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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時我們成為兄妹

      我在入秋第一週的那晚來到這個家。

      領我進門的男性對我說:「家裡雖然小了點,但我會盡我所能給妳安穩的生活,今天起我們就是家人了,我可愛的妹妹!」

      我平靜看著他,他散發的熱情令我半信半疑,如果用說的就能成真,那前一個家也不會天天毒打我還把我扔給社工人員。

      我不發一語,逕自走進家裡,尋得一處陰暗角落默默待在那。

      「我知道要妳馬上適應新生活很強人所難,沒關係我們慢慢來。」男性站在離我一尺遠的距離,柔聲對我說:「我以後就是妳哥哥了,我知道妳在前一個家不好受,我不會強迫妳做不喜歡的事,妳的房間我已經收拾好了,就在轉角第一間。」

      我原本家庭中只有爸爸和媽媽,沒有其他兄弟姊妹,爸爸媽媽曾經非常疼愛我,媽媽會為我梳理,稱讚我很可愛,我生病不舒服時爸爸會抱著我飆快車去醫院,我們曾經很美滿,但爸爸媽媽最終還是因為吵架分開了,最後那段日子,我不管做什麼都讓他們看不順眼,時常打我出氣。

      「妳願意跟我回家成為我的家人嗎?」

      那天,一位穿著西裝,看起來剛下班的男性來拜訪中心,他身上有個香甜的味道,聞起來像是烘焙甜點,這讓我忍不住多看他幾眼,就那麼恰巧我們視線對上了。

      他走到面前對我說:「我就住這附近,生活很穩定,就是少了個伴,妳願意成為我的妹妹嗎?」

      我聽完就逃走了。

      他也不強迫我馬上回應,在那之後的每天都會來中心報到,和我聊聊天,說說他的生活,也問了社工很多關於我原生家庭的狀況。

      我聽見社工阿姨對他嚴肅地說:「先生你可想清楚了?我們可不是幫想要家人的人找伴,而是幫這些受傷孩子找到可以愛他們的家,我們不樂見半吊子的決心給這些孩子二度傷害,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說:「我願意給她新的家,只要她願意給我機會做她的家人。」

      現在想來,我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心就軟了。

      時光飛逝,來到新家已經有一個月了,我比起一開始更願意親近哥哥,每次我稍微向哥哥撒嬌,他都會很開心。

      我們平時喜歡一起看電視劇,有時哥哥會邀朋友來家裡做客,他們會很想看看我這個新妹妹長什麼樣子,但我不喜歡接觸這些陌生人,頭幾次我都躲在房間內不敢出來,後來他們多來幾次,我才敢偷偷開門縫和他們打招呼。

      有一天,哥哥比平時還要晚回來,我一直等到電視劇連播馬拉松都結束了,還是等不到哥哥回家,我在能看到門口的沙發上窩著等,不知不覺睡著了。

      隔天醒來時,哥哥已經出門上班了。

      餐桌上多出一杯喝到剩一點點的奶茶。

      奶茶上,插著兩支吸管,其中一隻沾滿紅豔的口紅。

      從那天開始,哥哥就變了,他不再準時下班後馬上回家,我們再也沒有一起看過那檔電視劇,少了哥哥一起追劇,我也沒心自己看。等待哥哥回家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比較早回來,哥哥也是摸摸我的頭和我聊幾句,就趴在沙發上玩手機。

      我常常聽見他用很奇怪的裝可愛音調講電話,例如「我哪由」、「當然最喜歡妳啦」、「小寶寶不要熬夜會長皺紋喔」這類的話。

      原來我已經不再是哥哥心中的唯一了。

      某天,哥哥很興奮地對我說:「妹妹啊!待會有個姊姊會來,她很喜歡妳,妳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的。」

      既然哥哥都這樣說了,我可以期待這位姊姊會成為我的新家人,是吧?

      半小時後,哥哥喜孜孜地跑去開門,讓一位女性進到家裡。她一進來我就狂打噴嚏,她身上散發著很奇怪的刺鼻味道,濃烈到我幾乎無法呼吸,她光是靠近我一步都讓我覺得渾身難受。

      但是哥哥絲毫不在意,還問她:「好香啊,是上次買給妳的那罐香水嗎?」邊說邊把我平時愛待的沙發位置挪出來給那位姊姊坐。

      那位姊姊玩著手機,甜笑說:「討厭不是啦,這是前天新買的,很香吧?是秋季新品喔,我看很久了,總算是買到手了。」她說話的同時玩手機的手沒停過。

      我不喜歡這個姊姊。

      不只是她身上刺鼻的味道,還有她看我的眼神,過去我曾在媽媽身上看到過,那是對我不屑一顧,連關心都嫌麻煩的眼神。

      但是哥哥卻很喜歡她,哥哥一直找她講話,還拉著我和她打招呼。

      「這就是你的妹妹啊,她好可愛喔,我們一定可以好好相處的。」她看著我的樣子讓我很不舒服,皮笑肉不笑的,似乎只是敷衍哥哥的熱情介紹。

      「我出去買妳喜歡喝的奶茶,妳們彼此認識一下吧。」哥哥說完,丟下我和那位姊姊,跑出門買飲料了。

      哥哥一踏出去,那位姊姊的臉立刻垮掉。她起身走向我,嫌棄地說:「有妳在真麻煩,要不是那傻子很有錢,我早就走了。妳給我聽清楚,最好給我乖乖的,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妳要是打擾我們,我會讓你後悔,懂嗎?」

      我討厭這個姊姊。

      我不喜歡她跟哥哥靠那麼近。

      不久後,哥哥帶了一杯奶茶和兩支吸管回來,他傻笑著跟那個姊姊喝同一杯飲料,好像這麼做會讓他很幸福。

      哥哥後來帶著姊姊進到他房間,而且不許我進去打擾他們。

      我聞著滿室的刺鼻香水味,和那雙跟媽媽一樣的嫌棄眼神,倒胃到很想吐,一想到那個姊姊會成為我們的家人......我感到一陣噁心,吐在走廊上。

      我望著嘔吐物發呆,心中下了某種決定。

      不行,我不想讓那個未來成真!我要趕走那個姊姊!

      哥哥的房門是老舊的款式,雖然有關上門,但只要我用力去推,還是可以推開。我一直在門外等到聽見哥哥的打呼聲,才悄悄推門進去,果然哥哥和那個姊姊躺在床上睡著了,哥哥剛買的那杯奶茶還沒喝完,此時就放在床頭櫃上,櫃子旁就是那個姊姊的睡臉。

      我悄悄走到奶茶旁邊,確認奶茶的位置正好可以擊中姊姊,而不會波及到哥哥。

      哥哥,能成為你的妹妹我很開心,如果今後我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喔。我在心中默念完想說的話。

      接著揮出手,用力地把那杯奶茶打向姊姊的臉!

      奶茶整杯翻倒正中那位姐姐的睡臉,甜膩的奶茶味立刻驚醒兩人,姐姐最先發難,她一發現是我把奶茶潑到她臉上,立刻變臉把我抓起來砸向衣櫥,我重重撞在木衣櫥上發出「碰!」的巨響,接著又摔到地上。

      好痛!全身都好痛!痛到我沒辦法自己爬起來,我看到我的腳凹向奇怪的方向,整個頭暈到不行,幾乎沒辦法辨識東西南北。

      「妳在幹什麼!」哥哥見到此情境立刻衝向我,對我大喊:「妹妹!妹妹醒醒!撐著點哥哥馬上帶妳去醫院!」

      我聽見姐姐慌忙地喊:「是......是她做的!你沒看她對我幹的好事!她居然把奶茶翻在我身上!」

      「閉嘴!滾出去!以後不准再來我家!滾!」哥哥如此生氣的聲音,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原來溫柔的哥哥也會有這麼生氣的時候。

      我意識模模糊糊的,天地感覺不停地翻轉,我全身都好痛,好想吐,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很痛吧,再忍一下,醫院快到了!」哥哥一邊開車一邊心疼地摸我的頭,不停對我說話要我保持清醒。

      抵達醫院時,哥哥幾乎是用跑的帶我衝進急診間,對醫生喊:「快救救妹妹!拜託快救救她!」

      「請交給我們,先生你先保持冷靜,我們會救牠的。」我被醫生們接過手放到手術擔架上,我聽到他們對哥哥說:「先生是牠的飼主嗎?貓咪的名字是?」

      「牠叫妹妹,品種是米克斯,今年四歲是女生。牠被我女友......我前女友抓起來砸向衣櫥,我看牠好像骨折了,我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這麼狠心,她明明說過她很喜歡動物的,我們家妹妹會沒事吧?」

      「您放心交給醫生,我們會幫牠的,請和我到櫃台這裡填寫資料——」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在動物醫院的術後休息隔間內,我全身包著很多護具,哥哥在隔間外焦急的看著我。

      沒事的哥哥,我已經幫你趕走那個討厭的姊姊了。

      我可得快點好起來才行,不然哥哥又要傷心難過了。我努力撐起身子,用盡全身力氣爬往哥哥的方向,哥哥趕緊跳起來向我伸出手,我用臉龐蹭了蹭哥哥的手掌,哥哥的手有著香香甜甜的味道,是我熟悉的味道,不是那個刺鼻的香水味,也不是矯情的奶茶味,是只有我察覺的,屬於我們初見面的味道。

      「妹妹啊,妳要快點好起來喔,哥哥還要和妳一起追劇呢。」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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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源(免費素材網):xFrame

​​​​​​​上字:蕗舟Lun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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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記:

這篇的發想是來自朋友家的狗狗叫妹妹,而且很多養貓貓狗狗的朋友都喜歡自稱是牠們的姊姊或哥哥,以此為出發玩了個擬人手法,寫出這篇《入秋時我們成為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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