加米尼點點頭,可是對上托勒密身旁的亞歷山大的視線,卻發現他又是一笑。

「......。」

雖然還是一樣嘲笑的表情,可是加米尼這一次只一動不動的跟他對視,好一陣亞歷山大那兩隻深淺不一的藍眼睛似乎也有些疑惑。

就連托勒密都看了這樣對視的兩人一眼,但是加米尼只淡淡的轉開視線,又是繼續跑步。

雖然還是一樣不討人喜歡,可是加米尼想到賽琉古那天說的那些,一點也不想跟亞歷山大一般見識了,知道背後那些原因,他也覺得無所謂了,雖然不至於原諒他,可是加米尼算是用另一種角度瞭解這個馬其頓王子內心一小部份。

而且他當務之急,還是得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否則到時放假要到被救起的河邊去,可能不會被答應。

然後,還得要把這纖瘦身子練得健康結實些。

加米尼還真不知道以前的赫非斯辛是怎麼回事,體力差之外,身體也很瘦弱矮小,現在暫時無法改變到這少年身上的事實,他只好慢慢改變這身體了。

然後有關以前赫非斯辛的人際關係......加米尼沒有辦法只好照著自己意願了,畢竟什麼長者的追求,以前有過關係的不是他能掌控的,現在他只專心想把武術練好,雖然以前赫非斯辛的體能據說很差,加米尼自己也沒好到哪去,而他唯一想出最快進步的方法--就是去請教高手。

跑步、游泳他自己本來就很拿手,不過像是其他那些武術--加米尼早就暗暗觀察了一下,找出各項目中的能人。

武術有托勒密教導,加米尼學得很快,而戰車裡面,卡山德特別厲害,只是加米尼會正確上戰車的姿勢,也知道了怎麼平衡身子,煞車等等,唯一的問題就是控制不了馬匹。

「嘶嘶!」

每次上戰車這些馬都特別激動,也許是因為他還不甚熟練,可是對於馬匹--這種古代人早就習以為常、熟悉的交通工具外加寵物,加米尼格外的不順手。

「抓這裡!抓這裡!」

戰車上,加米尼跟卡山德肩靠著拉著疆繩,因為加米尼每次一上戰車馬都會躁動,兩個人亂成一團。

「啊,你真的好笨!」(卡山德語翻譯:沒關係,先休息一下吧。)

卡山德怒吼著,可是按著加米尼的肩膀不讓他掉下去。

「啊,赫非斯辛,來。」

一旁經過的歐邁尼斯看到走了上來,還是和善的笑了笑。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加米尼差點急得大喊。「每次我一上車,馬就會這樣!」

「你不夠兇啦!」卡山德大吼,可是發現歐邁尼斯之後又是臉一紅。

「馬是有很敏感的。」

歐邁尼斯到車前拍拍躁動的馬匹,熟練的拉住牠們的綁嘴,然後拍拍其中一匹的脖子。

「嘶嘶,伯里斯。」

歐邁尼斯聲調溫柔的說道,但是抓著繩子的手絲毫沒放鬆,看到這樣剛柔並濟的制住馬匹,加米尼真是嘆服,而一旁卡山德紅透的臉也呆看著他。

「赫非斯辛,要先搞懂馬匹,把牠們當自己朋友,他們就會好好拉車的。」

歐邁尼斯說道,這才走到戰車上。「我示範給你看。」

「嗯。」

加米尼點點頭,可是根本沒注意到卡山德被歐邁尼斯拿來當作示範而渾身僵硬。

「首先,要先安撫馬匹,跟牠們混熟之後......」

歐邁尼斯從後面抓住卡山德兩隻手,放在疆繩上。

「上車時動作要輕巧,不要拉著疆繩上去,讓馬感覺到你拉住疆繩,但不是扯牠們,然後身子俯低。」

「嗯。」

加米尼點點頭,可是卡山德被歐邁尼斯調整姿勢蹲低時,對方緊貼上的身子讓他臉紅得要滴出血。

「你放開我啦......」

「然後,穩住身子,稍微往後躺......」

歐邁尼斯把卡山德更往後拉,兩個人身子一貼上,卡山德臉都脹紅了(忘了呼吸)最後為了喘氣,猛地一把把歐邁尼斯推開。

「走開......!」

卡山德一跳下馬車立刻狂奔而去,讓歐邁尼斯趕緊抓好疆繩。

「啊,糟糕......」看著卡山德離去的背影,歐邁尼斯嘆口氣。

「我都忘記卡山德很討厭我了。」

「其實他......」加米尼也嘆口氣,不過看到歐邁尼斯對他笑了笑,把疆繩交給他。

「赫非斯辛,你試試看吧?」

「好。」

不論是弓箭或是其他訓練,加米尼都找到擅長的人來訓練自己一番。

原本酸疼的肌肉在幾週後習慣了,不過為了體能訓練卯足全勁,下午上文科的時候他總是昏昏欲睡,加上課程又是哲學、科學之類的,幾乎要了他的命。

不過,加米尼這也才發現,昏昏欲睡的不是只有他。

「......?」

因為座位就在亞歷山大旁邊,加米尼發現這傢伙幾乎整堂課都閉著眼睛,靠在他自己的椅子上,偶爾遇到需要抄寫的課,亞歷山大也從未提筆過。

「這臭王子為什麼......?」

雖然睡覺姿勢一派端正,可是他到底為什麼來上課呢?馬其頓就這樣被你睡掉了吧!

「赫非斯辛,你怎麼看?」

眾人正是爭論著城邦戰爭時,亞里斯多德突然開口問道--顯然是因為加米尼剛剛都在盯著亞歷山大睡著的樣子。

「啊......」

一時分心而被發現,加米尼有點心虛,而且周圍本來談論的學生們也都停下,更是一片寂靜。

幸虧托勒密很快跟他耳語幾句「剛剛說到陛下圍攻拜占庭城,雅典城背叛我們,跟拜占庭結盟......」

「托勒密,我可沒問你。」

亞里斯多德一出聲,托勒密也只好閉上嘴。

「拜占庭嗎?」

「你連拜占庭是什麼都忘了?」

亞里斯多德大鬍子後的雙眼似乎有點動怒,明明還站得離加米尼很遠,可是那股氣勢連其他學生也都背脊一涼。

「嗯,我知道拜占庭......。」加米尼被他可怕的目光凝視了好久,終於逼自己說道。

「沒錯,之前陛下派軍隊要圍攻拜占庭,結果雅典人背叛我們跟他們結盟,本以為陛下會繼續跟他們戰爭,可是他卻撤軍了。」

「我認為這是個錯誤,亞里斯多德老師,雖然是陛下的決定,但我們有方陣,怎麼樣也不可能輸給這兩個結盟的鼠輩!」

出聲的是剛剛大力反對菲利當時撤軍的羅勒斯。因為是非常自由的學院,就算是國王做的事,在課堂上談論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應該讓雅典人嚐嚐戰敗的滋味,我們這些年容忍雅典太久了!」

「可是,亞里斯多德老師,我覺得我們首要應該解決的是斯巴達人才對!」

課堂上好些人說到雅典都是一肚子火,加米尼說的後半段都被爭論淹沒。

「啊,可是菲利當時撤退不是為了接下來第四次神聖戰爭做準備嗎?」

加米尼跟一旁的賽琉古說道,可是他沒想到本來吵雜的眾人突然都停下,就連亞里斯多德都盯著他看。

「......?」

奇怪僵硬的氣氛讓加米尼一愣,亞里斯多德逼近時,他發現賽琉古也驚訝的看著他。

「你再說一次,赫非斯辛。」

「我......我只是說,菲利......陛下,可能是為了第四次神聖戰爭做準備,所以當時才撤退的。」

以為是因為自己沒加敬稱「陛下」引起眾人側目,可是亞里斯多德眼睛一眨都沒眨看著他,加米尼還是只能說下去。

「第四次神聖戰爭?你剛剛是這麼說的?」

「因為雅典跟科林斯會組成同盟,所以我認為那時撤退不一定是壞的,正好可以準備下一次戰爭,而且......雅典也會因為無法預測馬其頓的行動而亂了陣腳吧。」

加米尼以前看過的歷史書都差不多是這麼解釋的,而經過教授研究,事實也是如此,可是亞里斯多德微微瞇起眼。

「你怎麼知道會有第四次戰爭?」

「咦?因為......」

發現所有人都用詭異的眼神看他,加米尼這才驚覺自己的疏忽。

雖然對自己來說,那些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可是對這些人來說,無疑是奇怪的預測,雖然之前加米尼早就知道,自己身處歷史之中要注意言論,可是現在卻忽略的時間點的問題。

「對不起,那只是我的想法......」

「不,既然你已經說出口了,表示你有自己的邏輯,說清楚。」

「不能說邏輯,可是......」

那是因為我知道會發生!

加米尼在眾人視線壓力下不知如何是好,而且他看得出來,剛剛自己那一席言論太讓人震驚,以至於托勒密想幫他說話無法。

「如果只是你自己妄想出來,那麼大膽承認就好了!」

本來還想算了,可是遠處李奧那--那個赫非斯辛的死對頭少年這麼一斥,加米尼還是被一激。

「不是我妄想的。」

他說。

「菲利會放棄那場戰爭,無非就是要養兵對付雅典,而且雅典城跟科林斯城不是關係密切?他們再來如果結盟,當然就會引起第四次神聖戰爭,然後他們戰敗了,如果菲利揮軍南下,斯巴達當然也孤立無援......」

怎麼說都是很合理的推斷,加米尼也盡量說成是推測,可是包括亞里斯多德在內,所有人看著他的表情除了不可置信就是驚訝。

「你的假設很大膽,但也很合理。」亞里斯多德難掩審視的眼光,在他看來,以往對這些興致缺缺的赫非斯辛光是會發言就已經很稀奇,加上這些推斷,更是讓他驚訝。

「然後呢?」

這恐怕是所有人都想問的,既使加米尼的言論如此聳動,可是發現自己的失言,他只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我,我不知道,這一切只是......只是我的想法。」

又是沉默好一陣,亞里斯多德看著他的眉頭一動,最後還是拍拍手。

「好,這個議題到此為止,注意你們的言論,既使現在不是辯論課,每個人發言還是要舉證,合情合理。」

後來牠們開始討論海港城市的戰船,加米尼這才舒了一口氣,可是一坐下來,他就發現隔壁座位的亞歷山大正盯著他看。

「......。」

雖然這一次他那深淺不一的藍眼睛露出一絲銳利,可是加米尼跟他對望一陣之後他沒像以前那樣的挑釁,只又閉上眼繼續睡。

「赫非斯辛。」

下課時加米尼本來要收拾東西跟依奧拉斯一起去上醫學課,可是才走到門口,一個男子就把他叫住。

「羅勒斯?」那是加米尼目前少數記得名字的人之一,一頭褐色頭髮跟藍眼珠,雖然看起來文質賓賓,但是笑吟吟拍拍加米尼的肩膀。

「你剛剛的言論很有意思呢!」

對方笑瞇眼,可是在加米尼肩上的手卻緊緊的--加米尼這才發現不遠處正跟賽琉古要離去的亞歷山大正看著這邊,似乎要說什麼但又停下。

「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加米尼說,但是他記得這人剛剛極力主張菲利當時應該要攻打柯林斯跟雅典。

「你的推測很大膽,赫非斯辛。」羅勒斯說道,雖然還是笑著,可是嘴巴湊到加米尼耳邊。

「就跟你的人一樣,沒頭沒腦。」

「你說什麼?」加米尼先是一呆,但還是立刻瞪向他,其實如果不是之前就被亞歷山大挑釁過好幾次,他應該不會反應這麼快。

對方把他抓得更緊。

「不用我再說一次,你這個雜種的跟班。」羅勒斯說這話時音量很低,但是瞄了遠處亞歷山大一眼。

「管好你的嘴,否則日子不會那麼好過了,小男妓。」

「......。」

加米尼也注意到對方視線多麼陰沉,而且離去前又看了亞歷山大一眼。

除了文科的歷史跟文學之外,下午到晚上睡覺前的藝術課程也著實讓加米尼煩惱了一陣。

「戲劇,音樂......文學?」

加米尼聽依奧拉斯說完後還是猶豫一陣。

「或是你要像我一樣,去跟巴西爾老師上醫學課呢?」

依奧拉斯每次說到可怕的巴西爾都露出甜甜的笑容,光想像天真的他跟巴西爾相處的樣子,加米尼就覺得違和。

「托勒密跟卡山德是文學,賽琉古選的是音樂。」

「唔,那我選戲劇好了。」

加米尼說,其實他只是沒告訴依奧拉斯,因為托勒密跟賽琉古的保護跟糾纏,他選「戲劇」正好可以讓自己自由一點。

「而且怎麼說......」

加米尼記得以前讀藝術史就有教過,古希臘的戲劇可是現代戲劇所不能及的,除了劇情的起承轉合經典,悲喜劇分類,對神話的誦詠......

「教授如果知道我可以經歷這些,恐怕會羨慕不已!古典戲劇的製作過程......」

沉醉想著這些加米尼照著依奧拉斯的指示到了排練的西樓,可是一踏進去看到一大堆踩著厚底鞋,穿著鮮艷衣服跟可怕大面具的人,他還是一愣。

「啊,是赫非斯辛!你也要上戲劇課程?正好!」

一個年輕卻不修邊幅的長髮男子一跳上來,高瘦,細長的手指抓住加米尼肩膀。

「太棒了!謝謝酒神,大家不用煩惱了!米蒂亞就給赫非斯辛演吧!」

「啊,我......」加米尼看到湧上來一大堆帶大面具的怪物而一退,但是那男子一這樣喊道,所有人都高呼起來。

「太棒了,米南德老師!」另一個本來穿著女性長凱頓、哭泣女人面具的結實男子高興的跟那個長髮男子交握雙臂。

「畢竟還是赫非斯辛演女孩子比較有說服力啊!」

「正在煩惱米蒂亞沒有『少年』演呢!太好了!」

「赫非斯辛,交給你啦!」

「什,什麼?」加米尼正要後退,就被猛地一抓住,直接被拖進去那個大廳裡。

「還是赫非斯辛適合吧!」

「這下不用抽籤演女孩子了!」

「真好啊,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

加米尼轉過頭,看到他們跟亞歷山大交抱手臂,更是後退好幾步。

「你為什麼在這裡!」

加米尼這才發現其中一個拿下面具的人--亞歷山大就在他旁邊,因為跟其他人一樣踩著高鞋,加米尼抬起頭才能跟他對視。

「怎麼了?赫非斯辛,我一直都是選修戲劇。」亞歷山大挑起眉毛說道,自顧自解下鞋帶。也許是因為被加米尼在眾人前一問,亞歷山大無所謂似的冷笑一聲。

「倒是你來這裡做什麼?」

「哼,跟你無關!」加米尼忍不住回道,但亞歷山大聞言笑了笑。

「是跟我無關,不過你這種身材,頂得起來這身衣服跟面具嗎?」

這傢伙竟然一句就戳到加米尼痛處,而且更憤怒的是,他根本無法反駁。

「你說什麼?你這個臭王子!」

加米尼最後只能這麼說道,因為被一激,而且除此之外,自己身材的確瘦小,但是終於可以把內心話罵出來,他還是感到舒爽不已。

「唔。」看到亞歷山大眉毛一抽,加米尼還得意著果然有殺傷力,結果他放下面具之後卻是笑了笑。

「米南德老師,赫非斯辛很好心的說,所有女角他都願意包辦呢!」

突然這樣一喊,所有人更是拍手叫好,任憑加米尼怎麼抗議都無效。

「我才沒有說!我不選修戲劇了......放開我!」

就算死命掙扎,但就像在河邊一樣,被一群狂喜的青年團團圍繞,加米尼還是被抓了進去,手上被塞了劇本,還有米南德湊了上來,熱情異常的跟他解說劇本還有構想。

「我不要修了......」

「赫非斯辛,你來了實在太好了!」

「太好了!我怎麼演女孩子都不太對勁啊!」那個穿女裝的粗壯傢伙說道,所以人間都呈現一股熱絡、狂喜的氣氛,讓加米尼怎麼想拒絕都不行。

都是那傢伙!

加米尼狠狠瞪向亞歷山大,結果後者只跟其他人握握手臂,還舉起手讓所有人安靜。

「那麼,現在先讓赫非斯辛試穿米蒂亞的衣服吧!」

一喝之下,米南德跟其他好幾個男人都湧上來,加米尼既使死瞪著亞歷山大,還是被套上長凱頓,可是大家一移開,卻是看著他沉默。

「……。」

「哪裡怪怪的?」

「怪怪的沒錯。」

加米尼不用低頭都知道,那件凱頓是給剛剛那個粗壯男──裴林斯的衣服是依他尺寸做的,所以他穿起來肩膀處都掉了下,腰帶也鬆垮,裙擺拖在地上好長一段。

「怎麼辦?」

加米尼正要扯下衣服,亞歷山大又是拍拍手。「米南德老師,把這件衣服改小,好讓赫非斯辛合身吧!」

「沒錯!」

「你這傢伙!」加米尼這一次可是終於忍不住,其他人在他身上別著、畫著要修剪痕跡時,他狠狠的對亞歷山大比出中指。

──本以為對方會像上次一樣疑惑,結果,他竟然對加米尼笑了笑,也比出中指手勢。

「可惡,你絕對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被一個古代人依樣畫葫蘆,加米尼更是恨得牙癢癢的。

「喂,別這種視線,你可是演米蒂亞,我的妻子呢。」加米尼正要試戴那個比自己頭還大的面具時,一旁亞歷山大對他瞇起眼笑了笑。

「你演該死的負心漢伊阿宋*?簡直太適合了!」加米尼順勢回道,亞歷山大卻是大笑出聲。

「這句話還給你,赫非斯辛。」

雖然還是笑著,可是加米尼聽到這句話卻是停了一下,因為想到上次賽琉古說的那些事。

「怎麼了?回不出話了?」

亞歷山大故意湊近在他鼻子上一點,但看到加米尼低著頭戴上面具沒理他。

如此,倒楣的加米尼一邊怨恨著自己當初自作聰明,為了避開賽琉古跟托勒密選了戲劇,結果現在每天都必須跟亞歷山大一起排演,最討厭的是還得穿女裝。雖然其他戲劇學生對他極盡討好之能事,不過加米尼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沒有其他少年要選修戲劇,誰想要穿女裝呢?

其他青年高大壯碩,一旦進來選修戲劇,因為年紀小、身材矮小,少年無非就是飾演女角的分。

體能訓練、下午的文科,還有這個累死人的戲劇課,加米尼每晚一回房間,雖然是現代時間六七點,他還是立刻倒頭就睡,依照托勒密的說法,因為下個月就是運動會,所以才會這麼忙碌,運動會結束才算正式放假。

*

「喝!喝!喝!」

早上的體能課程,李奧那本來正在跟他分配到的對手劍擊,迅速而且猛烈的攻擊在劍擊場上迴盪。

不過好一會兒他正要轉身,卻發現場邊一個身影正看著他。

「……?」

李奧那不屑的看了加米尼一眼,雖然不想理他,可是對方笑瞇的望著他的身手,還是讓他有點不自在,好一會兒擊了一陣停下,他擦了擦汗,才狠狠的瞪向加米尼,結果看到對方竟然笑咪咪的走了上來。

「李奧那……」

「你想幹麼!」李奧那立刻凶狠的問道,連一旁剛剛跟他練劍的青年都聞到火藥味,識相的離去。

「啊,我沒有惡意!」加米尼說道。「只是,我覺得你的劍術真的很棒……」

「那又怎樣!你想跟我較量嗎?」看著這個美少年目露凶光,抓起劍朝他衝過來,加米尼趕緊舉起手。

「不是!」

「那你想怎樣!」

「我只是很欣賞你。」加米尼拍拍他的肩膀,對方雙眼有些驚訝,但又突然壓低。

「你又想整我嗎?這一次才沒那麼簡單!」

我以前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加米尼有點疑惑,可是還是笑了笑,就像他媽媽總是說的:真誠的笑總是不嫌多。

「我沒有要整你啦!只是因為你劍術真的好強,老是可以打敗比自己高大的對手,所以我很想請你教我。」加米尼說,認真按住李奧那正要揮過來的劍。

這是歐邁尼斯告訴他的,雖然他教了加米尼不少防禦的方法,可是對於攻擊比自己高大的對手,歐麥尼斯還是建議加米尼去找差不多身材,卻非常會劍術攻擊的人。

「這樣會學得比較快喔!」

溫柔的歐邁尼斯說道。他雖然沒建議加米尼去找李奧那,可是加米尼暗暗物色了一陣,最後發現,這個特別討厭他的李奧那似乎是強中之強!

反正以前的仇恨跟我無關,加米尼是這麼想的。男孩子相較起來也不太記仇,如果認真道歉,認真求教,他應該會教自己劍術的。

「唔……」看到他湊過來,認真的黑亮雙眼,李奧那似乎也一愣,但最後又壓低眉頭。「為什麼我要教你!」

「因為,因為你已經很厲害了!」加米尼看他的想到:這不會是跟卡山得類似的個性吧?又是笑了笑。「如果能教我,我會很感激的!」

「……。」

可怕的李奧那又是瞪了他一眼,可是這一次沒開口罵他。

「我今天沒空,明天再看看!」

「太好了!」

因為把對方當成說「卡山得語」的人之一,所以加米尼立刻把那解釋成「沒問題」而開始歡呼,讓李奧那更是氣沖沖。

「我沒答應!」

「謝謝你!」被加米尼感激的握住手,李奧那只擦擦自己額上汗水,然後點點頭,掉頭而去。

「嗯?」

下午本來正跟亞歷山大經過體育場的托勒密,看到場上兩個正劍擊的身影而停下。

「那不是赫非斯辛?啊,李奧那?」

聽到托勒密一說,亞歷山大才轉過頭,的確,場上正劍擊的兩人正是以往兩個死對頭少年,這連亞歷山大都有些稀奇的多看一眼。

「不是在打架吧?」

「要拉開他們嗎?」

經過的其他學生也面面相覷,可是場上兩個人似乎也沒有惡鬥的模樣,一會兒還看到李奧那停下,示範了幾次攻擊的動作給加米尼看,下午的陽光,兩個人都因為流汗,皮膚發著光澤。

「這樣嗎?」加米尼問道,跟著李奧那的姿勢揮了一劍,但他搖搖頭。

「不對,只能動下臂,上臂舉起──」李奧那說。「啊,找個高大點的人讓你砍比較快。」

「喔?」加米尼環顧四周,結果視線停在托勒密身上,立刻對他揮揮手。

「托勒密,幫個忙!」

「我嗎?」

托勒密這才上前。「怎麼了,赫非斯辛?」

「你讓我們砍。」

「什麼?」

看到兩個早就臉頰發紅,一臉正興在頭上,滿頭大汗而湊上來的少年,托勒密忍不住也後退一步。

「亞歷山大?他們在做什麼?」正經過的賽琉古問道。「現在不是體能時間吧。」

「赫非斯辛叫李奧那用課餘時間幫他上劍擊啦。」跳上賽琉古背上被揹著的依奧拉斯說道。「他們不是在吵架啦。」

「嗯。」亞歷山大只聳聳肩,倒是賽琉古勾住他肩膀。

「喔……亞歷山大,看這麼美好的景緻--美少年在陽光下,衣服都汗溼的模樣真是引人遐想,床上一定更……」

被亞歷山大冷冷的看了一眼,賽琉古也只能挑起眉毛閉上嘴,不過看到對方掉頭跟卡山德離去,他只聳聳肩。

「『那方面』還是這麼嚴肅的傢伙……嘖嘖。」

「喔,赫非斯辛,最近體力越來越好了?」

早上跑步時,托勒密到了加米尼身邊笑了笑說道。

「啊,因為已經適應了。」

加米尼這才發現自己的確已經有耐力多了,之前剛開始跑步時他怎麼樣都喘得厲害,勉勉強強才跟上大家,現在呼吸均勻了,而且跑完只覺得身子熱了,舒展開了。

果然身體都是會慢慢適應的。加米尼心想,不過,這終究不是他身體啊。

因為是赫非斯辛的身體,可是因為正在他體內,加米尼不能不好好的鍛鍊,但是話說回來,這會持續到何時?

以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身處在這個時空,那麼原來的他呢?

現在整天待在學院裡,托勒密也說過,學院不能隨意進出,要到那個他被救起的河邊需要半天,除了等到放假他毫無辦法,就算要自己去,他也不認得路,可是……

去了之後呢?如果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了那河裡,就算知道了,他能怎麼做,並不是再跳下去一次就可以恢復原狀,難道他要一直這樣生活嗎?

那他母親呢?應該正在找他吧,現在的希臘又發生什麼事了?教授也在找他吧?如果找不到了……

越深入想,加米尼的恐懼就更浮現:如果一直回不去呢?

這個想法太過可怕,每次總是這裡他就叫自己別想了,總是到河邊再說吧──

「嗯?」

突然被湊近的托勒密在臉頰上一吻,加米尼看向他,發現他紅著臉,但似乎不是因為跑步的關係,看了看四周才湊到他耳邊說。

「對不起,赫非斯辛,因為你太可愛了,我下次不會再這樣的……」

托勒密的確是很少做出像賽琉古那樣毛手毛腳的事。

「你最近很不一樣,看起來特別,特別的……」

托勒密搔搔自己頭,欲言又止,似乎在找著詞彙,不過正要說出口──隨即就被身後的賽琉古給推開。

「喂,讓讓啊,這跑道不提供給心思歪斜的人。」

「你說什麼?」

「說你啊,托勒密,跑步卻顧著偷親男孩,你不怕跌倒嗎?」

「你才是吧,整天死纏著他……」

「兩個煩人的傢伙……」

加米尼一加快腳步,立刻跟他們錯開,突然又有點慶幸自己沒跟他們選修一樣的藝術課程……

不過!想到那個可怕的戲劇課,加米尼還是一寒。

雖然平常只要穿高鞋,不用戴面具或戲服排練,但除了要不停背誦古文詩句、被矯正韻律跟動作之外,最無奈的還是要跟亞歷山大一起演戲。

「喔,你倒是蠻會演的嘛?」

原本只是練習念「米蒂亞」的劇本,不過加米尼被一旁的亞歷山大用手肘頂了頂,立刻壓低眉毛。

「因為高中有戲劇課!」他聳聳肩說,不過對方挑起眉毛。

「高中?」

「......沒什麼。」

加米尼這才想起自己的失言,不就是盡力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嗎?不過適應了赫非斯辛的身體之後他卻是忘了。

但是話說回來,既使加米尼打定主意不理會亞歷山大的挑釁,可是自從他態度改變之後,亞歷山大似乎也不再那麼討人厭。

但是赫非斯辛以前跟他的恩怨,加米尼才不想管,因此既使要跟他相處,加米尼也盡量不想改變這段關係,大概也只有這樣,寄居在他身體裡才算尊重.......吧?

「換你了,米蒂亞。」

要不是加米尼顧著思考何時能去河邊,還真沒發現亞歷山大已經唸完他那段劇本,湊上時金褐色的眉頭微微皺起。

「啊,抱歉。」

加米尼這才發現其他人都在等他,翻了劇本捲紙好一會兒,亞歷山大又看了他一眼,本來以為他又會言語諷刺,但他下巴指指加米尼劇本時低聲說道。

「『苦啊』那一段,看到了嗎?」

「嗯?」

其實古文字的行順序跟現代完全不同,而且很多拼音也是母音重複,所以加米尼閱讀上還比說話困難多了。

「愛情總是將凡人戲耍,癡情到最後盼得的卻是分離。」

亞歷山大唸了兩句,但加米尼手指劃了一陣還是眼花撩亂。

「負心的人啊,巨人的危難你忘了,惡龍的爭鬥你忘了,你只記得我從蠻荒而來,屈強了你高貴的身份。」

「......?」

加米尼沒發現他是何時這麼靠近他耳邊,原本只是淡淡念著的聲音,亞歷山大低沉的語調跟咬字卻是緩慢沉重。

「我曾經是尊貴的祭司,但夜裡我什麼都不是,被你撕成碎片......」

我曾經是王的兒子,但夜裡我什麼都不是......。

加米尼腦中像是有另一個低沉的語調迴盪,那是中年男子的聲音。

牛耕式念法,加米尼,順著這裡讀.......。

「就在這裡,赫非斯辛。」

彷彿在空中一斷,亞歷山大猛地用手指輕敲在劇本上,然後捲起自己的劇本。

「休息一下吧,等等再念。」

加米尼是突然驚醒,剛剛那個在耳邊的語調彷彿還沒結束,可是亞歷山大卻是掉頭離開,加米尼甚至沒看到他的神情。

加米尼原本不懂他們這麼積極排練米蒂亞做什麼,後來聽高壯--原本抽籤抽到必須飾演女角的亞里斯說了才知道,因為兩個月後是運動會,而除了所有學生必須參賽,選修的藝術科目也必須呈現或演出。

劇本的台詞還有劇情修編是選修文學的學生的作品,而其他音樂的學生則必須擔任伴奏。

不過目前都還在彩排戲的階段,加米尼跟其他演員甚至還沒正式戴上面具,只是練習台詞跟走位。

夜晚,王家學院的東樓。

加米尼本來洗好澡了,準備上床睡覺,可是也許是因為這一陣子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模式,他沒沒有睡意,就索性拿了米蒂亞的劇本把台詞練習熟一點。

本來還以為是可以賞析戲劇,或是研究戲劇理論、探討劇本,結果最後竟然得演戲......

「唉。」

加米尼還是打開劇本,幸虧他還不算會怯場的人,而且到時候上場穿戲服、戴面具,所以其實只要聲音大聲、唸得好,記住動作就可以了,他唯一的困難就是要把這些冗長的劇本跟詩句記住。

「依阿宋--我的,夫君背叛了我......」

幸虧早先就已經在戲劇課唸過很多次,否則有些文字加米尼是陌生的,順著念幾次硬是背起來或許就沒問題了。

「愛情總是將凡人戲耍,癡情到最後盼得的卻是分離......還真是沉重。」

加米尼讀到米蒂亞的獨白,還真思考了一陣。其實有關愛情,他知道的並不多,安哲羅斯教授算是他的初戀,可是因為加米尼年紀輕,對於未來想得不多,因此只是能跟教授在一塊,他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其實安哲羅斯曾經說過,加米尼對他的愛更偏向對父親的依戀,或許是因為童年就沒有父親的關係,加米尼的確更長注意年長的男性,那時教授這麼說時他雖然不同意,但是現在想想,如果愛情是如米蒂亞這樣,那麼教授或許說對了幾分。

但是我還是愛你啊,不管你要怎麼解釋。

這是加米尼的心情,想到安哲羅斯,加米尼內心更是複雜。這不是他第一次想到,自己來到古代,安哲羅斯一定會不停尋找自己,但是......

加米尼恐懼的,還是內心一個悲觀的想法:如果一直回不去呢?

如果一直在這裡,安哲羅斯會找他,但是找了兩個月,一年後呢?

這是加米尼的心結,以前他總是天真的看待自己跟他的關係,卻忽略了一點,也就是他生日那晚發現的--安哲羅斯是個有家室的男人,以前他知道卻沒深刻感受過,因為總是跟安哲羅斯在外面幽會,可是真的見了他的家人,加米尼卻掩不住內心的疑慮。

找了我一年後,兩年後?

他還是會回歸正常生活,陪他的妻女吧。

「負心的人啊,巨人的危難你忘了,惡龍的爭鬥你忘了,你只記得我從蠻荒而來,屈強了你高貴的身份......」

加米尼看著劇本裡這一段,他還記得亞歷山大念著時的語調,現在好像突然懂了米蒂亞的心情,可是......

「我曾經是高貴的祭司,如今夜裡我什麼都不是......」

亞歷山大那個起伏壓抑的語調像是迴響在耳邊,加米尼好一陣只是念著,可是胸口那股複雜的悶熱卻是讓他吐不出一口氣。

加米尼翻身不再看劇本,頭埋在枕頭裡好一只感到內心紊亂不已,既使這一陣子他把精力發洩在體能跟課堂上,可是夜深人靜時,他卻是更感到寂寞與無助。

「不可以哭......!」加米尼正感覺鼻子一酸,立刻強打起精神坐起身。

本來想著乾脆是外頭走走好了,可是一陣低低的敲門聲讓一愣。

誰呀?這種時間通常大家都入睡了。加米尼有些疑惑的打開門,原本有點小心翼翼,因為想到有可能是賽琉古要「夜襲」......

「赫非斯辛,生日快樂!」

本來才剛探出頭,加米尼立刻被一群人的歡呼轟得一退--

賽琉古、依奧拉斯、托勒密等十幾個人全都擠在門口,而且臭臉的卡山得還捧著一塊圓形的褐色糕點,上面插了一根包裹在銀架裡的蠟燭。

「這是?」

「他果然不記得自己生日了!赫非斯辛,現在是你生日喔,蛋糕是卡山德做的!」

「我只是把麥粉跟蛋弄在一起加蜂蜜啦......它就自己變成蛋糕!你不吃也無所謂!」卡山德生氣的把蛋糕推到加米尼懷裡,可是臉一紅又偷看他表情一眼。

「喂喂,小心蠟燭,別讓它熄了!」托勒密細心的用手掌護住燭火,接過加米尼手中的蛋糕。

「是蜂蜜蛋糕!」加米尼忍不住驚嘆。

現在也有很多蛋糕,不過蜂蜜蛋糕還是起源於古希臘城邦,而蠟燭是因為要慶祝月亮女神阿爾特米斯生日的傳統,他們會準備蜂蜜餅,聖壇上也點蠟燭,後來變成以此慶祝一個人的生日。

「小狐狸,許完願再吹蠟燭,如果想要我今晚抱你睡不用許願,會自動成真的--」

「賽琉古你的手從他身上拿開......」因為托勒密兩手拿著蛋糕,根本無法阻止賽琉古在加米尼腰上一陣亂摸。

「許願嗎?」加米尼看著那根蠟燭問道。

話說回來,吹蠟燭許願的傳統是古希臘就有的,一直到現在都有這樣的習俗,許完願以後吹媳蠟燭,願望就會成真。

「許願吧,赫非斯辛!」

「啊啊,好......」

嘴巴裡說著好的加米尼,好一陣卻是想不到任何願望,除了自己根本不是這身體的主人,冒然代替他許願似乎有點失禮,而且眾人注目之下,他一時間還真是想不出來該許什麼願。

不然,我就借你的願望吧,赫非斯辛。

加米尼最後只能這麼想道,他應該也想回到這身體來吧?

「嗯,希望能趕快回到現代,然後赫非斯辛也能回來這身體裡。」

加米尼低頭想道,但是沒讓其他人聽見。

「吹蠟燭吧。」

托勒密把蛋糕捧高到加米尼臉邊,眾人也都笑吟吟的湊上去,可是不知道是加米尼心不在焉,或是他低估這種不同於現代生日小蠟燭的蠟燭,吹出來的一口氣竟然只讓燭火動了動,差點熄滅之後卻是亮了起來--

「啊--」

加米尼原本覺得還好,可是眾人卻是發出驚嚇的叫聲,嚇得他倒抽一口氣。

「沒吹熄!」

「赫非斯辛......」連一向疼愛他的托勒密都露出惋惜的表情,看到雙胞胎依奧拉斯跟卡山德嚇得都抱在一起,加米尼有些害怕起來。

「怎麼樣?」

「因為,因為......這是許願的機會,如果吹熄就會實現......」依奧拉斯眼睛都泛著淚光。「如果沒一口氣吹熄,願望會一輩子都不實現的!」

「別說了,依奧拉斯......」托勒密拍拍依奧拉斯的頭,又摸摸加米尼的臉。

「沒關係的,赫非斯辛。」

「......。」

雖然身為一個現代人,加米尼自認絕不會像古代人那麼迷信,可是這些人悲痛的反應卻讓他深深感到恐懼起來:不,我可以,我可以回到現代的......

為了讓緊繃的氣氛紓解,托勒密還是拿了幾張麻布紙來,把蛋糕都切一切分裝,然後分給眾人吃。

「啊,好好吃!」

加米尼一吃卡山德做的蛋糕驚訝不已。

這   一陣子他吃的都是學院的供餐,雖說加米尼在現代時並沒有特別喜歡吃零食,可是古代人的餐點似乎真的比較口味清淡,兔肉、魚肉、橄欖還有悶豆都很可口,不過   也許是因為沒有使用糖,所以調味變化還是不如現代,加米尼偶爾還真懷念他母親休假時會做的奶油派,而現在吃到卡山德的蜂蜜蛋糕,他更是感動。

「卡山德很喜歡煮東西喔!」依奧拉斯一說出來立刻遭到自己哥哥的怒吼。

「我才不喜歡!」(我喜歡)

「卡山德偶爾會烹飪,他做的東西都很好吃呢。」托勒密也說,卡山得更是別過臉啐了一聲。

「真的,卡山德煮出來的料理格外美味。」

一旁的歐邁尼斯笑吟吟的說道,那溫柔的笑容讓卡山德整張臉透紅。

「我才不想給你吃!」(你喜歡我天天做給你吃)

卡山德最後罵了一聲便轉開視線。

「啊,抱歉......那個,待會兒還有點事我先回去好了。」

歐邁尼斯一直以為卡山德很討厭自己,而他有些後悔的神情離去更是讓眾人更是沉默一陣,卡山德看著歐邁尼斯關上門,臉雖然沒那麼紅,卻是難掩失望。

「卡山德,你也會做*酪奶蛋糕嗎?」

一會兒托勒密把自己那塊蛋糕也給加米尼,他咬了一口托勒密手上的蛋糕忍不住問道,他記得起士蛋糕就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發明的,而因為學院廚房有養牛羊,起士他們平常也吃得到。原料跟蜂蜜蛋糕其實是一樣的。

「那是什麼?」

卡山德問道,沒想到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

「跟這個蜂蜜蛋糕一樣的作法,只是加了一些酪奶進去,那樣很好吃喔,是雅典先這樣吃的。」

「多吃點。」托勒密雖然拍拍加米尼嘴邊的碎屑,但是又餵他吃了一口。

「咦?赫非斯辛,我每年都去雅典的奧運,不過你說這個我從沒聽過。」

高壯的亞里斯最擅長丟鐵餅而總是去參加雅典的奧運,但是說起加米尼這道點心,他卻是歪頭想了很久。

「無聊,我才不想做!」(我會做做看的)卡山德一哼說道。

「唔......」

加米尼這下很確定,似乎這時候真的沒有這種點心,之前那堂歷史課之後他不停提醒自己,絕不能再洩漏不符合時代的資訊,結果這下......

看到卡山德歪頭似乎在想著酪奶蛋糕該使用的配方比例,加米尼既使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酪奶蛋糕:即現在的「起士蛋糕」,為古希臘城邦時期發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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