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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螃蟹的味道

      陸雅希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同時也在今年秋季的尾端,我倆進展為一對戀人。

      對於相處多年,已經知己知彼的我們來說,太過浪漫的告白場面似乎有些不切實際,於是情理之中的是,當時的情況進展得相當尋常。

      在一個微涼的深秋傍晚,晚風習習,黃葉紛飛,可那明明還在C市念大學的陸雅希,卻突然出現在我的租屋前。

      似是感應到我愣愣的目光,他微一偏頭,那雙貓兒般慵懶的瞳眸便發現到歸來的我,嫩紅的唇角在霎那間不覺淺淺一揚,溫柔地笑道:「走,請妳吃螃蟹。」

      也許有人會覺得以上的敘述稍顯言情,根本不能算作是尋常場面,但陸雅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擁有言情小說裡男主角的氣場,除卻高富帥外,他還有種陰柔卻又不女氣的獨特氣質,以至於當他站在那條我每天必經的小巷裡時,我居然鬼使神差地覺得那潮濕陰暗的小道,居然多了幾分神秘、幽靜的感覺。

      陸雅希的尋常,就是言情小說裡的尋常,有他在的地方,即使是腦中詞彙量很稀少的我,也能想到些很文雅的字詞來形容。

      那天,我不知道陸雅希為什麼要突然花上兩小時的車程來看我,但當他提出吃螃蟹的邀請時,我毫無疑問的答應了。

      秋天的螃蟹就是肥,有人請客的螃蟹更是肥美濃郁。

      我以為他是要帶我去吃熱炒店,誰知最後卻來到那間讓我垂涎已久的飯店。

      只見他步履熟悉如常客似地帶我到了一處偏廳,裡頭如我在網路上看到的,是滿滿的各種螃蟹料理自助吧。

      下午六點的課上完,我早就餓得大腸告小腸了,但面對眼前那豪華豐盛的螃蟹宴,我還是懸崖勒馬的理智了一把。

      「陸雅希,你是不是有事想拜託我?你有事直接說就好,你突然請我吃這麼貴的東西,我覺得好可怕!」我裝作一副心裡怕怕的樣子,但眼神已經開始掃視起那一排排精緻的美味。

      「不想吃那就回去吧,剛才路上看到一家滷肉飯好像不錯。」他神色淡淡地一挑眉,那神情真有種現在就要離開的架勢。

      「不!我要吃!我們快進去!」

      深知此人反覆無常的個性,真的很有可能會改成吃滷肉飯,我趕緊扯起他的臂膀向餐廳邁進。

      開玩笑!從高級螃蟹吃到飽變成路邊攤滷肉飯,這種落差大到讓我的心難受得像喝到一打過期的養樂多。

      帶位後,我端著盤子把自助吧的美食:清蒸蟹、酸辣蟹、辣炒螃蟹、螃蟹豆腐煲、蟹黃燒賣、蟹黃粥……等,通通掃了一遍又一遍,吃他個天花亂墜不知今夕是何年,而後在掃完第五遍自助吧時,我暗暗地打了個飽嗝,終於停止那沾滿湯汁的雙手,放鬆地朝椅後一躺。

      習慣於我邋遢的飲食模式,陸雅希見慣不怪地抓過我油膩的兩手,用濕紙巾幫我擦了乾淨。

      這個動作也許有些曖昧,但由於陸雅希對所有女人都會這樣體貼照顧,所以我壓根沒料到他接下來竟會對我說出那些話。

      「吃飽了?」他好聽的嗓音柔聲問道。

      「超飽。」我不客氣地又打了個嗝,當然是隔壁桌聽不見的那種小嗝。

      「我有件事想和妳說。」他的語氣突然一歛,聽上去難得有些認真。

      「說。」既然白吃了一頓高檔美食,我早已作好陸雅希大概有事拜託我的心理準備。

      「今天是我們認識滿15年的日子。」他說,一雙貓兒眼定定地看著我。

      「你記的也太清楚。」我閑散地玩著餐巾,隨後摺出一艘很醜的布船。

      對於陸雅希記得我們認識的日子,我已經從不懂得驚訝到懂得驚訝,然後到現在的不會驚訝。

      「我們以結婚為前提在一起吧。」

      「……」

      「妳現在沒有對象吧?」

      「……」

      「我們也認識很久了,兩家人也很熟悉,以後相處也會很順利,而且兩家就在隔壁,妳隨時都能回娘家。」

      「……」

      「妳畢業後如果想繼續留在S市,我就在S市工作陪妳,如果想回家也行。」

      「……」

      「等妳覺得自己工作穩定的時候,我們就結婚,當然想愈快嫁我愈好。」

      「……」

      「我話已經說完了,如果有需要補充的妳可以開口說話了。」

      彷彿隔了幾層薄霧般,陸雅希清冷的嗓音恍惚自對面傳來,我手裡仍扯著餐巾摺出的布船,兩眼怔愣。

      見布船在我手裡被扯得比原先更加破爛,他伸手拿過,轉眼間那艘醜不拉嘰的破船立刻脫胎換骨,變成一艘潔白雅緻的小船。

      呵呵……連摺個布船都這麼完美,可惜……

      「陸雅希……你腦袋最近是不是被門給夾了?」我愣愣盯著布船,涼涼地說。

      「其實我最近還有點中邪。」他淡淡的嗓音認真說道,臉上雖面無表情,但從他將布船弄垮的動作,我知道這是他開始不爽的徵兆。

      我低下頭,望著滿桌紅澄澄的螃蟹殼,陷入尷尬的沉默。

      有鑑於我有逃避問題時就裝啞巴的習慣,陸雅希開始想辦法讓我開口說話。

      「妳不是也喜歡我?」這句話成功的讓我抬起頭,對上他。

      「我是『曾經』喜歡過你。」而且還是初中的時候,年幼無知,不能當回事。

      「妳不喜歡我?」見我開口,他便不打算停下,看來是要來個一連串的問答。

      「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啊。」

      「妳不是說過男女之間沒有單純的喜歡?」

      「我不記得了。」

      原來我曾經說過那種自打嘴巴的話?這種時候承認我說過,我腦子就是有洞。

      「妳不是想嫁高富帥嗎?」知道我開始裝死,他瞇起眼,神色不善。

      「想啊。」大概知道他想問什麼,但我依舊老實回答。

      「我不高嗎?」

      「很高。」

      「我不有錢嗎?」

      「是蠻有錢的。」

      陸雅希雖然還在念大四,但已經有份很不錯的工作,加上家中本就富裕又是獨子,所以往後那家產吶——絕對可觀!

      「我不帥嗎?」

      「呃,你自己問這問題都不會不好意思嗎?幹嘛瞪我……好啦,很帥,真的帥。」

      「那妳想嫁我嗎?」

      他神色淡淡地問,那模樣大有要跟我耗到底的意味,不得已,我長吁一口氣後,抬眼認真地看著他,終於有幾分正視這件事並不是他陸大少在開玩笑。

      「你也知道我喜歡過你,可是當時你本人可是用完全不相信的方式拒絕掉我喔。」

      ——初中時的回憶,我的初戀,眼前的這位青梅竹馬,在那個青澀的年歲裡,當時的他就已經出落的風華絕代……呃,抱歉,應該是丰神俊朗。

      其人不僅才華洋溢,人長的也挺斯文爾雅的,當時不知風靡了多少本校外校的青春少女。

      而我這個與他平日接觸最多,最常被他無敵魅力近距離輻射的人,也在那情愛意識抬頭的年紀裡,對相處多年的好友產生了幾縷異樣的情感。

      初中三年,暗戀三年,終於在他要前往外市唸高中的前夕,我下定決心、鼓起勇氣向他表白,卻沒想到他滿臉不耐地回道:「妳在開玩笑?」

      聞言,我的反應倒也迅速,立刻反駁:「才不是,我真的喜歡你!」

      也許因為陸雅希的疑問來的太莫名其妙,我心中突然有點氣悶,忍不住發洩似地又告白了一次,但換來的卻仍舊是他顯白的懷疑、甚至是有些傷人的煩躁。

      「妳覺得這樣很好玩嗎?」他冷冷地瞟了我一眼,然後突然轉身就走,連個回答都沒有給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負氣離去,簡直毫無道理。

      首次的告白卻惹來對方沒來由的怒意,當時的我突然覺得自己也許從來就不懂陸雅希,不懂那天他究竟為什麼生氣,不懂他為什麼執意認為我的告白只是遊戲。

      但那之後也沒機會明白了,因為他去外市讀書後,我倆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兼之那場奇怪的誤會,更讓我們整整冷戰了三年的高中歲月。

      我想,也許他真的不喜歡我,卻又不知怎麼拒絕我,所以才會選擇那種方法逃避,而他的憤怒也許就來自於我對他突生的愛慕,硬生生地毀掉了彼此多年的情誼。

      整整三年僵持的冷戰,到最後也許是彼此心裡都不是真想往死裡賭氣,於是在大學聯考後的某天,這件事終於有了冰釋的機會。

      場景與當年類似,那時我考上S市的大學,打算先提早搬過去,但那個久久沒有見面的陸雅希卻在那天突然氣喘吁吁地出現在車站,說了句:「我送妳去S市。」

      事隔多年,其實當年的事我已經沒什麼芥蒂了,既然他本人不怎麼尷尬,那我也不需在意什麼,更何況當時我正交上人生中第一個男朋友,因此面對陸雅希更是能自在許多。

      於是兩人淵源極深的竹梅之情,就在一趟兩小時的車程中再度復甦,如今回想起那時的光景,還是覺得莫名的溫馨。

      只是我從來也不明白,為什麼當年陸雅希會突然出現在車站。

      ——回到現在。

      見我終於認真面對他的表白,陸雅希略顯嚴肅的表情終於恢復了幾分柔和,嘴邊輕抿的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我突然挑起當年爭執的舊帳。

      「這件事情其實我沒有打算告訴妳,但今天看來不給妳個清楚,妳是不會答應和我交往。」

      他邊說著,右手的食指則輕輕地敲著桌面,一下又一下的,我知道這是他心有盤算時的小動作。

      「當年的事情還有什麼好清楚的?不就是你怎樣都不相信我是真的在跟你告白。」

      「不,其實是誤會……」食指依舊敲擊著,而他臉上的笑不覺間漸漸浮現出些許無奈。

      「其實我知道那天妳會向我表白。」他說,我頓時不明白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又沒跟其他人說。」當年這件事可是極為保密的,只有我的幾個要好朋友才知道。

      「是陳湘婷。」

      「……啊?」陳湘婷?不就是我初中時要好的朋友之一嗎?不過這人在初中畢業後,就幾乎沒再和我連絡了。

      「你說陳湘婷把我要跟你告白的事先洩漏給你?」我又不明白了,就算陳湘婷真的先把這件事告訴他,但那又如何?拒絕我的還不是他。

      誰知陸雅希卻搖搖頭,說:「她告訴我妳答應跟王凱威交往,然後打算在我離開C市前騙我妳喜歡我,在等我受騙後告訴我妳已經和別人交往,要我小心千萬不要被妳騙了。」

      一席話說完後,我卻已撐不到句點就徹底呆住了。

      ——胡扯,天大的胡扯!我還從沒見過哪個人說話能那樣徹頭徹尾都是謊言!王凱威又是哪位路人?我根本不記得有這號人物!更可怕的是說出這種謊話的竟是當時與我最親近的好友!

      「這件事,我是在大學面試遇見唐絮,被她唸了一頓之後才發覺,當年的事根本就是一場誤會。」

      「小絮……」

      唐絮是從初中就一直跟我很要好的姐妹淘,當年陸雅希無端誤會我的事情讓她忿忿不平許久,難怪會在遇到陸雅希時跟他叨唸這件事,卻不想因此解開了一個莫名的心結。

      所以……當年他才會突然追來送我去S市,原來是因為知道了真相。

      「所、所以那時候你才會不相信我,才會……生氣?」

      突然聽到多年前造成誤會的真正原因,我的思緒變得有些紊亂,連帶說話也開始打結。

      「我生氣不是因為她說妳想騙我。」

      「那你生什麼氣?」

      還氣的三年不理我,就算當年我真的想跟他開個玩笑好了,他也不至於氣成那樣吧?

      「我生氣是因為妳和王凱威交往。」

      「大哥,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我連他是誰都不記得,而且你也知道,我二十二年的人生裡只談過一次戀愛,而且才剛分手兩個月。」

      當我說完一連串解釋後,抬眼一看陸雅希正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望著我。

      發覺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他不覺淺淺一笑,那笑裡居然帶著幾分憐憫的意味,讓人看著怪不爽。

      「妳覺得當我知道妳跟王凱威交往時,為什麼要生氣?」他說話的聲音又輕巧又溫柔,語氣裡彷彿還帶分循循善誘的力量,讓我不覺思考起他說的話。

      「不會是因為你嫉妒吧……」我小心回道,同時因為這大膽的猜測而謹慎的抽了抽眉角。

      「答對了親愛的,妳終於開竅了。」他雙眼微瞇,滿意地笑了,那笑裡彷彿含納著一個母親的慈愛,讓我心底又是一陣陣的不爽。

      「呵呵……這樣啊,呼,原來如此,原來你從初中時就喜歡我了啊……」

      我癱在椅子上,突然有些無力地笑了,只覺得這幾年不知道在做什麼,兩個本來就彼此喜歡的人,居然用了快六年的時間才走到互相坦白這一步,無端浪費了許多珍貴的歲月。

      我的青春年華,我的初戀……我突然有一種想殺人放火的衝動。

      陳湘婷小姐……千萬、一定、絕對不要讓我抓到妳的把柄,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殺死妳!

      「——所以呢?」對面的那人一手撐著下顎,微微偏著頭注視著我。

      我定定地回望那雙懶懶的貓兒眼,想了一會兒後,說:「陸雅希,你再跟我告白一次好不好?」

      他望著我又笑了,清清冷冷的笑,帶點貓兒般的頑劣,卻是他打從心底開心時最真心的笑容,也是我在過去二十二年裡一直喜歡的笑容。

      總算到此,我終於可以再次坦率地說出:我真的很喜歡陸雅希。

      「我們以結婚為前提在一起吧,我喜歡妳。」

      於是未來又開始令人感到期待。

                                    ╳                   ╳                   ╳                 

作者的話:

      祝大家聖誕快樂,雖然時節不符,

     

      但還是送上這篇作為聖誕賀文,請大家笑納~Oω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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