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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啊啊、我好想約會!」

坐在休息室裡的旋轉椅上,馮允希用力伸展雙手雙腿、誇張地轉了一圈,「我已經連值了兩個大夜了,老大什麼時候才要讓我休息啊啊啊!」

「你明明欺負那些路障(Clerk,見習醫學生)欺負得很開心……」林怡昀滑著手上平板、確認剛才自己已經上傳的轉診病歷,「更何況這兩天晚上也沒有什麼大事,你根本睡得很飽。」

「再說,你有約會對象嗎?」

坐在另一頭、好不容易可以坐下來喝他那杯早就已經冷掉咖啡的郭培倫瞥了他一眼、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滑,「別跟我說你真的跑去勾引那個護理師、叫什麼名字……」

「于燕、詹于燕。」林怡昀挑眉,馮允希一臉正氣地反駁:「我才沒有!我每天上班都盡忠職守,我鄭重地保證自己要奉獻一切為人類……」

就在馮允希右手抵在胸口、誇張地開始背誦誓詞的時候,三個人腰間的呼叫器幾乎是同時地、響了起來。

郭培倫嘖了一聲,「可惡、我的咖啡……」

三人才出休息室,護理師已經小跑步過來、邊看著記錄表邊告知狀況,「18和16歲兩名OHCA(到院前心肺功能停止)男性、溺水   ……」

「大半夜游泳?有沒有搞錯!」林怡昀大罵,旁邊馮允希開始跑起來,「小惠、通知方醫師了嗎?」

護理師點點頭,「已經呼叫他了。」

急救室裡面所有人員跟機器都已經準備好了。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而近,就算這是急診室的日常,每次聽見都還是會讓人心情緊繃。

擔架推下來的時候、一名EMT人員(Emergency   Medical   Technician緊急醫療救護員)還跨在OHCA病人身上壓胸一面大喊:「這個18歲的,後面還有一個!」兩旁等待著的護理師和PGY(Post   Graduate   Year不分科住院醫師)立刻上前幫忙一起推床、後面跟著來的擔架上、同樣是EMT救護人員一邊壓、一面被推進急救室裡。

 

在讓醫生們接手之後,壓胸超過10分鐘的兩個消防救護人員這才大口喘氣地站在門外,為了不擋路、兩人選擇站到靠近護理站的地方。

「程先生,你到底連續上班幾天了?為什麼天天都看到你?因為你是菜鳥、所以被你們老大天天盯上班?」

坐在護理站裡,雙手飛快打著病歷資料的詹于燕頭也不抬的問,程祐寧還很喘,他張望了一下,「那個、……」

「來了,你根本只是因為方醫師吧。」

旁邊同樣喘到不行的王昱任用手肘撞了程祐寧一下,程祐寧連忙抬頭,就看到從走廊那端衝過眼前的人影。

「你別想了,不可能的啦。」王昱任朝比自己高一點的程祐寧咧嘴笑了起來,「人家是醫生呢。」

——那跟他是不是醫生,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

程祐寧心裡雖然這麼想,嘴裡當然不會講出來,他只是笑,還在輸入資料的詹于燕偷偷抬眼看他、稍微臉紅了。

沒多遠的地方,一起出勤的另外兩名救護人員在填完例行表格之後,才朝兩人喊:「你們兩個還在那裡做什麼?走了啦!」

「在意他就想辦法跟他說話啊兄弟。」王昱任勾著程祐寧脖子笑著說,「不然你要這樣遠遠看他看到什麼時候?」

「我只要能看著他就好了。」程祐寧認真地說,王昱任誇張地捧著心口,「天啊、我的心跳要停止了,醫生、快來幫我急救!」

——為什麼不救他?你們為什麼不救?

請節哀,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弩……

——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就一個寶貝,他才16歲啊,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多給他藥,為什麼他會死掉、為什麼……

……為什麼呢?

為什麼不、救……?

——不,我想救,只要能救、只要有機會,我當然想、……

只是、……

方詠夏有些出神地站在已經整理好的急救室角落,動也不動。

「……師、……方醫師?」

一直到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在叫自己,方詠夏才猛地回過神來。眼前留著一頭俐落短髮、矮了自己一個頭的護理師正拿著平板朝自己送來。

「這裡,需要你簽名。」

「謝謝你,小惠。」方詠夏這才露出帶著明顯疲態的微笑,拿著觸控筆、在護理師手指的地方簽了名字。

「那個、……」

「嗯?」方詠夏微笑,「還有什麼事嗎?」

也許因為沒想到會得到微笑,護理師的臉頰控制不了地染上淡淡紅暈,她連忙搖頭,「沒、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跟醫師說辛苦了……還有,請多休息。」

「謝謝。」

外頭天色已近清晨,感覺有點暈眩,可能是因為太長時間沒有進食的關係。方詠夏於是放慢了腳步,打算用最安全的速度回到座位,直到好不容易坐了下來,   方詠夏才重重靠在椅背上、任由椅子帶著自己轉了半圈,然後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好累、好想睡,而且好、餓……

方詠夏靠躺在椅背上,伸手蓋住了眼睛。想到吃,明天、……呃,是今天了,今天中午要跟予學哥吃飯,晚上媽也說要回家吃,明明我好不容易休一天,怎麼就都是飯局?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胡亂抓了一下頭、就把本來也沒有很整齊的頭髮都抓亂了,好像也該去整理一下頭髮了……

「小夏,在我上工、你下班之前一起去吃早餐吧?……唔喔,你看起來好糟。」

跟方詠夏同樣是北市H大醫院急診CR(總住院醫師),髮型永遠都是馬尾、戴著眼鏡又身材嬌小的侯馨亞從外頭轉進來,她皺著眉頭快速逼近方詠夏,「你值班了整個晚上、該不會又都沒有吃東西了吧?是不是想弄死自己啊……」

「沒事,有點想睡覺而已,而且剛才那兩個OHCA的都沒能救回來,我只是……」

侯馨亞嘖了一聲,都已經排了夜班,怎麼還會讓這傢伙遇到……

她推推眼鏡,「……溺水的?大半夜的怎麼會……」

「聽說是慶生,其中一個今天生日……剛成年。」方詠夏苦笑,「我弄不懂的是,為什麼非要用『在半夜去跳水』這種危險的事情來證明自己長大?」

「然後,也就再也沒有機會長大了。」侯馨亞嘆氣,她看了一眼方詠夏這個跟自己同年的好友兼同學同事,才又繞回一開始自己找他的目的。

「不想了,我們都盡力了。」侯馨亞直接走到方詠夏身邊、拉他的手臂強迫他站起來,「我改變主意了,本來只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現在你沒得選,一定要跟我走。」

方詠夏笑著讓侯馨亞拉起來,「好,我會跟你去,別那麼用力。」

「你這樣太不健康了、早說過這種時候你根本應該就休長假才對!」侯馨亞握著方詠夏的手腕沒放,「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去身心科報到,還是我乾脆請虹虹主任先幫你打點一下好了?」

「太誇張了……」方詠夏拍拍侯馨亞的手,「我真的沒事。」

兩人正打算一起離開辦公區,柳逸冬神清氣爽地大步走進辦公室。一看到侯馨亞勾著方詠夏的手臂、他立刻就指著兩人誇張地大喊:「啊、方少在偷撩我家妹子!」

「誰是你家的!」侯馨亞大翻白眼,知道這兩人鬧起來又是沒完沒了,方詠夏並不打算加入戰局,他只是朝柳逸冬揮揮手,「我跟馨亞去吃早餐,一起來嗎?」

「人家也很想去啊……」人高馬大的柳逸冬做作扭捏、玩著手指的模樣,無論是誰看了都會拳頭很硬,「可是人家有一大卡車的報告要打、還有presentation要報,所以才會那麼早就進來……」

侯馨亞哼了一聲,「你的那一大卡車報告,應該都丟給R1R2(資淺住院醫師)去做了吧?」

「拜託,我也要品質管控好不好,誰知道他們外包了多少給PGY,要是出錯還不是我被鯊魚電到飛高高。」柳逸冬哼了一聲,他一屁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一臉大總裁模樣地敲了敲桌子,「所以啦,我要外帶兩份蘿蔔糕、一份燒餅夾蛋還有一杯冰豆漿,要甜的、很甜的那種!」

「胖死吧你!」侯馨亞拉著一直聽著兩人說話只笑的方詠夏,「小夏我們走,不要幫他買、反正他兩天不吃也不會死掉……還有、我一定要跟國瑋主任打小報告、說你叫他鯊魚!」

兩人於是來到院外附近的24小時豆漿店,方詠夏點了一份原味蛋餅和冰豆漿,侯馨亞坐在他面前,除了豆漿以外、還點了玉米起司蛋餅和蘿蔔糕。

和侯馨亞還在PGY時期就認識了,當時兩人被分到同一組。那時,早他們一年進H大的柳逸冬也因為是學長,雖然PGY是全部門輪調,但還是時常有交流跟討論。後來因為三人的志願都是急救醫學專科,就一起考進了H大醫院急診部。

加上早他們兩年進入急診部、算是三人的資深學長唐崇民,這四個人目前是H大醫院急診部裡的CR。

H大醫學院附設醫院不但是北市最優秀、也是全國最頂尖的醫學中心,人員的配置並不算太缺,目前急診部的全體人員大約有六十多位,這還不包括了流動人口PGY與見習醫學生。

雖然說急診部其實沒有認真劃分現場人員與否,不過總住院醫師最主要的職責,果然還是行政工作。唐崇民自知要是自己沒有自願、其他三個人大概也不會舉手說要,於是就自告奮勇地擔任了統籌管理。

不過我要多拿幾天休假,這樣公平吧?

老實說,有人能夠自願肩負大部分繁雜瑣碎的行政作業與分派,這對熱情在第一線救人的方詠夏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提議。其他兩人也大概有類似的心思,所以對於唐崇民的提議跟要求完全沒有異議。

也因此,平時急診室的輪班都是由這三人負責的。雖說如此,大多數的時間,急診室的第一線急救任務、還是會交由急診室的住院醫師們來執行,三人除非碰到病患爆量、或者有非常棘手的問題,否則也不會整天在急救室裡閒晃。

只是對於方詠夏來說,只有一種狀況,他無論如何都堅持要親手處理。這也是整個H大急診部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侯馨亞邊咬著豆漿吸管邊彷彿監視方詠夏吃東西一樣,「下星期開始的EMT-1訓練課,你又要教啊?」

方詠夏點點頭,「Yvonne學姐問我的,雖然有幾位VS(Visiting   Staff主治醫師)輪流上課、分隊那裡也會派人過來,不過人手還是多一點比較好。崇民哥有幫我調了一下班表,所以要暫時麻煩你跟Winter兩個人辛苦一點了。」

侯馨亞笑了起來,把自己眼前最後一塊蘿蔔糕沾滿醬料、才放進口裡,「你每期EMT訓練都去教、也不差這一次吧,我倒覺得你教不膩才奇怪咧。而且明明還有一堆考試要準備,別告訴我你沒有準備VS的打算啊。」

雖然吃完了蛋餅、不過手裡的冰豆漿還有大半杯,方詠夏笑著搖頭:「VS當然在準備,不過那個不急。EMT每期學員不同、教起來的問題和狀況也不同,教學相長的概念、我覺得滿有趣的啊。」

因為侯馨亞還在吃,所以方詠夏就先去幫柳逸冬點了他要的食物,侯馨亞忍不住抱怨:「小夏,你就是太寵那傢伙、那傢伙才會那麼囂張。」

「舉手之勞而已啊,這也沒什麼。」方詠夏笑著說。

兩人回到醫院之後,時間也大概是早上七點左右了。在叮嚀馮允希他們交接完病人就可以下班之後,方詠夏自己也才下班離開醫院。

盛夏的早晨,悶熱得讓人就算不動、也會全身冒汗。

方詠夏雖然有車、不過他並沒有開車通勤,像這樣值完夜班還要開車、那簡直就是馬路上的不定時炸彈。他習慣性地邊發呆邊倚靠本能走進離H大醫院最近的捷運站,然後完全按照身體記憶的路線下了電扶梯、轉彎,走到車尾數來第二節車廂的第二扇門前等車。

腦子一片空白,不單單只是因為生理上的疲憊。

只坐了兩站就下車,再從捷運站走回自己家,只需要三分鐘左右的時間。當初買下這裡最大的理由,就是上班方便、這附近生活機能又很好。雖然交通方便的高樓層新成屋並不便宜,不過反正只有自己一個人住,兩房一廳也已經非常足夠了。

還沒進入大廳,穿著筆挺黑色西裝制服、身材高壯的管理員沈俊維已經出來幫忙開門、同時朝方詠夏打招呼:「早安,方醫師,值班辛苦了!」

「早安,Will。」

方詠夏笑著點頭,沈俊維繼續熱心地跑去幫方詠夏按電梯、甚至連樓層都先按好,「方醫師請,你看起來很累,要多休息。」

「謝謝,上班辛苦了。」方詠夏笑著接受對方的好意,電梯關門之後迅速往上爬升,16樓的高度眨眼就到了。

靠了鑰匙卡開門之後,方詠夏先把包包放在門邊固定的位置,然後直接轉進開放式廚房去仔細洗手,然後經過客用廁所,回到主臥裡的浴室,先把衣服全脫了丟進洗衣機、然後就直接進乾濕分離的淋浴間沖澡。

迅速把自己洗乾淨之後,方詠夏頭上蓋著一條毛巾、腰間也隨意圍了一條毛巾走出來,才倒在自己的雙人床上,明明累到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一時之間卻又無法睡著。

他側頭去看放在床頭櫃上的多功能顯示器,時間還不到八點。

……大概可以睡兩個小時,然後先去整理一下頭髮、再去餐廳應該來得及……予學哥約在哪裡啊?開車去的話不知道停車方不方便?等等整理頭髮的時候順便查一下好了。啊,還有上次說好要給小熙小辰的禮物,我放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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