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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契子〉

殘陽斜映,馬匹疾走引得官道頓時砂石飛揚。

風塵樸樸的商旅總算趕上了閉門的時辰。

然而城門前的士卒卻猶若未見眼前的商旅一般,整齊地回頭步行至城內,意欲關上城門,隊伍內一名虯髯壯漢見狀連忙策馬趕至城門前呼喊。

「官爺!官爺!我們是來自長安的商旅,要東取江南道下揚蘇,還望官爺給個方便,令兄弟們進城歇息歇息!」

然而,城郭內的兵卒一如前情,猶若未聞地操起關城門的步驟。

即便此時的商旅想要硬闖城門也早已來不及。

城郭的大門在士卒地吆喝聲徐徐閉上。

尚未來得及進城的商旅僅能焦急地尋找落角處,據來時的記憶,三十里外尚有一驛站或許能供人歇息。

「頭兒,這城郭的兵鄙也太不講理,怎樣咱們都已到城下,居然不放咱們進去!」虯髯壯漢策馬回至車隊,大聲地怒罵道。

「這……確實有些古怪,讓兄弟們警戒些。此處到先前經過的驛站約有三十里的路程,先讓兄弟們稍稍休整下再啟程吧。」

「得勒!回頭得把這『毀碧城』記上,時辰沒到居然連城下的商旅都不放行。得好好的讓兄弟們宣傳下,莫讓兄弟又遭這無妄災。」

虯髯壯漢抱怨數句後,便離去打點。一身青衫的男子則是微微沉思,過往商隊不曾聽聞南道有如此不通人情的城郭,即便真的有,憑藉兄弟幾人在道上的交情也不應該全然無知才對。

青杉男子拿出先前高價購下的錦囊,囊內僅有一張白紙。男子將白紙拾出,原本未著半字的宣紙慢慢浮現幾行墨字:

「六四,出於左腹,獲明儀之心,出於門庭。」

城中,高達九丈之高的閣樓上,白髮蒼蒼的老者將一枚黑子落在樸素風雅的棋盤上。

「戌時將至,恐怕不能與賢姪落完這盤好棋了。」

「叔父說笑了,小姪下的雜亂無章,又如何得叔父一聲好。」

「確實有些血氣方剛,初始急欲以雷霆萬千之態破陣,是該好好檢討。棋最重陣,一意孤行僅是愚並非勇。然而叔父所言善處,乃是角落此處白子以身誘敵,若黑子出征則必失一城,若不出征則遭白子斷我黑軍連綿之勢。看來賢姪這些日子於俗世皇朝歷練實有所得。」

「叔父謬贊,小姪多年歷練卻也僅得此一果斷罷了。」

「好了,該起身了。這『白霖真君』也該坐不住了,三月未有所動,恐怕是有所察覺。然而今之餌食,隱隱有一人氣旋凝聚,不怕其不上鉤。隨叔父前去將其狩來做賢姪的進階法寶,再回太緲山修吾漫漫仙途。」

語畢,閣中二人恍若未曾存在此間過,僅存榻上的那副棋盤及坐落於棋盤角落間斬斷黑軍攻勢的潔白一子。

「頭兒!方才兄弟打聽到北門外有一客棧,聽聞客棧背後主人乃是毀璧城城主。俺就說怎麼時辰未到就緊閉城門,原來是為了賺這過夜錢啊!」

「方廣,可有細細打聽該客棧的詳情。此城透露一股詭異氣息,我擔心會有甚麼變卦。」

「哎呀!頭兒就是學了幾日書,居然變得如此膽小,兄弟們哪個不是真刀真槍打拼出來的。」

「方廣!讓兄弟再去打聽,未知詳情不可輕易踏入客棧。」

「這……也罷,我讓幾名兄弟再去打探清楚。」

虯髯壯漢見青衣男子如此慎重,也不好再說甚麼,只是讓兄弟再去打聽有關客棧的消息。

北城門外一片荒涼,孤立的客棧極為醒目,雖坐落於官道旁卻稍顯破敗。門院裡的馬廄未有使用過的痕跡,兩側的廂房房門緊閉,二樓的欄杆還斷碎了一截懸掛在空中。

「小吳,你說剛剛那人推薦我們來尋這客棧是不是有鬼啊,這擺明是一間破棧,甚至連個人影都未見,怎麼可能是城主經營的?」

「任哥,你說笑吧,不是你自顧自地說此處有城主開設的客棧嗎?我還遣人回去跟方廣大哥說了,怎麼來到此處你還變口了呢?」

突然,客棧庭前兩盞碩大燈籠亮起,邪媚的紅光照射過整片荒原。

庭內,一席廣大奢華地紅毯由客棧庭內鋪捲而出。

紅毯上一位妖嬌的婦人婀娜多姿,踩著猶如蓮花風中搖曳般的步法朝向二人走去。仔細看去,小腹略微隆起,卻不掩其勾人的身姿,然而卻始終望不破其臉龐,只能約略感覺是萬世不再得的美人臉面。

「二位大爺可是要入住小店?妾身這就去備好宴桌迎接。」

只見二人神情呆滯,眼色黯淡,隨著婦人的腳步,亦步亦趨地走進客棧。

方廣離去不到一刻鐘,便焦急地回來向青衣男子告知人不見的消息。兄弟們行走江湖,哪一個不是如同親生手足般的情感,現下失去兩名的蹤跡,又如何能夠冷靜。

「頭兒!小吳跟任橫不見了,方才任橫遣人告知客棧的消息,我讓那人再去追問消息,卻得知二人已不在原地,似乎已進了那北門客棧。」

「出於門庭……也不是必死之局。也罷,帶上幾個熟練的兄弟,其餘人等原地休整,若一個時辰不見爾等歸來,便急速趕往先前所見之譯站,不得有豫!」

青衣男子偕方廣等十幾名男子策馬往北門客棧趕去。

此刻的北門客棧已一改破舊面貌,門面鮮麗,兩盞富麗的紅色燈籠彷如艷麗的牡丹鮮紅無比。庭內人聲鼎沸,么喝拚酒的罵聲此起彼落,二層的廂房也點起了燭燭螢光,似乎已有不少人進住。

「妾身已在此久候多時了,方才二位大爺是與公子同行之人吧,廳內已備妥宴席,還請公子等人隨妾身一同入內。」

青衣男子一行人不知何時已到北門客棧門口,先前駕馭的幾匹棕馬皆不見蹤影,只見眾人臉色呆滯,隨著婦人微微一躬身,眾人便茫然地隨著婦人入內。

「婦人?客棧!我何時竟已來到客棧門口?『出於左腹,獲明夷之心』……此婦定心懷不安,但一班兄弟怎麼目光如此呆滯。左腹……夷……腹內有腸,腸道彎曲漫長,夷為外族……『毀璧』!虫匕,虬,不對!是蛇!」

方才還面目呆滯,形容枯槁的青衣男子靈海閃過一絲清靈,竟是奪回了神智,其立馬向後躍去脫離了隨著女子亦步亦趨的隊伍。

「方廣!速速醒來!前方乃是血盆大口!速速醒來!」

「嘻嘻,想不到僅僅是氣旋凝聚,便能脫離妾身的迷魂之法。不過,晚了!」

前一刻還顯現著聲色犬馬的客棧,忽然間化為一條吞天巨蟒,漫長的蛇身以青衣男子等人為中心一圈圈的向外蔓延而出,潔白碩大的巨鱗猶如面面城牆覆蓋在上。兩盞鮮紅的燈籠卻是巨蛇的豎眼,血淋淋地盯著青衣男子,而方廣等人所步行的紅毯乃是巨蛇的蛇信子,不用蛇身綑綁,僅是蛇舌一綑便將方廣數人收進腹中。

「不!你這妖物怎麼能如此嗜殺!」

「公子可笑,不說弱肉強食,便是人食家畜,蛇吞白鼠,何錯之有?多說無益,還請公子速速入腹,好與兄弟生死與共,嘻嘻嘻。」

「叔父,白霖已出,看來這次的餌食起作用了。」

「甚好甚好!隨叔父前去將其狩來練作蟒衣、眼器。」

黑暗的夜色中,兩道身影浮現,竟是方才於閣樓對弈的老少。老者枯手一揮,無數黃符落下,緊緊地貼附於無邊無際的蛇身之上。又見少年手捏劍訣,多如星斗的晶瑩劍光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雷封符。」

相應老者淡淡一語,無數黃符激起電光,彼此聯繫不斷遂成一張覆蓋整個巨大蛇身的電網。空氣中瀰漫起淡淡的焦味,薄薄一張電網居然能侵蝕巨蛇的白鱗,直攻其肉身。

「啊!你們……啊!這甚麼符法!啊!真人……不真仙……請聽妾身一語!啊啊啊……」

「以劍擬態,萬劍化形……銀龍出水!」

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的劍影以白蛇為中心圍繞,形成一巨大的漩渦,隱隱蘊含著水氣。忽而劍群化為一傲睨天下之龍首,氣勢節節盤升,隨後龍首奪泉而出,巨大的龍影不斷擬實。銀龍攀升片刻便將所有劍影化為龍身,蘊含肅殺之氣的龍眼直瞪著蛇首,傾刻間呼嘯而下,便是奪向白蛇之七吋所在。

「啊!水行遁法……啊……啊!」

「斬首!」

銀龍張牙咬下,巨蛇之白鱗抵擋不過一瞬便碎裂無數。銀龍之巨牙狠狠插入白蛇肉身,蛇血如傾盆大雨般灑落「毀璧城」周遭。銀龍旦嘗鮮血,目光的凶色倍增,直到巨牙滿滿地插入,被蛇血侵染的白色肉身後,巨蛇口中已不能交織言語,僅能發出顫抖的音節。

巨蛇自知即將命危當下,遂提起通體妖力凝聚於腹中一點,就在銀龍將要咬斷蛇身之時。無數光點從蛇身中散發而出,世間一靜,無數聲影都為蛇身中的光點吸收。然後……

「蹦──」

方圓百里、千里、乃至十個縣郡都能聽聞此一聲響。強烈的風壓以「毀璧城」為中心向外暈開,無論花草樹木、巨石城牆,盡銷毀於此次爆炸當中。強烈的光影甚至傳至北州天山之上。

「修仙者妄動貪念,擾亂世間。修得又豈是仙?」天山上一名老者微微嘆道。

「賢姪,吾等速速離去,此番白霖自毀,動盪中洲國土氣運,這份業將落於吾等頭上,更遑論中洲唐朝國主計恨如仇,必遣兵動將來討伐吾二人。為今之計便是先歸太渺山頭閉關數年,避開業障之劫數。」

「我還當自己已夠果斷,卻不曾想此蛇居然肯引爆自身修為,將肉身燃燒乾淨,不為我所用,更是乾脆。」少年望著爆炸引起的巨坑喃喃道。

「賢姪!」

「是!叔父。」

<契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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