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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gling 姐(一)

Lingling   姐,這是第五篇,是齷齪鎖鏈的其中的一個扣環,也是糞坑裡草民的一個悲傷故事.  

情節完全虛構,請不要往自己身上套.  

(一)

從電車上下來,穿過春殃街熱鬧的街道,Harbour   North後面的豪宅海字號是我要去的地方.

工人姊姊在樓下等我,引領我進入了這個港島北角美輪美奐的屋苑.

Lingling   姐一身輕爽的休閒裝在客廳等我,熱情地打招呼,'死丫頭,我們幾十年沒有見了吧?'

然後帶我參觀她家的房子.

從她家的角度看不到維港景色,卻可以飽覽郵輪碼頭及內園景色.

我讚嘆房子高雅別緻,Lingling   姐輕描淡寫:租的,別太認真.

租的,有Vici   House、健身室、瑜伽室宴會廳,管理費都天文數字,一般人租的起嗎?

一坐下她就不停感謝我老公幫了大忙:唉,我啥都不缺,就是這兩個死鬼兒子,兩個小冤家,讓我操心.

玲玲姐的兩個兒子讀書不行,兩個都留級了很多次,大兒子大學讀了六年了,還沒能畢業,這次我老公有幫忙她小兒子轉學.

老實講,我的生活平時夠不著他們住在富豪區的人,大表姊也在他們這個階層之下,我也是不喜歡攀龍附鳳的人,抱著敘敘舊心態來赴約.

'四太太,要開飯嗎?'工人姐姐問.

'好的',Lingling   姐甜美的聲音,溫柔地說.

都是家常小菜,但每一道都特別精緻超級好吃,她柔聲地說:我們家老爺對飲食要求很高,別的不行,我的廚藝非常好.

把平常的東西做出酒店級的水準,是Lingling   姐本事,

我說:玲玲姐還是那麼年輕漂亮.

她說:老了,我都拿退休工資囉.

玲玲的媽媽是我小時候生活的那個城市川劇的名角,不但長的俊,那嗓子清亮高亢婉轉,身段柔軟,十八般武藝樣樣會,那跟斗翻的跟玩似的,聽說她幾歲就跟戲班子學藝了.   玲玲爸爸是川劇團的美工,畫畫在我們那也是第一把交椅,人長得也很精神,簡直就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璧人.

有一段時間,川劇被說成牛鬼蛇神,劇團被解散,玲玲媽被派到我父親的單位,在庫房做管理員,偌大的庫房時常都可以聽到嘹亮的穆桂英選段.

玲玲的爸爸被派到電影院做美工,常常畫電影海報,畫得栩栩如生.

他們搬來的時候,和我們家一樣(我爸也是右派)沒有地方住,就在倉庫的一角隔了塊地方,間了幾間房,和我們家做了鄰居,她家的廚房和我家是共用的,有時兩家人就合在一起吃飯.

玲玲的媽媽很不喜歡玲玲,常常打她打的非常狠,身上到處都是瘀痕,有時還用抽煙的菸頭燙她的腳,燙得她不停地跳,卻不敢大聲地哭,不然會被打得更狠.

我媽媽是在看不下去,勸她別這樣打孩子,玲玲媽有點醉醺醺地罵:要你管閒事?我打死個小死婆娘都是我家的事!這算打她了,我小時候,那師傅是怎麼打的,你知道嗎?吊起來三天三夜,不給吃,還她媽的要陪老東西睡覺,我她媽的才8歲拉,老天爺啊.....她拿著二鍋頭的空瓶子,開始捶胸頓足.

玲玲爸趕緊上來拉走:她醉了,打胡亂說.

私下聽我父母說,玲玲媽做不了女主角,神志有些不清了,也不便再勸了.

玲玲爸上班的電影院很遠,那時沒有公交車,他每天步行一小時上下班,媽媽的精神時好時壞,她很小就操持家務,洗衣做飯幾乎全包了,還常幫醉醺醺的媽媽洗臉梳頭髮.

有的時候,她在廚房做倒立,翻跟斗,說媽媽要她練功,說練好功,就會有人來打救她.

玲玲練得特別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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