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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幼狼】

     

      ※聲明:克里斯的迷夢   ≠   斯芬克斯!(這是彼此之間完全不認識的兩個作者啊…自從寫完《馴獸》就一直被搞混Orz)

正文開始>>

     

     

      傳聞在西域與北域交界處,有一座長年不見日月的妖森,瀰漫其中的詭譎黑霧導致了此處生物的妖化,即便是一隻最柔弱普通的兔子,吃的都是遍地變異的毒草,性子更凶暴得能咬斷人的手指。      

      然而當一名來自西域的男子揹著琴盒走進妖森時,卻是神情淡漠而毫不忌諱沿途危險,空靈的雙眸即使失去了視物的能力,他仍準確地向著自己的目標朝林間深處走去。      

      他所依憑的是許久以前在那人彌留之際刻劃在靈魂上的印記,只要對方轉世回到這四域之境,無論相隔再遙遠,他都感應得到。      

      他來,不過是想還那人上一世說的那句話,他不願欠任何人任何東西,活在這世上的漫漫數千年間,他始終有自己行事的準則,他不欠人、人不欠他,就是其中一條。      

      雖然那曾經貴為西皇的男人其身軀與記憶在百年前已俱滅,但對他而言,靈魂相同便已足夠,只是……燭龍驀然停下腳步,聽著耳畔傳來的稚嫩吼聲,他不禁微微蹙眉,試著分辨那究竟是什麼獸類。   

      他的面前橫躺著一具身形頗大的妖狼屍體,除了濃烈的血腥味外,甚至隱隱泛著腐臭,顯示出這匹母妖狼已死去多時,而那吼叫聲就來自於一隻佯裝凶猛的小狼崽。      

      燭龍看不見,但這並不妨礙他以力量去感測周圍的一切,於是他開始思考著自己是否要等下一世再說───他不在意對一隻心智未開的野獸彈琴,以前在委羽之山他也很常彈給那些鳥禽聽,這其實比彈給人聽還來得自在。      

      只是,當那個對象變成一隻連奶都還沒斷的幼狼時,他該怎麼還這筆債?說不定他今日彈過這一回,下次來對方就又投胎去了。      

      「早警告過你,殺戮過多,下一世必墮畜生道。」燭龍冷冷說了一句,最終還是放下了琴盒,逕自席地而坐,修長白皙的手將紫檀琴由盒內取出後,便著手開始調音。   

      無論物種再怎麼強悍,幼獸總是脆弱沒什麼攻擊力的,此刻那隻小狼崽萬分警戒地直盯著這突然拿出古怪物件的人類,卻遲遲不敢貿然攻擊,只敢伏著小身子準備隨時躲起來。   

      在妖森之中,上古龍的存在無疑是強大的,而這也是燭龍一路走來沒遇上什麼不長眼妖獸的緣故,即使幼狼對諸多危險都還不懂該如何應對,但至少光憑本能就讓牠曉得不能隨便靠近眼前這個人。

      幼狼睜著圓滾滾的金眸看著他,一身灰撲撲的乳毛躲在落葉血污裡更是顯得髒兮兮的,燭龍也沒理牠,依舊專注地調自己的音。

      陽光照不進妖森內,導致林中一片昏暗,然而燭龍身上有著流雲暗金紋的衣袍卻彷彿隔離出一塊空間,宛若薄暮紅霞的長髮如上好綢緞流洩而下,凝如脂玉的肌膚與雅緻的容貌讓他全然不似凡人,幼狼這一盯,就不禁入了迷,直覺得眼前的人像會發光一樣。

      真正美的事物,是不分種族性別的,何況這是幼狼首次看見『人』,牠本就好奇心旺盛,再加上對方也沒對自己造成實質威脅,僵持的時間一長,自然稍微放下了警戒心。

      但牠剛想試著踏近一步,燭龍正巧調好了音,指尖一撫、輕一撥,弦起音落間珠潤悅耳,幼狼卻被嚇得猛然稚吼一聲,轉頭就跑。

      狼對弦樂器的聲音極為敏感,尤其是第一次聽見,就在如此近距離的幼狼,那簡直堪比洪水猛獸,而燭龍根本不曉得牠究竟在跑什麼勁的,隨手一抬,跑到一半的幼狼就無預警被憑空出現的火籠關住。

      幼狼不怕死地伸出前爪想去撓,卻被燙得毛差點燒起來,加上接連不斷的琴弦聲,讓牠極度不安地在火籠裡兜圈子,時不時衝著燭龍威脅似的低吼───可惜那聲音實在太稚嫩,幾乎跟小狗嗚嗚叫差不多,沒半點氣勢可言。

      真是對牛彈琴…!才剛彈一會琴的燭龍著實被吵得不耐了,索性手一揮就將火籠撤去,就連幼狼旋即咻地竄出,轉眼間就跑個沒影,他也沒阻止。

      心情不佳地將紫檀琴收回盒內的途中,燭龍的手卻頓時停留在溫潤的琴面上,他想起當初收到這把琴時,正值西皇以嚴刑峻法整治西域各島嶼的期間,許多罪不致死的臣子都因而喪命,西皇太過心急,為了斬草除根,冤死獄中的人甚至也不在少數。

      那原本不關燭龍的事,畢竟他本就是為了不讓爆發在即的火山殃及自己的委羽之山,才會到皇城島去引導鎮壓那股力量,只是他著實喜歡那把音色優美的紫檀琴,作為交換,方主動告知:『殺戮過多,下一世必墮畜生道。』

      但西皇卻瞭然一笑,道:『畜生好,人生數十載太漫長,既然你我這一世無法在一起,那下一世你就當作打發時間,偶爾來給我彈彈琴吧。』

      那時西皇早已身染重病,為了讓太子登基之路順遂無礙,他用盡心思、負盡百姓譴責,最終駕崩時,年僅不惑。      

      他曉得燭龍有逆天的本領,卻從未要求對方改變自己的命數,而燭龍經年隱居委羽,冷眼旁觀世事數千年,對他而言,萬物皆有一死,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自然不會插手。      

      然而時過境遷,人已逝,那一句『偶爾來給我彈彈琴吧』他卻始終記得,以至於百年後,他真的揹著那把紫檀琴來了。      

      燭龍輕闔琴盒,仍舊坐在原處沒起身,他面對著那具已開始腐爛的妖狼屍體,想到那隻幼狼可能又會跑回來窩在死去的母狼身邊,這才抬手將那具狼屍燃燒殆盡。      

      腐血屍水最是毒,上一世是病死的,這一世要是又被毒死,那未免也太過悲涼。燭龍不禁靜靜地想道。

     

      幼狼偷偷溜回附近時,感覺到那人的氣息已經不在,立刻從藏身的草叢裡竄出,但等牠重返母狼屍體的所在地後,卻發現那裡僅剩一片焦黑的土壤,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了。      

      牠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低頭嗅了嗅,母狼的氣味幾乎被燒焦味掩去,牠忍不住用小爪子開始扒著那片土壤,想知道母狼是不是被埋在底下了,只是直到牠用兩隻前足奮力挖出一個小坑,依舊一無所獲。      

      聽見遠處傳來大型妖獸的吼聲,抖了抖尖耳,幼狼這才仰起頭望向昏暗的林子,見四周還沒什麼危險,又回頭扒了扒地面,最後無精打彩地趴在原處。      

      崽子在妖森之中本就存活率極低,何況是失去母狼庇護的幼狼,牠還太小,根本無法自食其力,就連碰上比自己還大隻的雜食性成年妖兔,都只有被盯上追逐的份。      

      燭龍隔天回去時,就是在一處極隱密的山岩裂縫中找到牠的,仗著身體小,硬是窩在那裡躲避其他妖獸的追獵,然而渾身是傷又久未進食的幼狼早就沒力氣去給自己找吃的,若非妖狼生命力強韌,恐怕早就一命嗚呼。   

      正打算將牠拎出來,伸出去的手卻冷不防被咬住,幼狼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可那股不甘心束手就擒的倔強勁倒是格外地強,這要是放在平常,燭龍大概直接就甩掉這放肆的小獸,不過他這時反而是扳開牠的嘴摸了下那連指腹都咬不破的狼牙,又摸了摸柔軟的腹部,這才心想:原來有這麼弱小的生物。   

      再不管,真的要投胎去了。燭龍這麼想著,手裡卻還繼續蹂躪幼狼溫熱的毛皮,龍身上只有觸手生涼的龍鱗,而他委羽之山的那些鳥也只有羽毛,此刻摸著狼毛,感覺無疑是有些奇異的。

      養大了當毛毯,似乎還不錯?終於找到這麼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後,燭龍便生疏地抓著幼狼的後背將牠拎起來,而後者由於沒法反抗,就只剩條狼尾巴在半空中做垂死掙扎似的東甩西晃   

      沿途燭龍怎麼抓都不順手,又嫌棄幼狼身上的沙塵不願讓牠近身,最後索性拎到一處河岸邊,就直接扔了下去。   

      幼狼還不會游泳,深怕被溺死,起初還能頑強地在水面掙扎、邊嗚嗚叫著,但沒多久就咕嚕嚕地沉了,這讓燭龍面色一冷,才伸手把牠撈起來,一人一狼頓時大眼瞪小眼。      

      嗆了幾口水後,渾身溼淋淋的幼狼就朝著眼前這把自己扔下水的人齜牙,以示自己的憤怒不滿,而燭龍自毀視物能力已久,雖然能藉由力量得知人物的位置及形體、屬性,但對於色彩、乃至於表情就明顯接收不良,他聽著幼狼弱弱的齜牙聲,只覺得這小獸太自不量力。      

      想把未來的毛毯洗乾淨,但就算直接扔下水,幼狼也只會溺水不會自己洗,而如果要他親自動手───他貴為上古龍族,怎麼可能會知道該怎麼幫一隻狼洗澡?      

      燭龍和幼狼在河岸僵持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把牠放回地面上,隨手召出一枚火球懸浮在幼狼旁邊好烘乾那身毛皮後,便走到一旁採果子去。      

      若是說幼狼先前在山岩裂縫時還有一口氣,那現在大概就只剩半口氣了,牠顫顫巍巍地想站起來,卻又旋即不支倒地,只能偎著拳頭大小的火團取暖。      

      狼的主食雖是肉,但偶爾也會吃些果實類的食物來補充,因此當燭龍將採來的紅果子扔到牠面前時,餓極的幼狼嗅了嗅,便一口吃了下去。      

      然而還沒吞呢,幼狼咬到一半就又完整地吐了出來,非常不捧場,燭龍一聽見牠在吐的聲音,以為是果子有問題,這才自己試吃了一顆,隨後毫無意外地發現這果然有毒。      

      又是相柳的傑作───燭龍立刻找出了罪魁禍首。      

      同為四時之龍,卻是每條龍都有不同的能力與性情,他位處西域,擅火,北域相柳使毒,恣意擾亂人間,東域的夔主雷,吞噬生靈無數,卻只是為了讓自己變強到足以去接近南域的應龍,可惜能呼風喚雨的應龍只為黃帝和禹效命,反而回頭消滅了凶獸:相柳和夔。   

      想到殘喘數千年的夔最終得以重返人間後,又是不死不休地纏著早已陷入沉睡的應龍,他只想:相柳最好真死透了,免得他還得再看一次上古的戲碼上演。   

      注意力回到幼狼的食糧上,燭龍倒是難得地有些遲疑。   

      其實不只是這紅果子,這整座妖森瀰漫的詭橘黑霧都是相柳當初造成的,想在這裡找到沒毒的植物,還真沒有,因此在這裡生存的動物難免都需要有天生的抗毒性,所以幼狼會吐出來的原因應該不是因為有毒才是。   

      摸了下果子,偏硬的表皮讓燭龍又不禁想到幼狼小小的牙,才總算得出一個可能───是因為果子太硬,咬不動?      

      燭龍索性捏碎了一顆紅果子,才伸手遞到幼狼面前,而幼狼湊過去嗅了下,旋即探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了舔他指尖上的汁液,但才剛張嘴要咬果子的碎塊,燭龍卻冷不防收回了手。      

      指尖上麻麻癢癢的觸感還殘留著,燭龍一臉僵硬,十分不習慣那種感覺,若不是餓壞的幼狼開始可憐兮兮地嗚嗚低叫,他肯定將那感覺連同果子的碎塊一起拍掉。      

      只是他的手再也伸不出去了,果子卻也不能直接放地面沾泥土,燭龍後來去摘了片葉子擺在上頭後,才終於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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