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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水中月工作室

曉柏整個星期都坐立難安,雖然不至於出什麼大差錯,卻經常恍神,彷彿靈魂出竅似的,讓天哥都看不下去了。

「你再這樣魂不守舍,我就不讓你出來外場了。」

曉柏大吃一驚,連忙拉著天哥。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現在是還沒有,可是你一空下來,腦袋就會開始去遊蕩,搞不好客人叫你都沒反應。」

「對不起……」

被看出心事的曉柏只能低頭道歉,一副小孩做錯事被罵的可憐樣。

「我也想過不如讓你去幫忙做甜點,可是我又怕你會把鹽當成糖……」

「我才不會,在學校我也沒有犯這種錯。」

「言下之意就是還是有犯錯了?」

天哥啼笑皆非地反問,削瘦的臉上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是犯了怎樣的錯啊?」

被他這樣一追問,曉柏立刻臉紅耳赤,他絕對不會說出在烘蛋糕的時候把椰漿當成牛奶,還被老師說很有創意。

「沒有啦,在工作的時候,我不會再讓腦袋去遊蕩的。」

話才說完,他一聽到同事說歡迎光臨,就下意識地轉頭往大門看去,結果又被天哥取笑。

「現在才六點,你的星期五妹妹不會這麼早來喔。」

「我才不是……」

『在等她』三個字還沒說出口,曉柏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出現在餐廳的大門口,讓他不禁瞪大眼睛……

「你今天想吃什麼?」

所有的同事都知道對方是他的星期五妹妹,大家都主動把機會讓給他,反而讓曉柏開始冒冷汗。

「對不起,我那天不該就這樣跑掉了。」

沒想到佩君一開口就道歉,知道她沒有在生氣,讓曉柏立刻鬆了一口氣,頓時脫口而出。

「今晚要去看電影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邀約令佩君吃驚地抬頭望向他,曉柏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把自己埋進去,然而他卻聽到少女蚊子般地輕聲回答一聲「好」。曉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在看到佩君雙頰泛起紅暈,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餐廳每天都是十點打烊,天哥卻破例讓曉柏九點鐘就下班,已經換好衣服從休息室走出來的曉柏有些惶恐地走到天哥身邊。

「天哥,我真的可以先走嗎?」

「我這個店長都說可以了,你是在婆婆媽媽什麼?」

天哥用力敲了曉柏的頭,讓他忍不住呼痛。

「佩君妹妹已經等你一個小時了耶,你好意思讓她再等下去喔?」

「對不起……」

「這種時候要說謝謝啦。」

天哥舉起手作狀還要再敲一次,曉柏連忙跑開,笑著大聲對他道謝。

「謝謝天哥。」

說完,他就朝佩君快步走去,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餐廳,就連原本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的金大叔也忍不住跑出來。

「終於走了啊。」

「對啊。」

像竹竿一樣高高瘦瘦的天哥和個子不高又略胖的金叔站在一起形成強烈對比,但他們臉上都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如同看著孩子長大的父親和哥哥……

「我買的票是十點的電影,這裡走過去應該來得及。」

曉柏和佩君朝著電影院快步走去,然而曉柏的視線卻被迎面走來的女子所牽動,甚至讓他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發現並肩同行的曉柏突然沒跟上來,佩君回頭走到他身邊。

「怎麼了?」

「我怎麼覺得她很面善啊……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佩君隨著曉柏張望的方向,只看到女子修長窈窕的背影,還有綁成辮子在她身後左右搖擺的長髮。她大步走路的姿勢稱不上優雅,卻有一種帥氣和灑脫,雖然很在意,但曉柏實在想不起對方是誰。

「算了,我們還是快走吧,不然趕不上開場了。」

於是,兩人繼續朝電影院走去……

話說那名帥氣的女子正朝著附近的商業大樓走去,來到大廳的她乘搭電梯到七樓一間名為『水中月』的工作室。她站在使用臉部辨識的門禁系統前掃描臉部之後,畫面上出現她的大頭照和『韓琳』兩個字,大門就應聲而開。

名為韓琳的女子走進工作室,最靠近大門的座位有一名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男子,他正好和電腦螢幕另一頭的對象結束通話。對方是個看起來像粉領族的年輕女子,而男子電腦上的小螢幕出現的並不是他自己的樣子,而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美女,而且就是佩君的那位二號姐姐。

「咦,亮亮,不是你的Miss   Friday啊?」

「你別這樣叫她嘛,而且她預約的時段通常都是七點鐘,現在都快十點了。」

別名亮亮,本名權可亮的男子用略帶女性化的語氣溫柔地抗議,隨後拿下看起來像是安全帽的裝置。他有著一頭微捲的短髮,外表溫文儒雅,身上穿著整齊的白色襯衫和銀灰色領帶,完全就像個專業人士的打扮。

「那就叫Sister   Friday吧。」

韓琳用敷衍的口吻隨便應付過去。

「這樣叫就比較好嗎?她的名字叫小君。」

不理會可亮的反駁,韓琳拿下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指著小螢幕上的女子,也就是佩君口中的姐姐。

「我才不長這個樣子,二號看起來好假。」

仔細一看,姐姐的樣子確實和拿下眼鏡的韓琳非常相似,不過看起來就像是用了彩妝隱形眼鏡使得眼珠子大了約兩成,嘴唇的形狀也稍微修飾了,比較豐潤一些。

「站長說這可是完美比例。」

「世界上才沒有天生外表完美的人,我不完美才證明我是真人。」

發著牢騷的韓琳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可亮旁邊的桌上,開始將裝在裡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但內容物卻讓可亮瞪大了眼睛。

「你去吃個晚餐,怎麼還帶啤酒和下酒菜進來工作室啊?」

可亮不解地問,韓琳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等一下有宵夜預約,這樣比較有感覺啊。」

「又是那群大叔?」

「是啊,不過在他們眼裡我也是大叔。」

說著,韓琳開啟電腦並戴上放在桌上安全帽般的特殊裝置,隨即調出專用的虛擬人物三號。畫面中的三號有著一頭短髮,臉上有鬍渣,雖然被設定成將近四十歲,卻不失為個有男子氣概的大叔。特殊裝置的面罩部份藍燈一閃而過,之後無論韓琳做出什麼表情,畫面中的三號就會露出一樣的表情。

「三號是以我為藍本製造出來的人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

可亮不滿地指著螢幕,細看之下那個大叔除了年齡比較大,外貌確實和可亮非常相似。面對他不滿的態度,韓琳面不改色地狡辯。

「我還擔心三號就算打扮得這樣頹廢都還是太帥了,會讓預約的大叔們覺得很自卑呢。」

她這麼一說,可亮馬上就臉紅耳赤,但當他發現韓琳露出十萬瓦特的燦笑,立刻知道自己上當了。

「你是故意這麼說來戲弄我的!」

韓琳非但沒有反否,還笑得更加誇張,讓可亮更加失措,此時兩人身後突然冒出另一把聲音。

「可亮,這不叫做戲弄,這叫調戲。」

「冬琴姐,你怎麼還落井下石?」

可亮的委屈模樣讓冬琴也笑了,她看起來和韓琳年齡相仿,雖然沒有化妝卻是個清秀的氣質美女。個子嬌小的她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但身材勻稱窈窕,一頭清爽俐落的短髮讓她散發著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她走到韓琳身後,用讚賞的語氣對她說話。

「琳琳好能幹,竟然又是三個預約同步進行啊,如果每個員工都這樣,我們工作室就賺翻了。」

「大叔們覺得人多很有趣啊,反正他們也會聊起來。」

冬琴回了句「那就好」,就回到自己位於角落的座位拿背包,準備離開工作室。

「阿嬤,你要走了啊。」

韓琳這樣稱呼冬琴讓可亮挑起眉毛,忍不住糾正她。

「琳琳,不可以這樣叫冬琴姐。」

韓琳左一聲阿嬤,可亮右一聲冬琴姐,讓人不禁對冬琴的真實年齡感到好奇。

「算了算了,那些小傢伙也是這麼叫我的,我早就習慣了。」

冬琴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笑著對可亮說,然後轉向韓琳並把手上的鑰匙交給她。

「琳琳,站長被院長找去醫院,今晚不回來了,等一下你的宵夜約會結束之後,鎖好工作室的門喔,我先回去了。」

「哥又被院長拉去救火了啊,他都離開醫院這麼多年了。」

「沒辦法啊,他的技術這麼好,放著不用多可惜啊。」

冬琴穿好外套走向大門,可亮朝她揮揮手。

「冬琴姐晚安,小心點喔。」

「阿嬤拜拜。」

韓琳還是沒有改口,可亮也拿她沒辦法,只是瞪了她一眼。兩人送走冬琴之後,韓琳發現可亮非但沒有收拾東西離開,反而從公事包裡拿出自己的筆電。

「亮亮,你不回家嗎?」

「你的約會應該是十二點才結束吧,我等一下送你回家,反正明天沒上班。」

可亮的回答雖然在韓琳的預料之內,確定自己猜對了還是讓她覺得很開心,精神抖擻地開始約會。

「大家好啊,今天好熱鬧喔。」

可亮瞄了言談舉止完全就是大叔的韓琳,忍不住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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