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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紅冠朱衣新嫁娘(四)

      她記得,曾經有個人對她說過,這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值得信任,偏偏那人自己卻也是個男子。

      當時的花似真不以為然,還揚聲說要證明他錯了,不曾想,一番經歷之後,自己反倒徹底喪失了反駁他的資格。

      「但是,不論是妳還是我,都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這一次,花似真的聲音更輕了,輕得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得見。

      一邊,眼見花似真舉止實在異常,慕凌動了動唇,正欲喚她之時,大廳之外卻突然出現一陣騷動。

      「恒郎!你別去!」

      「妳別攔我!我要去見我的娘子!」

      「不!別去!」

      一男一女的追喊聲傳來,不出片刻,一名身著青衫,一副書生樣貌的男子便從門外跌跌撞撞地奔了進來,邊跑還邊喊著「讓我見見我的娘子」。

      眾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便聽那女鬼同樣用著萬分激動的語氣喚道:「恒郎,我在這!」

      「娘子!妳在哪?」書生滿臉著急地左右張望著,好不容易注意到空中那無端懸著的捆邪索,當即像是猜到什麼一般往那頭奔了去。

      「娘子!是妳嗎?妳在這嗎?」

      「是我……恒郎,我總算是見到你了……」女鬼道,語氣中又是喜又是悲。

      而花似真早在那書生衝進來之時便退到了一旁,如今正用略帶幾分複雜的目光看著他們倆。

      在這大廳之上,除了花似真之外再無其他人能如此清楚地看到女鬼此刻的面目,即便是出自浮生谷的慕凌都僅能感受到鬼魂的氣息及聲音,更別說是那些普通人了,可眼前的書生卻是癡情脈脈地看著前方,彷彿真能看到對方一樣。

      那女鬼也在看著他,這點花似真自然是知道的,也正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一幕才會令她更加地感慨。

      不出多時,方才外頭那女聲的主人也趕到了大廳內,見書生像瘋了一般對著空氣直喊娘子,一張臉不知該說是驚恐還是憤怒,總之絕不會是什麼太好看的表情。

      「恒郎,你在對誰說話……那女人早就已經死了!」甫進來的女子顫聲道,上前便想將書生給拉走,但卻被他一個用力給甩開了。

      「別碰我!」書生怒道:「就是妳把我的娘子給害死的!」

      「不是!不是我!」女子尖叫。

      「分明就是那女人與人通姦──」

      「妳閉嘴!」

      書生大喝,憤恨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你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既敢害死我娘子,如今卻又不敢承認了嗎!」

      「你、你一派胡言!」董老爺道,指著書生的手卻不住地顫抖。

      花似真揚了揚眉,事態發展至此,哪邊說的是真想來也不必再辯,她本想著讓他們自行處理便好,卻不料接下來發生的事再次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我是一派胡言嗎?或許是吧!畢竟若不是我,我的娘子也不至於被人害死……是啊!我才是那個害死娘子的人……」

      在說這段話時,書生的臉上帶著某種說不出的蒼涼與決絕,花似真和慕凌幾乎同時一愣,似乎可以預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卻終是來不及阻止他的動作。

      只見那書生自袖口抽出一把早先便準備好的短刀,然而,閃著銀光的鋒利刀鋒所對著的卻不是那名離他最近的董家千金,相反的,他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身上刺去,那一下刺得果決,驚得女鬼和女人同是一陣愕然。

      「恒郎──」

      「我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男子慘然一笑,視線卻是自始至終都看著那捆邪索的方向。

      「這下,我終於能看見妳了吧……」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體便似失去支撐一般往一旁倒下,除了身旁女子驚恐悲痛的聲音之外再無任何人出聲。

      夜風微涼,明月又缺,有人痛失所愛,也有人終成眷屬,這是屬於別人的是是非非,可今日乍醒的她又當如何?

      一片無聲之中,花似真深深地嘆了口氣。

        

      †

        

      雖說後續發生的事已是與花似真無關,但大概的狀況她還是知道的。

      就在那名書生斷氣後,本來充滿怨氣的女鬼突然間似乎也看開了,對於心愛之人選擇隨她而去的做法,她不知該說是愧疚還是欣慰,然而事情發展至此,好像再執意復仇也沒了意義。

      面對這種狀況,董家那邊自然也是無法再辯得清了。本想著設局誘那女鬼自投羅網,為了提升逼真程度還特地宴請了不少賓客,可他們卻萬萬沒想到最後會發展至這樣的局面……

      即便在場的大多是自家親戚,因此還不至於到家醜外揚的地步,但今日之事仍舊讓他們董家丟盡了顏面,縱使那位千金小姐如何大吵大鬧,尖聲嚷著要那女鬼魂飛魄散為她的恒郎報仇,她的父母都沒再繼續遷就下去,僅是要求慕凌想辦法把女鬼弄走,讓她從此以後別再纏著他們一家便好。

      於是,這荒唐的殺人奪夫事件就這麼告一段落。

      夜已深,此時的花似真一臉茫然地站在客房外,直到現在她整個人還是飄忽著,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謝妳。」

      突然,一道女聲出現,她卻是不必轉頭也知道誰來了。

      「為何謝我?」

      「謝妳當時在廳上為我說話。」

      「有何好謝的?我並沒有為妳做什麼。」花似真老實地道。

      聞言,來人微微一笑,聲音相較不久之前著實是平和了許多。

      「其實,有人願意相信我便足夠了。」

      「哪裡,不過是同病相憐罷了。」花似真道,說完卻是忽地怔了一下。

      同病相憐……過去的她何曾是個會自怨自艾、自悲自嘆之人,如今卻連同病相憐這個詞都用上了。

      想到此,花似真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很遺憾妳遇到了這種事……但至少,那位公子是愛妳的。」花似真道,雖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加上這一句。

      但女鬼卻是沉默了幾秒,說了句與前述並無相關的話。

      「妳是個好人……雖不知妳為何看得見我,但我相信妳必定是個好人。」

      女鬼續道:「所以,妳一定也可以遇到真心相待之人的……」

      「真心相待啊……聽起來可真是奢侈……」

      花似真幾乎是無意識地如此答道,聲音略顯飄忽,彷彿連神識都跟著飄遠了,就連那女鬼是哪時候走的都不曉得,一直到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出現在她面前,花似真才又倏地回過神來。

      「都什麼時候了妳還穿著這身大紅嫁衣,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

      ……嗯?紅衣?

      也許是因為過去穿慣了這樣的朱紅衣衫,除了頭頂那沉甸甸的鳳冠存在感特別強烈之外,她方才倒還真沒注意到自己身上這身衣服有何不妥之處。

      聽這滿是嘲諷的口氣,花似真本想道妳不也穿著紅衣嗎?但話到了嘴邊卻突然發現一件事──眼前這女人的聲音,豈不就和她剛醒來時聽見的一模一樣?

      難道在她身上施下牽身術的就是這個女人?她也是浮生谷的人嗎?聽這人的語氣好像認識她,但花似真分明記得自己從沒見過眼前這個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喂!我說的話妳有沒有在聽!該不會妳還真妄想著要嫁給公子吧!」

      ……嫁給公子?

      花似真一頓,後知後覺意識過來這人說的是慕凌,當即嘴角一抽,但仍是不改本性地回道:「想嫁又如何!說不定他也正想著娶我呢!」

      此話一出,那紅衣女子立刻愣住了,大概是沒想到這世上竟有如她一般厚臉皮的女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居然敢明目張膽地說是別人想娶她,放眼整個修仙門派恐怕還真找不出第二個。

      然而,這對花似真而言還真不是什麼說不出口的話,即便是當著慕凌的面,再露骨的她也敢說,這種程度的根本就不算什麼。

      她沒想到的是,話才剛說完,一瞥眼就見那個不久前還穿著一身紅衣與她拜過天地的新郎本人,此刻就站在不遠處直直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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