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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遠道而來的餘孽‧一(狼窟子裡出來的──真不好惹)

飛機的轟鳴聲猶在耳畔。

高子禛剛被海關工作人員一陣刁難完,把自己和行李塞進計程車時,又多給了司機大哥兩倍費用。

禹琰在一旁看著也沒阻止他,愣是等著高子禛自己看跳表跳的心都開始跟著顫了,和司機大哥盧上,兩人才好不容易從計程車的魔爪裡逃出來。

高子禛嘗過幾次教訓,如今和禹琰並肩站在公車上,若不算上藏在行李箱底層的錢,他此刻已經算得上是一貧如洗了。

隨著車輛行駛,大小建築在眼前不斷閃現,可不知是不是因為處在城市中,這裡並不如在東海那般隨地可見小妖小怪,反而乾淨到僅有人類生活的痕跡。

高子禛緊緊勾住車內的細鐵欄杆穩住身子、用膝蓋卡著行李廂,另一手還抱了個牛皮紙袋。

他年方廿八,眉眼精緻、朱唇微翹,本是長相秀氣的文雅青年,然而此刻卻被悶得像隻落湯雞,汗滴從額間頻頻滑落,漫過他頸間的黑色麒君印。

若非東瀛天氣和這南方差不多,還適應得過來,他現下早已經被熱氣給熏暈了。

腳邊行李滑了一下,高子禛反應奇快,下意識偏過腳重新將行李箱頂回原位。

禹琰站在一旁抓著吊環玩手機,絲毫沒有要幫他的意思,聽聞動靜只是朝他淡淡瞥過一眼:「小心點,別摔壞了。」

高子禛輕應一聲,垂下目光,繼續在腦中過著資料。

他剛開始受訓時就曾看過一些文件,然而真正的機要卻是在他來這之前才被允許涉略的。

那等資訊量可不容小覷,尤其他做為明訂在表單上的「受邀」人士,還得提前一周待在海關處接受感化教育,之後才能光明正大地越海前來會盟所在地,導致他在時間上並不充裕。

高子禛固然記性不錯,也不免有些消化不良。

此次前來,他除了帶上自己這個人,一些常用品和衣物,也就只有兩卷畫和藏在箱底的錢,而至於那些文件,其中細節詳盡到令人髮指,他一界東瀛人士持有這種資訊可是會掉腦袋的,自然不能帶在身上。

畫中內容已經讓海關檢閱過了,名義上是要送此次中原方負責人的伴手禮,禹琰為此還當著海關的面用他們的座機電話打給青陽東方家的人解釋了老半天。

不過說到底,其實海關也不敢扣世家中人要的東西,所以也就在表面上故意折騰幾下,便放兩人入境了。

到站後,高子禛自動卡在一旁等著其他人推擠出去,才抓著行李和紙袋跟上,然而在下車之際,他卻是死死的盯住禹琰刷過卡時,電子版上的顯示介面。

已扣款,45元。

然後他盯著面板,同樣拿自己手上的東海人民臨時用卡刷過一次。

已扣款……90元。

高子禛向介面上的數字蹙了下眉頭,轉頭快步下車,悶悶不樂地將自己的卡塞進乾癟的錢包內,一面感嘆道:「好貴……」說着,視線轉向禹琰手上那張樣式普通的卡。

為了識別身分,在中原做任何事都必須經過特製的卡,但若有碰到願意負責的中原人,求他給自己掛保辦張身分卡還是可以的,只不過你的每一項行為都會暴露在那人的監控之下。

「等你成功入了二少爺的眼,自己讓他給你辦張卡。」禹琰看他那副羨慕到放光的表情,連忙把自己的卡收起來道:「別想跟我要啊,我是有多的卡,但大少爺盯我盯得緊,我可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多生是非。」

高子禛輕哼道:「反正你都特地南下來給我接機了,不差這一點錢吧?」

「這是因為大少爺非要出難題,接你只是順道。」禹琰橫了他一眼道:「反正現在先讓你栽幾個跟頭、長點教訓也好,省的之後給人壓榨承受不了。」

「我哪有那麼脆弱?哥你就認了吧,就是想欺負我初來乍到……」高子禛嘟嚷道,語調裡卻頗有些調笑的意味,下一刻又笑咪咪地拎起行李、跟禹琰走在人行道上。

近百年來,會盟法條放寬,本來被排除在外的東瀛遺民逐漸回流,有些在這尋了個飯碗溫飽生活,有些在這屈尊找了個大戶人家做依傍。

而會盟也藉此機會與程和奕商量,希望他用交流員的名義往會盟領地內送東瀛遺族的小輩們,以表雙方長期友好。

這行為表面看來是東瀛方的示弱,至於程和奕另有心思,自然不在意這點虛名,也就同意了。

各界人士本來對此現況顧慮極深,因為他們不知道東瀛遺族是否另有所圖。

但事實證明,這些年來除了些偏激分子,他們並沒有多惹是非。

況且幾年實行下來,交流員一詞也流於表面,事實上他們待遇極差、遇著事也無處申訴,除非碰到一個好主子,還能勉強保留點尊嚴。

兩千年前意氣風發的四頭猛獸,如今只是四隻到處乞人垂憐的狗。

各家名士索性也就由著他們傍上自己,深信只要自己足夠小心,就絕對不會被這些蛀蟲侵入家族核心內。

這類引狼入室的天真行為聽來荒唐可笑,但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們從未親眼目睹兩千年前的那場浩劫。

高子禛此次前來,便是頂著交流員的身分。

會盟給他指定的負責方是協理中原北方青陽的東方氏,主要負責人正是那位「遠近馳名」的老好人——東方承封,在這位老好人眼中,自己不過是和日常一樣發發善心,幫那些孤苦無依的異鄉人謀個出路罷了。

不過要說出路,交流員還真比不上那些憑一己之力來這謀生打拼的。

因為會盟在各項流程走完後,並沒有再接下去替交流員們安排,畢竟這種孤身來到會盟領地的東瀛遺族,最後的下場通常都只有當沙包和做砲灰這兩種選擇。

而一般他們的負責人都會自以為慈悲的將他們安排進會盟轄下工作,這對於會盟來說並無不妥,反正他們只要這些人還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就夠了。

然而那都是什麼樣的工作,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東瀛的總體作戰方針偏重以滲透為主,講白了就是在會盟領土上廣埋情報員作為引線,希望待時機成熟時,星火一點,便能得全體潰敗,使會盟毫無復還可能。

而高子禛的目標便是要藉這次會盟分部視察大會之機,盡可能賴上那位代表東方家出席的老好人他二姪子,就和其他情報員一樣暗行籌備,靜待來日反撲之機,一舉致勝。

「會盟怎麼也不派人來看一下,還准許你大搖大擺地過來接機?」高子禛低聲問道,但兩旁除去那些因為注意到兩人脖子上的黑印避之唯恐不及的路人,還真沒有半點可疑的人影。

「本來是有,但自從被人諷刺說是給東瀛餘孽做奴才後,他們就再也不幹這種事了。」禹琰冷聲道:「而且會盟這些年來是越來越不拿我們當回事,以前的老前輩還有全程戴隔絕儀入境的,可你看現在呢?就憑個擺設一樣的小黑印,還自以為把精神力全堵住了。」

「也是。」高子禛輕笑道:「你現在也會說『餘孽』了?」

禹琰一派當然道:「有甚麼不會的?你這今後在別人家的地盤上,不光要會,還得說的臉不紅氣不喘,跟著他們把自己家貶得像垃圾場一樣,而我們就是從垃圾場裡打壓出來的碎渣子。」

高子禛臉上全無不悅之色,只是笑道:「這麼過分啊?」

「當然,你得融入他們不是嗎?」禹琰不以為然道:「對了,要是又碰到外人說甚麼,你可得收斂點,別再炸毛了。」

「我有炸過嗎?」

禹琰嘖聲道:「以前你去醫院找袁哥的時候,我也忘了你被人家護士小姐罵甚麼,反正你小子那回差點沒把人家臉抓成朵大紅花,還記得嗎?」

高子禛蹭著指尖粗略回想了下,雖然記憶模糊,但還真有過這種事。

「那小時候我還不懂事呢,換做現在,她最好祈禱給人扎針的時候別出甚麼意外才好。」

禹琰不禁笑道:「照這麼說,人家護士小姐還得好險當初罵的時候,你心思還沒長歪呢?」

高子禛故作橫了他一眼:「行了,先不說我,哥你這些年在這觀察下來有甚麼心得嗎?比如說覺得誰相處起來比較麻煩之類的?」

禹琰不假思索道:「麻煩的人哪裡都有,一抓一大把。」

「那就說說同輩的,比較容易打到照面。」

「朱晞嫇、朱雨琅、李樂陽、李瑀,還有大少爺和二少爺。」禹琰說着擺了擺手道:「總之你全部都得留點心,尤其是我們負責的這兩位東方家少爺,從小在青陽這大染缸底裡打滾的可都不好惹。」

「他是從大染缸,我還是從狼窩裡出生的呢。」高子禛輕笑道:「只不過我的這位二少爺,一個二十五歲新好青年,除了作為秩管員(社會秩序管理員)這點還值得一提外,其他都沒甚麼有用的資訊,難不成是東方家刻意隱藏的底牌麼?」

「很難說,畢竟東方介在外沒什麼名氣,但就目前我從他和東方家相處的情況看來,他本身到挺聰明。」禹琰略帶思忖道:「明明精通東方氏族五技中的兩技,卻沒有被他大哥視作繼承路上的眼中釘;雖然沒他三弟的得人疼,卻也是他人口中得體有禮的好人。在那樣的家庭裡,能這麼巧妙的將自己維持在灰色地帶,不招人疼亦不招人厭惡,也算的上是個人才了。」

高子禛聽罷,不禁低喃道:「可我怎麼聽起來有點避世的意思?」

「哈,可能吧。」禹琰搖頭輕笑道:「總之有關你那位的事情之後自己慢慢摸索,要是之後還有甚麼事,寧川朱家找姓姜的,淥城李家找和路叔和程城,東方家的問題同樣可以找我商量。」

高子禛點了點頭,忽然側過來問道:「哥,你覺得……觀主為甚麼讓你我負責東方家,讓姜家姊弟負責朱家?就不怕同一家人相互包庇、知情不報?」

「『比起內部爭功,我希望看到的是整體的成長』。」禹琰解釋道,對上高子禛的視線:「這是觀主的原話。」

高子禛垂目思忖了一下:「是……嗎?」

禹琰也不接話,只是回過頭聳了聳肩。

烈日之下,兩人一前一後,往分部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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