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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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怒马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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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第一个节日，是教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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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面前的LED大屏幕上映着几个大字：“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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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底白字，衬得林娴眼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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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的墙上，也贴着教师节海报。处处都是节日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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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是老樊的物理课。作为班主任，他特意留了几分钟来给同学们交代教师节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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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节课开始之前，你们都要站起来喊‘老师好’，每节课结束之后你们要站起来说‘老师辛苦了，祝x老师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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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台下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祝老樊节日快乐！”——声音从林娴后方传来。旋即班里响起了错落不齐的“祝老樊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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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樊在讲台上笑得很开心。连老樊脑袋上的反光在林娴眼里看起来都变得耀眼了，他的头顶似乎被蒙上了青春文学小说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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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感觉自己从未和青春如此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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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学到高中之前，她都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然而他人的夸赞并没有使她迷失自我，陷入骄傲自大的深渊，反而常常使她深思。这种思考让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深度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当然，多年之后当林娴回忆自己的少女时代的时候，她一直后悔为什么没有活泼一点。当年的那个自诩没有青春的少女现在在她眼里就是白痴——会不会，她再热情一点点，他的命运就会不一样？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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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中午，林娴照例是最后一个吃完饭回来的。往日同学们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但今天不同，班级后面围了一圈人。大家都争着往里挤，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身高一米六的林娴被一群一米八大汉阻隔在外，什么也看不见。直到大家都拿完了，她才看到桌上那一堆东西—— 一堆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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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在卡片的边上，一边整理着多出来的卡片一边说：“我买了一堆教师节的卡片，你要不要挑几张送给老师？”少年清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让她的大脑出现了一刻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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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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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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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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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低头自己挑了一张卡片，递给林娴……哦，不小心碰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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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温度的交换让少女乱了阵脚，林娴连忙缩手，却使卡片掉在了地上。陈靖连忙弯腰拾起，递给林娴。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林娴的慌乱。只在他弯腰拾卡的那一瞬，林娴便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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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她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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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上，林娴打开那张卡，准备给她可亲可敬的老樊同志写一张贺卡——毕竟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三年都是他的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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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林娴，你也拿了这张贺卡啊。这些贺卡似乎是陈靖自己掏钱买的哎……他好大方啊……”陈心语在旁边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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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写给我们历史老师，她真的是个超级大美女！气质好有温柔，我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人！”陈心雨两手抵着头，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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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也挺不错的。”林娴一边淡淡地说，一边挥笔在贺卡上写下“祝老师生日快乐”，然后在下面署了个名：“林娴。”写完了便将贺卡收进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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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语见林娴如此冷淡，便也不再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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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林娴又感觉有人在背后戳了戳自己：“你是写给老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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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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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下午帮你们一起送过去吧！”说完这句话后，陈靖又站起来大声说：“班里有同学写给老樊的都给我哈！我帮你们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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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别的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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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己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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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瞬间沸腾起来，主要是那几个“大汉”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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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带这样的哈，你应该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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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叫‘班主任歧视’，来人，把他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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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全班同学写完后都交给我！”陈靖笑笑，终是服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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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傻的吗？”林娴在心里想。但她一抬头，又对上了少年清亮的眼眸。……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又打开了下午要用的历史书，开始吸收其中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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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陈靖照例努力地喊着“祝老师节日快乐”。不一样的是，这次，有人与他抢第一。班里几个外向的男生几乎同时喊出“祝老师节日快乐”，其中有一个人还喊破了音，引得众人发笑。老师也笑，顺便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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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组建的班级，正在逐渐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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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课结束后，照例是吃饭时间。但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今天教室里留下了两个人——林娴和陈靖。林娴正在整理着今天上课的笔记，而陈靖则对面前这一大堆卡片犯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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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娴一边整理着今天的内容，一边偷偷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她听见身后那个男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开始分类整理。他一边整理，一边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他……似乎还蛮可爱的嘛。”林娴被自己心里猛然升起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迅速沉静下来。“我只是欣赏，嗯，只是欣赏罢了。”但是她算是没办法沉下心来整理自己的笔记了。既然这样，那么她就帮忙理一下卡片吧，反正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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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林娴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来问：“喂，要不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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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陈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吓了一跳。他猛然抬头，看见林娴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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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人的合作下，分类很快就结束了。林娴也没有多套近乎，收拾了自己的桌面就走了，留下陈靖一个人在那里发愣。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停止了运转，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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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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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摇摇头，站起身把卡片分类装好，悄悄地送到了各位老师办公室门前。明天早上，老师应该会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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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到教室，林娴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陈心语努力抻长的脖子。她笑了笑，拍了拍陈心语的脑袋：“我桌子上有什么好看的吗？”她瞥瞥了一眼，看见一张撕得歪歪扭扭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谢谢”两个大字。虽然没有署名，但是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谁写的吧。林娴笑了笑，坐了下来。她感到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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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活，挺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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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0日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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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披荆斩棘，怒马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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