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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闕闌殤把玩髮尾的手停頓一瞬,接著又悠悠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靠在闕闌殤懷中的錦棠接收著隨闕闌殤說話時產生的微微幅動,他喜歡這樣靠著闕闌殤和他聊天的感覺,但此刻錦棠只能推開闕闌殤,將他推離自己身邊。

  錦棠垂眼,長長的睫毛斂住眼中波動情緒:「玉帝找我了,他說你該回天庭了,身為一個有能力的將軍,你確實該回玉帝身邊。」

  「錦棠,看著我,」闕闌殤兩手一托,迫使錦棠抬起頭:「看著我,你希望我回去嗎?」「當然希望...」「用這副表情,告訴我希望我離開?」闕闌殤看著眼前泫然欲泣的錦棠不禁心疼道:「我留下來陪伴你,不好嗎?」

  「不行,」忍著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錦棠閉起眼睛撇過頭,稍稍冷靜過後他睜開微紅的雙眼,道:「天庭需要你。」

  闕闌殤怎麼會不曉得錦棠心中的彎彎繞繞,他的廣寒宮主總想要把自己推開,獨自踏入孤獨的深淵,認為離開他才會幸福,就算再怎麼不捨也一樣。

  他的宮主,真的很愛他啊。

  闕闌殤嘆了口氣,低頭湊上前,蜻蜓點水般吻過錦棠的唇,在看到錦棠迅速紅起來的雙耳及預遮掩住羞赧而瞪大雙眼的表情後,他再次擁住錦棠:「我們明明是兩情相悅,卻要上演下界所說的『愛在心裡口難開』嗎?」「我...才沒有...」「別狡辯了,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錦棠一時無語,內心自我矛盾著是否要再次推開闕闌殤,但聽到闕闌殤穩定有力的心跳聲後他又捨不得了。

  他好喜歡好喜歡闕闌殤,他也想和闕闌殤在一起。

  錦棠頓時覺得有些委屈,酸脹感遍佈全身但無處可發。他如果只是一般的神祇,甚至是一個剛飛昇的小仙,他都可以不必如此患得患失,可惜他不是,他無法預測自己的壽命是長是短。

  此時他感受到闕闌殤輕拍著他的背,似是鼓勵也似支持他做出的決定一般,於是他反覆握了握拳,許久後顫抖著雙手,緩緩抱住闕闌殤,回應他的擁抱,而後就像做這個動作已耗費他大半的力氣一般,他甚至感到有點脱力。

  闕闌殤下巴頂著他的頭頂,心滿意足的輕嘆一聲。他的宮主終於選擇接受他了,為了他嘗試跳出桎梏數千年的悲觀思維。

  夜裡的廣寒宮是寂靜的,夜風帶著桂花清香吹進亭子,吹過錦棠環住闕闌殤的雙手,吹進錦棠逐漸趨於平靜的心,兩人享受了一段靜謐的時光。

  錦棠也是第一次自腦中拋開自己的身世,只想著眼前對他毫無保留的闕闌殤,感受來自闕闌殤的溫暖及安心感。此刻他終於試著放下自己心中的矛盾,放下對未來的茫然無措,回應眼前這位陪伴他數百年的將軍。

  「我會回天庭赴任,」闕闌殤用手指梳著錦棠的頭髮,「但相信我,我會回來的。」爾後低頭看著錦棠的雙眼,深情望至眼眸深處,接著又吻向他的雙唇。不同於第一次的輕吻,闕闌殤輕托住錦棠的下巴,迫使錦棠張口後舌滑入對方口中,勾著對方的舌頭與他的一起糾纏攪動。

  廣寒宮漫天星星,一雙人影倒映在滿是星影的湖中,亭中靜謐夾雜著些許急促的喘息聲,還有闕闌殤隨著親吻傳達給錦棠的話語:

  「等我。」  

  天上一月,人間十年。實則不然,只是神祇的一生數千萬年,相較於人類,短短的百年僅為一瞬。

  又是臨近一年中秋,廣寒宮一如既往開始忙碌起來,忙著搗麻糬的玉兔、忙著採收桂花的吳剛、忙著四處應酬的嫦娥,還有其中最為清閒的廣寒宮主,少了闕闌殤在身旁的錦棠。

  這是沒有闕闌殤的第十五個中秋,闕闌殤自從調回天庭後已過十五年。十五年,對上界而言只是彈指間,沒有闕闌殤,遠在邊境的廣寒宮也是毫無改變。

  嫦娥今年也是約了好姐妹下界吃燒烤,時間未到,便在亭中陪著錦棠賞星星,在闕闌殤離開後,這已成為嫦娥歷年中秋的固定行程。

  「時間差不多了,妳該走了。」錦棠捧著吳剛的桂花釀,今年桂花大豐收,吳剛一高興便做了一大壺桂花釀給錦棠。

  「不急不急,姊妹們追星去了,還要晚點才好。」嫦娥一邊滑手機看大家的動態一邊回應著。錦棠哭笑不得,近年來上界也越來越多人拿手機了,人類真是了不起。

  「宮主不考慮拿手機嗎,很方便的。」「不用了,畢竟也沒有可以聯絡的人。」語畢,轉了轉手中的小酒杯。

  嫦娥看了看酒杯,心知肚明,不過也玩笑說著:「其實許多大人都來問我宮主有沒有手機呢,宮主如果有手機的話一定是『社交名人』。」「行了,你快走吧。」聽著嫦娥的鬼言鬼語,錦棠裝作嫌棄甩甩手,嫦娥見時間差不多也未多言,準備起身離開。

  她看著孤身坐在亭中的錦棠,與先前不同的是少了圍繞於周身的孤獨頹喪感,錦棠望著酒杯的眼中帶著從容不迫的期待。闕闌殤的離開並沒有帶走錦棠對世間僅剩少許的牽絆,而是帶走了錦棠想要孓然一身的孤獨。

  嫦娥想到此不禁鼻子一酸,了無牽掛的廣寒宮主在這世上終於有了陪伴。  

  「第十五個中秋了,」錦棠左手托腮,右手摸著杯緣,「你可要在我消失前回來啊...」他自言自語著,嘴角微微上揚。

  當初闕闌殤的言語看似簡單,但是讓錦棠打從心底相信他,給了錦棠信任的力量,令他漸漸走出數千年來的孤寂,也許是因為兩情相悅,他也捨不得闕闌殤,因此想法也跟著起了變化   ——在闕闌殤回來前,他可不能先消亡了。

  星星在夜空中轉了半圈,眼看即將黎明,廣寒宮開始帶點清晨的霧氣,剛種下的桂花竟在一夜之間抽出了新芽。

  錦棠收起酒杯,正準備離開亭子時,他感受到一個許久不見,愣是令他停滯不敢回頭的氣息,他怕轉過頭所見非他所望,所以遲遲沒有回頭。

  「...不記得我了?」身後熟悉的聲音讓錦棠一頓,轉過頭,見是日思夜夢的人之後錦棠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想說的話太多,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呆站在原處。闕闌殤看著十五年未見的錦棠也是想得全身發疼,但比起自己他更心疼眼前的廣寒宮主,於是走上前緊緊擁住他,將他融入自己的懷抱中。

  「抱歉,久等了。」在與玉帝達成協議後,闕闌殤出兵前往混亂的邊界,硬是在十五年內便解決了困擾天庭五百年的外患,對此玉帝也慷慨地將闕闌殤調回廣寒宮,成為錦棠的貼身侍衛。

  臨走前,玉帝也交待闕闌殤:「錦棠患得患失的,其實他想太多了,以目前下界的習俗看來,錦棠是不會消逝了。朕的傻弟弟就交給你了。」言外之意只要不出差錯,他們可以在一起一輩子,闕闌殤壓下即將滿溢出的幸福感,向玉帝道別後倉促收完手邊不多的行李便移至廣寒宮。

  他可以和他的廣寒宮主一生一世了。

  闕闌殤感受到懷中顫抖著哭泣的錦棠,捧起他的臉,摸了摸他日日夜夜想要親吻的雙頰,而後抵著他額頭道:「錦棠,我會陪你一輩子,直到你消亡,我們再一起赴死。」

  錦棠吸了吸鼻子,笑道:「傻子,我不會這麼早死的。」

  「嗯,我知道,接下來該在下界流傳『廣寒宮主會和侍衛闕闌殤永遠在一起』這個故事了。」

  「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錦棠⋯」「嗯?」

  「現在祝賀中秋還來得及嗎?」「太陽還沒升起前都還來得及。」

  「那,錦棠,」闕闌殤吻住錦棠,在日出前輕聲說道:

 

「中秋愉快。」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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