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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初來乍到(2)

    女房作勢攙扶千代,她本來還一臉狐疑的凝視著對方,詎料,在她站起身後,才體會到箇中之奧妙。雖說這是兒童禮服,比起正式成年禮服已減少了唐衣與幾件褂衣,但穿來仍沉甸甸地,教她好不習慣。

    若換作正式的十二單,荷重或許是現下的數倍。

    千代挺起有些沉重的身軀,推開竹簾與格子門。於門外兩三名年輕侍女的陪同下,與資深女房的半扶著身,她來到身為主人所在的寢殿。

    在晴明眼裡,她的適應狀況尚佳。

  「我就是妳的姨父,記住了沒有?」於屏風隔出的寢殿中央,安倍晴明正襟跽坐於坐榻上,煞有介事的光景令千代噗嗤而笑,「什麼啊!哪裡像?明明破綻百出。」

    「這是事實。妳是源式部卿與我妻子的么妹之女,但源(1)式部卿不認帳。

    我妻妹十年前亡於難產,本該一屍兩命。然神靈告訴我,我的妻甥女是神選之人,魂魄得暫時到另一世界尋求全新肉體平安長大,幾年之後會重新回到此世。

    這一晃眼便是十年,故這十年來我對外聲稱安置妳於宇治的宅院,由乳母照料。不過於妳而言倒不只十年便是。」

    安倍的眉挑得特高,連額上的幾條皺摺都被硬生生擠出,但他眼底流波的寧靜卻透露了對世間生死靈怪的泰然,這便是他在官事抑或祛病作法上的威嚴來由吧。

    「我明白了。」千代輕聲應答著,原來自己的穿越不是最超乎常理之事,糾神別出心裁的巧思才是。既然這世界的時空能為糾神左右,身為她與糾神間,於此世界仲介的晴明還是歷史上的晴明嗎?

    興許眼前的一切都是有別於現實,虛無的平行時空。既然如此,為什麼糾神還要她大老遠的來到此地陪伴真實世界不存在的“小千代”?

    千代左思右想陷入了思路的死局,任憑她再如何思考也摸不準一切緣起的理由。

    「好啦!初來此地的,有何事欲知?」

    不過晴明的一句話隨即轉移了千代的鑽牛角尖。他的提議,外加流佈於後世,幾近萬能的傳聞,使千代所有的苦思冥想都化為滿腔的求知慾。

    欲逐一確認是真是假的她,激動到連自己也感到荒唐的問:「姨父會召喚天狗嗎?要金髮藍眼睛的哦……?」

    「不會。」晴明秒回,故作擔憂千代的智能般,滿臉無奈。

    「我想也是……,嘻嘻!」千代拍頭而笑,這問題的確幼稚,怎麼能把動漫手遊與現實混為一談?

    「不過……,」安倍晴明露齒而笑,那張笑臉促使拘泥於平安時代的禮儀,而不敢肆意亂動的千代將膝蓋向前挪移。

    「下個月將有天狗食日,天皇陛下與太后殿下希望我到那智山封印天狗。想跟我一道去嗎?」

    「女孩子不是不能參與那類儀式嗎?」千代對平安時代的印象莫過於源氏物語所述及的輪廓,那種封印天狗的儀式可連雞毛蒜皮都未曾提及。

    「放心!妳才十歲而已,猶未著裳、引眉與染齒,換上男裝則雌雄莫辨。且妳生得這樣玲瓏機靈,帶出去可添我昔日陰陽博士之長的顏面。我會讓妳喬裝成我的童仕,明白嗎?」安倍晴明的如意算盤可使千代興奮不已,這是到目前為止,糾神的選擇之下,為千代帶來的唯一好處。

    不過這一切是有代價的,安倍晴明速速掩藏不自覺溢於言表的壞笑,恢復原來的端莊表情,要求道:「在封印天狗後妳得把《萬葉集》、《古今集》、《後撰集》等最基本的和歌集抄,還有各式各樣的唐國典籍記的滾瓜爛熟才行。」

    此句話彷彿具有強大法力,使千代的兩眼自原先的熠熠生輝,俄而黯然一片。

    「一定嗎?」

    「對!」

    「能不能唐國典籍就好……。」在求學路上,身為學生的千代好不容易才具備閱讀漢字古文的能力,當前竟還得精熟日文古文。頭皮發麻的千代不禁和晴明討價還價了起來。

    「不行。」他搖搖頭,像是在拒絕小孩子買糖的請求。

    「為什麼呢?」她鼓起雙頰不死心的問,分明當時她與小千代就算是以漢字瞎聊,也聊得挺有心得的呀。

    「因為,我是妳的姨父。」他字正腔圓的敘說每一個字,彷彿下一秒便會拿出藤條教訓小孩的模樣。

        千代知道再也拗不過,卻心有不甘地在心底暗罵:「糾神啊!祢怎麼千挑萬選選中我啦……。」

    「這一切是為將來的妳好。」安倍晴明義正嚴詞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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