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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見

燈火搖曳,人來人往的集市裡,一襲白袍,反襯了橘紅燈火,卻更似陽光的溫柔,一片黯淡中唯一的出色,亮度不一的燭光,反而使他臉孔的輪廓越發清晰,線條宛如在眼前一筆一畫勾勒,若說女子一笑傾人國,那他,趙思熠,不知禍了多少女孩心。

眉梢輕挑,趙思熠抬頭仰望橫掛在街道上的燈籠,雙眼隨著被風吹晃的燈籠飄忽,風,並未止,但他的雙眼停住了,應該說是,靜止。

在趙思熠深邃的雙瞳裡映著的,是一位靈動的少女,一身水藍衣裙,鑲著薄紗,耳墜子輕搖,反射的金光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閃過,她喜悅地在說話,舉手投足間透著優雅,卻又多了份天真的自然,他看著她朝著身旁男子嘴角微揚一笑,心裡不禁觸動,可更多的是羨慕,趙思熠羨慕擁有她爛漫笑容的那個人,而他自己卻連她的姓名都無從知曉,甚至這輩子,僅這一面之緣,而且只有他,見到了她。

趙思熠十二年寧靜的心湖,第一次,波光粼粼。

        平元二十四年三月,年僅十二歲的趙思熠掛帥攻打北方外族,繞後突襲敵軍本營,僅用了五日便大獲全勝,這一仗,為隸國贏得了北方大量的游牧人口與良好的自然環境,滿朝文武皆為之驚嘆,而隸帝霍諭,第一次在心中燃起了侵略湘國的野心,他心想,總會有這樣的一天,儘管不是我,我霍家的後代子孫總會完成的。

這一夜,趙家燈火通明,滿朝文武皆在趙家慶功酒宴上,醉飲,直至天明。

也是在這一夜,隸帝霍諭,在慶和殿內,坐了一夜,他從未如此,清醒。

隔日清晨,湘國,璃虹宮,姚貴妃臥在許耀的肩頭,她看不見許耀的雙眼,但她知道,許耀,一夜未闔眼,平常沉穩的湘國帝王,這一次,竟是連心跳聲都如此紊亂。

這一仗,改變了少年趙思熠的一生,他成為了隸國史上最年輕的封侯大將軍,燁廷侯之名,風華萬千,卻也禁錮了他的身,他的心,他的情。

半年多過去,除夕之夜來臨,而燁廷侯趙思熠,早已成為各國少女口中即便只是站立著,也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他作的詩詞被街頭巷尾傳唱,在戰場上的進退攻防,更被說書人寫成了則則傳奇話本,而這一日傍晚,他跟隨隸帝霍諭與皇室親族來到了湘國龍壽殿的春宴……

的確是樸素了些,趙思熠環顧了龍壽殿四周,心裡默默地想著,一樣是樂師奏樂舞女獻舞,卻絲毫沒有泱泱大國的奢華之氣,酒席上的佳餚一字排開,他小心翼翼的入座,正因為現在的自己萬眾矚目,一舉一動都更需謹慎,他明白,整個趙家的存亡和未來,是會因為他的疏失而一夕盡毀的。

「皇上駕到!」在侍者身側走出的是湘帝許燿,酒紅色的龍袍,配上亮金色的髮冠,明明是除夕家宴,卻比平常更加的有帝王之風,這場宴會的風剛起,然而宮廷裡的風,國與國之間的風,又何曾停過……

「想必這位少年便是貴國一戰成名的趙思熠將軍吧!」許燿並未和剛行完禮的隸帝霍諭交談,反而將目光移向坐在霍諭身旁的趙思熠,趙思熠心頭一顫,看向霍諭,霍諭給了他一個向前回話的眼色,於是,趙思熠站起身走向前,對著龍椅上的湘帝許燿雙手揖起回道「回湘帝,是的,末將便是趙思熠。」是一句沉穩而又宏亮的話語,許燿粗略地打量了趙思熠,腦海裡跑過了湘國國內所有年輕武將,他的內心,變得更加沉重,往後的十年甚至二十年,湘國即將面臨沒有青年良將的局面,而到時,趙思熠將成為湘國最大禍患。許燿快速回過神來,對著趙思熠笑著說了句「果然是名符其實的少年英雄啊!」便讓他回席。

「聽聞賢弟的掌上明珠微晨公主殿下十分擅舞,今日佳節時分,不知有沒有這個眼福可以一賭公主殿下的風采?」霍諭再度起身向前說道,許燿看向女眷席間的許微晨,「微晨,可有意願現場舞一曲?」他輕柔的詢問,許微晨輕盈的站起身,淡粉色的衣裙讓她的皮膚顯得更加白皙,艷麗卻不嫵媚的妝容在她臉上額外的合適,與她母親姚貴妃有幾分神似,「女兒願意!請容許女兒去更衣片刻。」她柔和的嗓音回答道。

「女兒要跟姊姊一起跳!」一個清脆活潑的女孩嗓音在殿中迴盪,眾人的目光瞬間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坐在湘國女眷席最末排的女孩站了起來,而趙思熠瞬間認出了那套水藍色的衣裙,雖看不清女孩的臉龐,但他知道是她,他不敢置信,竟然會在湘國宮裡再次見到她。

「哈哈哈!」許燿看向那位小女孩豪爽的大笑了幾聲,「霍兄啊!看來你今日可以見到未來兒媳婦獻舞一曲囉!」趙思熠心中一震,原來,那位在自己心中閃爍了一年的女孩,竟是湘國嫡公主許微曦,隸國二皇子霍澄未來的妻,腦中突然閃過的是那日夜裡的初見,他的目光專注於許微曦的一顰一笑,卻未曾發現在她身旁的男子,那位擁有她天真燦爛笑容的男子,就是二皇子霍澄,他姐姐隸國皇后趙俐的兒子,也就是和自己同年出生的親姪子,這個事實對趙思熠而言,該有多殘忍。

趙思熠將眼神轉向身旁的霍諭,「微曦公主真是活潑大方,今日真是十分有幸啊!」霍諭向許燿笑道,而趙思熠的心,卻無法停止那已持續一年的波瀾。

        樂音起奏,伴舞的舞女們如花瓣般綻放開來,在正中心的微晨和微曦身著淡綠色舞衣掩袖緩緩站起,微晨的舞步輕盈,舞姿優雅而又帶著點柔和,眼神透著自信,本就靚豔無比的妝容,透過舞姿,傳達出來的眼神又多了份誘人的嫵媚,反觀微曦,舞步是同樣的輕盈,不同的是,她在腳步間多了份雀躍,舞姿翩翩,更多的卻是專屬於她的活潑靈動,眼神是那樣的澄澈,清新淡雅的妝容,襯得她的臉龐更有古典精緻之美,這樣的許微曦,在趙思熠的眼中聚焦,他渴望擁有這樣的她。

        舞畢,隸國二皇子霍澄從趙思熠身後走出,身穿靛藍色的衣袍,高挑的身型,五官秀麗,如詩如畫,給人文質彬彬的脫俗感,而他,就這樣端著一杯茶水,腳步輕慢的走向舞台上的許微曦,「公主方才驚鴻一舞,想必需要飲一杯茶水,望公主飲盡此杯水,算是小王的一點心意」霍澄將茶水遞向許微曦手中時笑著說,「真是太好了!霍澄真是個貼心的男孩子,臣妾替小女微曦感謝霍兄的教子有方。」湘國皇后卓綵瑤看見這一幕,不禁替自己的女兒感到欣慰,起身行禮向霍諭致謝。

        許微曦朝著霍澄露出了嬌羞的笑容,接過茶杯,雙頰微透著紅,酒窩旋起,低頭啜飲,而霍澄站在許微曦身旁,溫柔地凝視著,直至許微曦喝完那杯茶水,才從許微曦手中接回茶杯,走回席中,霍澄的眼中,始終流露著真情。這一幕幕,就映在趙思熠眼前,他又見到她了,但這又是怎樣的一個再次相見,依舊只有他見到了她,趙思熠心想,也許那時他起身向前回應湘帝問題的時候,許微曦是有看見他的,也有聽到他的名字吧?會不會她其實是記得自己的……但趙思熠越想越覺得,這些揣測,只不過是自作多情。

不會有結果的,兩年後,許微曦就到了及笄之年,她便會成為霍澄的髮妻。

在回隸國的馬車上,趙思熠抬頭望向車窗外,晦暗無光的黑夜,卻繁星熠熠,在外征戰時,他也總是如此抬頭仰望星空,他覺得,這樣,就像那晚初見許微曦時一樣,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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