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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十章

「唔......」

再一次能張開眼,加米尼還是被陽光刺得張開雙眼,呻吟幾聲胃部一絲絲疼痛讓他皺起眉頭,本還想繼續睡,至少身子軟軟暖暖的,可是,一雙棕色湊近的眼睛還是讓他一愣。

「我的赫非斯辛,怎麼樣?」

「......?」

加米尼認出他是剛剛那個黑髮青年,一看到他湊近,本來昏迷更是突然驚醒。

「赫非--啊!」

被一掌推開臉的傢伙痛得喊一聲,加米尼立刻一跳下床,可是被這傢伙擋在往門口的位置,他除了陽台邊退,只能不停揮著拳頭。

「滾!」

「你到底怎麼了?」黑髮青年靠了上來,更是讓加米尼恐慌。

我要被秘宗信徒獻祭了!

「不要過來,你敢再壓我肚子--」

加米尼一看到又要靠上來,背靠上陽台的圍牆,只能壓低聲音警告。

「走開,不然我就......」

「赫非斯辛......嗚!」

用力踢了對方一腳被抓住腳踝,加米尼立刻爬上陽台圍牆,原本心想著「幸好不高」的加米尼,在看到下面的景象卻是凍結了。

.....。

風咻咻吹,明明是夏季溫暖乾燥的微風,可是加米尼卻是石化了。

漂亮熱鬧的城市景象,幾千幾百個典雅,或高或矮的柱式建築,簡直跟他以往在書裡看過的畫一樣,可是,畫裡的古希臘城市景色,人是不會動的啊!

可是在他眼前,中午微風正輕飄的,好些冒煙的低矮小平房,兩層樓的木頭屋頂民宅,有著馬跟驢子的圓柱是小莊園房,還有狹窄階梯上,穿著古代衣服的幾個女人正提著竹籃。

「赫非斯辛?」

加米尼一瞬間閉上眼,拼命叫自己呼吸,呼吸,呼吸,鼻孔裡都是混雜的味道,沒有一絲城市的氣息,這裡是......

「你在發抖......赫非斯辛,你不要動。」

加米尼從小到大,看過什麼主角回到古代,或是坐上時空機,什麼各式各樣回到過去的歷史、架空小說已經太多了,跟所有沈迷歷史的孩子一樣,加米尼不止一次幻想,甚至夢到自己回到古代,可是......

「想歸想,不可能發生的呀!」他的朋友,亞洲裔的金曾經說過。

他們甚至幾個高中同學隨便閒聊過,回去哪一個時代最棒。

「史前吧。」

「少來,你被猛獸追,千辛萬苦打完架娶回一個長得像猩猩的女人有什麼好?」

「羅馬基督徒時代不錯呀。」

「那有什麼好?當心被皇帝玩屁股。」

「還是拜占庭好了?」

「我想去城邦時代!」加米尼很認真的思考完說。

「每個城邦各自發展,人民享有投票權,教育、藝術都是最發達的時候,一定很棒!」

什麼古文物,出土的遺跡總是讓他跟安哲羅斯教授興奮不已,一個城邦時代的彩繪小碗,農務的鋤頭,或是一小塊獸骨都足以讓歷史迷無限遐想,可是真正,整個古代城市在加米尼眼前,活靈活現的動著,耳邊甚至小驢子的斯嘶叫聲,加米尼只覺得......

「呵呵.....」

「我的赫非斯辛,你別動......」後面發出的聲音正偷偷靠近,可是對方正靠近,發現他轉過頭來,瞪大的雙眼又驚又喜,幾乎像個狂喜的瘋子時,還是一愣。

「啊!」

加米尼一跳就被黑髮青年抱住,對方被他摟住脖子時有一絲臉紅,可是加米尼還在他臉頰上用力一吻。

「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咦?」

「下這這些,這些......艾歐尼柱式,亞瑟芬型房子,還有那個絕跡品種的驢子!這都是真的啊!」

「嗯......?是真的?」黑髮青年對上他興奮瞪大的雙眼,有些遲疑的安撫道。

「你懂嗎?這些都是真的!太棒了!實在是......」

「......啊,你不要哭--」

「我不是哭,豬頭!」被興奮過度的加米尼一記腦槌,對方敷衍的露出笑容。

「巴西爾老師說,你要多休息,我先抱你到--」

「抱!」樂翻的加米尼扯扯對方的別著衣服的肩別針,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多利亞式的穿法,告訴我你怎麼弄的?這個別針真好看!你的髮型也很棒!」

「呵呵?」被親了好幾下的黑髮青年雖然疑惑,可是看到他這麼開心,竟然也露出笑容。

「讓我看看房間,快!」指使著抱著自己的青年,加米尼喊道。

古代!古代!沒搞錯的話,就跟小說一樣,他回到古代了!

「桌子,漂亮艾浮亞裝飾的桌腳,還有這個古典式椅子,教授很喜歡......你可以放我下來嗎?」

「不行,你太奇怪了。」

黑髮青年堅定的搖搖頭,但是抱著他到桌子邊,還拿起桌上的筆、信紙還有各式各樣奇怪的小東西給他看。

「這種筆......紙,好美的紙!還有這個床,下面的結構是怎麼回事呢?還有鏡子......鏡子?」

加米尼認得出那是古代的黃銅鏡,教授曾帶他到博物館看過,可是問題是......鏡子裡的人,卻不是他自己。

「怎麼了,可憐的赫非斯辛?」對方心疼的吻吻他的頭髮,但憐憫的口氣比較像加米尼母親談到他那個發瘋送到精神病院的姑媽一樣。

「可憐的艾凡沙!她發瘋前可是個美女呢。」

「你......」

加米尼盯著鏡子一陣,裡面那個被黑髮青年抱著的男孩竟然也瞪大眼睛跟他對望,最後抬起頭跟黑髮青年對望。

「你剛剛,再做一次?」

「嗯?」

「再親一次。」

「這樣?」對方還是心疼的眼神,但是很配合的低下頭,只是這一次吻吻他的臉頰。

沒錯,鏡子裡,那個青年又吻了男孩的臉頰,加米尼歪歪頭,又是閉上眼。

鏡子裡是我,鏡子裡是我。加米尼顫抖的笑了笑。

什麼事情我都可以接受。

要堅強,要堅強。小時候爸爸過世時,她媽媽也曾這麼反覆說道。加米尼,我們都要堅強。

所以加米尼成長過程中,不論遇到可怕的比賽、大考,他總是這麼告訴自己。

要堅強,加米尼。

「你,」加米尼又睜開眼時,笑容有些僵硬,可是這次平靜了一點。

「你跟我說,我是誰?這具身體,是誰?」

對方又是苦笑,還嘆了口氣。

「神哪,巴西爾老師沒說錯,你真的嚇壞了。」

「你告訴我就是了,先生。」

「你叫赫非斯辛,想起來了嗎?」

「沒有。」加米尼很直接的回道。

「我可憐的赫非斯辛,你需要好好休息。」對方本來要湊上嘴,可是碰到加米尼的嘴唇之前,他就把他推開。

「先生,嗯,請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正午。」

「不,我是說,你們,在公元幾年?」

「公元?」對方眉頭皺得更深。

加米尼深吸幾口氣。冷靜,要堅強,要堅強。

「你們有國王嗎?」

「當然,你竟然連這都忘了,菲利陛下對我們非常厚愛的。」

「菲利,菲利?」加米尼認真的想了想。

「菲利二世?」

「你該加敬稱的,赫非斯辛。」

「菲利!」加米尼像是觸電一樣,正被對方放到床上,又是彈跳起來。

「菲利二世,馬其頓!阿吉德*王朝的菲利?」

「小傻瓜。」托勒密按住他的肩膀。「不要這麼不敬,你先躺下休息。」

「他爸爸是阿明卡斯,祖父是佩爾迪卡斯的那個菲利?」

「沒錯,張嘴,喝點水。」黑髮青年把一杯水拿近,加米尼敷衍的喝下一口,可是死盯著對方看。

「你呢?」

「我是托勒密。」對方沒再逼他喝水,盯著他看了一陣又是苦笑。「你會想起來的。」

「......。」

加米尼著對方的褐色雙眼,第一次好好的把這人看了一遍。那是典型的希臘人長相,高鼻子窄臉,黑色頭髮微卷,雖然看起來還不是成熟穩重的男人,可是這名青年不只臉孔端正,堅毅的下巴線條也很有味道,體態也很勻稱好看。

「托勒密......。」喃喃念著,加米尼又是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這下更是無法克制的握住對方的手。

「創了托勒密王國的托勒密!母親是阿爾西諾伊,父親是拉古斯,可是有些人說你生父是菲利,到底哪個是真的?」

「......。」對方本來都還笑著,這下突然壓低眉頭,讓加米尼一驚,可惡,我太激動了?竟然當面問他到底是不是私生子......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加米尼還是趕緊道歉,對方看到他充滿歉意的垂下雙眼卻也是有點驚訝。

「那是因為我太興奮了,畢竟你是托勒密......你是個好將領,而且智勇雙全,不只馬其頓人,埃及人也很敬仰你的。」

「你在說什麼,赫非斯辛......」

托勒密似乎完全茫然,可是被加米尼熱情的握著雙手,閃閃發亮的眼睛卻也讓他有點臉紅。

「我真的很崇拜你,可以看到真人太好了,除了你剛剛一直壓我肚子......」

「崇拜?」對方搔搔頭,似乎有點不自在。

「嗯!」加米尼露出燦爛的笑容,更是湊近。

「你真的很傑出,我正打算寫一篇有關你的報告,我們可以多聊聊,可以嗎?」

「當然......」對方似乎有點複雜,一方面感到擔心,可是一方面,加米尼亮亮的眼睛讓他驚喜。「你之前老是從我懷裡跑掉,怎麼現在......」

「唔!」加米尼轉頭又是看到那銅鏡:裡面的少年實在太陌生了,可是跟他一模一樣的動作,也正握著托勒密的手,加米尼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這個男孩子......難道是我在河裡泡過,撞到石頭之類的,所以變成這樣?可是也不對,泡過水會膨脹的呀,為什麼反而是縮小呢?

「赫非斯辛?」

「唔......」

雖然已經半猜到,可是加米尼還是凝重的抬起頭。

「我是......赫非斯辛?」

「當然是。你剛剛溺水之後,人就怪怪的......」

「等等......你說我是赫非斯辛,是......阿明托爾的兒子?」

「那是你父親沒錯。」對方點點頭。

「赫非斯辛!我真不敢相信!」加米尼大喊道。「為什麼--」

跑到鏡子前,加米尼幾乎貼上鏡子,才把這個囚禁自己的男孩身體看清楚。

我不知道他長怎樣......歷史上沒有下有關這個人的長相資料,畫像或是雕像,所以根本無從比對。

加米尼想道,他越是皺眉頭,鏡子裡的男孩也這麼做。

一頭烏黑的頭髮有些散亂,可是臉蛋卻是像女孩子--不,其實也沒那麼像,是因為頭髮太女孩子氣。

加米尼之前老是嫌自己不夠男子氣概,所以總是從髮型去改善,可是這個男孩......

真的很俊秀,皮膚雖然一點也不蒼白,可是細細嫩嫩,臉型還沒有陽剛的氣息,可是下巴跟鼻子也很俊俏、男孩子氣,眼睛不大可是因為上下睫毛濃密,反而像是有一股霧膜般的吸引人,貼著淡淡溫潤的眉毛,有一股童貞的氣息,嘴巴也是......

如果在街上看到這樣的男孩子,加米尼自己也會多看幾眼吧。是可以當偶像明星的漂亮男孩,可是......

「赫,赫非斯辛?」

看到他在鏡子前按按自己粉嫩的嘴唇,張開嘴看了看自己牙齒,托勒密有些愕然,最後閉上嘴的加米尼又是看了自己全身上下一眼,最後又是壓低眉頭。

「啊--可惡!」

看著他倒在床上打滾,還扯扯自己手臂,托勒密更是啞然。

「為什麼這麼瘦小!?好像女生!」

「咦?」猛地被加米尼抓住手,托勒密被他悲痛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游泳苦練,終於有一點肌肉的!夢想中的身材接近了一點點,今年也長高三公分,結果現在!啊--為什麼這麼瘦小!?」

「......?」

「太可恨了,我的努力都白費了......。」

看著他跪在床上悲痛的模樣,托勒密更是嘆口氣。

「你年紀還小嘛,多吃點,然後練習競技,會越來越強壯的。」

「我幾歲?」加米尼吸吸鼻子問道。

「快十五了。」

「你呢?」看看托勒密結實的身子,好看的寬肩他問道。

「我十七。」

「我也快十七了,為什麼你身材可以這麼好!」加米尼這下更是不滿,雖說本來身材就是半天生,可是一直希望可以強壯一點的加米尼,看到自己竟然變得更瘦小,悲憤至極。

可是,有誰會相信呢?

如果告訴托勒密,自己不應該是長這樣,「我本來不是這樣的」,雖然目前看起來,他應該是個和善的人,可是他既不會相信,搞不好又要壓我肚子吧。

加米尼越想越是覺得害怕。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身體成為--如果沒搞錯,赫非斯辛的身體跟外表,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原來的他去哪了?

莫名其妙被從河裡救起來,就到了奇妙的年代,變成另一個人的長相,這種事實,要不是加米尼看過許多書跟電影是這種情節......並且設想過,他應該會瘋掉。

被這個奇怪的窘境逼瘋,一般成人一定會這樣,可是加米尼畢竟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瘋狂歷史的孩子,在這種情況,既使他混亂而且萬分苦惱,但瞄到陽台外的景象--那些迷人的古建築,活生生的古代工程,還有那些人......

加米尼卻是很不負責任的,只想丟下一切,不管怎樣,先看了再說!

搞不好下一秒我就回去了,或是隨便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但重要的是,先親手摸摸看,不然身為準歷史學系學生,這機會不是白費了嗎?

「赫非斯辛,我請巴西爾老師再來看看你,他說你醒來後要再叫他。」

「巴西爾?」加米尼有些疑惑,對方更是搖搖頭。「唉......果然是嚇壞了。連我也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我記得一點!」加米尼趕緊說,他深深記得剛剛在河邊,這些傢伙只要他一說不對勁的話,立刻就壓他肚子讓他痛苦得嘔吐,還是趕緊說道。「只是現在心思還有點亂,所以,所以......」

「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對方摸摸他的臉問道,加米尼本來要點頭,可是猛地被對方一把摟住。

「唔...!」

「你怎麼會這樣掉下去......我很擔心,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真的--」

「......。」至今除了教授以外,加米尼跟自己朋友們也只會玩鬧的嬉戲,頂多摟摟對方肩膀,可是這樣被一個男人抱住,他還是感到不自在。

「嗯,我沒事......」太過熱情的擁抱讓加米尼忍不住推推他胸膛,幾乎沒發現對方嘴唇突然貼了上。

「......?」托勒密抬起加米尼下巴,摩擦的嘴差點就要碰到他嘴唇,突如其來的舉止讓加米尼一愣--

幸好托勒密的動作,因為門突然被推開而停下。

「喔?」

進來的人目光銳利一閃,停在加米尼身上。

「醒了?」

他是誰?

看著消瘦,骨架凌厲的高瘦男子,加米尼疑惑卻是不敢說出來,看起來三十好幾,手長腳長,衣服顏色乾淨樸素,頭髮也用髮帶束得整齊,可是對上他瘦臉上細長的發亮雙眼,加米尼卻是渾身一寒。

「巴西爾老師,赫非斯辛醒了。」

「哼。」沒想到對方一坐在床邊卻是一嗤。

「叫你醒了告訴我,結果就只顧著在床上亂搞。」

「......。」加米能一聽都傻了,不過他這也才發現,托勒密兩手還摟著他的腰。

「......對不起,我正要去叫您。」托勒密似乎也有些無奈,可是加米尼一聽到對方的名字,忍不住後退。

巴巴巴,巴西爾老師!?

那些人在河邊不停壓他肚子,讓他差點肋骨斷裂,不就一直說是「巴西爾」教他們的嗎!

「衣服脫下來。」巴西爾目光一沉貼近,讓加米尼惡寒。

「我要看看你肚子--」

「不!」加米尼一喊,聲音之尖銳連他自己也嚇一跳:這個赫非斯辛竟然還沒變聲?

「我很好!我已經好了......肚子裡一滴水都沒有了!」

「呵。」想不到巴西爾竟然冷笑一聲,像極了加米尼小時候看過「迪士尼」裡面的壞人賈方。

「我才不信。」

「真的,是真的!」在巴西爾命令之下,托勒密只好抓住加米尼,可是加米尼嚇得大喊。

「既然是真的,我更是要看看......」

「你告訴他我真的好了......」加米尼轉向托勒密,可是後者只為難的皺皺眉頭。

「巴西爾老師,他看起來身體還好,可是剛剛一直胡言亂語,似乎還是沒想起來自己是誰。」

「呵呵,所以我說是肚子裡--」

你這什麼庸醫!加米尼一邊後退,一邊結巴的說道。

「沒有......我,我已經想起來了,真的!」

「真的嗎?」托勒密問道,巴西爾也湊了上來。

「是嗎?」

「是,是,是......!」加米尼趕緊點頭,本來看到巴西爾後退而鬆一口氣,但對方又是猛地湊近,慘白的牙齒一露笑了笑。

「那我測試看看。」

「......。」

你想幹麼?加米尼只好點點頭。沒關係,我知道這是什麼時代,難不倒我的,什麼菲利的即位、城邦的戰況我都一清二楚......

「我--是誰?」

巴西爾又是一笑的慘白牙齒,讓加米尼一寒,但還是回道。

「你,你是巴西爾老師。」

加米尼說。幸好是這個誰是誰的問題。

「啊哈!」

沒想到對方雙眼一瞪,指著他大笑一聲,猙獰的模樣讓加米尼幾乎發抖了起來。

「托勒密,你看看!果然有問題!」

「嗯......。」

有什麼問題?他們都說你是啊!加米尼看向托勒密,卻發現他也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你以前都叫他『庸醫老頭』。」

「我......」

以前?以前跟我無關啊......。

「他的表情也很怪。」巴西爾摸摸下巴。

「我看他是真的驚嚇過度......亞歷山大呢?」托勒密問道。

「有人去通知他了,他正從王城趕來了。」

「亞歷山大!」加米尼一聽忍不住問道。「是菲利王的兒子亞歷山大?」

「唔......。」沒想到這反應又是引起巴西爾眉頭深鎖,盯著他的表情像在觀察著什麼,加米尼暗自罵自己笨,但看到托勒密看著他有些不悅的表情,加米尼更是疑惑。

「他太奇怪了,我要好好研究這個病例。」巴西爾死盯著加米尼,但手一邊抓起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麼。

不......加米尼懊惱了起來。到底是為什麼?我已經盡力裝作正常了,到底赫非斯辛是什麼詭異的個性?

本來還因為自己處在古代--管他什麼身體變成誰,或是這些奇怪的人,歷史迷的加米尼只想先好好一探究竟,可是現在因為表現異樣而被特別觀察,還是讓他感到害怕......

不過,一瞄到窗外那些古代工程,加米尼身子又是一熱,心跳也加快。

我想出去看看......!可是被這些傢伙這樣,他如果不正常點,一定會被限制行動。

「我可以出去走走嗎?走一走應該可以回覆記憶的。」

加米尼一說話,就看到巴西爾瞇起眼看著他,頭都沒低下又在紙上寫了些什麼,只好轉向托勒密。

「好嗎......?」

因為是獨子,加米尼到十二歲時都還會對自己母親撒撒男孩子的嬌,現在為了可以脫離險境,他只好問托勒密。

其實只是一般的詢問,可是他還真忘了,自己頂著一個柔弱美少年的外表,所以托勒密臉一紅的樣子讓他感到奇怪。

「......嗯,巴西爾老師,我陪他透透氣吧?」

「只能在學院裡。」巴西爾頭也沒抬,繼續寫著什麼。

「啊--」

一走到學院的中庭,加米尼盡量克制才沒發出驚喜的聲音。

這座學院佔地很遼闊,而且不只柱子的雕刻繁複,華麗的裝飾就連頂棚也畫了壁畫,雖然有點年紀,可是三面繞著中庭的建築還是非常美麗。

「這是馬其頓王家學院。」

托勒密看到加米尼的眼神就知道他應該沒想起來,只好說道。

「亞里斯多德老師本來在阿梭斯(Assos)有建立一個柏拉圖學院分院,可是後來陛下跟波斯人戰爭,學院就解散了。幾年前陛下為了幫亞歷山大找個老師,就把亞里斯多德老師請來了,你看那裡......。」

托勒密指指中庭的大水池,旁邊正有幾個青年在那裡談話。

「那個大水池以前以前就有了,這裡本來是王后的寢宮,陛下送給她的,不過後來她就搬到洛亞斯了。」

「搬走?」

「嗯,因為某些原因,所以陛下請亞里斯多德老師來這裡時,就把這個地方修整一下變成王家學院。」

難怪有些裝潢還是這麼華麗,不然不管怎麼說,學校都會希望建築樸素一點吧。加米尼想道。

「王后為什麼搬走呢?」

「這......因為陛下跟她感情上有點...」

「是不是因為她愛跟蛇睡覺?」

加米尼早就讀過這一段,亞歷山大的母親--奧林匹亞斯王后跟菲利感情不好,因為她對兒子的繼承權非常強硬,而且有喜歡弄蛇的奇怪癖好。不過托勒密摀住他的嘴。

「啊,赫非斯辛,這事不能公開說出來。」

「喔,對不起。」

米尼驚覺自己的失言,自己身處歷史中啊,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侃侃而談了,在封建時代,說錯一個字都會釀成災禍吧。

不過,一想到自己正跟以前書上還有雕刻像上看到人物見面,還可以聽到他們談到這些,他還是感到興奮。

「但是,對亞歷山大來說,這樣應該很難受吧,畢竟是自己的母親。」

「亞歷山大正去探望他母親,他很少提到有關對他父親作法的看法,不過你看那個廳房。」

托勒密指指二樓的一個大廳房,雖然關了起來,可是那個門一看就知道是個豪華的房間。

「那是王后以前的寢房,亞歷山大當初堅決留下那個房間,其他地方則是改建成學院了。」

這個我懂。加米尼的父親早死,他母親也是留下他父親的房間,那畢竟是對死者的懷念吧,雖然王后還活著,可是對亞歷山大來說,那畢竟是一種敬意。

「啊,托勒密,亞歷山大什麼時候會來呢?」

加米尼早就迫不及待,這可不是建國加元首或是偶像明星啊,能夠親眼見見歷史上的偉大帝王,沒有人有這機會了,加米尼光想呼吸都要停了,可是托勒密只看了看他。

「你這麼想他嗎?」

「啊......」加米尼有點難解釋,最後索性點點頭。怎麼說亞歷山大都是赫非斯辛的密友吧,所以想見他並不奇怪。

「唔......」沒想到托勒密只皺皺眉頭。「他已經在路上了。」

「我可以去看看那裡嗎?」

加米尼又指指東側的花園問道,托勒密才點點頭。

古代的純白石頭花園又大又典雅。加米尼以往走在雅典城市,不管是哪個公園總是混了點現代或是西方的特性,第一次看到純正的希臘式庭院讓他讚嘆不已。

沿著小徑草皮修剪整齊,還有裝飾彩色碎石的淺水道,陽光普照的草地綠油油的。

「這間學院開了多久呢?」

「三年了,從陛下請亞里斯多德老師來教亞歷山大開始。老師現在回斯塔吉拉一趟,所以不在。」

貴族的學院,應該資源豐富吧。加米尼想道。不只托勒密,亞歷山大底下的幾名個名將:卡山德、佩爾狄卡斯都是從小跟他在亞里斯多德這裡學習的同學,亞里斯多德雖然是專攻哲學、科學、天文的教師,可是他的確培育了許多文武兼備的大將。

「托勒密,那裡是什麼?」

走回中庭後,加米尼指指一個有隔簾子的入口問道,因為裡面聞起來有一股香味。

「那是澡堂。」

「澡堂!」

加米尼瞪大雙眼,羅馬最有名的澡堂就是源自希臘的澡堂啊,能夠親眼看到,加米尼說什麼都要進去。

「怎麼了嗎?」看到一臉奇怪的托勒密,加米尼問道。

「喔,因為你以前不喜歡泡澡,不過洗洗澡也好,我陪你一塊去。」

「啊,不用。」加米尼搖搖頭,身為獨子,他對於一個人早就已經習慣,雖然托勒密非常體貼而且細心解說,可是一直被某個人看著,加米尼還是有些不自在。

「你才剛溺水,這樣我不放心。」

「不會溺水了,我只是洗洗澡啊。」

其實我只是想看看,加米尼是這樣想的。說起來,要是有相機該多好啊?把這一切拍下來,一定是非常珍貴的資料。

「我馬上就回去了。」

「......好吧。」

原以為只是淺淺的,彷彿日本那種溫泉式的澡堂,加米尼進去之後才發現托勒密的擔心不是沒有原因。

「這根本是泳池啊!」

進到冒煙著的澡堂裡,加米尼的臉都被濕濕熱熱的霧氣一燻,可是皮膚籠罩在溫暖的濕氣裡卻很舒服。

好大......!

這根本是市立泳池的規模啊,加米尼本以為會看到像羅馬浴池那樣的澡堂,可是白色帶著藍石的澡堂卻是像泳池大小,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浴池,淡綠色的溫泉冒著熱氣,有圓石裝飾的階梯深入池底,牆壁上的雕刻有好幾個神祇,而圓拱形的拱門跟圓柱也沒有過份奢華,至少讓人感到放鬆。

本來還有點顧慮如果遇到他應該知道,卻不認識的人該怎麼辦,可是澡堂裡空無一人,讓加米尼更是放心到處看來看去,一會兒才把滿意的在大池子邊把腳放下,溫熱的泉水讓他第一次放鬆不已。

「唔......。」好不容易可以獨處,加米尼還是為自己現在的模樣感到不習慣。

這明明不是我的身體啊......。摸了摸細白柔嫩的手臂,加米尼更是複雜,以前他為了讓自己強壯結實點而辛苦不已,結果到頭來,竟然還是個小白臉的樣子。

教授如果看到我......當然是認不出來了,那麼......

「不對!」

加米尼第一次緊張起來,現在這樣子,加上身處這個時代,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呢?

剛剛到現在他一心只想看看古代的模樣,卻忘了自己現在的狀態:外貌是赫非斯辛,那他原來的自己到底去哪了?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完全沒有答案,那如果回不去了怎麼辦?

河水,他們說是他溺水了,加米尼記得自己是從教授家出來了,然後走著走著......

「不對......!」

為什麼他連自己從教授家走出來的原因是什麼都既不清楚了,最後的記憶,就是教授在門口抱著他,低喃的聲音。

晚安,我的赫非斯辛。

然後呢?為什麼之後卻是一片空白?

以為自己頭腦清楚的加米尼,此刻卻是渾身冰冷,雖然兩腿泡在溫泉裡,可是恐懼卻竄上他背脊。

「為什麼?後面有發生什麼事,我很肯定的......」

加米尼,加米尼......

我的赫非斯辛。

兩個聲音混在一起更是讓他痛苦,加米尼按住自己額頭,幾乎沒發現另一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太奇怪了......」

「怎麼說呢?」

「因為我--」

正要解釋的加米尼發現有個人聲從後面在問他話而一愣。

「什麼奇怪?」

--後方一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貼近的,也許是加米尼自己太入神而沒注意到,可是對方親密的動作讓他一嚇。

「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你都喃喃自語好久了,小狐狸?」

「狐狸?」

加米尼這才在溫泉蒸氣裡看清對方的長相,淡褐長髮的男子臉孔相當優美,原本幾乎是像美女一樣的五官,可是臉型卻是英挺多了,但是瞇起的眼睛跟嘴角的邪氣讓那張臉顯得更具魔性。

「嗯,聽說你這條小野狐醒來之後什麼都忘了?」

我認識你嗎?

加米尼皺起眉頭,果然又來了,應該認識卻不知道的人,完全猜不到這傢伙是哪號人物。

「喔,這表情--」對方下了水裡後卻又對加米尼伸手,要把他抱進溫泉裡。

「看來你也不認得我了,赫非斯辛?」

「抱歉......我真的忘了。」加米尼看對方並無惡意,只好回道,他記得那時在河邊,這人也是其中之一。

「呵呵,真有趣。」褐髮的男子摸摸他的下巴,似乎為他的反應又驚又喜。加米尼只看了他全裸在水裡的身子一眼,又是一陣感嘆。

以前教授就說過,古希臘男子除了才能跟哲學的栽培之外,最注重體能訓練,尤其以人體之美為男人的優劣條件,他們這些學生......還真是隨便一個都比他班上那些同學還結實好看哪。

對方下巴擱在他大腿上,還對他一笑。

「真有意思,你對我毫無印象嗎?」

「告訴我名字的話,我就知道一些了。」加米尼老實說。

「塞琉古。」

「塞琉古!?」

原本已經做好打算,絕對不能再像對托勒密那樣胡言亂語,可是一聽到他的名字,他還是

瞪大雙眼。

「安條克的兒子塞琉古?『勝利者』塞琉古!」

加米尼這一次努力克制,還是忍不住握緊對方的手,覺得太榮幸了。

「你跟雕像上不太一樣,可是--胎記*在哪裡呢?」

(*塞琉古的姆母親曾表示他父親其實是太陽神阿波羅,夢中阿波羅給了她一個刻著船錨圖形的戒指,夢醒後也在床上找到的這個戒指。之後塞琉古誕生時果然有個船錨似的胎記)

加米尼看了看他在水面上的身子,又往前看了看他背後。

「船錨胎記呢?」

沒想到對方趁他攀在自己肩上時順勢把他抱下水來,雖然水的溫度很適中,可是塞琉古突來的舉動讓加米尼一愣。

「都在我床上睡過了,還問胎記在哪,嗯?」

塞琉古沒放開加米尼,可是寵溺的語氣帶著一絲暗示與曖昧。

「我沒有打算要下水,衣服都濕了......」加米尼推推他的肩膀。「放開我......喂!」

「唷,現在反應竟然這麼有趣。」

可惡......不然以前是什麼反應呢?加米尼掙不開塞琉古,最後只瞪了他一眼。

「小狐狸,連我們睡過你都忘了?」

「赫非斯辛跟你......?」

說謊。

加米尼一時間動搖卻又逼自己搖搖頭。

不可能,赫非斯辛跟塞琉古?聽都沒聽過這件事--

「嗯?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下以前的事,你可是條壞狐狸,床上抓都抓不住。」

「什麼......」

加米尼既使不相信,可是對方磁性的嗓音跟那股曖昧還是讓他不自在,本來已經因為熱水

而雙頰發燙,這下臉頰一紅更是讓對方笑出聲。

「他才沒有,我才沒有......」加米尼一時間也結巴了。

「你先放開我。」

沒想到硬是壓低聲音警告,卻是惹得對方發出笑聲。

「你的反應實在太可愛了,真沒想到溺個水起來變成這樣!」

我也不願意......加米尼正想道,沒想到對方還在他唇上一吻。

「喂--!」

突然被一吻更是讓他驚嚇,加米尼根本沒跟教授以外的人親吻過,頂多只有在朋友家派對

,大家喝了酒,玩了遊戲被處罰才做過。

「不要碰我!」

「喂,你之前可是答應要當我的『少年』*囉。」

塞琉古說道。

(*古希臘少年愛的被愛者:當時的社會風俗,會讓年紀12~17的少年由成年人教導,並發

展伴侶關係,成年「長者」會照顧教導「少年」各項社會技能與性教育)

「少年?」

「就是我的少年,說好了要跟著我的,這下可不能溺水起來連這都忘了,嗯?」

對方邪氣的笑容讓加米尼感到詭異,但不管怎麼說,這些事發生在落水前,或許他有答應

過,可是現在他實在無法讓這傢伙為所欲為。

「我不知道......!」

加米尼被他壓在池邊,最後忍無可忍只能這麼說道。「你放開我,我要出去了。」

「要出去了?當然好。」

塞琉古一把將加米尼抱了起來,只披上袍子就把他抱出澡堂外。

「我可以自己走,你這是幹麼--」

這輩子沒遇過這麼無禮的人,加米尼看到門口的托勒密急忙求救。

「塞琉古,你做什麼?赫非斯辛的衣服都濕了。」

「所以我要帶他去換啊。」

還不是你弄濕的!加米尼受到好幾個經過學生的注目,更是尷尬不已。

「托勒密,別再跟來了,赫非斯辛已經答應要當我的『少年』了。」

「什麼?」

兩人在走廊上停了下,被塞琉古抱著的加米尼察覺兩人怒目對視了好一陣。

「他之前答應我了。」托勒密說。

「什麼時候?」

「去年就--你放開他,他看起來很不自在。」

「很明顯,你是被淘汰了。」塞琉古聳聳肩。「因為他剛剛才答應我。」

「我沒有!」

加米尼趕緊說道,這兩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在浴池裡那些他就已經聽不太懂了,

這兩人的對話更是讓他莫名其妙。

「上個月他也答應過我,托勒密,你就別執著了,這樣死纏爛打毫無意義。」

「你說什麼?」托勒密聞言瞇起眼。「他不可能答應你,因為一年前他就是我的了!」

「......。」

為什麼明明身處這兩個火藥味濃重的青年之中,加米尼卻是一點參與感也沒有,只覺得無

奈至極。

赫非斯辛到底是......?

他一變成這個男孩的模樣,就發現身旁這些人好像都跟他有點「什麼」?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看看?」

加米尼無奈的問道,結果完全被兩個人無視。

「有看到赫非斯辛嗎?」

「赫非斯辛在哪?」

原本只是在這兩人拌嘴之下經過長廊,可是遠處馬蹄跟勒馬的嘶嘶聲,好幾個腳步聲響起,還是吸引加米尼的注意。

「嗯?」

正一來一往的塞琉古跟托勒密聞聲這才停下。

一樓門口好幾匹馬停了下,一會兒好幾個人的腳步聲才接近。

「亞歷山大,他在樓上!」

「亞歷山大?」

加米尼一聽立刻掙開塞琉古,可以親眼見到這個偉大帝王的真面目,加米尼既緊張又興奮。

「我要見他!我可以見他嗎?」

「聽起來,他就是來看你的呀。」塞琉古被加米尼召集扯著袖子只聳聳肩。

「亞歷山大嗎?......太棒了,他在那裡?」

根本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加米尼開心得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這一次他完全是抱著要見偉大古代君王的心情。可是,才剛到樓梯轉角,加米尼就跟迎面衝上來的人影差點撞上而停下。

「......?」

本來還有一大堆像是要見偶像的話要說,但這個金髮青年突然出現,目光跟他對上而停下時,加米尼卻是忘了呼吸。

亞歷山大。

既使已經從無數雕刻、畫像跟演員裡看過,可是奇妙的是,明明來人有好幾個,加米尼卻是一跟他對上視線就轉不開--近得對方有些沉重的呼吸都觸到加米尼的額頭。

可是,根本不用考慮,加米尼就可以知道這人是亞歷山大。

雖然菲利二世相貌只算端正,可是亞歷山大的母親卻是個出名的美人,而他似乎也結合了兩者的優點。

「亞歷山大,你回來了?」

托勒密朝他笑了笑。「赫非斯辛已經醒來了。」

雖然周圍的人都說了好幾句話,可是加米尼卻是盯著對方湛藍的眼睛移不開。

以前教授曾說過,就算亞歷山大不是個美男子,他也一定有非凡的魅力,可是加米尼一看就知道,這個人兩者都有。

亞歷山大體態跟其他十六、七歲的同伴看起來差不多,甚至臉蛋沒有成年男子的粗糙剛硬,還是少年般的光滑,暗黃眉毛跟眼睛緊貼,微微下壓的眼角還帶著一絲少年般的桀傲跟生氣,讓他更吸引人。

金髮不是金白,可是暗金色的中長髮卻更是好看,跟其他人一樣曬成淺古銅色的皮膚充滿彈性,雖然不是特別高大的身材,但是那勻稱的程度卻是加米尼心中最完美的樣子。

典型希臘式的鼻子下的嘴唇透出氣息有一絲不穩,似乎是因為剛剛騎馬加上快步走了好一陣的關係。

加米尼原本還期望可以正式見見亞歷山大,起碼是準備好的情況下,可是一閃而出的人影速度太快,他最後只跟他對上視線。

「......。」

好一會兒四周都安靜下來,可是加米尼盯著對方那雙天深藍跟淺藍的眸子,還是說不出話。

儘管是個體面好看的青年,但是有一雙讓人無法言諭的雙眼,深淺不同的兩隻藍色眼睛只有在陽光下才看得出來,但像是把他臉分成明亮跟深沉的兩半,所以一旦望上就轉不開視線。

加米尼沒注意到對方細瞇起來的眼睛很快的把他全身看了一遍,停在他脖子上,卻又突然露出笑容。

「......看起來很好嘛!」

一絲率性的聲音笑了笑,最後生硬的把視線從加米尼身上轉開。

「你專程從王城趕回來?」

托勒密問道,但亞歷山大只聳聳肩,幾乎沒人發現他無聲的舒了口氣,靠在柱子邊時還笑了笑。

「不,我本來就正要回來......巴西爾老師呢?」

「他在樓上寫字。」托勒密說。「亞歷山大,赫非斯辛沒事了,可是他忘了很多事情,巴西爾老師說是因為驚嚇過度。」

「......喔。」很輕鬆似的接過其他人遞來的毛巾擦擦頸子,亞歷山大無所謂似把毛巾丟給托勒密應道。

只有加米尼發現他又看了自己一眼。

「總會好的,我先去見巴西爾。」

「啊--」加米尼見對方要走掉,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我,我......」

「......?」

不說出口還好,可是加米尼一感受到所有人的視線--包括裡亞歷山大都停下腳步,他才驚覺自己的身分。

赫非斯辛。

加米尼差點又忘了,幾乎就想用參見總理的方式跟他好好問好,談話,可是他們本來就認識了。

「怎麼了?」

「啊...嗯,很久不見了。」

「我很崇拜你,想跟你多談談」--加米尼院本是想這麼說的,可是硬是得轉彎,這就是唯一可以想出來的一句話,說出口時他自己也知道遭透了,可是他又怎麼知道這兩個人見面時會說什麼呢?

不過,對方湛藍的雙眼有一瞬間閃動又瞇起,最後又是笑了笑,是個非常好看的笑容,但同時也把表情藏了起來,而且笑容的消失只在一瞬間。

「所以呢?」

「......。」

加米尼因為這回答而一愣,不過亞歷山大又是笑了笑,這次還拍了拍他的頭。

「好好休息就是了,赫非斯辛。」

「來吧,小狐狸把濕衣服換下來。」

一會兒人都走了,加米尼還有些呆滯,胸口的心跳讓他自己也感到奇怪,而一旁塞琉古捏捏他的臉說。

「唔......」

學院東樓的學生房間,加米尼正看著床上一條長長的白色布,神色凝重的抱著雙手。

「怎麼看,它都只是一條布呀......」

加米尼拿起那條長長的布,看了半天還是嘆口氣。

剛剛托勒密拿了一套新衣服給他換上,白色有繡邊的*凱頓對他來說跟一條床單差不多。

事實上,他記得以前教授說過,古代「凱頓」(*Chiton:古代希臘人的服裝樣式)可以用對折的床單作成,只要把對折處剪出脖子要伸出來的洞,腰部地方用腰帶束起來就是了。

「多莉式的,女孩子樣式會比較長,年輕男孩要活動,就會是短的......」

加米尼把床單--不,凱頓套到身上,看了了一陣還是不自在。

對他來說,這等於是短裙,畢竟在二十一世紀男孩子是不穿裙子的,而且大腿處還開衩,這......

露出裙擺的雙腿雖然緊致結實,可是又白又嫩,看著銅鏡裡的身影,更是讓他無奈。

難怪塞琉古老喜歡毛手毛腳,這個少年長得俊俏可愛,加米尼自己如果在街上遇到這樣的男孩子,應該有會目不轉睛吧。

可是看是一回事,變成自己的身體時--

「不喜歡--」

加米尼忍住想搥鏡子的衝動,以前還對自己長相身材不滿呢,現在變得更秀氣而且纖細,讓他不只是不滿了。

好不容易把腰帶繫好,加米尼看著床上的長布條又猶豫了。

「這個從脖子套上去,腰帶綁上......真的可以自己弄嗎?」

剛剛本來托勒密還有意要幫他換穿,雖然以往在游泳池更衣間脫光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可是讓人換穿衣服未免太像小孩,加米尼只要托勒密告訴他怎麼穿。

「內褲的話--」

「內褲?」加米尼接過那條長布時瞪大雙眼。

「內褲也忘了怎麼穿?唉,我還是直接幫你吧。」

「......不!我記得!內褲當然記得怎麼穿!」加米尼乾笑幾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逞強,可是現在衣服套好了,看到床上的那條布他卻是猶豫了。

這條布到底怎麼穿成內褲?

總不能不穿內褲啊。

左纏右繞,加米尼還是沒有頭緒,最後只看著自己大腿上繞著的布條。

「我還是很喜歡古代,除了內褲......。」

這是加米尼唯一的感想,後面一個聲音很誠心的附和。

「就是啊,不過我可以幫你穿。」

「啊,沒關係的......喂!」

加米尼感覺到塞琉古拉起他大腿的布條喝道。

「你怎麼老是無聲無息?」

「唔,那是你這條小狐狸太沒警戒了。」塞琉古吻吻他的額頭說道。「來,大腿張開點,我幫你穿。」

「不用。」加米尼拉住布條說道,這傢伙太愛毛手毛腳了,光是這樣從後面貼近就讓渾身不對勁。

「嘖,小狐狸,你以前老是吵著要我幫你穿呢。」

「以前是以前......我已經是大人了,沒有要人穿的道理。」

「那你就這樣光著屁股出去嗎?」

塞琉古湊在他耳邊低聲問道,這倒是讓加米尼無法回答。

「手放床上,腿張開......」

被拉起衣服的加米尼幾乎就想反抗,可是對方聲音很溫柔,而且還看著他的臉,幾乎像醫生在體檢般的認真嚴肅。

「先繞大腿兩側,知道嗎?」

「這裡?」

「嗯。」被手輕撫過大腿內側,加米尼看了塞琉古一眼,可是對方只對他笑了笑。

「最重要的是包住中間,重要部位嘛。」

「唔......。」

雖然渾身不舒服,可是對方眼神看起來如此認真,他也只能忍下。

以前加米尼偶爾讀到報紙上女孩子被性騷擾的新聞,雖然覺得可惡,但他大多沒有設身處地的感覺,身為男孩子他所知不多,可是現在被塞古流左摸右摸,在跨下扯緊又鬆開的帶子還是讓加米尼明白了--明白那些女孩子為什麼遇上色狼之後會哭。

現在連他都有點眼眶泛紅,要不是男孩子的尊嚴,他可能真的會羞憤的大哭。

「還沒好嗎?」

他最後啞著聲音問道,塞琉古挑起眉毛,這才把帶子尾端塞進已經裹了又裹的內褲裡。

「啊!你--」

「嗯,就是這樣。」塞琉古這才放開他,雖然聲音裡滿是笑意,可是轉過頭,他表情卻又是很正經,只是加米尼強烈懷疑他是裝的。

「......謝謝。」

加米尼最後也只能這麼禮貌性說道,而塞琉古倒是因為這句話而停了一下。

「怎麼了?」

「......嗯,溺了水變得更可愛了。」塞琉古幫加米尼把他腰帶重新繫好說。

話說回來,加米尼還是不知道赫非斯辛--這個自己用擁有著他外表的男孩是什麼個性,再怎麼樣因為外貌的關係,他的身份也等於是赫非斯辛,而且依照以往書上記的,有關赫非斯的描述並不多。

「那個,赫非......我以前很很討人厭嗎?」

「也不是討人厭......」被加米尼這麼一問,本來笑容邪氣的塞古流更是一愣,難得的結巴了一下,尤其加米尼大眼睛直看著他,惹得他笑出聲。

「一樣可愛,只不過現在坦率多了。」

「咦?」

「好啦,衣服穿好了,門外有人要看你。」

塞古流這才打開門,加米尼還真不知道外頭早就站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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