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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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零五分,地點在一個平凡社區的巷弄裡。這是特意挑選的地點,一個路燈照不到的死角,把車停在這兒不用擔心被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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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人坐在轎車的駕駛座,從後照鏡看著自己臃腫的臉,銀框眼鏡似乎顯得很小。今年才三十五歲,為甚麼胖得那麼快?仔細想想應該是從三年前升任會計部經理的時候開始迅速發胖。他不再看著鏡中的自己,他對自己的興趣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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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零六分。他想起太太。太太是公認的美人,他一直覺得能娶到這樣的美人是上輩子修來的好運,自己究竟有甚麼優點能吸引她呢?雖然不能說一無是處,但像他這樣矮矮胖胖、不善言詞、缺乏魅力又沒甚麼才華的上班族,擇偶方面沒有太多選擇權。採購部任內一次出國考察,在飛機上認識了當時還是空姐的她,交往一年之後他鼓起勇氣求婚,她竟然乾脆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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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女兒剛過五歲生日,會背九九乘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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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眼中可算是幸福的,然而他自己卻毫無興趣。從甚麼時候開始這樣?好像也是升上經理之後的事,突然對世上的一切都感到無聊,漠不關心。家庭和事業算甚麼呢?自己在這個時間坐在車上又算甚麼呢?就是下一秒世界毀滅了又怎樣?他經常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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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零七分。太太應該睡得很沉了吧?又或許她還沒睡,一邊看書一邊等他回家。跟同事一起去喝酒的藉口已經用過許多次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懷疑?像他這樣不起眼的男人應該不至於被懷疑有外遇吧?每次事情結束後,他都在自家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三四瓶罐裝啤酒,一口氣喝光再回家。可幾罐啤酒畢竟弄不出多大酒氣,今晚改喝威士忌吧,一口氣喝光整瓶威士忌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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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十分,可以行動了。他戴上粗布手套,然後從後車箱提出兩個大鐵桶,以他舉重選手般的體格來說還是相當沉重。事實上,他大學時代真的練過舉重,還參加過比賽,但如今身體狀況不比學生時代,提著兩個大鐵桶讓他感到十分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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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地、緩慢地沿著牆邊前進,沒有發出一絲腳步聲,也沒讓手裡的鐵桶碰到任何東西。這是關鍵時刻,要是現在被人發現一切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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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是,他一點兒也不緊張,內心深處彷彿有被人發現的慾望。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由得想到如果此刻有人突然衝出來逮捕他,就能享受那致命快感的衝擊,說不定會當場心臟麻痺死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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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切順利,方圓一公里內的地表生物全都在沉睡中。他無聲無息地通過兩條巷子,距離選定的目標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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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忽然聽見人類的聲音從前方防火巷內傳來,那裡正是他選定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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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夜裡還是立刻分辨出來。他開始感到緊張,莫非真的有人埋伏?被發現了嗎?是不是應該馬上轉身逃走?可是,如果真的事跡敗露,現在逃跑也來不及了,對方肯定跟蹤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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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定腳步,凝神傾聽,似乎是女人的聲音………似乎正在哭泣。不是埋伏嗎?他忍不住想一窺究竟,反正就算是埋伏也無所謂,怎樣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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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著頭,朝狹窄的防火巷內偷覷,那景象卻令他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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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塊月光灑在少女裸露的胸部上,白皙的皮膚與殷紅的血痕,對比清晰。一把銳利的美工刀,正輕輕切割那形狀完美的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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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抽抽咽咽,低聲對著抱住她的人說:「好痛阿~~~求求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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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髮女人臉上帶著下流的獰笑,手中的美工刀正在少女胸部上割出第三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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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別說話,要是割歪了就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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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甚麼狀況?他驚訝極了,少女與那長髮女人都是全裸,血跡斑斑,少女似乎已經被凌虐了好些時候。他思考著要不要救人,又想到自己的立場………正猶豫時,他赫然注意到那長髮女人的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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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男人!他頓時明白這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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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走上前去,兩人還沒意識到他的存在,直到色狼正準備割下少女的乳頭,他突然將手中的鐵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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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狼嚇了一大跳,猛回頭,眼前不知從哪冒出一個矮壯男人,臃腫的臉上佈滿冷酷與嚴峻。色狼將美工刀舉到眼前,企圖嚇唬他,但他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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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持續對視,漸漸地,握著美工刀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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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狼長得很美,比被他凌辱的少女還美,雖然臉上化了妝仍看得出年紀很輕。少女掙扎出色狼的懷抱,想爬向她的救星,但才爬出一公尺就昏厥了。他看見少女的側腹到腰眼有條可怕的傷口,從那裡流淌出的鮮血染紅了水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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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樣?」色狼滿臉戒備地盯著他,就像隨時要發動攻擊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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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對待小女孩,太殘忍了吧?我知道你是誰,新聞天天都有報導,沒想到居然讓我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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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正是最近轟動社會的「變裝姦魔」,已經有六個少女被他殘酷地姦殺了。他跟蹤夜歸少女,等到四下無人時掏出美工刀脅迫,強拉到陰暗處加以凌虐,不但強姦還將被害人切割得慘不忍睹,每次過程估計超過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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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魔做案的地點雖然全在市內,卻分散而沒有規律,也找不出任何地緣關係。政府動員無數警力誓言將他逮捕,至今依然毫無頭緒───犯罪現場沒留下任何指紋與毛髮,附近監視器也只拍到化妝成女人的凶手,面目不清。從屍體上殘留的精液可以確定凶手是男性,因此媒體稱之為「變裝姦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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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髮指的姦魔此刻就在他面前,要不要扭送警局呢?聽說還有懸賞獎金。一絲不掛的姦魔,手上只有一把美工刀,打倒他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他卻提不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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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猶豫不決時,姦魔已經穿好衣服,站了起來。一個高挑清瘦的美女,連高跟鞋算進去大約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吧?比他高出十公分。姦魔已經恢復了鎮靜,衝他一笑說:「你不會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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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要做這種事?小女孩很可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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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為甚麼要做這種事?」姦魔輕輕地踢了一下鐵桶,他才猛然想起今晚來這兒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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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你是誰。我們要站在這兒聊一整晚?還是…………有人起床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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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魔指著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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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見樓上的窗戶洩出燈光,急忙轉身要走,姦魔卻拉住他的手臂,同時塞給他一枚火柴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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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八點,到這兒找我。一定要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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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魔噘起朱唇,給了他一個飛吻。他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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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的「犯罪工具」,真不敢相信這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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